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摧毁人生的动作
晚上7点多,斗六火车站。
林金火揹著轻便的随身包,站在火车站门口,看着热闹却不繁华,他所陌生的斗六街头。
“星期六,猴子去斗六…”
他随意哼著,这是他之前对斗六唯一的认识。
他没有搭乘站前辛苦招揽客人的出租车,而是徒步在街上闲晃。
他并不急着杀人,毕竟这种东西有时还是很讲究缘分的。
—至少先吃饱再说吧!
他微笑。杀人旅行、残酷观光,他能够想像这将是个多么愉快的假期。
—尽管后头始终跟着一个亦步亦趋,却沉默看不见面容的家伙。
然后一个人的长假,崩坏了一个社会的长城。
斗六旧市场菜贩整理剩菜时,摸到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彰化八卦山早起运动的民众,发现大佛前广场被割断咽喉的裸尸。
台南某女子高中侧门口,放学时间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看到了侧门旁躺着的一只腿,还穿着
白袜黑鞋血淋淋的腿。
高雄爱河,搭乘爱之船的情侣,指著河面漂浮的尸块尖叫。
基隆、花莲、垦丁、三义、竹科……
几天下来,全台各地连续发生的命案都只有一个不能说是共同点的共同点:没有监视画面
、没有留下指纹与生物迹证、没有线索、没有动机、没有任何嫌疑对象。
随机杀人魔,已经从对象的随机,延伸到地点的随机,仿佛致命病毒的扩散一般,人们真
切地感受到自己活在无边的恐惧当中。
“警方束手无策!”“无能警方!”“台湾治安史上最黑暗的一页!”“人人自危!”各
大媒体的标题没多久就批垮了警政署长,但即便警界高层走马换将,即便全国警方再如何
加强巡逻、积极修缮维护监视器,始终是无法阻止疯狂的“随机杀人魔”犯案,甚至无法
掌握任何有利的线索情报,只能坐视无辜且莫名奇妙的命案一件件发生。
民众渐渐不敢在晚上出门、不敢让孩子单独上下学,但“随机杀人魔”却一再用行动证明
他们多虑了。因为不管日间黑夜,不管男性女性,不管大人小孩,都不断地出现受害者,
整个社会人心惶惶,无能为力的恐惧像一层厚重垄罩的阴影。
刑事局3楼,“神鹰”指挥中心。
白板上的数字写着23,这是受害者怵目惊心的数量。
何育贤疲惫地坐在办公椅上,皱眉阅读着手中刚打印下来的资料:
Jack The Ripper,“开膛手杰克”,手段凶残地接连宰杀了五名妓女,让1888年的伦敦
陷入恐慌,犯案后甚至将死者的耳朵、肾脏与凶刀寄给警方,并致上亲笔信函,然后嘲笑
式地如雾般消失,迄今身分仍然未明。
“不是。”何育贤摇头喃喃,一百多年前的犯罪侦查技术已经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
Andrei Chikatilo,“罗斯托屠夫”,他曾经是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在家人眼中慈祥和
蔼的祖父,在邻居眼中快乐的已婚男人,是那种在连环杀手嫌疑名单中排名最低的人,偏
偏他却是俄罗斯一连串虐杀和食人案件的元凶,杀害对象以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和妓女居多
。而根据他妻子Fayina的证词,导致丈夫连环杀人的原因,是因为他无法正常地勃起与女
性性交,只有在对方死了之后,才能进行性行为。
“也不是。”何育贤摇头,随机杀人魔的对象可是老少咸宜,男女不拘。
Henry Lee Lucas,没有特定的犯案地点、对象与方法,杀人区域遍布美国各州,甚至到
达欧洲与日本。至少有150名受害者,他被捕时更自称杀了接近600人。警方始终未能掌握
他的杀人证据,而是他1982年因另案被捕时,自发陈述自己20多年来的杀人经历,甚至连
藏尸地点与尸体状况都描述地清清楚楚。
“我喜欢杀人就好像其他人喜欢散步,只是嗜好不同罢了。如果我需要猎物,我只需到街
上随便找一个。”他在法庭上,为自己做了如此让人震惊的辩解。
何育贤将Henry Lee Lucas用红笔圈了起来,这份资料里罗列了数十位世界有名的连续杀
人魔,而最符合随机杀人魔特征的非这家伙莫属。
“嘿!说到底,还是他妈的不想杀了才被抓啊?”何育贤苦笑,将资料丢在桌上。
“张sir,15分钟后,全员到第一会议室开会。”何育贤嘱咐值日的小队长。
—让我们试试看最笨的方法吧!
