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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MIX (天不从人愿) 看板: story
标题: [长篇] 非人天下
时间: Tue Sep 18 17:23:06 2012
虽然原本是预定要先补完“尸蛊” 可后来打开原稿一看 发现有不少地方想修
恐怕工程不小 暂时不能发文 所以就改成先补完这个故事啦 这个故事没有公开发表过
以时间点来看 是比“公爵”和“尸蛊”都更后面的事情
而且还是以我很少挑战的第一人称来进行呈现 希望各位可以多给点意见喔
================================序章 冷兵器===================================
“枪械,对非人是没有用的!”
老教授花白著眉毛,精神矍铄的在讲台上滔滔不绝。
这是我的第一堂课,也是我印象最深的一堂课。
“枪械的杀伤力来自于子弹,但子弹的轨迹毫无生命力可言,
很容易就被感官敏锐的非人看穿闪躲,更不用提许多身强体健或善用术法的非人,
天生就有着抵抗单纯物理伤害的卓越天赋,不是皮坚肉硬就是披覆护罩,
根本不怕遭到枪击。就算最后子弹真能击中目标,对于非人的伤害也是极为有限,
因为子弹真正的破坏力并非来自于点的穿刺,
而是主要依靠弹头打入目标体内后崩解碎裂,
引发炸开四散的不规则性创伤造成大量出血。
除了拥有减免物理伤害的天赋之外,非人的肉体更是异于常人,
通常具有难以想像的愈合能力,即使中弹,也不会被子弹削减多少实力。
杀人,或许用枪才最干净俐落的王道,
但若想对付非人,冷兵器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为什么呢?”
故意卖关子似的抖抖眉毛,拿起杯子,老教授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再接再厉:
“冷兵器可视为使用者肢体的延伸,会随着主人的战斗意念而被赋予生命,
具有不易被看穿行动的优势本质,如果能精确击中目标要害,
不管是本身复原能力多厉害的非人,也肯定是一命呜呼回天乏术。
而且只要使用者本身能力足够,还可以将自我的精神力或生命力加成附着于兵器之上,
不论是钝器或利器,都能轻易破坏非人藉以抵抗攻击的天赋防御。
虽然并不推荐,但就算使用者能力不足,也还能靠着投机取巧的方式,
以术法或刻印增加兵器的杀伤力。
当然,这样的增强方式,绝对没有依靠实力来的可靠稳定,
但不管是依靠实力或是投机取巧,受到额外能量增幅威力的冷兵器,
都可以横跨物质与能量之间,无视质能特性的隔阂限制,
同时对有肉体的妖、怪属性非人,以及无肉体的魔、鬼属性非人造成伤害。
最重要又最方便的一点是,冷兵器没有弹尽援绝的问题,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
就依然有克敌制胜的机会存在。至于,一开始该用怎样的冷兵器才适当呢?”
老教授神秘一笑,拿出了一把不到三十公分长的直式军刀。
这把刀的外型朴实无华,中规中矩,就连颜色也是通体暗沉灰黑一片,
刀刃上更看不出任何一点特别锐利的部分。
没有血槽,没有锯齿,也没有护手,彻头彻尾是件毫无特色的阳春基本刀款。
“郑重向各位新生介绍,这就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六号刀!
