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断剑 中

楼主: XIMIX (天不从人愿)   2012-04-19 19:46:41
“仙……仙姑?”
死里逃生灰头土脸的少年猎户跪坐在地,仰头愣愣的看着执掌双剑的优雅女子。
面容清秀脱俗的柔美乌金衣裙随风轻柔摆荡,宛如飘飘云彩,
一头黑亮的浓密长发如丝如绸垂挂身后,自然写意却毫不凌乱,
在见识浅薄粗俗的山居猎户眼中,根本就是从图画里面活生生走出来的天宫仙女。
“多……多谢仙姑救命之恩!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
少年猎户顾不得身上狼狈的疼痛伤势,
连忙咚咚咚的在土石地上重重磕了好几个响头,
让早就满是擦伤的额头上又多了好几道小伤。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刚好经过的乌金突然心血来潮出手搭救,
一剑刺穿了凶猛野熊的巨硕头颅,这名误闯野熊地盘,
被野熊发狂死命攻击追逐的少年猎户,
肯定早就已经小命不保,就算磕头多出点力也是本属应该。
“这里,怎么会有人?”
乌金微微皱眉,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磕头的惶恐猎户,语气却依然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长久以来的孤独生活,早就让乌金失去了与人应对进退的正常能力,
自问自答或著沉默以对,已然成了乌金习以为常的说话方式。
乌金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太会跟别人说话。
因为每当乌金无聊的时候,能够对着谈天排遣解闷的,也总是只有自己的影子。
乌金与影子的关系,就像是手中成对的两把长剑一般,
能够随时静静在一旁陪伴自己的,永远就只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有的,有人的,小的就是人。小的叫狗子,
是小时后就跟着父亲一起入这山里定居,靠着仙姑姐姐庇祐打猎维生,
不只能饱肚过活,这些年来收获还算不错,省吃俭用攒了点钱。
本想成家娶房媳妇,可惜父亲先走一步,没有福气看到媳妇进门。
为了安葬父亲,狗子那一点点积蓄也都给花光了,可是没关系,
只要还能受到仙姑姐姐保佑,狗子攒起钱来就容易多了。”
狗子才一张开了嘴,就慌慌张张唧哩哇啦的嘟囔一堆,
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底细给讲了个明明白白。
虽然连自己身上好几处伤口还在淌血都给忘了,
狗子却还没忘记要说上几句好听话来奉承乌金,
还会暗示仙姑姐姐记得要继续保佑,也不知道到底是老实还是不太老实。
狗子一脸一身的凌乱狼狈,加上满口胡言乱语又连连磕头,
看得乌金脸上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一笑。
“仙……仙姑姐姐,您……您好漂亮。”
看到乌金秀丽绢美的笑容,原本慌张的狗子突然满脸通红,
一脸呆样的盯着乌金猛瞧死看,差点连嘴巴要怎么合起来都给忘了。
“别胡说了,我不是什么仙姑姐姐,也没有庇祐过你什么。”
查觉到自己与狗子的失态,乌金迅速敛起笑容板起脸庞,
冰冷生涩的回起话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态度表露无遗。
“是吗,原来有人了阿?没人的地方,会变的有人。
这山林都有了人天天作伴,我却还是没有,没有伴。”
乌金语意不详的自言自语了几句,随即悠然转身飘荡离去,
只留下跪趴在地的出神猎户,还有一头破颅而死的巨硕熊尸。
从那天以后,原本习惯孤独等待的乌金,
突然明白了自己其实并不甘愿,突然想要试着做些什么,
让久久才见面一次的玄铁,能心甘情愿的永远留下,
不再离去,陪伴自己在这山林里共度余生。
当然,乌金心里知道,负责出外寻觅狩猎天下神兵的玄铁,绝对不可能会答应留下,
就像必须负责在山里默默等待的自己,绝对不可能会选择离去入世。
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使命,谁也不可能愿意迁就于谁,
但乌金还是宁愿装傻,宁愿用徒劳无功的无悔付出,
换取一出终究必须惆怅清醒的短暂虚无美梦。
自从巧遇猎户之后,乌金又好几次故意在相遇地点徘徊出现,
甚至还靠着灵敏无比的直觉,以及对山林了若指掌的熟悉,
