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八 魔障
农艺系上有个气质非常棒的助教。
戴着金边眼镜,白衬衫、深蓝牛仔裤、球鞋。很普通很平民的打扮,却让他穿出
斯文潇洒,面目不怎么出众,气质却极为夺人。
刚入学的小大一往往会被他电到…尤其是他温雅的笑,有点疏离却有点亲切的,
像是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净化,心灵也被洗涤过一般。若有似无的古龙水,香得那
么恰到好处,替他的气质加分到百分之百,却一点都不觉得娘。
但不到半个学期,小大一都会“成长”了…助教真正的电人以后,很快就幻灭个
干净,从此学会“以貌取人后悔莫及”的教训。
所以,会去追求史助教的,都是外系的学生或老师。自己系的同学都会报以高度
同情…并且狂下赌盘,赌这次会多惨烈,多久就当烈士。
但让他们掉出眼珠子的是,追求史助教的校内女性众多,当中不乏系花校花之
流,人人毫无疑问的撞铁板,撞到他们都纳闷到底是史助教标准高到天边海角,
还是事实上,史助教某方面“不行”…可最后得标的却是一个…校外女性,多次
到系上找史助教喝茶。
他们炸著胆子询问,史助教大方的表示,“那是我正在追求的女生。”
咦~~?!
“有夫妻相。”
“没错没错,气质有像到…不知道是不是芝麻汤圆。”
“你想死?说助教是芝麻汤圆…让他听到你还想活是吧?!”
“嘘…你不要那么大声…”
其实,我早听到了。推了推金边眼镜,使君子默默的想。不过“夫妻相”取悦了
他,所以他不计较“芝麻汤圆”的譬喻…只是这次期末考会“稍微”难一点点。
他是修道人,虽未出家,但已弃家,心底没有牵绊,气质好是应该的。魂魄是花
魂打底,吸引植物的亲近,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这么讨人(和众生)喜欢,也毫不意外。他在台北盆地也经营了这么久,恋
慕他的植物妖在所多有,但东方植物妖很矜持自重,他委婉表达了拒绝,通常淡
漠的植物妖会表达遗憾,却依旧保持朋友关系。
人类的反应就会比较激烈一点,但短命人类的少女(或少年),在他看过许多岁
月的眼中,总是宽容许多…反正让他们放弃很简单,真的太烦,顶多阴他们一下,
让他们把心力转移到功课上,大部分的问题就解决了。
真让他成为绝对地域主义者的,是那些害虫似的外来种。
自从飞机这玩意儿发达以后,国际交流频繁,原本界限分明的众生领域也被打
破,老有外国的众生搭飞机来“玩”。原本当游客没什么,只是他们跟福寿螺和
美国螯虾差不多,总是肆无忌惮的大肆破坏原本平衡的生态,才让使君子成了强
烈地域主义者…强烈到想炸掉所有机场和码头。
当然,想想而已。
他终究已经成了人类,必须遵守人类的社会规范与道德。当花妖的时候,遵循本
性,觉得没有必要制造灾难。当人类的时候,遵守规范,不去这么做,因为人类
修道者必须守戒,才不会因为力量导致灾难。
但这时候,他就真的很希望能够炸掉所有机场和码头,最少不会被希腊那边的森
林女神追求到想动粗。
“…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使君子耐住性子,在白桦开口前抢先说了。
“为什么是一只卑贱的草花精?!”美丽的林中少女对他愤怒的喊著,“为什么
我不行,我哪里比她差?我甚至比Echo更美丽!”