相信很多人当初会愿意不远千里,克服万难通过入学测验,就是为了这把刀慕名而来。
在这里,我要再一次恭喜各位,因为从你们入学开始直到毕业,
这把刀都会是你们同生共死的好伙伴,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可千万别小看这把刀了,你们无数声名显赫的学长姐们,都是从学会握紧这把刀的瞬间,
才真正开始他们的人生旅程。每个人天生适合的兵器就不相同,
随着学习过程中的进步和磨练,也会面临到武器毁损或跟不上自己程度,
而不得不需要更换的窘迫状况,但六号刀可以有效解决这些问题。
学校配发的这把六号刀,不但能呼应使用者的特质和习惯改变外型,
自动帮助你们找到最称手的兵器型态,还可以随着使用者的能力提升累积经验一起成长,
不断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与特性,只要没有太过严重的损坏,
具有物灵性质的六号刀都可以自动修补复原。当你们成功把看似平凡无奇的六号刀,
升华淬炼成自己独一无二的代表性兵器之时,
就是证明自己已经足以独当一面,够资格从这里合格毕业的大日子。”
==========================第一章 六号刀与延毕生=============================
今天,就是我的大日子,或许该说应该会是我的大日子。
因为只要能达成今天的任务,我的六号刀就有机会蜕变新生,
改头换面成某种威风凛凛的厉害家伙,然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潇洒毕业,
堂堂正正脱离万年延毕生的悲惨头衔。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就是知道。
这是一种人与兵器间的默契共鸣,六号刀传来的触感正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它之所以安静默然沉寂许久,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大放光彩一鸣惊人,
成为足以睥睨群雄,让任何兵器俯首称臣的旷古神兵。
好吧,或许没有这么嚣张,但是我觉得这也不无可能,因为我的六号刀毕竟很不一样。
遥想起入学发放兵器的那一天,每个人都拿到了专属于自己的六号刀,
当然,我也不例外。
兴高采烈,迫不及待,包括我在内,每位同学都按照老教授的指示,
以左手食指的鲜血喂刀开锋,与兵器立约结下不解之缘,从此人刀一体密不可分。
然后,就是一连串惊人的变化。
虽然颜色不变,一样是从头到尾黯淡无光的灰黑古朴,
但每个人手上的六号刀都开始幻化扭曲改变外型,成为眼花撩乱五花八门的各路兵器。
有刀、有剑、有枪、有戟、有勾、有爪、有矛、有镖,
甚至就连棍、锤、(金间)、鞭、盾等家伙也一样不缺。
除了我以外。
我手里的六号刀,不管吃了我多少滴滴答答的新鲜热血,也还是纹风不动毫无变化,
坚持保留着原汁原味的安分型态。
我以为拿到了瑕疵品,跑去想跟老教授换一把刀,
却被老教授一个神祕莫测的奸诈诡笑给打了回票:
“这怎么行呢?一但立了约,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啊!不变化,
就代表这已经是最适合你的型态,如果不肯相信自己的兵器,
那又怎么能取得兵器的信任呢?等以后你进步了,
六号刀自然会视情况配合你的能力改变模样啊!”
我听听觉得颇有道理,所以就欢天喜地捧著一成不变的六号刀走回座位,
完全不管背后一堆人窃窃私语的议论纷纷。
干!一开始没变化又怎样?说不定明天老子的六号刀,
就变成能开天辟地的大家伙吓死你们!
不过这件我梦寐以求许久的事情,一直到了今天都还没能发生,
甚至有些人的六号刀都已经换了好几种造型,
我生死与共的好麻吉还是照样我行我素不动如山。
这种缺乏进展的低调特性,和我这个不成材的主人根本是如出一辙,
所以,我的六号刀绝对就是我此生的最佳拍档,不会有错!
今天,我一定要替漫长的实习生涯画下句点,正式脱离万年延毕生的耻辱!
对了,讲了这么多,还没介绍我的身分。
我姓许,言午许,单名一个孤。
因为我是个孤儿,而不小心捡到我的人又恰好姓许。
其实我算是很幸运了。
那时候寒流来袭,室外温度低到连野猫野狗都不见踪影,
还在强褓中的我如果没被捡到,十之八九不被冷死也被冻成白痴。
躺在暗巷角落的垃圾子母车盖上,我不哭不闹,
只是饿著肚子瞪大双眼想看清楚这个世界,思考着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无聊,
特地让我刚被生下来却又得马上死掉。
长大一点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婴儿出生没多久就有清楚的意识和记忆,
是一件很非比寻常的奇怪事情。至少对人类来说是这样没错。
我的救命恩人兼养父,是个早就达到退休资格清廉节俭的老公务员,他终身未娶,
孤苦伶仃,因为不愿同流合污收贿包庇,所以在单位里也受到排挤并不得志,
没有真正能谈得来的知心朋友,可说是除了积蓄和退休金之外一无所有。
所以他坚持不肯乖乖待在家里领终身俸,对养父来说,
工作的意义是在于能够“天天去政府机构上班,为国家贡献一己绵薄之力”这件事本身,