成功摸索造访了狗子的住处。
一开始乌金总是不肯表态,只是静默不语的站在门外握著双剑,
两眼直勾勾冷冰冰的盯着狗子猛瞧,瞧得狗子浑身上下冷汗直冒,
非得等到狗子吓得全身瘫软才飘然离去。
一开始狗子也总是不敢放松,只是慌张惶恐的朝向门外双手合十,
一张嘴巴念念有词的对着乌金下跪猛拜,拜得乌金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非得等到乌金突然凭空消失才敢起身。
两个人就这么说熟不熟,说生不生的乱七八糟折腾了好一阵子之后,
狗子才终于敢主动大起胆子踏出门外靠近乌金,扛着可能被一剑穿心,
或是被法术化为一滩血水的心理压力,畏畏缩缩的想方设法胡扯乱讲攀谈几句。
已经主动释出最大善意的乌金,也渐渐不再如一开始那样的疏离冷冽,
愿意勉强接受仙姑姐姐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奇怪称谓,
甚至还自行纡尊降贵的迈开步伐轻灵点地,
御风而行似的进入狗子简陋粗糙的小木屋里,与受宠若惊的狗子坐下细细说话。
“这……这个,是礼物,是谢谢仙姑姐姐的救命之恩。”
在某个乌金一样不请自来的凉爽午后,狗子慎重的用紧张万分的粗糙大手,
发著抖探入自己破旧的衣怀里,面红耳赤的拿出了一条不但小心翼翼贴身收著,
还用了好几层油布细心包裹收藏的白净手帕。
手帕上绣著一位脱俗出众的淡雅仙女,
乍看之下跟乌金竟然还有着大约七八分的相似。
“上次仙姑姐姐不但救了狗子,还顺手送了狗子那么大一头野熊。
您知道吗?光是那张皮阿,就够狗子过上好些日子了!
所以狗子特别买了礼物,想谢谢仙姑姐姐。”
狗子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终于羞涩万分的鼓起勇气,
准备要把在心里练习了不下百次的土气奉承大胆说出。
“这帕子上的仙女,狗子觉得挺像仙姑姐姐的,虽然没有仙姑姐姐漂亮,
可是神韵倒还不差,有种说不出的仙气,不知道合不合仙姑姐姐的眼光?”
狗子期待盼望的伸直了手,乌金却一点也没有想要接过手帕的样子,
只是依旧闪烁著高深难测的冰冷眼眸。
“仙姑姐姐不喜欢?没关系!不然狗子下次去换一条给您,
还是您喜欢些什么别的?狗子再给您找去?”
狗子尴尬万分的低头强装笑脸,有些失落的偷偷看着乌金,
已经递出帕子的手也微微发抖,窘迫到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给钻进去。
“礼物?我没有收过礼物。”
乌金淡漠的看着手帕,澄澈沁寒的眼神里,
除了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淡淡欣喜,还隐隐埋藏着一丝丝的不解与好奇。
“这画,怎么画在布上?就不怕给污开了吗?
好像还不太平,怎么弄的?挺有意思。”
乌金扬手,轻轻拿过了手帕,垂首抚摸研究起手帕上耐人寻味的新奇图案,
狗子则是高兴的松了一口大气,本来差点跌到谷底的自信心,又立即重新振作了起来。
“仙姑姐姐,这叫刺绣,是女红的一种,不是画上去的,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刺绣?女红?”
乌金抬头望着狗子,细致淡雅的双眉因困惑而微微皱缩。
“女红就是针线活,这个这个,就是人家读书人说的穿针引线嘛!您看!”
狗子翻搅一阵,找出了家中陈旧粗劣的缝补针线,
当场表演了怎么把针与线给弄在一起,乌金则是颇有兴趣的张大了眼睛猛瞧,
连一丝一毫的瞬间都舍不得忽略错过。
“穿针引线阿?好像不难,再来呢?你要在布上面弄出画来了吗?”
乌金轻柔的催促著,狗子却只能羞窘的搔了搔头。
“这个狗子就不会了,女红是女人家的东西,狗子就只能补补衣服,
手艺也是难看糟糕的很,反正横竖给它缝上了就是,要刺绣可真是没有办法。”
“女人都会女红跟刺绣吗?”
乌金认真的问著,语气里有着对自身的失落与遗憾。
“是阿!女人家多少都会一点,不然嫁不了人的!
想要有男人要阿,这点功夫可是不能偷懒!”
狗子得意洋洋的讲解说明,好像自己有多了解女人一样,
虽然除了像大姐姐一样亲切的乌金以外,
狗子就连跟女孩子对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脸红。
“女人想要有男人要,就得学会这些?”乌金有些紧张的询问确认。
“是阿!”狗子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会。”乌金皱眉,瞳眸里盈满了难过。
“哎呀!您是仙姑姐姐,哪里需要会这些俗人的粗活!