看着这只不知道自己差点成了“临终少女”的森林女神,使君子默默数数,数到
一百才把怒气压下。没办法,北都城隍跟他打过招呼,这个叫白桦的森林女神,
算是交流学生之一,让他高抬贵手。
他沈下脸,冷冷的看着白桦非常希腊的脸孔。
没办法,他原本是花魂,后来转换跑道成为人类,审美观都固定在最初,属于东
方那种素雅,他喜欢凤眼峨眉的女子,面容干净清秀就可以。西方人那种过度深
刻的轮廓总是看起来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现代的女孩子也完全拷贝西方风格,流行自拍那阵子,真是让他不
敢随便点学生寄来的连结。惨不忍睹…为什么要对着镜头做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仿效凸眼金鱼很美?唯恐不够像还动用到photoshop。每个都从上往下照,瞪大
眼睛嘟嘴。
他若是想要看金鱼,会去买几条养水族箱,用不着看人类cosplay。
“白桦女士,请妳不要干扰使君大人…”看不过去的扶桑花妖,上前轻声劝解,
却惨叫一声让盛怒的森林女神洞穿了本株。
使君子淡淡的笑了笑,“白桦,妳需要修枝是吧?直说就是,何必如此粗暴…”
然后这个表面斯文的修道者助教,真的把森林女神“修枝”了,砍掉双手,捆住
双足,禁困着无法出声,“种”进大地里。
“大人…这样,不好吧?”创校就种在校园里的弱质花妖,摀著胸口的重创,怯
怯的问。
“让她行一下光合作用就会长回来了…时间稍微久一点,唔,三年五年吧。够让
她学会什么叫做‘礼貌’。”
使君子将手放在扶桑本株,被动穿的树干渐渐产生愈合组织,她的脸色也渐渐恢
复血色。
“唔,大概可以了。”他淡然的对扶桑花妖说,“外来种不懂礼貌,妳不要跟他
们一般见识。”
“谢大人,恭送大人。”扶桑花妖温顺的低头。使君子微微一笑,漫步离开犯罪
现场。
“恋慕你这芝麻汤圆的花妖很多…你偏选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一只老猫从树梢
探出头来,懒洋洋的对使君子说。
“她没有不喜欢我。”使君子轻轻的笑,“你又在人前说话,当心被抓去解剖。”
“无所谓。”老猫耸耸肩,伸了个懒腰跳下来,陪着使君子走,“反正你这坏家
伙随身都带着怪法术,连处置森林女神都没人会注意,何况只是只猫在说话。”
“你来我标本室吧…我养你。”
“嗤,我不要成天跟怪东西在一起…让你当活标本?笑欸。校园挺好,我在这儿
活了一辈子…看样子还会继续活下去。”
“对啊,你跟扶桑一起来的…当时多可爱,一个小不点儿。在校园跑来跑去喵喵
叫…谁知道会变成圆滚滚的老肥猫,开口还老气横秋。”推了推眼镜,“喵,你
到底为什么会说话?”
“嗤,这种事情,很讲天分的。”
“…你不要成天跑去警卫室偷看电视,学得这么坏。”
不过使君子没有勉强他。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用知道。创校时,还是在遥远的
日据时代。这只猫也跟学校同个年纪。
他并没有什么日本人台湾人中国人的分野…即使已经成为人类,他还是习惯植物
的观点。的确是1928年在此立起校柱,他还参与了部份设计。那时他来这岛屿
已经有段时间了,在台北盆地是拔尖儿的高人。
知识和青春的味道很好,他很喜欢。所以他才帮着在风水上加码,让这个学校稳
健的走下去,不要受到任何众生不当的侵害。
从那时候开始,就有许多植物和动物在这个校园住下来,连他都在这里一年年的
当助教。只是每一二十年就得离开云游一阵子,换个身分再回来。
或许他是婆娑最好的学生,入世修道最自然。或许他前世就属于自然的一部份,
所以毫无挂碍。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什么人。”老猫陪着他散步,“那些杂毛修道的,不是都
说修道要六根清净吗?”
“唔,我是高手。高手不受这种限制。”使君子推了推眼镜,平静的说。
老猫却被他噎了一下。这个脸皮厚的…脸皮的确属于高手级。
“…你喜欢她,她又没不喜欢你…干脆交配就好啦…不对,人类是说推倒吧?你
就赶紧推倒她…”
使君子停下脚步,些微无奈的看着老猫,“喵,那些小白目说什么不要放在心底。
你明明知道人类青少年是最青番最白目的年纪…看了几十年,还乱学?”
“猫就是这么做的。”老猫皱眉,“我觉得这样简单明快,拖拖拉拉个什么劲儿…
喜欢就上啊!”
