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战】45
45. (接续#40_台湾枋坪篇_山上的老人们)
最后我们还是停车了,并不是因为没有油,而是许先生说再往
前一点,就会回到了台三线大路上。只要我们回到了台三线,不久
后就可以到了竹山秀传医院,但是前提是,竹山大街上得没有活尸
肆虐才行。
虽说中和国小已经被我们甩在后头了,距离好歹也有数公里吧
?但现在可要非常谨慎才是,没人知道前面的状况如何。刚刚沿路
上少数仅存的居民没有受到感染,但那可能是因为活尸不在那儿活
动,对他们来说,也的确没必要费力上山是吧?
林内那时候有没有发布紧急广播呢?我几乎没有印象,在我们
搭乘火车前往南部的这段时间,几乎没办法收到任何政府部门的讯
息。母亲也只告诉我,北部几乎进入戒严状态,各地都有广播要民
众往人口稀少处逃难。但我的记忆不一定准,毕竟那已经是四年多
前的事情了。
北部的居民有些不信这一套,或许因为身在都会区里,台北是
台湾的首都,也是资讯汇集之处,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大
概也没什么好怕的吧?尤其是长期下来在台湾两个政党的轮流攻
讦,骗取选票下,许多人早就不相信政府的说词了。四年一次的总
统大选,甚至成了戳破谎言大战,比谁能拆穿对方的谎言多,就能
赢得最后选战,但却不仔细告诉选民自己的诉求,只顾著监视对方
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好几年前的旧帐都要拿出来大书特书。
有些人曾经透过电视或者网络目睹了活尸的状况,他们当然会
遵照政府指示撤离,因为他们选择相信,也或许出自于害怕,在那
种情势下,你甚至没有时间怀疑、没有时间反应。但或许从头到尾
政府也并没有下令过任何明确的指示,只有要我们逃著,告诉我们
政府已准备在北部部署强大兵力遏止感染群众移动,只要人民暂时
躲去偏僻处暂时逃难即可。
政府南迁后,以为局势大概稳定了,也没再逼着人民逃走,开
始洗脑,我们很快就会控制状况,请各位民众不用慌张,大概是像
这样子吧?
可是那中和国小的确变成了避难所了啊,或许在我们南下搭乘
火车时也曾有疾呼民众撤离的动作吧?或许那是我们抵达林内前
广播的吧?从我们被逼着上火车,抵达林内前的那几个小时,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如果林内早进行撤离的动作,竹山不可能没有吧?那些住在山
上的居民,或许就没收到这些资讯吧?不过人本来就是很嘴硬的动
物,总是死到临头才会愿意改变、愿意妥协,市区里想必还会残存
著不愿意接受政府撤离的人民,这儿看起来像是进入了竹山的市
区,虽然中和国小的活尸应该不会这么快地扩散到这儿,但总还是
不能掉以轻心。
这车子不太可靠,引擎所发出的轰隆声可能会引起注意,许先
生这么说,我们大概要派人先去前面探路一下。
在致强受伤前,负责担任探路角色的往常应该是奉俊和致强担
任,但是,致强因为在枋顶那被众多野狗给咬伤,伤口现在已经有
化脓的状况产生。据许太太所言,好像已经开始发炎了,得打个破
伤风疫苗才行,更得好好替伤口消个毒。
呃,我得在这里看照一下我儿子,许先生这么告诉我们。所以
最后变成是我跟奉俊下车搜索,“这回应该没问题吧?反正那车也
快没油了,他们想跑也不能跑哪去。再说,我们都得去医院一样,
致强那样我也挂心。”奉俊说著。
离去前,奉俊走到巧茜前方,原本好像说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但最后也仅仅要巧茜小心一点,再吩咐小鬼头要看照好巧茜。
“奉俊哥,我一定会的。”小鬼头这么说。他或许对那时拿枪
指著奉俊,甚至朝奉俊那开了几枪也有些自责吧?
