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Name of Wrath
“你们要防备法利赛人的酵，就是假冒伪善。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
有不被人知道的。因此你们在暗中所说的，将要在明处被人听见；在内室附耳所说的，将
要在房上被人宣扬。”
陆苡政对着雪莉的尸体照发呆。
尸体的背部，用刀子刻下这段话、密密麻麻，是路加福音第十二章的第一到第三节。
“凶手到底想干嘛？”陆苡政烦躁的抓着头，用力的程度只差没把头皮给抓下来。
“感觉他想要释放一些讯息……是要挑衅警方吗？”穆特提出自己的意见。
“如果真的要释出讯息，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陆苡政怀疑，“而且除了麦斯、珍、雪
莉，是被烙上原罪，假使把最开始发现的神父也算进去，那么其他二十几名死者到底是？
而且，想要挑衅公权力的连续犯，通常会循同一模式、并企图显露出个人作案特色，让警
方追查。但这个杀手不一样，除了一开始陈尸在教堂这部分有共通点外，到后面就没有了
，作案地点散乱、陈尸地点也是，后半段甚至不一定在教堂里，就像雪莉‧贝伦。”
“这倒是。”穆特点头。
“穆特警官，”一名员警敲门，“有通电话，说是贝伦家的女佣打来的，请问要转接过来
吗？”
“好，转过来。”电话铃响，穆特按了扩音，“你好，我是穆特。”
‘呃，您好，我是莱丽，是在贝伦家工作的女佣。’
莱丽的声音很轻，感觉稍微大声就会被吓跑。
“请问妳打来有什么事吗？”
‘嗯……是这样的，在夫人离开家那天，葛斯特小姐有来找过夫人。’
所有人为之一震。
“什么？那之前作笔录时为什么都没有提？”
‘非、非常抱歉！’莱丽慌张，‘因为一开始我不晓得死掉的那位葛斯特小姐就是当天来
找夫人的那位，是这两天跟警卫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跟警卫聊天？”穆特皱着眉，越听越模糊。
‘呃就是……当天葛斯特小姐来时，因为夫人不愿见客，所以葛斯特小姐是请警卫转交一
封信给夫人，没有进到屋里，我也没有看到葛斯特小姐的长相，是这两天警卫告诉我报上
死掉的那个叫做珍‧葛斯特的人来找过夫人，所以……非常抱歉，当时不是知情不报的！
’
“那么，请问葛斯特小姐转交给贝伦夫人的信内容是什么？”陆苡政插话。
‘我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位小姐称自己是是艾瑞森校长的祕书。’
这下子总算可以接上线了。
“莱丽小姐，如果可以的话，能请妳帮个忙吗？”陆苡政开口。
‘嗯，请说。’
“在贝伦夫人离家当天，那封信应该没有随身带走吧？如果妳有看到那封信的话，请妳转
交到警局来。或者，如果需要，我们也可以开出搜索票到府上，只是这样对贝伦议长来说
应该比较不妥。”陆苡政语带难为。
事实上，他希望是由莱丽私下找到信转到警局来，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还有人力的浪费
，毕竟要大批警力去搜索一间屋子，可能耗上一整天都还没办法找到。但如果是由女佣去
找，一定快上许多。
毕竟，像佣人这类的职业可能远比枕边人要清楚你的生活习惯。
‘嗯……’莱丽也听得出陆苡政话中的弦外之音，‘我知道了，如果找到信的话，我会马
上转到警局来的。’
“好的，谢谢您的合作，如果有任何问题请与我们联系。”穆特做出会后结尾。
电话挂上。
“所以，艾瑞森跟雪莉应该原本就认识才对……”陆苡政沉思，“因此牵扯出跟珍有关系
？珍是艾瑞森的祕书，请她转交东西也是无可厚非……但如果只是单纯关系，为何凶手会
找上珍？”
“可以推测他们的关系并不单纯吧？”穆特问。
“我说，你们看过神曲吗？”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神无月开口。
“神曲？是但丁的神曲吗？”
“没错。”神无月颔首，“我觉得……凶手并不单纯只是杀人，你们看这句‘纵欲之人应
