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若华身处于个类似冥想的世界。交换自己与鬼灵的思想。
这是种与鬼灵直接对话的方式，通常会看到鬼灵最执著的记忆，那些片段也是祂们还
留在世上最重要的因素。若能了解，对于一些事情就很好处理。当然还有些已看不清，连
自己都不记得为什么流连于世的灵体，就比较麻烦些。
至于自己的记忆，反正灵体若没有兴趣也不会来窥视，被窥视也没差，祈若华也就没
有多想什么。祂们只在意自己的种种。
“嗨，小蕙。”远方模糊的光影处来了一个人。四周围逐渐明亮，但也有些模糊。不
重要的片段到最后都会淡化、被遗忘。
祈若华心想：“原来这灵叫小蕙啊。”
而那人非常清晰。
那人是自己的好友，余水灵。她长得十分好看，身上每个地方都精致像是订做的。那
双水漾灵动的凤眼与她的名字十分相衬，笑起来实在是美丽。这时她还穿着学生服。
“走吧，买饮料去。”余水灵牵着小蕙的手，往光影稀疏处奔去。
画面像漩涡一样卷了起来消失了。然后下个瞬间，来到了家seven。
余水灵与小蕙各拿着一瓶宝矿力，在冗长的结帐队伍中聊天。
然后下个画面转到结帐时候，直直盯着那个结帐人员。
那是个说不上是俊俏的脸庞，但是给人非常大的温暖。
“同学好。今天买一送一喔。”这个阳光的笑脸永远映在小蕙心里。
这是，杨小蕙与李冠文第一次见面。
＊
记忆中，双手正在舞动。飞快的交缠，丝线与丝线井然有序的交织，填充的不仅是柔
软的棉花，更有着杨小蕙内心的温柔。
“给你！”杨小蕙拿了个外表有点粗糙的娃娃。而李冠文也很开心地收下了，在不久
之后，杨小蕙也收到李冠文给她的kitty娃娃。
＊
“要－不－要－去－看－海－！”窗外传来李冠文爽朗的声音。
在二楼的杨小蕙开了窗，桌上好像摆了本微积分原文书，看来已是大学。
“看海？嗯－？跟谁啊？”杨小蕙趴在窗口，颇有兴味地盯着李冠文。
“当然是，跟、我、囉。嘿。”李冠文手在眼睛旁比了个Ｙａ。
“三八…好啦等我一下。”杨小蕙转身，换了套衣服。
记忆的潮流又来到了海边，两人走在沙滩上，脚印从远方一直延伸过来，大海的浪潮
声一道道的不绝于耳，月亮很圆，而杨小蕙的心也很平静。
“小蕙。”李冠文的大手牵着她走，“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杨小蕙看了看手表：１２点。
杨小蕙有点那闷，奇怪的说：“什么日子啊？”
李冠文没有回答，只是牵着杨小蕙一直走，跟着浪潮的节奏往前走，两人绕过了个满
是洞孔的礁石，来到一个四周都是礁石的地方。
一瞬间，周围都亮了起来。
杨小蕙一看，心里甜的像是要融化了一样。那光源是由几个花型灯泡所组成的心型，
那颗心围绕着的是两个娃娃。一个是杨小蕙送给李冠文的小冠文，一个是李冠文回给她
的kitty。那之前还在奇怪自己的kitty怎么不见了呢。
海浪声不断，杨小蕙的心也随着浪潮上上下下的。
“阿文你干嘛啦…”
“杨小蕙！”李冠文双手紧握杨小蕙双手。
“嗯？！”杨小蕙羞赧地看着李冠文。
“我在今天，我们认识满三年的今天，正式请你，当我的女朋友！”
＊
画面转来到一个下著雨的下午，小两口正暱著，交换著各自的理想还有生活中的点点
滴滴。就当雨势略小的时候，手机响了。
鬼灵的记忆对这声铃声显得有些排斥，祈若华可以感受到一些悲伤的波动。
杨小蕙接了起来：“喂？嗯我是，怎么了？……你说什么？！车祸！”
她赶紧抓着李冠文，说：“走，去医院！”
病房里，躺着的是余水灵。两人自门口慌乱地走进。
“水灵！”杨小蕙着急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好友，左手左脚全是纱布，双眼也被纱布
罩住。
“不会吧这，怎么伤的那么重？！”她几乎要掉出眼泪了，眼前的好友这伤几乎自己
也能感觉到痛。杨小蕙的心真的好疼，水灵是个很温柔、内向的女孩儿，哪个家伙把她撞
成这样？
“还好啦，不痛、不痛…”余水灵自己反而不甚着急反过来安慰她。
这时，余水灵的父亲也从一旁走了进来。
“咦？小蕙…还有水灵的同学吗？”
“你好。我是李冠文，小蕙的男友。”