我拿了那把本来要劈掉老A的那把镰刀,原本许先生驾车时
由我所负责的那把枪也早就被他拿了回去,我看许先生大概也没有
让我把枪带走的意愿吧?。为什么你不拿枪?我不会用啊!我坦白
地回答奉俊,那时候拿那把枪只是吓唬小鬼头的,我根本不会开
枪,即使会,也是刚才许先生在车上教我的。奉俊感到讶异,真有
你的,他这么说。
在这个世界里面,对付活尸得怎么做我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面
对潜藏的人类敌人,可能得虚张声势一般。
“如果我们车真的没油了,得从这儿走到秀传医院,大概多远
?”我好奇地问了奉俊,大概一小时吧?谁知道,他回答我。
“那我们是不是得顺便去找找是否有可以用的交通工具?”我
问了奉俊。如果有那最好,但几乎不可能,他回答我。
“即使有车子,也根本找不到钥匙,除非…除非有人开到一半
被活尸攻击,车子停在路上。”我想起在中和国小的那台汽车,奉
俊说的没错。
但如果能让我们用这样的方式找到汽车,就代表这儿也被活尸
给攻占了。否则车开的好好的,何必去撞树或者撞房子呢?或许酒
驾吧?这种时候倒是挺适合酒后上路的。
可是,如果没有车子,老A那台破车的油箱表根本没人知道到
底能不能仰赖啊,我们如何能花上一小时走上医院呢?而且还可能
无功而返啊?
嘘!在快抵达大街前,奉俊要我别再说话。他将步枪上膛,要
我在这儿等著,帮他守住后面,好,我说。
“这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奉俊这么说。他告诉我,出
了路口以后,我们得往左开,没多久就会到竹山秀传医院了。
但是,我们的油够吗?我问了他。奉俊也不敢把握地回道:“
谁知道,毕竟唯一认识那家伙的人…我爷爷,走了,没人知道那家
伙的车子的油表准不准。”
“抱歉。”我这么回答他,就像是西洋电影里,那些外国演员
听到其他人谈及过世的父母一样。“I’m sorry”,他们甚至立刻补
上,就像是一伙人玩某种接龙游戏一样。他们到底真的感到遗憾
吗?到底是对着他人的死亡,还是遗憾自己竟然愚蠢地提到对方的
死亡而感到遗憾,没人知道。
那我感到遗憾吗?其实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刻,很难再去思索
人跟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情怀了。只剩下生存,还有对于现在处境的
评估,若真问我有什么感觉。我只感到惊讶 – 对于李仔变成的活
尸,或许因为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活尸吧?若真要比拟,对于老
A的情感还多了一些,虽然他谎言连篇,但确实也保护了我们在林
内的那几天生活,就连现在货车后座得那些食物也是他张罗来的,
还是不得不感谢他。
相较之下,对于李仔,倒可真的没什么特殊情谊。
“但你说的没有错,汽车的确不晓得可以撑上多久,那台破车
发出的噪音只会让我们充满危机。我们大概要在这四处找一下,看
有没有可以用的车子。”虽然机会不高,他随即补充。
我们要怎么找?道路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别说
活尸了,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啊。
“我们往前走吧?”他指了路口右侧,那儿的民宅比较多,对
比路口左侧那一片空荡荡,对向车道的加油站还亮着灯,或许是那
些加油站员工也匆忙离开那儿吧?匆忙离开那儿?
“我觉得我们应该要去加油站一趟,加油站有开,你有看见吗
?”我指向那加油站,这么告诉奉俊。他这才往那一望道:“你这
么一说,我现在才看到。”
我猜想他大概已经习惯搜寻暗处,我们不自觉地怀疑起那些阴
暗的角落可能有活尸躲著,但却忘记朝再显眼不过的地方找去。就
像是人跟人之间相处一样,有时候我们或许会先急着揪出缺点,当
你的朋友穿着一件新衣服给你看,“我觉得这有点太大了!”你却
是先浇了他一头冷水。
这件衣服虽说的确有点大,但扣除掉尺寸那一部分,穿在他上
头也还是挺好看的,但你不见得会先称赞他。
我举这什么例子啊,以后我们还可以恢复早先那般生活吗?别
说新衣服了,下一个能安然入睡的床铺都不见得能觅得。
那就过去看看吧,奉俊这么告诉我。他走在前头,不时张望左
右,这儿的路上没见着人,那么就代表可能会有活尸在这肆虐著。
这时即使遇上活尸其实也不应该开任何枪,这儿危机四伏,发出的
枪声也只会让在老A车上的那一群伙伴紧张。
他们那里虽然有两把枪,也有两个会用枪的人,若这时候听见
枪声贸然行动,选择逃走或是躁进,只会增彼此失散的可能而已。
幸好那加油站里连个影子也没有,中油的贩卖部里头的品项四
散,大概有人曾进去搜索过是否有可以用的油品可利用。
外头的油枪掉在地上,依然还涌出少量的油,地上整片都是汽
油,刺鼻的汽油味让我们都忍不住呜起鼻子。这还有油可用吗?奉
俊避开地上那摊油,把油枪关回加油座里。
“我们去找个容器,把这些油装一些回去,等下上路可以用。
”我想起电影里头主角群都会从那些路边的车子把油抽取出来,但
我真搞不懂那些工具哪来的。那些电影或是影集都是以后设的方式
来描述著,假定那个世界里从没有出现过活尸相关的资讯,在里头
同时慌张地逃著,但却又准备好了一大堆工具。但是,当你遇到了
这些狗屁倒灶的鬼事以后,又怎么可能完全做好准备呢?
