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将近百辆的各型机车，十多辆方便于改装，套件众多，深受青少年喜爱三菱、喜美、马自
达轿跑车，一百多名青少年霸占了半个公园，三伍成群聚集在凉亭、长椅、树下，地上满
满的烟蒂、啤酒空罐。
正逢傍晚时分，想到公园乘凉散步的民众，远远瞧见数量庞大的飙车族，纷纷放弃原订计
画，折返回家，原本待在公园下棋、谈天的老人、占地为王，不时滋扰人们的游民更是早
早走避，以防变成少年们作乐的目标，上回才有个同伴被浇上汽油点燃，被烧的体无完肤
，只敢欺负良善的沟鼠，遇上凶狠的猛兽，怯懦地窜逃无踪。
警察勤务中心应民众的报案，派遣两辆机车巡警前来关切，看见双方人数悬殊，仍然趋近
接触，戒慎恐惧地加以劝告：
“不要闹事，早点回家。”
明知道少年们聚众必然有其目的，视而不见，不采取任何强硬的措施，草草地完事离去。
因为冰狗交代，在他抵达之前，所有人必须安分守己，车上不准携带刀械武器，以及任何
违禁物品，有药瘾的人，无法忍耐瘾头发作，偷偷从口袋拿出药要吸食，被负责盯场的人
发现，纠众拖到厕所毒打一顿，其他的人见状，乖乖交出毒品，因为生理承受痛苦，变得
更加焦躁不安。
这就是冰狗期待的状况。
一群暴躁、亢奋的手下，像是关在笼子里饿了几天的狗，一旦放开便会无所不用其极，嘶
咬胆敢挡在他们前方的人事物。
“宾果哥说了，等今天的事情结束后，会让大家好好爽个够。”
负责召集众人的小庞向众人宣布聚会后的福利，现场瞬间欢声雷动。
“宾果哥人呢？”
全员到齐，独缺最重要的领袖。
“他马上就到。”
在冰狗到达之前，稳住局面是小庞的任务，他看表，距离冰狗预计到达的时间。剩最后的
十五分钟。
在警方严密监控下，冰狗行动受到箝制，他悠闲地待在房间内享受冷气，透过不为人知的
Skype号码，与远在中正纪念堂的应凌进行视讯通话。
应凌浸沐于夕阳余晖下，穿着制服，膝上搁著一台插著网卡的笔电，以与冰狗有如天壤之
别书生气质模样，同样从容坐在国家音乐厅的长阶梯上。
在视讯对话框外，浏览器中，Youtube页面显示有一个影像档案正在上传中，目前进度是
27%，距离全部完成差不多仍需要15分钟。
“影片一上传完毕，我会将连结寄到警政署及各大警察局，你照原订计画往北飙，把警察
带的越远越好，八点宜朗会准时出发，在宜朗到之前，叫东和他们别靠太近，免得吓走那
些羊，等我收到宜朗的信号，会宣布正式展开行动，到时候就有好戏可看。”
应凌担任总指挥，遥控一切。
“这个条子不能留。”
罗永德没死，应凌留他活命当作诱饵，冰狗同意这个作法，但执意要铲除后患。
“他要活着，警察才会出动所有的资源去营救，基层警力跟着你，其他单位的人力全调去
搜寻自己的同事，就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宰羊。”
在应凌缜密的布局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警方将会疲于奔命，无暇去管辖区内发生的
骚动，确保最关键的收尾不会遭到警方破坏。
“宜朗出发前会顺手处理。”
从来不留能供人追查的痕迹，应凌自有打算，简单地一句话说明处置的方式，给予缓刑的
人是他，提前对罗永德做了死亡宣告的人依旧是他。
“小庞会中途脱队代表我去跟东和会合，等大家玩够了，他会顺手处理掉宜朗。”
各自分工，两人手中都不沾染血腥。
“游戏就这么结束了！”
应凌发自内心感叹。
“对啊，这种大场面可遇不可求，下次再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话，把夺去人命的重大犯罪，当作日常生活琐事来闲谈。
时间飞逝，档案传输完毕，当应凌寄出内含影片连结的电子邮件，冰狗同时邪笑起身走