“啊，你们好、你们好。”
水灵父亲接着走到水灵病床前说：“我们，先去买些水果吧。”然后对着小蕙使眼色
。小蕙也明白，答腔说：“哈我真是的，急忙来忘了。水灵你等等喔，我们去去就来。”
余水灵静静的点头：“好。”
余水灵的父亲把他们带出病房，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刚到不久吧。”
“嗯…”
“这孩子从小交友就满平淡的，有小蕙这样的朋友也是难得。”
杨小蕙看水灵父亲这样说，感到有些不安：“请问，水灵的伤…”
“这孩子…这孩子…”
“欸欸伯父！”水灵父亲差点稳不过身子跌了下去，杨小蕙和李冠文赶紧搀着他，让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水灵父亲近乎泣不成声，缓缓地吐出不想承认的字句：“玻璃直接插入眼睛，恐怕、
恐怕一辈子…失明了啊…”
杨小蕙一得知，整个身体瘫软下来：“骗、骗人…”
眼泪，不能自己的落下。
至此，悲伤的氛围围绕着整个走廊，久久不能散去。
＊
接下来，都是些推著轮椅的片段。
“小蕙。其实你可以不必这样每天都来帮我…”坐在轮椅上的余水灵说。
杨小蕙敲了下余水灵的头：“小傻瓜。”
车祸之后，杨小蕙、李冠文就常常来看她。然而不仅眼睛无明，似乎也并发了些行动
障碍。不能自由行走。
＊
画面越来越淡，突然间，鬼灵的思绪剧烈颤动。
那是个公园的一角。正在接近前方，却又突然停止。画面聚焦在远处，聚焦在远处的
那台轮椅，余水灵的轮椅。推著的，正是李冠文。但是，他的双手却环抱在余水灵脖子上
，他的唇在余水灵耳旁细细的念著些什么…
＊
画面没有了。接下来的，只有声音。
“你，最近跟水灵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哪有啊…我只是去照顾水灵啊。”
“你还说！我已经很多次，很多次看到你跟水灵，那么亲暱的在聊著天！你知道我的
心有多痛！李冠文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就跟你说没有，我只是去照顾她啦！”
“你！你！”
然后是低声的啜泣，和转头就走、毫不迟疑的脚步声。
＊
三个人夹在彼此之间，任谁都是煎熬。
而那时的李冠文决定，结束这种奇妙的关系。
“我们，分了吧。”
这句话，回荡著、回荡著…让杨小蕙久久不能回应。
“你会不会太、太过分…”杨小蕙鼻子一酸。
“对不起，但是继续这样，对我们、对水灵，都不好。”
“你还只记的你的水灵！”她溃堤。
但是这男人已经决定：“我要照顾水灵一辈子。”
“这个，不需要了。”
“你，你！呜…”
画面闪过的是，小冠文和kitty。
＊
阴暗的五楼房内，杨小蕙把玩着小冠文和kitty。
“小冠文还是爱着小小蕙。”她微笑。
“小冠文还是爱着小小蕙。”她仍微笑。
“但是冠文…冠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无法自己的溃堤。
那晚，她紧握著小冠文和kitty。血染了床。还有两个娃娃。
救护车将她送至医院时，已没有气息。
造成这场悲剧的李冠文，自头到尾没有出现。
＊
“大概就到这吧。”祈若华道，然后微光透起，将他拉出鬼灵的记忆世界。
祈若华缓缓睁眼，说：“嗯，我大概知道了…”
祈若华眼前的是披头散发的杨小蕙。
在意旁干着急的小玲说：“真人刚刚做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祈若华微笑：“双灵仪式。可以知道祂在想什么。”手指向前一比。
小玲一凛，她在前面啊？
祈若华把他所看到的跟小玲说了一遍。
小玲细想：“那么，她想要的是，那个叫李冠文的、还有余水灵？”
“不。她的戾气还没有重到要人命。我想她只是执著，那两个娃娃。”祈若华这时撒
了个谎。
“娃娃…？”
“kitty娃娃或许能买，但是小冠文就真的只能用原物。她对小冠文的执念太深了。”
祈若华起身，缓缓说：“小冠文我可以找，kitty妳去买一个。”
“喔，好。”
然后他拿出那伞，说：“紫晴，妳觉得会在哪？”