“那有什么意思?”使君子微微笑了起来,“我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我们
的寿命都很长,可以慢慢酝酿。有什么值得赶的?偶尔去看看她,她偶尔会来喝
茶,这样就很好。慢慢的积蓄,慢慢的等待,积蓄够了,就会慢慢的结出花苞…”
他的笑渐渐的深了,沁著柔软的芳香,“唔,喵你大概不懂,或许没什么人懂…
但我知道她懂。我们…都属于会等待花开的人。”
老猫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要死囉,你不要随便对我这么笑。我的头都昏了…
你说什么都觉得很对。你太可怕啦!本来想说‘你们这些植物的急死人’,现在
居然觉得慢吞吞是应该的…”
“呵呵。”使君子蹲了下来,伸出手,“你头再昏一点,让我摸摸猫掌吧。”
“切,你们这些人类莫名其妙,就喜欢这样…当心我抓你喔!”但老猫还是乖乖
的伸出手(猫掌…),搭在使君子的指端,看他露出幸福单纯的笑容。
真是白痴极了。老猫默默忍受使君子的触摸。但这个时候,就完全会忘记他是个
不折不扣的黑芝麻汤圆。
而且他很快放开手,轻轻摸了摸老猫的头,纯净的笑,“谢谢。”
…他都替那个不幸的长春花妖感到悲哀了。连他这公猫都会被影响,那个可怜又
倒楣的花妖怎么抵挡这个黑芝麻汤圆的宁静魅力。
“好啦,到这儿就好。”使君子停住脚步,“你回学校吧。”
“我是乡民,没事儿。上回是站得前面一点…”
“…也别偷用学生的电脑上PTT。你真不怕被抓去解剖?万一我到得慢一点
儿?”
“人类很笨啦,不会发现。发现也没事儿,上回我被发现,那个女生只会捧颊喊
好可爱,到处找手机要录影。”老猫贼笑,“哪哪,帮我办张乡民认同卡吧?没
有身分证很不方便…都不能办卡。”
使君子斯文的推推眼镜,“滚。”非常简洁俐落的拒绝了他。
“小气的芝麻汤圆!”老猫用后腿空踢了几下,完全是埋猫沙的举动,“你一定
追不上长春啦!我听说她是非常非常厉害的…”
“要赌看看吗?”使君子温文的问。老猫立刻把嘴闭紧。他活了超过寻常猫好几
倍的寿命,但和使君子打赌从来没赢过。
使君子拿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了回去。“不开玩笑了,你走远一点儿。”老猫却
窜上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脖子,探头探脑的。
猫这种好奇心真是…使君子无声的笑了一下。
这是个很奇怪的巷弄。建商来好几次想购买这片充满平房的土地,都遭到严厉拒
绝。大部分都住了人,可以不收房租,但被严厉禁止改建。如果从空中俯瞰,就
可以看出这群平房隐隐盖成一个五芒星型,有些窗户和门开在奇怪而且不方便的
方位。
当中围着一座庙宇,却终年紧闭山门。里面有几个庙祝,几年就会换一批。
再也没有人比使君子还清楚这个诡异地方的来历。因为,这片土地的业主就是
他,他从1931年就接管了土地,也是从他手上起造这些奇怪的平房。
虽然不明白那个日本老师是从哪习来这种西方邪术,但在建校没多久,一个从日
本来的年轻教授居住在此,并且祕密研究这种西方邪术,甚至试图启动。
一个普通人类居然玩弄西方恶魔的领域,下场也不会太好看。他死掉是无所谓,
但却开启了西方魔界之门。
第一次,西方与东方的众生产生碰撞,规模大得难以想像。不管是哪个门派还是
人类众生,团结起来挡住这个门。结果北都还是遭了一次大瘟疫,海水倒灌引起
水灾。
最后使君子主持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醮,在众神明设法钻尽漏洞,人类修道者和
众生的鼎力合作之下,才勉强压抑住这些外来种的入侵。为了将魔界之门限制
住,才造了五芒八卦阵,用阵型和人类的生气压抑在作为阵眼的庙宇之中。