受异性之罚’，我刚刚想了很久，一直不了解‘异性’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这个字代
表的是不同种的意思，但这里很奇怪，杀手用的是‘heterogony’而不是‘heterology’
。”
“所以呢？可能是凶手拼错单字吗？”陆苡政歪头看着神无月，不理解她想表达什么。
“不，”神无月摇头，她指指雪莉在慈善餐会现场的照片，“这里，”手指在下体的位置
画圈，“假阳具加上乳房，我推测杀手是把乳房当作睾丸，所以才缝在鼠蹊部的位置。”
“妳的意思是，就像变性手术那样，从女性变成男性吗？”穆特打了个响指，一副“宾果
”的表情。
“穆特警长说的没错，heterogony这个字有变种生殖的意思，可以解释成是异性交替，所
以雪莉‧贝伦是从同性转生为异性。”
陆苡政点头，“假设妳的推测是对的，那么跟神曲又有什么关系？”
“麦斯、珍跟雪莉三个人，死亡现场都留下句子，
傲慢之人应永远低头；
嫉妒之人应剜去双眼；
纵欲之人应受异性之罚；
就像神曲里头《地狱篇》所阐述的概念一样，罪人的灵魂按生前所犯的罪孽，分别接受不
同的严酷刑罚；如果真是神要杀人，不会用这种反差的想法。
因为，神的理念是宽恕，不是惩罚。”
“所以，连结到最初的神父，才会说上帝已死吗……？”
神无月耸肩，“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刻在雪莉背后的字，又是什么意思？”陆苡政指著另一张背部特写，“我知道这
是路加福音的章节，但是刻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欸，”神无月抬头瞪了陆苡政一眼，“到底你是警察还我是警察啊？还问我咧！不过，
就字面上来解释的话，应该是指贝伦夫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祕密吧？”
“不可告人的祕密……吗？”
＃ ＃ ＃ ＃
‘喂。’
“我是华生，是柯芬吗？”
‘嗯，晚上八点，法兰克福车站碰头。’
“好耶！接下来是？”华生感到相当兴奋。
‘Wrath。’
“议员，明天的行程……”
“喔，是柯芬啊。”坎布里抬头看了柯芬一眼，低头切了一小块菲力放进嘴里，“明日的
行程就照你意思吧。”
“好的。”柯芬点头，“晚餐安排的还可以吗？”
“喔喔！非常好啊！”坎布里切了一大块鹅肝，连着牛肉一起嚼著，满嘴都是牛肉溢出来
油，他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灌下一口红酒，“牛肉还是得配红酒才对味啊！我说柯芬啊，
你是不是快要毕业啦？毕业后打算读研究所吗？”
柯芬虽然不是全职的助理，也才刚跟在他身边没多久，但工作态度和效率都让坎布里很满
意，尤其是柯芬总能找到好食物满足他的肚子跟舌头。
这点，真的相当重要。
“报告议员，没有这个打算。”柯芬微笑。
“这样啊……”坎布里再切了一大块明虾放入口中，“不如你就专心当我的助理吧！毕业
之后。”
“嗯，有机会的话。”柯芬点头，“如果议员没什么吩咐的话，那我有事先离开了。”
坎布里嘴里又塞了一团马铃薯泥，“嗯嗯……明天见吧。”
法兰克福
车站里，人来人往，华生穿着帽T倚在月台的柱子边，他注视着人来人往，一名穿着妖娆
的女子走向他，“嗨，在等人吗？”
“嘿！”华生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头又长又直的棕色头发，是他最喜欢的。
“请我喝杯酒吗？”女子凑近他问。
华生舔舔嘴唇，“我是很想……不过，下次吧。”他还有更要的事情要办。
“呿！”女子皱眉，骂了声不识货就走开。
“华生。”
“老兄，你真慢耶！”华生对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打招呼，“哇！柯芬你怎么搞的穿成
这样？”
柯芬在华生面前站定，“刚从议员那过来。等很久了吗？”
“是啊，大概等了半个多钟头。”华生耸肩，“现在去哪？”
“跟我来。”柯芬走出车站，招了辆出租车，车子经过罗马山广场来到一条小巷口，他们
下了车，附近都是些屠宰场跟冷冻工厂。
柯芬带着华生来到一间冷冻工厂，“在这里吗？”华生站在门口，一想到待会的情景，他