“为什么不干脆叫许先生把车开来这里加油就好?”我不解地
问了奉俊。开玩笑,地上都是汽油,说不定汽车在上面开没多久就
会爆炸了,他告诉我,我倒没思考过这件事情。
中油贩卖部里也没有合宜的容器,地上都是从倾倒的展示架掉
落的瓶瓶罐罐,但大多都是机油罐还有一些汽车周边商品,我也不
懂那些,还险些被绊倒,那些铁铝罐发出匡啷声响。奉俊走进柜台
里,要我注意些,我向他道歉。
他指了后贩卖部最深处的那间房间,有异状啊?我问他,他不说话。
地上蔓延著少许血迹,虽然并不是非常明显,但依稀可见过那
家伙的血脚印,残留的足迹一路往里头的员工休息室去。看起来曾
经有人在这里负伤,那人躲进那间房间里。要进去看看吗?我问了
奉俊,他点头。
他向我讨了手上那把镰刀,并将他的步枪递给我。“那儿看起
来狭窄,我进去就好。”喔,我回复他,明明应该挤出口的那句谢
谢却怎么也蹦不出来。
我看着奉俊往那房间走去的背影,又把那背影跟父亲那时离开
学校的背影联想在一起。我晃了晃我的头,试图告诉自己,现在应
该做的是警戒门口,不应该再想那些令人难过的事情了,越想下去
,只是越担心父母这时的处境而已。
奉俊走了过去,我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试探地转头那门把,把
头转了过来,锁住了?我好奇著。
一张女性的脸孔从门上的透明窗里冒了出来,她死命地用头部
撞了那小窗,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奉俊不自觉挥舞镰刀,
一刀劈在那门上。“靠北!”他这么喊著,想在把那把镰刀从卡著
的塑胶门抽出来时,从里头传来更大的撞击声,奉俊吓到跳离那门
前三、五步。
那家伙在撞门?
这活尸把自己困在里头?我的心跳剧烈的跳着,但我已经分不
清楚那是我的心跳声还是撞门声。女活尸在里头发出一连串哀嚎,
那到底是意味着想要开门出来把我们撕烂,还是不甘变成了活尸?
(#44完 待续)
后记:
我重申,严厉指责酒后驾车的行为,本文里提到的合宜酒后驾车,
仅仅只是主角当时对于世界无奈的情绪,并非个人立场,谢谢!
今天下午趁著假日,努力赶好了一回,其实自从动笔以来就对自己的家人、
朋友很对不住,昨晚本来想半夜溜出去跟朋友吃消夜,可是想说今天想多赶一些,
就打消念头了。除了朋友外,也减少了跟家人相处的频率,只希望能够尽早写完,
再好好补偿我的家人、朋友们!
另外,这篇又回到了台湾篇,其实不管是台湾篇还是战场篇,
诸位应该都发现了我是一个非常仔细(或者说是废话)的作者,
好像会花了很多力气在着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场景和桥段,
主角也会不断地内心独白、甚至是疑问著,
早先也曾有板友推文告诉我他都跳过了独白的部分...哈哈
不过我也难克制,毕竟这就是我写作一向的风格,
若不这么写,就会觉得不能描述的那么清楚,
毕竟我写作的时候脑袋会不断浮现眼前的画面,
若觉得无法清楚,或让看的人能见我所见,就会不断修改。
至于独白部分,也大概有类似的情怀,希望大家也能藉着我的文字,
能够切身体会主角的心境状态吧?
不晓得板友们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步调太慢?(虽然后头有加快)
我仔细想了一下,扣除掉第一人称这事不谈,
感觉起来还比较像“记录”或是“剧本”,甚至不太像是小说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