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这是一个歹毒至极的圈套，数以百计无辜之人被牵连其中，除了百货部门里被限制行动的
人群，另外还有哲人在大学的学生，里头包括我班上的同学，他们带着惊恐与迷惑被绑在
更高的楼层，见到我出现，以为我也是遇上相同遭遇，向我询问是否知道这些歹徒的企图
？
诚实地说出钢巴目的，会令他们陷入更深的恐慌，我摇头，装做一无所知，在士兵押解下
来到位于44楼的自助餐厅，一路的装潢设施，窗外清晰可见座落在不远处的台北火车站，
以它做为基准估算，得知自己身处的地点，楼内遍布武装人员，显然已被征用清空做为战
场使用。
一二三鼻青脸肿坐在一张摆满食物的餐桌前，看似受到善待，但依他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
吞咽食物，纵然能够，在一票如狼似虎的士兵环伺下，怀着随时会被狙杀的忐忑，任谁也
没有心情大吃大喝。
“最后的晚餐不吃可惜了。”
我了解钢巴的用意，他要我们吃饱等著观看哲人遭殃，再一起送我们上奈何桥，横竖都是
死，我索性大大方方坐下，伸出被束缚的双手，请士兵替我解开，准备好好饱餐一顿。
“给我用金属餐具很危险喔。”
手重获自由后，我在一二三对面坐下，握著餐刀对士兵说。
士兵默不作声地，手朝上比一，一发子弹不偏不倚打中刀脊，刀从我手中弹飞，从著弹点
向后追寻，一个站在墙边精瘦黝黑的男人手上的枪管袅袅地飘出白色烟硝，部属了神枪手
作为监控，因此不担心我敢妄动。
“头儿说了，妳反抗，杀了他，再反抗，杀妳的同学，冥顽不灵杀一个小孩，就是不能碰
妳半根汗毛，直到哲人上门。”
用一二三和其他人质要胁我，说到做到，士兵将枪指向一二三的两腿之间，对着椅垫开了
一枪当作示警。
想必是受尽了折腾，一二三只是呆滞接受这一切，并没有惊慌地尖叫，疲累地闭上眼睛养
神，模样叫人心疼。
“吃吧！边吃边看新闻。”
士兵催促我用餐，打开设置在餐桌旁的大型萤幕，新闻主播正以快报的方式报导重点新闻
。
发生在台北的恐怖攻击行动，几处著名的观光景点，像是西门町、中正纪念堂、捷运站遭
人放置爆裂物并引爆，造成大批平民百姓伤亡，主播根据官方提供的资料直指首谋是哲人
，附有他本名的正面照片显示在萤幕一边，希望民众密切注意哲人行踪，即时回报到报案
专线。
在媒体推波助澜下，只需要极短的时间，哲人便会被打成十恶不赦的恐怖份子，成为人人
喊打的过街老鼠，钢巴要彻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哪怕是极尽病态的能事。
“居然有人会配合你们干这种缺德事？”
我斥责政府当局竟然恣意玩弄人民的生命。
“不，他们是真的相信所有事都是哲人干的，做戏要做全套才会逼真。”
钢巴再度现身，带着一个精密的引爆装置，当着我的面启动一个爆炸装置，巨大爆炸声响
传来，玻璃震动，车站前的广场窜出涛天的火舌，黑烟迅速飘到窗口，连位于高楼也能听
到外头传来骚动，消防车、救护车飞快地赶到，刺耳的蜂鸣声从四面八方聚集，宛如鬼哭
狼嚎。
“待会儿就会放出消息，哲人的属下率领一干恐怖份子，挟持大量人质占领了一栋摩天大
楼，要求警方在24小时之内释放首领，否则所有人质性命不保外，还会有比刚刚更激烈的
攻击行动。”
“哲人在台湾，被捉了？”
一则开心，一则诧异哲人竟会落在警方手里。
“想不到在第一起爆炸之后，他在律师陪同下主动到地检署说明案情，提出充分的不在场
证明，那个检察官还是他的大学同学，逼的我得临时改变策略。”
钢巴并不因为哲人得当的应变感到挫败，哲人越是机巧难以捉摸，他对付起来更有乐趣。
在他背后有一台专业级摄影机跟随，清楚地拍下我和一二三的面容，这将是他用来制肘哲
人的最佳工具。
“你到底想要怎样？有本事和他单挑，别搞这么多有的没有。”
卑鄙的手段只是越显钢巴的无能怯懦。
钢巴冷笑地不回应，自顾自说著计算好的剧本。
“他有三个选择，救妳，救学生、救素昧平生的人，不管选择哪一边，其他两边的人就得
当场被炸死，你猜，他会按照远近亲疏，还是依照人数多寡来衡量人命的价值呢？”
钢巴乐不可支询问，疯狂的眼神说明了并非虚张声势，亲手为我装上一套小型的炸弹装置
，开启远端遥控的电源，万事具备只等待哲人前来做出抉择。
钢巴在我身边坐下，享受刚烤好的顶级牛排，我捉起瓷盘打算偷袭，立即被枪手击碎，正
中我的下怀，我用锐利的一面划向钢巴，他抬起异常坚固的下巴挡住，顺势再给我的一巴