就觉得热血沸腾。
“嗯，我去拿家伙，你在这等我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期待等会将发生的事，虽然只有短短五分钟，华生却觉得很久。
“来了。”
“嗯、呃……”华生突然两眼翻白，腿一软便倒了下去。
看着昏倒在地的华生，柯芬先是踹了两脚，确定他没有醒来，“我必须说，还好你刚在车
站时，没有跟着那个女人走，否则打算让你在死前活着体验恐惧……虽然之前你帮了我很
多忙，”他推了推眼镜，“但我实在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累赘。”
原来在车站向华生搭讪妙龄女子，不过是柯芬派出来的一颗棋子。柯芬就在暗处监视著，
万一华生跟着女人走；那么，他会把那些被华生杀害的生命，连本带利讨回来。
凌晨三点。
柯芬已经换下了西装，他徒步走过罗马山广场，广场中央有一座手拿天秤的女神雕像，“
正义女神……”柯芬看着雕像，“人们说妳象征著世界上的公平正义，如果正义还存在…
…”
“那么，就让我伸张我的正义吧。”
＃ ＃ ＃ ＃
亲爱的雪莉，
麦斯的死我很难过，虽然现在跟妳说这些话很杀风景，但建设的许可执照下来了，我很感
谢，希望能给我一个机会表达我对你的谢意。如果妳愿意的话，就让珍带妳过来。
爱妳的 艾瑞森
贝伦家的女佣将当初珍送来的信交给穆特，“所以，贝伦夫人跟艾瑞森有外遇？”相对于
神无月跟穆特，陆苡政就显得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其实不是很意外，只是没想到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学校长。”神无月接话。
“铃铃、铃铃……”
‘请问是斯图加特的穆特警长吗？’
“我是。”穆特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法兰克福警局，我们发现一具尸体，可能跟裹尸布杀手案有关。’
“什么？我们马上过去！陈尸现场在？嗯，好。”穆特在纸上写下一串地址，挂上电话，
“现在没空管贝伦夫人的外遇了，又发现一具尸体在法兰克福，我们快去吧！”
约莫一个小时的时间，穆特、陆苡政、神无月三人到了法兰克福车站，他们搭了出租车到
一处冷冻工厂，工厂周围已经架起黄色封锁线，有几名员警正在现场帮忙蒐证；这里跟主
要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加上这两天休市，所以并没有惊动到太多人。
“我是穆特，请问负责人是？”穆特警长走向一名员警、亮出证件，“班特队长在工厂里
面，请警长进去吧。”员警把封锁现拉起，让穆特三人进去。
“好冷……妈啊！这是？超级大冰块？”神无月先叫了出来，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来往他
们的方向看去。
“咳、嗯，不好意思，我是穆特，来自斯图加特市警局。”穆特尴尬地清清喉咙，“请问
哪位班特队长？”
“对不起对不起！”神无月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你好，我是班特。”一个理著小平头、年约30多岁的男子举手走向他们。
“那个冰块是……？”穆特指着眼前的冰块。
在他们眼前是一个比人还高的冰块，长约两米、宽两米半，里头冻著一个人，双手平举微
微向上，手腕各拉了一条绳子绑在墙壁两端，胸口上烙著“Wrath”；冰冻的人表情安详
，就像睡着了一样。
“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屠户发现的，他说今天早上要开门准备明天市场补货，一开门就看到
一个人被冰在冷冻库。”班特说明，“死者的身份还不知道，因为冰块没办法穿过门，我
们打算解冻再送去化验，其他部分蒐证已经差不多了，你们可以先跟我回警局等化验结果
。”
一行人回到法兰克福警局，班特先说明了发现尸体的状况，穆特很专心的在做纪录，陆苡
政则是皱着眉一句话都没说。
“陆警官，你觉得呢？”
“陆警官？”
“啊？”陆苡政回话，“不好意思，请问你说什么？”
