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的夜总是来得早。
不到十点,家家户户的灯早已灭熄,连路灯也悄悄的关了起来,像是附和这村庄
的习性一样。
庙宇边的厝比较密集也比较热闹,但仍然敌不过村庄自古遗留下来的习性,一样
不到十点顶多十一点就已经入睡了,从上空俯视这整片村庄,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人驻
足,街道上也没有行人,就连经过的车辆也似乎放低了音量,深怕吵到了这一个小小
的村庄。
唯读其中一户很特别,小小的二楼房间还亮着灯,里头的少女双手在键盘上飞舞
著,透过云端系统和好友们聊天,看着PPS上的影片笑着。
她是温莎雅,自小灵的感受力比较强,虽然没有阴阳眼,但是阿飘很喜欢闹她,
只有待在家里的时候才有一丝安稳。
从小到大,不管认不认识她,只要一听见她的名字,自然而然的会想要叫她:
‘烧声’,这让她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心中小小庆幸著,幸亏她的姓氏
不是姓‘沙’,不然名字唸起来会很像某个广告饮料。
那能听吗──?
“阿妹仔,卡紧困~”自家老爸要睡前的时候,总会说这一句话,百说不厌,而
她也老是回他这一句:“好。”
视线完全没有移开过电脑萤幕过。
大学生嘛──好不容易有一个暑假,玩到凌晨一两点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更何况
她的科系还是那种两天爆一小肝,五天爆一大肝,如果遇上集中实习的话,可是天天
爆肝,只有期中期末考的时候她的肝才有办法休息。
和平常的科系完全相反。
她总会说:是谁跟她说这科系好唸的?
这时,远在天边的高中国文老师会在夜里打个喷嚏说:唉呦,谁在想我呀──?
无奈归无奈,抱怨归抱怨,都已经读下去了要她走回头路再考一次,她又不是笨
蛋,只得苦中作乐培养起兴趣来。
玩到了一个段落,温莎雅伸伸懒腰打个呵欠和云端系统上的好友说晚安,起身想要
来个睡前运动时,从房门出来上厕所的妈妈探出头看着她,一对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欲
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说了一句:“阿妹仔,卡紧困啦~”
不被自家妈妈的眼神吓到,温莎雅回了声:“好啦,我在做运动。”
每日晚上睡前做一百个仰卧起坐是温莎雅的习惯,每次做完运动之后虽然会流一点
汗水,可是却很好睡,麻烦的是睡前还要稍微冲个凉水,不然睡觉的时候湿湿黏黏的,
女孩子的身体可是很不舒服的。
做完运动后,她正准备前往厕所是冲凉时,玩完电脑预备要睡觉的弟弟已经换好睡
衣对她说:“阿姐,卡紧困喔~欧呀吱吱米~”然后关门。
忍不住在心中吐槽弟弟的日文发音,温莎雅用很快的速度冲凉然后去睡觉。
这个时候已经是两点多了,时间有点晚,妈妈也常常耳提面命要自己早点睡觉,可
是在学生宿舍早已经养好的坏习惯老是改不过来,只能尽可能慢慢改进。
乡下夜晚的温度比起都市来说凉了许多,没有污染的空气让夜里的星星满天闪耀,
虫鸣蛙叫声成了另一种夜晚的睡前轻音乐。
慢慢的、慢慢的,阖上了眼睛。
兴许是睡前喝了太多的白开水,温莎雅在约四点多的时候醒了过来。
按照平常的习惯,她是应该要开门前往隔壁去上厕所的。
但是她总觉得不对劲。
要下床的前一秒钟,她听见了一个细微的声响,那是从木质门板里头发出的声音,
像是物品撞击门板。
砰、砰砰,听起来很不规则。
敲门声?她有这么想过。
但是凌晨四点耶,谁会来敲自己的房门呀,更何况这是自己家呀,弟弟和父母早
已经入睡了,更不可能来敲门。
那么,会是谁呢?
温莎雅是个会自己吓自己的人,她越想越害怕,如果不是人?
那会是谁?
于是,她把自己身上的平安符握在手中,口中念著‘南无观世音菩萨’等等的心
安的咒,但是门外的声响并没有因为自己所做的动作而消失。
反而有更加剧烈的效果。
砰,砰砰。
不规则的声响没有变大声也没有变小声,它更没有透露出一丝的恶意,像是个恶作
剧的小孩对着门板敲门,连敲门的位置清楚到让温莎雅都感觉的到。
温莎雅这时候想起,莫非是自己前些日子看的无头影片,然后自己按赞的原因吗?
如果真因为是如此,她未免也太惨了吧。
类似像跑马灯的影片在脑海中播放,她开始想想自己活了这二十年以来到底得罪了
什么人?有没有做错了什么事情。
因为,敲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会去敲的位置,那是位于接近下端门缝的位置
,那种位置只有一个东西才会去敲。
拜托、拜托。
对不起、对不起。
能说的能做的温莎雅都做了,时间就像是跟她在开玩笑一样过得非常之慢,每一分
每一秒都让她觉得度秒日年。
好不容易熬过了黑夜,白昼渐渐的降临,门外的敲门声也早已离去,听到了妈妈从
门外出来上厕所的声音,温莎雅才顶着黑眼圈赶紧开门像个受惊的小孩紧跟在妈妈背后
……
等厕所。
上完厕所,她在白天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妈妈只是笑了笑说:“噢,那没什么,
妳不要想太多,就跟妳说要早点睡……”
然后把温莎雅推到了三楼厅堂,把事情向神明厅的神明说个一清二楚,这时候她在
想:难不成妈妈是要替自己讨个公道吗?
掷筊杯后,妈妈很满意的看到了结果。
转头告诉她说:“今天晚上,妳就知道了。”
“咦──?!”
那日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是自己的家,但是她站在自己的门外看着一个小孩
子在撞她的门。
“你你你……是谁?”
“啊!阿妹仔,哇系拎叨神明三太子,妳甘灾?”
温莎雅摇摇头,虽然她知道家中奉有神明,但是她总说不出家中到底奉了几个神明
,她对神明的知识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顶多知道个妈祖林默娘而已。
“然后呢?”
“没呀!”然后又自顾自的撞著温莎雅的门。
看着眼前自称三太子的小孩,又看看对方做的诡异举动,温莎雅像是名侦探柯南被
闪电打到脑部的那一声音效,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不管眼前是不是真的自家神明三太子,她抓起眼前的小小人儿,板起脸孔质问著:
“所、以!是、你、在、夜、晚、敲、我、的、门、吗?”
或许是温莎雅咬牙切齿的样子吓著了三太子。
祂无辜的双眼望着她,头低低的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童音柔柔嫩嫩的说:“因为
我想要叫妳卡紧困呀……”
“……”
温莎雅,今年二十岁,拥有一点点灵感体质,她顿时听见自己的脑海里有理智线断
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