那伞回应：“叫水灵的女孩那儿。”
祈若华：“好。阿对了，那个护身符小玲妳带着。”然后风风火火的出门。
＊
隔天晚上七点。
一栋豪华的大宅，祈若华见到了那个叫余水灵的女孩。
她的眼睛无法张开，但也不掩她的美丽。
“妳就是水灵吗？”
在轮椅上，由佣人推著的余水灵轻声回答：“嗯。”
“妳好，我叫做祈若华。我是…为了杨小蕙的事情来的。”
余水灵一听到杨小蕙，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小蕙！小蕙她！”
祈若华轻轻地扶着她，让她坐回轮椅上：“请先冷静。我很抱歉，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妳们的事，对不起。”
余水灵摆了摆手，示意佣人退下。然后她说：“我很对不起小蕙。”
“我们都很对不起她。”
“在那之后，我跟冠文再也没有联络了。我，最想念的还是，小蕙开朗的笑容。”
“有小蕙在的时候啊，我都觉得很开心呢。”
祈若华缓缓地推动着轮椅，静静听着。
“记得有一次，小蕙篮球不小心投得太远，飞过球场到马路上了，我们都吓傻了。”
“还有，小蕙总是很开朗的跟我说要外向点…但是我好像做不来呢…”
“呵呵，妳们感情真深厚。”祈若华缓缓推著轮椅。
“是啊，哈哈…”余水灵掩著嘴巴笑着。
莫约过了半个小时，余水灵问：“很开心跟你聊天，但是若华先生，你找我到底是要
做什么呢？”
祈若华凑到她耳边淡淡地说：“我可以让妳见着她。真实的见着她．杨小蕙。”
“真的？不过怎么会？”余水灵十分讶异，能见到事物已是奇蹟，更何况一个已经走
了的人？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祈若华再说：“但是妳必须带着那个娃娃，小冠文。”
＊
隔天晚上。
一个房间，三人一鬼。
祈若华对着余水灵说：“我接下来要对妳做双灵仪式。这可以让妳探得她的记忆。而
她亦同。这也可以让妳与她对话。然而重要的是，因为是妳，跟杨小蕙有很重要的关系，
她可能在过程中会伤害妳…甚至杀了妳。”
一旁的小玲惊讶：“什么？等等你不是说不会要她们的命？”
祈若华不语，看着余水灵。
“就算如此，妳还要做吗？”
余水灵轻轻点头。
祈若华微笑，让余水灵静坐，全身放松，然后再对着坐在一旁的杨小蕙呼斥一声：“
进！”杨小蕙化为黑雾，往余水灵身上钻去。
余水灵全身癫狂般的颤抖，然后触电似的，倒地。
“你在做什么啊！”小玲被这一幕吓到了，这个病人可是十分纤弱的。
祈若华说：“放心吧。她的心很干净，不会有事。”
＊
十分钟后，余水灵醒了。
“唔…”她扶著头，缓缓坐起，小玲赶紧搀扶她。
“可以了吗？”祈若华对着空气说。
“嗯…”杨小蕙说。
“那么妳，回到妳归属的地方去吧！”祈若华大声斥喝，杨小蕙也化为黑雾，散尽
了。
＊
这事处里完后，小玲不会再突然昏倒，也没有继续那个梦。
而余水灵也笑笑的回去了，小玲发现她眼角似乎有些泪光。
这天，祈若华一样，中午才出门。
“……”一开门就看到小玲笑笑的站在门口。
“妳干嘛？”
“只是想来谢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个梦魇。”
祈若华看了看，说：“妳少来。妳是来问余水灵的事吧。”
小玲吐了吐舌头：“是啊。”
“为什么会没事呢？明明在梦境中，杨小蕙都要余水灵去死啊。”
祈若华抓了抓头，说：“那个啊…因为伤心的，余水灵也是。余水灵在杨小蕙死后，
就没有在跟那男的来往。心里头只有对过世好友的思念。而双灵仪式，是可以让对方窥视
自己记忆的。两个都是好女孩，杨小蕙知道后，自然不会出手。反而，知道好友并没有占
据自己男友，而娃娃也都回到身边，因此也就释怀了。大概就这样。”
“哦～原来是这样…真人挺厉害的嘛…”
小玲还是有些怀疑：“那如果、如果还是执意要杀人呢？总不能这样随便吧？”
祈若华自信的笑说：“放心，我还有王牌管家婆。”手往屋内比。
屋内的紫晴大吼：“你说谁是管家婆！”
一股超强凉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