而不是那些只能堆在帐户里生利息的无聊薪水。
养父其实早就打定了主意,宁愿死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坚守至最后一刻,
也不要孤拎拎的躺在床上死于家中引人唏嘘,能替百姓多做一时就是一时。
如果真的被迫退休,顿失生活重心的他,可能会完全丧失继续活在世上的动力,
但是因为养父堪称冥顽不灵的择善固执,无形之中挡到了很多人的财路,
所以上级软硬兼施逼他退休的压力是与日俱增。
只是人老精鬼老灵,既然能在公家单位打滚了一辈子,
养父也不会是盏省油的灯,绝对不可能引颈就戮任人宰割。
多年下来,养父手中也暗抓了上头不少证据当护身符,
以免莫名其妙就被一纸行政命令给解除了职务回家养老。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养父证据所针对的主管似乎是捅了什么篓子,
并且还收到了即将东窗事发的风声,竟然毅然决然提前退休,
这下子养父耗费毕生心血所蒐集的证据,当然一夜之间全成了废物,
被安排接替前辈走马上任的新科长官,当然也是官商勾结贪污集团的共犯之一,
不仅打算把前人留下的陋习弊病继续发扬光大,还二说不说就挑明了只给养父两条路走。
不是安静闭嘴留着老命退休走人,就是被恶整调去如荒山野岭的穷乡僻壤饱尝苦头,
长官代表最后通牒的一周考虑期限,差点就要让愤恨不平的养父气到抑郁而终一命呜呼。
捡到我的那一天,刚好是养父因为官场黑暗满腹委屈,而不小心分神走错了路,
才会在下班的时候误拐巷子发现到我,只能说凡事冥冥中自有注定。
所以不仅是养父救了我一命,另一方面也可说是我帮了他一把。
捡到我之后,喜从天降的养父有了全新的生活重心和未来希望,
为了能好好照顾得来不易的宝贝儿子,于是二话不说马上自愿脱离浑水办理退休,
这下子还真是皆大欢喜的三赢局面。
养父一生奉公守法,却为了确保能留下我而不惜破戒。
旁敲侧击询问过社会局和相关单位,没有一个人敢对养父保证,
百分之百能让他顺利收养我当合法养子,所以我就变成了没有报户籍的幽灵人口。
反正养父默默攒了一辈子的积蓄也数目不小,绝对足够他帮自己送终和养活一个孩子,
而且婴幼儿所需要的基本教育,也难不倒一个饱读诗书的资深公务文官。
这些事情,都是养父抱着我喂奶时顺便说给我听的。
我知道,一个奶娃儿能听懂这些并不寻常。
要不是在法律上并不存在,我很可能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天才儿童。
在养父尽责扎实的启蒙教育下,不到六岁,我就靠着坊间琳瑯满目的参考书和测验卷,
自修完成了九年国民教育程度的学业,把养父乐得整天喜孜孜的眉开眼笑,
直说是祖上积德,不仅老来得子,还得了个肯上进的天才儿子。
不只学业,我连体能都是出类拔萃,一个小屁孩混进学校操场跑个三千公尺视若等闲,
要不是怕连续跑太久会引人注目,其实就算要一次冲完五千公尺也没问题。
不读书又不运动的时候,我喜欢出门去探险和试着结交朋友,
谨慎观察著这个世界鲜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我渐渐发现,生活周遭其实有不少像我这样的人,我们知道自己异于常人,
于是只好尽量低调度日避免惹事,即使彼此见面也会互相装傻不多废话,
连个心照不宣的点头微笑都刻意省略。
后来,我才明白,这都是为了生存,因为这是由人类所主宰的世界。
然而生死有命,好景不常,
养父终究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万万不可能陪伴我长大成人。
在查觉到自己气力渐衰来日无多的时候,养父就迅速写好了遗嘱亲手交付给我,
并且还把所有积蓄领了出来,换成现金和黄金放在家里,以免我一个孩子无依无靠。
原来听起来为数惊人的将近千万,也不过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就能轻轻松松提着走。
以被捡到的日子为准,在我十岁生日当天,我们两父子依照惯例在家中庆生,
我握著养父濒临弥留的虚弱手掌,靠着床边跟他一起吹熄蜡烛,
然后抹了一点点蛋糕上的奶油放进他的嘴里。
大概是还满喜欢舌头上的甜味,养父蠕动喉头吞下奶油,含着微笑闭上双眼,
然后就此不再呼吸。
我的生日,就是我养父的忌日。
我没有哭,只是连同养父的分,一个人把六吋的小蛋糕全部吃完,
然后放了一把火,把养父连同他的独栋矮小老屋一起烧掉。
这一切,全是按照遗嘱吩咐的内容去做。
养父早就知道,他的爱子并不是人,
因为他看见过我半夜偷偷出门运动飞簷走壁的夸张样子。
他在遗嘱里面感谢我陪伴他度过余生,也感谢我愿意配合演出叫他爸爸,
然后鼓励我拿他的遗产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之所以要烧掉房子,是因为他不希望我被绊住,不想看到我为了守住房子而裹足不前。
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正所谓有钱好办事,我在五年以内,就流水般花完了养父给我的遗产,
却也借此打听到了许多非常有用的资讯,认识了许多非常有用的人脉。
十六岁之前,我以黑马之姿,昂然通过了公会附设赫辛学院的特别班入学考试,
然后就一路干他妈的延毕到了快二十三岁!
