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七 怜悯
空气中带着潮溼的气息。温润的风掠过海洋、翻过山脊,夹带着水气,化成如雾
般的绵绵春雨。
簇拥著乌云,伴随着无声的嚣闹和微微的血腥死气,横过半个天空。金樱子有些
诧异的抬头,已经多少年了?她都记不清楚。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这位被遗忘
的神祇…
印象最深的那次,是天火降临的那一年。纵著狂风刮过天际,无数惊惶的亡灵宁
定下来,随驾着祂的风而行。
祂不属于任何天界,甚至也不是地祇。远在众生存在之前就已经存在,初民的人
类还崇拜自然时,为祂们献上许多诗歌和祭礼,替祂们上了许许多多的尊称…直
到转为崇拜比较利己、形象跟人接近的天界神明,又慢慢的淡忘祂们。
被崇拜,祂们并不在意,即使人类老用祂们的名义行扭曲或血腥的祭礼,祂们也
是漠然的看着,并不因此感动心肠。被遗忘,更不在意,已经冷眼看过多少智慧
种族在大地上兴起又衰败,甚至灭亡,所谓的“永远”根本不存在。
祂们就是风、就是火、就是大地、阴暗或光明,或者都是。就是所有精纯的力量
化身,本身并没有善与恶。
所谓善恶,不过是人类拿来区别利不利己的分野罢了。
但活人因为越趋理性而对祂们彻底遗忘,死去后却回忆起所有初民的古老记忆。
在骤发而惊惶的天灾人祸丧生,陷入狂乱的状态下,往往会被巡游而过的浑沌神
祇吸引,伴驾前后,直到彻底冷静下来,才离开进入轮回。
理论上应该无情无感的浑沌神祇,看尽沧桑的神灵,却特别会在灾难将起的上空
巡游,默许徬徨无依的死灵跟随。
在依旧受到崇拜的时代,祂们被奉为至高无上的“神”,在天界神明渐渐侵夺了
信徒之后,一知半解的人类视祂们为妖魔、恶灵。
但祂们既不辩解也无所谓,依旧自在的巡游,被簇拥著横越天空。甚至人类所崇
拜的天人也不放在祂们眼底…那些天人不过是掌握力量大些的众生罢了。
祂们本身就是世界的组成。
金樱子遥奉,狂风稍缓。
“噢,妳还在?”低沈而悦耳的声音穿透云层、破开灵魂直接共鸣。
“光之主,我还在。”金樱子俯首。
“呵。”浑沌的神祇低笑一声,“人类很喜欢乱上封号,嗯?无所谓…反正是最
擅长遗忘的小东西。你们之前的几批小东西,还记得比较久…破坏力也比较小。”
金樱子沉默了,缓缓的开口,“光之主因何降临?”
“有很多小东西将会死掉,我让他们跟从。”低沈的声音在金樱子的灵魂持续共
鸣。
她愕然的抬头,望着天际墨黑乌云的一小道金光。“…何故?”
“我不懂你们这些小东西…以前还知道跟我们谈谈,也知道固守自己的领域。现
在…都不对了。
“墨黑的王者死在王位之上,宫殿让火焰吞尽,血脉几乎断绝。怨恨之火蔓延整
个领域,点燃战祸…从那一边延烧到这一边。他们需要灵魂,我不给他们灵魂。”
低沈悦耳的声音渐渐飘渺,渐渐远去。
“等等!光之主!”金樱子大叫,“且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该做什
么才能免除?”
“小东西…困住我姊妹的小东西。不会永远只有生命而没有死亡,一切都有终
点。”
“…我是人类,而且还是一个巫。存续种族是每个生物都有的本能!”
浑沌神祇沉默良久,“…奇怪的小东西们。你们的答案都相同…很快、很快的…”
“少司命!”
“没有人叫我这名字了。我已经被遗忘。”浑沌神祇低沈悦耳的共鸣带着一丝丝
几乎察觉不出来的惆怅,“很快的…”
“少司命!”
“金樱子!金樱子!”她被猛摇摇醒,“妳做恶梦就做恶梦,别抽我啊!嘶…住
手!不对,住触手!妈的!”
好一会儿她才真正清醒,瞪着脸上好几道血痕的叶冷。“…我就说过,我们还是
分房睡的好。”
“靠!”叶冷勃然大怒,“老婆是干嘛用的?就是抱着睡觉!不能抱着睡觉娶老
婆干嘛?!只是要那个我不会花钱找…哎唷!妳又抽我!”
金樱子抹了抹自己的脸,“抱歉,祸种不好控制。”语气却没有丝毫歉意,“只是
你知道的,万一你跟别人睡…”
“知道啦知道啦,”叶冷不耐烦挥手,翻身压住她,“睡得正熟被妳抽醒,还喊
什么少司命…妳给我说,那是谁?吭?老实点我告诉妳,精神外遇也不可以的!