这些东西不过……不过就是这些东西嘛!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看出了乌金的失落,狗子连忙辞不达意的出言安慰,
却依然止不住乌金心中强烈冒出的那个念头。
“我要学!学在布上面弄出图画!”乌金开口,语气与眼神同样坚定。
“行!包在狗子身上!”
狗子一拍胸口,爽快的满口答应,
因为能帮上乌金的忙而兴奋不已。
“狗子带您去找名师学艺,咱们先打听打听,再多弄点学费,
保证能有名师愿意授课,仙姑姐姐您法力无边,肯定一学就会!”
“不!我不离开这里,我也不想再见其他人,我就要你教我。”
乌金开口断然拒绝,性情依旧如同小女孩一般的自我任性。
“这……这可难倒狗子我了。”
猎人满脸愁容,喃喃自语的开始沉思烦恼,
却也因为乌金的指定跟信赖而有些害羞与高兴。
“哎呀!我可真笨阿!蠢人就是蠢人,这么简单的法子还得想老半天!”
狗子突然大力一拍脑袋,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
“仙姑姐姐,您识不识字阿?”
“当然,我跟玄铁都学过字的,我们一起看过很多书。”
乌金微笑,想起了童年那段与玄铁朝夕相处的日子。
“玄铁?那是啥?”狗子不明所以的又问。
“你别管,总之我识字,继续说。”
乌金冷漠的一瞪狗子,吓得狗子脖子一缩赶忙开口。
“狗子可以去找点教人刺绣的书给仙姑姐姐看,
刺绣的工具也容易弄到,仙姑姐姐有什么问题就告诉狗子,
狗子再去找人问了回来告诉仙姑姐姐,这样您就不用去见别人,
别人也不用来这见您,刚好两全其美,仙姑姐姐您看好不好?”
“那也行。”
乌金简短答应后立即起身,两只眼睛直直的死盯着狗子,脸上隐约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
“仙姑姐姐,怎么了?”
狗子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又是哪里说错了话,
惹怒了这位脾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神祕仙女。
“还不去找书给我?”乌金轻声问道,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
“这……仙姑姐姐,今天也不早了,能不能让狗子休息一晚,
赶明儿一大早天没亮我就出门去,尽快给您把书跟工具都给带回来?”
狗子暗暗叫苦,看着窗外已经有些西偏的太阳,要是现在出门,
八成得要入夜才能到山下的村里,摸黑走山路这点不说,就算到了市集,
摊贩店家也早就四散歇息,肯定是要扑空,
而且还得在大街上找地方受冻躲风挨到天亮,真是活生生的自己吃饱了撑著找罪受。
“不行!”
乌金冷冷往门外一指,彻底熄灭了狗子想睡个好觉的最后希望。
“剑鸣!”
乌金看向一旁从不离身的颤动双剑,眼眸中绽放出喜悦的光彩,
随即藏好才刚放下的刺绣工具,提起剑来就飞奔出门,
不在乎在转眼间迅速舖上夜色的寂寥山林中,已经弥漫着逐渐明显的刺骨沁寒。
因为放眼天下,能够让纯粹由乌金玄铁,所打造出的这双长剑产生剧烈反应的,
就只有同样是纯粹用乌金玄铁,所打造出的那对大刀。
玄铁每次回归间隔的日子从来没有一定,短则一年半载,长则十年八年,
端看玄铁是否认为自己的技艺已经更上一层,有机会打败乌金取得胜利。
在乌金漫长孤寂的毕生等待之中,与玄铁重逢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就算好不容易等到玄铁归来,两人也总是一见面就拼尽全力打斗纠缠,
兵刃连击生死相搏,连好好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不一定能有。
玄铁每次造访暂留的时间也是可长可短,
除非是为了要与乌金再多比试几场练招,
否则玄铁通常都是当天来去,极少留宿,
况且就算玄铁难得过夜留宿,乌金也没有办法跟玄铁细细相处。
因为好战嗜胜的玄铁,并不愿易放过任何可以突袭强攻的微小机会,
纵使是在本应安稳沉眠的寂静深夜里,乌金也必须时时提防玄铁毫不留情的索命利刃。
虽然乌金总是甘之如饴。
杀气,无数重凌厉霸道的浓烈杀气,蛮横袭卷肆虐著本应静谧安宁的夜间山林,
有如雷霆万钧的无声霹雳,道道都精准的朝着急奔前行的乌金劈斩杀来,