特别班是菁英小班的四学年制,全班录取不到十五个人,
第一年学习关于非人及六号刀的常识和知识,第二年用于培养实战上的技巧与经验,
最后两年则是学以致用的实习评鉴,学校会分发给每个学生不同案件,
让学生有机会与六号刀一起成长,进而成熟,直到将六号刀培养成自己的独门兵器,
才算是真正毕业。
辨识六号刀是否脱胎换骨的特征非常简单,
那就是兵器会从原本的通体灰黑转为具有颜色,
而绝大部分的学生,都不需要花到两年就能提前达成此一目标。
像我这种破创校纪录的超强延毕生,可说是万中无一的绝顶奇葩,
注定要在学校的历史上流芳百世。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有机会在学校中看到同梯的老同学,因为毕业后才是还债的开始。
学校不收学费,六号刀也是免费提供配给,唯一的条件,
就是毕业生必须无条件替公会接案三年,把出生入死当成偿还就学贷款的替代方式,
若是闯出了名号并获得公会允许,空闲的时候也可以自行接案。
三年之后,可以选择恢复自由之身,或是继续和公会签约合作,
端看自己觉得哪种比较有利。
公会的资源多但规矩也多,私人当个体户虽然自由自在,但却也比较缺乏保障。
而特别班之所以为特别班,正是因为我们毕业之后,
不是被安排成为多管闲事又早已凋零的中立赫辛,而是被训练成追逐报酬的奖金猎人,
为了利益而接受各方雇佣卖命。
当然啦,案件的内容还是脱离不了非人的范畴。
就像法律系的毕业生出路可以选择当律师、检察官或法官一样,
奖金猎人随着立场不同,共可分为三种类型。
第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就是杀手。
杀手不问理由,不管对错,只要价码合理,
就可以一脸冷酷的把兵器插进目标待宰的脑袋里面,或是任何雇主喜欢指定的特殊部位。
前题是目标的身体里流着非人的血。
杀手的优势,在于可以主动进攻,掌握与对方交手的时间点。
第二种,也是我想当的这种,叫做保镳。
保镳是杀手的死对头,专门为了保护当事人而战,
可以说是当事人花大钱买来的保命门神。
不管是谁,只要想拿当事人的命,都得先过了保镖这关再说。
身为保镖的好处,就是能以逸待劳布下局来等待杀手自投罗网,而且摆明怕死的当事人,
会积极提供所有需要的一切人力物力,绝对不会沦落到孤军奋战求助无援。
最后一种,也是数量最少又最特立独行的一种,一般通称为兵人。
兵人的行为有些离经叛道,仅为了追求成为“举世最强”的名号而挥动兵器,
可说是武痴也不为过,只要对案件产生兴趣,或著是认为可以借机与强者交手,
时常不管酬劳是否合理或值得,就甘愿替雇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兵人对于案件缺乏原则,没有忠诚,只对自己手中的兵器尽心负责,
仅仅视雇主和敌人为自己变强的踏脚石。
如果有个贪小便宜的雇主,蠢到因为不想花大钱聘请保镳,
就欺骗兵人说有机会和高手对敌,藉以廉价聘雇兵人来保护自己,
结果对手三下两下就被兵人干掉,那这个雇主八成也会小命不保,
被愤怒的兵人给一家伙劈开天灵盖去活生生挖出脑袋。
不是我在危言耸听或乱盖,有些兵人半疯半狂的手法真的很变态,
不像杀手和保镳会考虑效率、成本和自身安危,兵人很多行为根本就是在屠戮滥杀,
纯粹为爽而干。
所以兵人很容易树立死敌,受到围攻,甚至成为杀手受雇的目标,
只能说是恶名昭彰咎由自取。
今天,我手上的案件,就是必须保护一个明明自己开赌场却还把把诈赌,
结果终于诈到某个输不起的地雷的白目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