几岁住哪我去宰了他!…不给妳点厉害瞧瞧都不知道谁是老大了…”
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金樱子有些纳闷。要跟祸种寄生比续航力,还是个风魔附
体的人类修道者…跟蜻蜓撼石柱有什么两样?
要知道,祸种本质就是吞噬和采捕。虽然已经尽量控制了,但是在欢爱中她一个
把持不住…
就会在床上出现奄奄一息的人乾风魔。
不过观念很传统的金樱子还是温顺的对人干…不是,对叶冷说,“是,你是老大。”
“知、知道就好…”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干叶冷喘著,“还、还不去、不去煮饭…
我、我睡个回笼觉…”
男人,就是爱面子。金樱子没戳破他,只是默默去洗了澡,套了件长外袍就去厨
房。
这不是普通的梦。她心事重重的煎火腿。因为每句对话,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
清楚楚。
光之主…很久很久以前,有人称祂少司命,朔曾经说过,在“白女巫”当中,她
被称为帕纳迦或鲁纳,塔罗牌里头里头的“女祭司”就是她的化身代表。
在普遍冷漠旁观的浑沌神祇中,她属于比较友善的一方…或许因为祂也兼管生命
的关系。也是人类依旧崇拜浑沌自然时,最愿意对人类开口的神祇。
神祇已然开口。
她反复想了很多遍,端著早餐进房,疲劳过度的叶冷鼾声大作。她哑然失笑,说
不出什么滋味。
永远闲不住的、喜欢到处乱跑的叶冷,跟她成亲以后,居然忍耐住风魔天生的流
浪癖,硬是在家待了一年多,勉强自己跟邻居往来(即使非常不耐烦),但为了
能炫耀一下婚戒,宣布主权所有,他也就忍了。
甚至因为听到几句闲话,跑去当泥水工,跟人修马路去了。金樱子诧异的跟他说
不用如此…他们两个非人根本没有缺钱的时候,他鼻孔朝天的说,“靠!老子看
起来像是吃软饭的吗?!挺轻松的活儿…女人家惦惦啦。”
每个月发薪水的时候,都非常神气的把薪水袋扔在金樱子的面前,说有多得意就
有多得意。还特别喜欢在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扔。
邻居有时候看不过眼,跟金樱子嘀咕叶冷太大男人,“赚钱养家天经地义有什么
好得意的…太不尊重妳了。”
金樱子只是笑笑。
将餐盘搁在床头柜,金樱子侧坐在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叶冷。连她自己也不知
道的,露出了稀有的柔情。
这么傻的家伙,脑袋挺不灵光。为什么会跟他呢?可见自己的脑袋也没灵光到哪
去。
“阿冷,饭做好了。”她温柔的推了推叶冷。
“啊?”他惺忪的睁开眼,“这么快?几点了?我上班要迟到了…”
…你根本不用去上什么班。你本来…就是自由自在的风魔,没有必要用人间的框
架束缚自己。
“刚我看了你的短信。”她轻轻的答,“你们工头说,雨下太大,今天先停工了。”
“是喔。”他揉着眼睛,“干!好香…”伸手去抓,却被金樱子打了一下手,这
个脾气很差的家伙立刻要暴跳…却让金樱子塞了一把上了牙膏的牙刷。
“刷牙洗脸后再吃好不好?”她语气很温和,还在旁边捧著漱口杯,脚边有让他
吐漱口水的水桶,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脸盆和毛巾。
娶这个老婆是好还是不好呢?叶冷很感叹。说好,一天到晚“铁的纪律”,真早
晚会被她打残;说不好,又服侍得这么周到,完全体现“夫是出头天”的真理,
他敢说三道六界没人享受过老婆这么全方位的VIP待遇。
天残地缺,世事古难全。
他很享受的如废人般的梳洗,连命令金樱子喂他,这个神气的老太婆都温顺的照
做,这时候他就忘记被修理得多惨、榨得多干,只觉得娶这个老婆真是娶得太正
确了。
“妳也吃、也吃!”他眉开眼笑的拿另一份三明治喂金樱子,“我的乖乖,妳要
是总这么温柔就好了…”
单细胞生物。金樱子暗笑。“我尽量…阿冷,你们魔尊真的死了吗?”