出房间。
透过镜头目送冰狗离开，应凌关机，从书包里拿出3M专业拭镜布，钜细靡遗将笔电里里外
外擦拭干净，清除上面所有可能留下类似指纹的迹证后，阖上笔电，摆在脚边阶梯上，拿
起身边报纸详读今天的头条要闻，等天色昏暗后才动身离去，遁入在广场游走的人群里，
任由笔电遗留在原地。
此时，冰狗已经来到公园校阅由他召集而来的少年们，因为首领到来，少年们群情激动，
开动车子、打开头灯，不时催动油门发出奔腾的噪音，为了今晚的聚会呐喊助威。
辖区派出所加派警力，三辆巡逻车，十几名员警驻守在公园前方严阵以待，怕弄巧成拙，
激怒这群动向不明的少年，无人敢贸然前去驱散，紧急请求邻近的分局支援，分局要他们
在交通队、警备队等等机动人力赶来之前按兵不动，随时回报最新情况。
警察、围观的民众越多，少年们的情绪越高涨，情势绷到最紧时，大汉仔开车赶到，不理
会在现场指挥派出所所长的拦阻，气急败坏地，只身直直朝冰狗走去。
“让开。”
少年们挡住大汉仔的去向，大汉仔失去耐性横眉竖眼地要少年让路。
“警察了不起啊！有本事打我，看你能不能走的出去？”
仗着人多，少年们有恃无恐，冲著大汉仔叫嚣。
大汉仔二话不说伸出粗壮的右手，虎口嵌住该名少年的脖子，掐住他全力往前冲刺，把他
当作镇暴盾牌使用，硬生生推出一条通道，其他少年或是受到震摄，或是搞不清楚状况，
纷纷向两旁退开，大汉仔长驱直入，等来到冰狗面前才将该名少年放开，少年险些窒息，
跪在地上不断地喘气。
“把人交出来。”
开门见山向冰狗索要罗永德。
警政署长在内，台湾23县市的首要警察机关首长信箱同时收到，主旨是警察被掳，等待营
救的电子邮件，点击网址，罗永德被五花大绑，嘴里塞著布团无法言语，不住摇晃身体企
图挣扎，别在衣服上的警员证，表露他的警员身份，刑事警察局局长亲自来到队上，等确
认影片中的人正是失踪的罗永德，第一时间成立专案小组，事关一名同僚的安危，以及全
体警方的威信，署长通令各单位全体动员，务必救出罗永德，将歹徒绳之以法。
大汉仔一接获消息，想也不想地赶到冰狗家，这边扑空，立即循线找到公园。
“谁，这边有一百多个人？”
打从与大汉仔交手失利后，冰狗每天等著报一箭之仇，装傻充愣地，要活活折磨急死大汉
仔。
“被你捉走的警察。”
不容冰狗再狡辩，大汉揪住他的领口，护主心切的小庞立刻吆喝少年们上前，眼见就要乱
拳相向，大汉仔掏出配枪抵住冰狗的额头，看也不看后方即将涌上的人，充满杀意、坚决
的模样，令人望而生畏，因此停下步伐观望。
“我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想开枪就快，杀个人而已不要拖拖拉拉。”
冰狗吃定大汉仔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开枪，一脸置死生于度外的英勇表情，老大如此威风
八面，少年们在一旁群起呐喊助长声势：
“有种就开枪，看你一把枪能打死多少人？”
既然来了，大汉仔就有豁出去的决心，顾虑到罗永德才迟迟不动手。
“不开枪？我们要走了，有兴趣跟上来，追的到我再说。”
拨开抵在额头上的枪口，冰狗走向停在一旁的重型机车，跨上发动，少年们见状纷纷坐上
自己的车，预备紧紧地跟随。
大汉仔的枪依然瞄准住他后心，近距离，射偏的机率小，只要扣下扳机便能一枪毙命。
“长官，把握你最后的机会。”
冰狗狂妄回头对着大汉仔说，大汉仔将枪举高，依照警例，对空开了一枪，接下来就是冰
狗了。
枪声被冰狗当作是比赛时鸣枪起跑的讯号，放肆大笑后，猛催油门带头往前冲，负责开道
的喜美，全速地冲撞警车，撬开了封锁线，机车从缝隙中鱼贯而出，冰狗的车很快地被赶
上的车群吞没，大汉仔错过开枪的时机，眼睁睁看他逃逸无踪。
得追捕回来才有办法逼问罗永德的下落，大汉仔急忙地开车赶上，从警用无线电不断传来