后来使君子会定居在学校,这个麻烦的门户也是原因之一。
每个月,他都会定期来清理一下逸漏的魔气,和从门户缝隙溜进来的外来种。
能从缝隙溜进来,通常都不会太大太强。有许多是幼生体。比起弱肉强食、极度
残酷的西方魔界来说,人间简直是乐园,这些能挤过缝隙的幼生体自然前仆后
继…
只是大部分被困在门户外的阵眼逃不出去,被使君子消灭。极小部份因为使君子
独特的兴趣,成为活的标本(饲养中)或死的标本(泡在福马林载沉载浮)。
在这里的“庙祝”,通常是想砥砺自己的修道者。但大部分都没能待很久,因为
污浊逸漏的魔气令人吃不消。真正空气清新的,也只有使君子来清理魔气后那几
天。
打过招呼,使君子独自下了地下室,高耸的铜门挡在楼梯之前。
“喵,别把你的爪子伸出来…我知道你很紧张。但你不会抓伤我,只会害自己的
爪子断掉。”使君子宁静的说。
“谁谁谁紧张啦!”老猫强作镇定,可惜他的尾巴出卖他…蓬的跟松鼠一样。
使君子没有说话,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将手掌放在好几人高的铜门,
缓缓的打开。
尖锐嚎叫的声音随着污浊恶臭的魔气一起扑了出来,比任何恐怖电影都可怕太多
了…最少恐怖电影只有萤幕,不会几乎扑到你身上…老猫这下连全身的毛都竖了
起来,发出“哈”的恐吓声。
使君子嘴角弯起,很淡很淡的笑了。“唔,大丰收啊。”
接下来实在太血腥暴力,非列入限制级不可,辅导级是绝对排不上的。吓个半死
的老猫都有点可怜这些外来种了。
最后魔气净扫一空…满空飞舞著使君子右手化成的藤蔓,上面还缠着几个他看上
并且禁制完全的外来种,有死有活。他的表情还是那么斯文儒雅,淡漠疏离的笑
著,左手插在口袋里,根本没有伸出来过。
明明笑得很好看…老猫却觉得,他笑得非常邪恶,邪恶到不行,比什么外来种都
邪恶很多。
“…其实你可以把这个破门真正关掉对吧?”老猫深刻怀疑了。
使君子安静了一会儿,将禁制的外来种一一入size大小不同的烧瓶,轻咳了一
声,“哪是。我真的关不上…1931年的时候关不上。”
那现在应该可以关上了吧?!但为什么不关呢?…老猫有点后悔为何要上他的
肩膀。
“啊,又是一棵魔化曼陀罗幼株。”使君子欢快的说,“这棵我留下来养,和长
春家的罗罗做个对照组…”
一直很喜欢看恐怖片的老猫全身的毛竖到学校还没顺…他整个僵在使君子的肩
膀上。
原来全北都最可怕的地方不是魔界之门,而是使君子的肩膀…
虽然很害怕,但天性很猫的老猫,下个月还是跟着使君子去魔界之门了。没办法,
猫这种生物就是有这种可悲的好奇心,往往会被这个整死。他只是会说话,究底
还是只货真价实的猫。
虽然木天蓼让他嗤之以鼻,但是没办法抗拒逗猫棒,更没办法终止好奇心…尤其
他又是只爱看恐怖片的猫。
所以他又冒着生命危险跳上使君子的肩膀,照惯例成了松鼠尾形态。
但要离开的时候,使君子却在庙宇庭园站住了。
作为阵眼的庙宇,还是种了些花木…植物对魔气有比较强悍的抵抗力,很普通的
植物都能净化少许魔气。
动物则未必。
一条翠绿的毛毛虫,匍匐于地,对着使君子哀求似的不断点头。
从牠短短的狗尾巴看来,是夹竹桃天蛾幼虫无误。但生活在这个魔气逸漏的庭
园,被毒个半死不活,而且受魔气侵害,已经有点魔化的倾向了。
普通树叶的“气”太少,没办法供应些许魔化的幼虫,在饿死边缘了。
灵慧尚未开到能言语,但已经知道要哀求性命。
“不要比较好喔。”老猫看着使君子,“养大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作成标本又太
残忍…牠又不是自己喜欢出生在这里的。”
“唔。但牠向我哀求救命了。”使君子弯下腰,将幼虫放进一个空的烧瓶里,没
有封上盖子。
“…你要喂牠吃什么?”老猫的脸垮下来,“这种半魔化的生物很难养的!”