“你觉得这件案子跟裹尸布杀手有关吗？”穆特笑问，他第一次看到陆苡政这么失神的表
情，觉得好笑。
“不知道。我觉得有点奇怪，”陆苡政说，“根据烙字这点来看，的确是裹尸布杀手的作
风，但按照前几次的状况，这具尸体身上的伤痕，未免也太少了些。”
穆特点头，“没错，前几具尸体跟这具尸体比起来，真的很不一样……除了身上的字，看
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外伤啊。”
“所以可能是模仿杀人吗？”班特提出疑问。
“不，”陆苡政否决，“我相信应该是裹尸布杀手不会错。”
“凭什么？”
陆苡政笑着指指太阳穴，“凭直觉。”
“抱歉，打断你们一下，”神无月开口，“我刚刚收到马克的留言，他说裹尸布杀手留了
一段讯息在西南德境的网站上。”
“马克是？”班特问道。
“喔，他是沙冷大学学生会的资讯长。”陆苡政回答，他看向神无月，“留了什么？”
神无月将笔电萤幕转向陆苡政，“自己看吧。”
萤幕上，在麦斯的专属留言板下，一段署名裹尸布杀手的留言：
应该收到我送你们的礼物了吧？人都是那家伙杀的，现在他死了，不会再有其他的无辜受
害者，你们可以结案、解除社会大众的恐慌与挞伐。
原罪犯还剩下三个，一路上已经留了提示给你们，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查出、伸张正义，否
则我会亲自了断。
时间有限，祝你们好运。
“这段留言可以查到从哪里发出的吗？”陆苡政问。
神无月摇头，“我刚已经先问过马克，他说对方用了好多个跳板进来留言，太过复杂，没
办法找到位置。”
“报告，”一名员警敲门，拿着一个A4大小的牛皮纸袋走进，“这是现场照片以及初步鉴
定结果，死因应该是吸入了高剂量的氯仿导致心肺衰竭。”
“氯仿是什么？”神无月好奇的问。
“氯仿俗称哥罗芳，是一种澄清无色液体，算是麻醉剂的一种，闻起来甜甜的，主要伤害
中枢神经、心脏、肝、肾，对皮肤、眼睛及呼吸道具有刺激性。”陆苡政解释，“不过，
如果吸入的剂量足以造成心肺衰竭，那剂量至少有1万5千ppm以上……”
“是的，根据检验，死者吸入的剂量至少是1万7千ppm。”员警补充。
“很好，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班特站起身接过牛皮纸袋。
“是，死者名叫华生‧埃格理，目前就读沙冷大学艺术系四年级。”
一听到死者的名字，陆苡政几乎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什么？你再说一次！”
“呃……呃……是，死、死者名字叫华生‧埃格理，目前就读沙冷大学艺术系四年级。”
员警被陆苡政吓了一下，差点忘了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华生？我记得我们当时去沙冷大学的时候，马克给的名单里有这个名字耶。”神无月接
口。
陆苡政转向神无月，“妳是说华生‧埃格理这个名字有在当初的名单上？”怪不得当时查
到嫌犯的时候，他会觉得这个名字好像似曾相识，原来就是在沙冷大学时听到的！
“嗯，”神无月颔首，“但是当天没有问到这个人。”
陆苡政恍然大悟似的击掌，“那就是了，难怪我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
“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穆特看着陆苡政跟神无月，突然觉得这两个家伙好像有很多
事情没告诉他。
好歹他也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为什么搞得一副他是局外人一样？穆特有点哀怨。
“之前那些死者经过交叉比对后，有两名死者出现共同的嫌疑人，就是死者－－华生‧埃
格理，”陆苡政顿了顿，“而这个名字，就在当初我刚到德国来、先到沙冷大学去做了调
查时，该校的资讯长给我的名单之一，那些名单上列出的，都是曾经跟麦斯有过节、或曾
被他欺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