让乌金每多往杀气的核心前进一步,手中的一双长剑就鸣动得更加激烈亢奋。
但就在乌金已经与杀气来源近在咫尺的时候,
层层弥漫笼罩周围的剧烈杀意,却陡然间就消失无踪,
有如瞬间就突然融入夜雾,并且随着夜风消解散去一般的全无残迹。
但乌金却依然没有发现玄铁的踪影。
乌金伫足娇媚一笑,知道这是玄铁在向自己炫耀,就像两人小时候那样,
玄铁只要有了什么突破,就一定会马上唤来乌金当场表演一番,
然后在乌金热烈的掌声与赞美中得意的哈哈大笑。
虽然玄铁以往每次归山,总是会尽力隐蔽自己与玄铁双刀的气息,
以利于出奇不意的对乌金突袭猛攻,却终究总是在距离目标数十步内,
就会被纤细敏锐的乌金与双剑发现感应。
而玄铁对于这种躲躲藏藏的幼稚游戏,却也一直情有独钟乐此不疲。
既然今天玄铁特地一反常态的露这一手,
那就代表玄铁对于杀气与自身气息的掌握,
已经有信心百分之百的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才会在乌金面前施展这种有如凭空消失的花俏技法。
“好厉害,完全找不出你在哪里。”
乌金闭上双眼淡淡微笑,细细捕捉著空气中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
“当然,我可是败尽天下古今无数神兵的双刀玄铁阿。”
玄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清晰明确的稳稳传来,
语气里那熟悉至极的自信与骄傲,让思念已久的乌金不由得感到一阵亲切。
“那你还不出手?我可找不出你来,还是你想就这么僵到天亮?”
乌金温柔淡漠的大方出言承认自己略逊一筹,
尽管手中紧握的微颤双剑,已经自行锁定瞄准了玄铁隐蔽藏匿的确切方向。
乌金从来就不忍心,对正在得意洋洋兴高采烈的狂傲玄铁,
泼上任何会折损玄铁灼热自信的多余冷水。
“不了,今天我不是来找妳打架的。”
玄铁挺拔矫健的精悍身形,随着话语从虚无飘渺的浓稠夜色中穿透显现,
有如来去无踪的神祕术士。
只是这套效果十足的把戏,对于熟记玄铁所有一招一式的用心乌金来说,
早在好多好多年以前,就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老套技巧。
乌金双剑与玄铁双刀,两者特性恰好相反互补,
一柔一刚,一轻一重,一徐一狂,一明一暗。
就如同乌金双剑可以产生控制光线一般,
玄铁双刀具有能够消除周遭所有明亮的特殊异能,
只要玄铁将自身周围的所有光芒隐去熄灭,
就能轻易在黑暗中成为并不存在的存在。
“乌金,如果我有了值得高兴的事情,妳会不会也为我高兴?”
玄铁收刀入鞘,大踏着步伐来到一样回剑入鞘的乌金面前,
兴奋不已的牵起乌金柔嫩白皙的双手。
“当……当然!只要是你高兴的,我都高兴。”
乌金睁著一双水汪汪的黑亮大眼,对上了玄铁脸上炙热亢奋的灼人瞳眸,
有些因为玄铁突如其来的亲切示好而感到讶异。
并且,在理所当然的讶异之外,乌金长年思念爱慕玄铁的孤独心中,
更多的是无可言喻的心神荡漾。
毕竟这是第一次,玄铁用看着对手以外的眼神注视乌金。
向来都不解风情的迟钝玄铁,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就让乌金原本深藏不露的女性情愫,
如同被烈火灼烧蒸腾一般的熊熊燃起,再也无法轻易强自按耐压抑。
“呀呼!”
玄铁突然发狂似的张开臂膀仰天大吼,并且又蹦又跳的绕着乌金奔走叫喊,
兴高采烈的激动情绪毫不掩饰的喜形于色,让一头雾水的乌金,
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娇笑了起来,并且笑得极为真诚灿烂,
有如只愿意为玄铁一人而绽放真实自我的美丽花朵。
作者: RoxanneLi (一个人)   2012-04-19 19:58:00
QAQ
作者: hanhsiangmax (陪我去台东)   2012-04-20 00:33:00
感觉不妙啊T_____T
作者: w310754 (焦糖可可)   2012-04-20 14:42:00
ˊ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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