掌。
“有时间撒野，倒不如闭上眼睛祷告，妳的男人会挑中妳，放心，我一定会放妳走，我最
希望能够亲耳听到他为了自己违背原则。”
设局的目的便是要目睹哲人露出人性自私丑陋的一面。
从人格起消灭瓦解哲人的神话。
“再过不久，那些赞美歌颂他英勇事蹟，将他捧做正义化身的网站、论坛就会一面倒挞伐
这位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意大利一役，被害者家属自发性在网络散播哲人的事蹟，他的思想瞬间传遍世界，颠覆长
久以来国家不可动摇的绝对权威。
人们相信在集结之后，便能得到力量对抗权贵，即便不能，只要肯付出微薄的心力，哲人
就会出面来捍卫正义。
无须钢巴强调，四周遍布的摄影镜头，指向一个事实，他要录下哲人无力屈服，做出错误
决定的丑态，散布到世界各地，扑灭不该存在凌驾于政府体系之上的英雄。
“闭上眼睛就看不见你被折口的凄惨死状。”
叫我乖乖就范，做不到。
钢巴将下颚敲得哐哐作响。
“你当他的手臂是机械做的？这可是我特别订做，专用在航太科技上的超合金，我是他永
远折不断的钢巴。”
自曝外号，钢巴信心满满等著哲人前来，摆出这回不是他死就是哲人身亡态势。
收拾激动的心情，回复一派悠闲从容，低下头用完美味的餐点还不止，叫唤部下送上茗茶
、甜点，慢条斯理品尝午茶，看着窗外因为烟尘而灰濛的天空轻轻说道：“不知下面死了
多少人？”
泯灭天良，连一丝人性也荡然无存。
四个小时后，负责监控通讯的人员，用无线电捎来最新的消息。
哲人在霹雳小组押送下抵达大楼外，萤幕即时传送画面，哲人一身黑色西装、领带被戴上
手铐脚镣，步伐蹒跚却不失英气站在铁卷门外。
“已经按照要求将你们的老大送来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表现点诚意，释放一些人质好让我
们回去交差。”
负责谈判的警官用扩音器对着里头喊话。
“放走那五个人。”
钢巴一声下令，手下听命强迫五个父母抛下年幼的孩子离开，他们是最不想走的人，却被
强制送出。
两位母亲当着哲人的面跪下，哀求哲人放走小孩，不然再将她们带回大厦里，身为人父的
男人将满腔愤怒发泄到哲人身上，咒骂他不是东西，这一切透过聚集在外围的SNG车播送
到各大新闻网，钢巴想将哲人打成无耻的匪类，他得逞了，哲人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事都
没做，却被拍下最奸险的恶形恶状公诸于世。
交换条件成立，警方解除哲人身上的禁锢，退回做下一个阶段的谈判及攻坚部属。
“你辛苦了。”
负责迎接哲人的士兵假装忠诚，敬畏地将哲人带入大厦内，再次封锁门禁。
哲人的威名远播，士兵们命令他以整个背部抵住墙面，拉开距离，持枪以一个弧形堵住哲
人的去路，位于中央的干部抱着一部笔记型电脑，他依序切换监视器画面，从民众、学生
到我和一二三的处境、所在的位置，特写我们身上的爆裂物，让哲人看清他所面临的状况
，不用说明，哲人也知道钢巴的图谋。
钢巴将自己留在最后一刻露面，模仿哲人当初在委员会的口吻说：
“问题来了，你的正义是用什么来决定吗？数人头，还是因为人的不同而有着差别待遇？
正义可以依照情况取舍？因为私心而扭曲的意志，无论再坚强还能称做正义吗？你所相信
的普遍一致的正义，放诸四海皆准呢？还是会因为感情因素而有所改变吗？被你所爱，亲
近的人能得救，其他人却必须被遗弃？这是我对你的发问，你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我期
待听到你充满正义的答案。”
钢巴龇牙咧嘴狂笑，受辱被夺去权位，隐忍多时就等著这一刻的爆发，他脸上的得意溢于
言表，姿态难看又可悲。
想不出解套的方式，却衷心盼望哲人选的人不是我。
我不是为了让哲人变得脆弱才爱上他，他若是对自己的信仰不够坚定，又怎能让我信赖跟
随呢？
他该相信亲自选择的爱人，绝对不是贪生怕死，只想躲在他羽翼下，沈溺肤浅儿女私情的
普通女人。
我是与众不同的，而他是独一无二的，却能拼凑成完整的一块，假如男人真把一个女人放
在心里，就要懂女人对真正爱情的信服拜倒，绝不亚于男人以性命追随的毕生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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