叶冷感叹,“是啊,真的死了。那么大一家子,全挂光了,有两个台湾大的宫殿,
烧了好几年,远远还看得到火光啊…真的是非常惨。但是偷袭的石魔君主也没讨
到好,也被火魔偷袭了。大家都想当魔尊,没办法。
“现在整个魔界乱成一锅粥了…你打我、我打你。我老爹就是也卷进去打个没
完,谁知道他立的王储是个白痴,想借机窝里反…结果那白痴丢了性命,还波及
到我,妳看多倒楣…”
“会打到人间吗?”金樱子不经意的问。
“人间划分给百魔,应该不可能吧?”叶冷想了想,“不过也难讲,都乱套了。
人类的魂魄是魔族的大补丸、万灵丹。说起来,那滋味真是…啧啧,想到就流口
水…哎唷!”他摀着眼睛发火,“妳打我干嘛?!”
金樱子的语气依旧温和,“有些事情,连想都不该想。天若无道…”
“我明白了!超老梗的金樱子,说过几万遍了…怀念一下都不行…停!我打一一
三了喔!”
***
这个岛屿,突然爆发了一次很严重的流感,第一波就死了好几百人。
在文化昌盛、医学发达的现代,这个数字实在太过可怕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的城市在严密监控下伤亡数字比较小,还是让她对疫魔的
数量感到吃惊,甚至迫不得已的过度动用祸种之力,饱受反噬的痛苦。
但她习惯性的漠视这种痛苦,只是感到非常忧虑。
不自然的灾祸不断,此起彼落。已经和平了将近一世纪的人间又开始动荡不安,
充满诡谲的气氛。相较起来,疫魔的入侵,还是当中灾害范围最小的。
意外的是,叶冷虽然骂骂咧咧,却还是帮着她抵御了如海啸般的疫魔潮。
“那关妳什么事?!妳不是人类也不是巫了!”叶冷跳脚。
“阿冷,你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莫非活太久老年痴呆了?”金樱子泰然自若的
反击。
“反了啊!妳跟我说话这种口气!我是妳的天妳的天欸!结婚才多久妳就反
了…”
金樱子没理他,喃喃自语着,“结果还是打到人间来吗?”
“真的打就不是死这么一点人。”叶冷嗤之以鼻,“抢资源而已。魔族又不是傻
瓜,内耗到最后同归于尽?反正人间也只有百魔,抢点魂魄来补充有什么关系?”
“你不在百魔之内吧?”
叶冷先是哑口,继而恼羞,“谁希罕那种破领主的位份儿?还不都得怪妳!当初
是谁把我绑定在人类身体里的?吭?!那时我正在排候补妳这混帐老太婆…”
不是说不希罕?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望向天际。有些畏惧带着温润水气和血腥死味的薰风降临。
神祇已然开口,但她却不知道如何阻止这样大规模的冲突和浩劫。她能庇护的只
有一方,也唯有一方。
只有几件事情值得安慰。叶冷虽然对人类很冷漠,却还是帮她的。代替主山神的
焚狱非常激昂兴奋,所有侵入岛屿脊椎的魔都被他击杀。而违命巫这块金字招牌
还没怎么掉漆,最少事魔者没怎么来。
天界神明照惯例不能插手,但一些久住的在地妖怪却自主性的团结起来,在人类
不知道的角落,驱除不断入侵的疫魔。
没想到帮助她护守一方的,居然是两个魔族,和一群妖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
太算是人类了。
但还是太势单力薄了。这些低阶的小魔数量庞大,很容易从界与道的隙缝闯进
来,很难在人间杀死…一时的消灭只是让他们回归魔界而已,人类的生命却脆弱
如琉璃。
怎么办呢?她踌躇了。
向来沈稳的她也感到一丝丝焦躁时,却接到朔的电话。
朔还是那么安静、稳定,只是询问是否允许她推荐的人上门拜访。
“谁?为什么拜访我?”金樱子微讶。
“妳是…最后一个‘违命巫’。”朔静静的说,“但一岛的重量不该只放在妳的肩
膀…大道绝对不是一个人可以侍奉而运转的。他叫做徐如剑…是故人的子弟,请
多担待了。”
“…朔,我见到了少司命。”
“我也见到了帕纳迦。被遗忘的神明已然开口。”朔轻轻的挂断了电话。
没有。金樱子默默的想,祂们从来没有被真正遗忘过。
后来她接待了那位名为徐如剑的少年道士…最少从她的角度看来,还很年轻,却
充满才华,非常有潜力。
挺拔俊秀,这么点年纪已有小成了。
“妳那什么眼神?”叶冷细声的咬牙切齿,非常忌妒,“这家伙少说也四五十岁
了!”
“…比起我们都年轻很多很多。”
“妳…靠北!我不在外人面前给妳难看…”他磨了磨牙齿,充满敌意的瞪了徐如
剑一眼,小声的对金樱子说,“吃幼齿不见得会顾牙齿我告诉妳…当心蛀牙!”