一张圆木桌,两杯无糖拿铁,N大校门口老巷咖啡店。
“像是Henry Lee Lucas,他从小就被母亲虐打,甚至还造成脑部重创,他忍到23岁,终
于刺杀了母亲。”
小瑜说著,她手里拿着跟何育贤一样的资料。
“又比如说罗斯托屠夫,他也是因为某种程度的恋尸癖才开始连续杀人。总之,这些杀人
魔,或多或少都有的潜在或显性的心理疾病。”小瑜说。
“这家伙还是有点奇怪。”坐在对面的张洛克摇头,“他绝对不是普通的精神病患。”
“怎么说?”小瑜喝口拿铁,抿抿樱桃色的嘴唇。
“这家伙简直比小说还夸张,到现在已经杀了20几人,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监视器要嘛
就是死角没录到,要嘛就是刚好故障,搞得警方一点办法也没有。但偏偏我和月仔去看了
好几次案发现场,一点鬼杀的味道也闻不到。感觉他好像…”
张洛克忽然顿住了,仿佛想到什么似地张大嘴巴。
“难不成他是刑鬼师?”张洛克兴奋地说,“对啊!凭刑鬼师的能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觉
地杀人绝对不是难事。”
“学长,你还好吧?”小瑜看着突然high起来的张洛克,担心地问道,“刑鬼师不是像乩
童道士一样在抓鬼的吗?怎么有办法杀人啊?”
“嘿嘿!小瑜,妳这可就太小看刑鬼师了。”张洛克臭屁地摇头笑道。
“这么说好了,像我们今天喝了两杯压榨第三世界要价200多元贵死人的咖啡,又假设很
刚好地我们都忘记带钱包出门,那该怎么办呢?”张洛克笑着问道。
“嗯……打手机请室友来帮忙付钱?”小瑜认真地回答。
“小瑜,认真就输了!哈哈!”张洛克笑道,从桌旁抽了一张餐巾纸,“我们用这个付钱
如何?”
“?”小瑜皱眉。
张洛克依旧微笑,将餐巾纸放在手上。
“见证奇蹟的时刻!Magic~天官赐财!”
小瑜没有眨眼,张洛克手中的餐巾纸已经变成了一张蓝色的千元钞票。
“哇!”小瑜摀嘴惊呼,“学长…你…你会变魔术喔?”
“这不是魔术,是刑鬼师真正豪洨的能力!所以我说,那家伙如果是刑鬼师的话,警察才
抓不到他呢!”张洛克起身,吐舌笑道,“我们快走吧!这张钞票只有5分钟的效力。”
“帅哥师兄,我知道随机杀人魔是谁了!”张洛克回到公寓,兴奋地在门口喊著。
“你在吵什么啊?”刚刚为自己冲了杯咖啡的雳月皱眉。
“就是啊!那家伙很有可能是…”张洛克顿住,眼前画面突然白光一闪。
“什么光啊?”张洛克不解地抓抓头发。
“笨蛋!”雳月骂道,拿着咖啡在沙发坐了下来,“摸摸你的口袋吧!”
“口袋?”张洛克皱眉,伸手进裤子口袋,竟然掏出了一张红纸,“这谁放的啊?”
莫名奇妙的他将红纸打开,标题写着“神会台湾分部”,他将内容逐字读了出来:“台端
于101年5月24日15时28分于老巷咖啡店,使用咒能力获取不法利益新台币260元。爰依‘
刑鬼师治罪条例’第39条处以百倍罚金;另因台端未具刑鬼师身分,依同法第12条加重其
刑之规定,合计应处新台币52000元罚金,已自台端富邦银行帐户扣除,请查照。”
“哇哇哇靠!”张洛克难以置信地跳了起来,“这是搞什么鬼啊?我的户头只剩下6万多
耶!”
“能力者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神会的监控的。普通人不能犯罪,刑鬼师更不能。”雳月
喝着咖啡,表情严肃地瞪着张洛克,“你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想成为刑鬼师,也不要污辱
了上天给你的能力。”
“……”张洛克羞愧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黑蝎刺青,心里闷闷地很难受。
“那家伙绝对不可能是刑鬼师或者能力者。”雳月继续说道,“运用能力杀人者,唯一死
刑。”
“从来没有人能够躲过神会的行刑。”雳月放下咖啡,里头的苦涩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他所思念,他所担心的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