“到了我这年纪…就会觉得众生活得很不容易,每条性命都很珍贵。若是没有看
到,毫无因缘,那也就罢了。牠向我哀求,而我回应了牠,就不能不管。”
“…你刚杀了以吨计算的外来种。”老猫扁眼,“说这话不觉得没有立场吗?”
“那怎么同?”他举了举装着幼虫的烧瓶,“这是本地种,那些都是杀千刀的外
来种。”
…你这双重标准不觉得太任性了吗?
“要来我家吗?”使君子抚了抚老猫的头,“我还有罐尚未过期的牛奶…”他摸
了摸下巴,“唔,应该没添什么料,就是牛奶而已。”
老猫敏捷的跳下来,对他哈了几声恐吓,“免谈!你几时把那朵鬼花烧了我才要
去…你家简直成了阴间了,阴森森又冷得要死!”他甩了甩尾巴,窜上树跑了。
能烧他早就泡福马林去了…轮得到那株黑心兰唱秋?没办法,爱屋及乌。毕竟是
长春亲手所赠,才容忍至今。
受了魔气侵害,在让那株鬼花的邪气冻一冻…可怜的小虫子不死也得死了。
最后他捧著烧瓶,去拜访了长春。
“唔,这次的礼物,可能妳会不太喜欢…”迟疑片刻,使君子还是递上烧瓶,“但
我想也只能送给妳…只想送给妳。”
接过烧瓶,长春凝视著瑟瑟发抖的小虫子。
这么小的生命,被魔化毒害得很惨,倔强的想办法活下来。没错,夹竹桃天蛾幼
虫,会啃食眷族的叶子…但族群庞大的眷族,很少因为虫害死掉。
啃食叶子,回馈以消化过的排泄物为肥料。动物和植物,就是这样的关系。人类
讨厌虫害…只是因为人类总是毒死了虫子的天敌,没有天敌,过多的族群才会有
所危害。
人类可以不了解,她却不能跟人类一样。
但已经成为人类的使君子,却将这条小虫救下,送给她。
果然,她的感觉没有错。使君的坏心眼和邪气,都只是小小的捉弄和恶作剧,本
质还是…很温暖善良的。
“你明明知道…我会喜欢,却说这样的话。”她别开头,“对我都卖弄这种小心
思…忒小看人。”
“抱歉。”使君子温柔的说。
长春鬓上的日日春,不管什么颜色,都转成娇红。
后来夹竹桃天蛾的幼虫,让长春养大了。她用本株的叶子,喂养这只半魔化的幼
虫。在为生长过盛的眷族日日春修剪时,也会拿到饲养箱给幼虫。
半魔化的幼虫,过程非常艰辛的脱皮化蛹,最后羽化成一只奇妙的生物。
比寻常的夹竹桃天蛾大好几倍,翅膀有着原有种族、令人眼花撩乱的华丽花纹,
虫体却拟真为人型,面目和长春极为相像。
介于虫与花妖之间,半魔化的奇妙生物,在楼顶花园翩翩飞舞,很依恋长春。
最后长春让她走了…反正她只吃花蜜,不会有什么危害。而年轻的小生物,渴望
和广大的世界有交集。
或许几个星期、几个月,就会回来看看。也因此,使君子有机会看到她。她翩翩
的飞到使君子的手上,翅膀微微颤动着,仰头感激的看着他。
“真说不上她是什么。”使君子对着长春笑,“但世界就是有了这些‘说不上是
什么’,才显得比较美丽。”
“我很同意。”长春为他斟上一杯茶…没有加料的锡兰红茶。
使君子淡定的喝下那杯茶…很欣慰自己没有闹肚子或中毒。
长春待他是很好的。使君子偷乐着想。
(魔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