冰狗众人的动向，他们一路往北跑，像是预先串谋好，沿路有不少飙车族陆续加入，从一
个大车队，分散成数个子车队往市区主要干道流窜，警方增加人力、车辆围捕，受制于机
车的机动性高，又无法掌握确切的人数，一时间陷入慌乱之中。
大汉仔用心聆听情资，判断出冰狗最可能在的路段，抄捷径，希望能抢在冰狗之前到达定
点拦阻，却在中途收到队长的紧急传唤。
算准大汉仔会抗命，队长通知警网一看见大汉仔车便主动拦截，他被迫停在一处管制哨前
，不情愿地，换搭警车回到队上。
队长狠狠训斥大汉仔一顿，毕竟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但大汉仔也是无计可施才会出此
下策。
跟上回曾政颖案件相同，上次追查影片上传IP位置，却在一个靠着资源回收度日老太太的
三轮车里，找到被丢弃的笔电。
这次再追，笔电在一个大学生手上，他在中正纪念堂捡到使用，完全不知道这台电脑是犯
罪工具。而两台笔电及网卡都是赃物根本无法追踪，成立了专案小组又如何？只能原地转
圈，不停地开会，什么事也做不成。
队长派了同事监视，被限制行动自由，大汉仔仅能枯坐在电脑前，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
警用无线电回报，冰狗等人已经到了淡水，墙上时钟显示时间是七点整。
正当警方如火如荼企图救出罗永德，收拾冰狗率领的飙车族，分身乏术时，应凌吃完盘中
最后一块的炸排骨，慢慢地，从君悦排骨总店走出，来到附近一处五楼公寓民宅里。
这里是应凌参加的读书会定期举办活动的地方，屋主是学校的国文老师，老师出身书香门
第，父亲是大学中文系系主任，在国内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在父亲耳濡目染下，国文老师
学识、文采极佳，深受学生的肯定崇拜，这个读书会行之有年，透过老师部落格召集，成
员来自各个高中。
见到是应凌，老师高兴地开门请他进入，他准时在七点抵达，其他成员却比他更早就定位
，只剩一个空位，他没得选择坐下，对面椅子上摆着一个蛋糕盒子，等待读书会结束后为
成员庆生。
全员到齐，老师宣布读书会开始。
上回应凌完美地，为所有人导读世界末日与冷酷异境这本书，这次就由大家依序分享读书
心得。
导读者负责最后压轴演出，总结心得，发表感想，应凌竖起耳朵倾听成员们的意见，听到
佳句，一一持笔记下。
七点五十八分时，终于轮到应凌上场。
“世界末日就是摒除一切希望的状况，绝望才是末日。”
他开宗明义阐述对世界末日与冷酷异境一书的理解。
突然手机短信铃声响起。
“对不起我忘了把手机调成无声。”
应凌羞涩地从口袋掏出大萤幕智能手机，在众人的注视下，输入密码打开萤幕，浏览夹带
图片的短信，一张血肉模糊的照片呈现在眼前，宜朗遵照他吩咐干掉了罗永德，就要出发
前往与羊约定的场所。
“又换手机了，有钱真好。”
一位就读中山女高的成员羡慕地对应凌说，她站了起来想要借来把玩，平常，应凌会毫不
犹豫出借，但这次不宜，他匆忙转换到震动模式，收回口袋里。
“真正冷酷的是失去希望的人心，而不是艰苦险峻的外在环境。”
继续向下发表感想。
时间正好是八点整，再过不久，宜朗便会顺利到达冰狗的基地，当残酷的真相揭露，羊群
们会有多大的惊恐？相信会是哀鸿遍野，陷入无止尽的绝望之中，俨然是末日降临。
他下令要宜朗第一个拿忠全开刀，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比被最信赖、崇拜的人背叛，
忠全要彻底饱尝锥心之痛，带着悔恨，死不暝目下到炼狱去，那里就是冷酷异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