不怎么甘愿的离开了客厅。
有礼却疏离的徐如剑望了望叶冷离去的方向,“他似乎不是人类。”
“我也不算是呢。”金樱子温和的回答,“但我们在此镇守。”
这个年轻的道士狼狈了一下,肃坐道,“您是护佑一岛生灵的违命巫。”
“只是当中之一,而且那也没什么…更何况我还被祸种寄生中。”
这个年轻道士,抬头深深的看着金樱子,神情渐渐哀矜,“前辈,这种隐事,真
不该告诉我等后进。”
金樱子淡淡的笑了。虽然一直隐居在东部,但她也听说过这个年轻道士的威名。
据说更年少时,是个除恶务尽,赶尽杀绝的人物。没想到眼前却是个懂得悲天悯
人的孩子。
明明各事其道,但这个逻辑观念很强的少年道士,却跟她相谈甚欢,金樱子很痛
快的加入由灵宝派主导的抗衡联盟中,而且承诺在她的范围内的众生由她来说
服。
他们准备和魔界开谈判,但魔界出名的阳奉阴违,所以需要各方的协助,恩威并
行,才有谈判的本钱。
“只靠你们不够。”金樱子说。
“当然不只我们。”气质凛然出众的道士,年轻的面容,鬓角已然开始飘霜,“这
不是一国一家的事,能够动员的能力者都希望动员到…目前看来,比意料中的顺
利。”
是吗?
“前辈,灵宝派会送几个弟子过来协助…希望您不会觉得冒犯。”
我不用一个人孤军奋战吗?
“如果你的门派不介意我这边不是魔族就是妖怪的话。”金樱子温和的回答。
“我们门派的法术比较排外…这没错。”这个年轻道士说,“但门人并非全都如
此…请相信我们。”
金樱子点了点头,将他送出去。
其实她本来不太相信的。她一直都孤军奋战,心里满怀忧虑。但是很神奇的,突
然疫魔大规模的退却,只有零星的几只在境内游荡,灵宝派的年轻孩子就清除干
净了。
徐如剑一直送信给她,报告进度。基于对最后一个违命巫的尊重。
所以她知道,魔尊皇族的血脉没有死绝,幸存的兄弟恰好就在这个小小的岛屿
内,所以灵宝派夺得了主控权,用谈判和会议来替代不断耗费资源的战争与侵略。
不管是天火还是瘟疫,都不会真正的降下来了。
时代真的在进步。她想。用不着像她们这些蛮勇的违命巫,正面冲撞到头破血流。
总有更好更理想的办法。
后来她又再次见到少司命,让许多亡灵簇拥著,挟带着溼润温暖的风,吹拂过钢
青色的天空。
被遗忘的浑沌神祇,那么愉快的巡游而过,不因为簇拥的亡灵或多或少在意。
但她觉得,那个光灿的浑沌神祇,却像是大笑着,连雨滴都沁著溼润的欢欣。
祂说,“你们的答案都相同。”
即使被遗忘,忽略。即使和众生的关连越来越小,依旧是怜悯的吧?所以祂才会
出现,垂问,提示,引导。
朔说得没错。大道不是一个人就能侍奉和运转的。
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她对自己苦笑。浑沌神祇的光之主、少司命,对她说,金樱
子困住了她的姊妹。
有光当然就有影。祸种本来就是众邪气汇总的化身侵入草木种子而成,本质上…
和浑沌神祇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村巫、尪姨。她做该做的事情,跟其他人类
没什么两样。
“妳要看那小子写来的信看多久啊?!”叶冷很火大,“边看还边露出那种可疑
的微笑…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纪…而且妳已经嫁人了!”
望着怒发冲冠的叶冷,稳重的金樱子突然很想逗逗他。
“阿冷,你吃醋了是不是?”
叶冷张目结舌,脸孔慢慢的红起来,涨成猪肝色,粗著脖子吼,“笑、笑话!林
北会吃醋?为了妳这老虔婆吃醋?哼哼,妳也把自己想得太…”
“那正好,我去探望焚狱大人,最近他也辛苦了…”
“妳给我站住!幼齿也肖想,老灰仔妳也不放过…妳别看焚狱脸皮嫩,那娘炮还
比我大好几百啊?!不准去不准去不准去!”
发完脾气,看着金樱子直挺挺的背着他,微微颤抖,他心底一紧,突然难受得不
得了。该不会被他骂哭了吧?这滋味真难受…还不如让金樱子揍一揍他痛快些。
唉,女人怎么抗压力这么低。他就、就是心底有点不痛快…绝对不是吃醋。吃醋
那么娘的事情,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会这么干。
正在考虑要不要砸个杯子还是碗给金樱子一个台阶下的时候──让她揍几下总
该不哭了吧?──没想到金樱子轻轻的噗嗤了一声。
叶冷愣了一秒,怒吼的扑了上去,完全没有考虑武力值有多不相等。
(怜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