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鸡飞狗跳后,终于有妖狐看不下去把两只鹅抓走了。
梁山伯朝见义勇为的妖狐拱手道谢,对方潇洒地挥手,场中央于是继续演下去。
十八相送的梁山伯暨祝英台来到了独木桥,梁山伯先行上桥,祝英台却不敢过,梁
山伯于是好声好气地把祝英台扶到了桥中央,独木桥下不知为何冒着气泡烟雾,场
面看起来有点惊险。
“你我好比那牛郎织女渡鹊桥。”祝英台抓紧梁山伯衣襟。
“啊,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梁山伯唱完,露出一副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也
无所谓的爽脸,还是祝英台把他推过桥。
“公子,我也怕~”已经换成二号的四九看来是个搞笑咖,翘起兰花指朝梁山伯背
影呼喊。
不会演也不会唱又是被起哄推出来的三号冷酷银心见状公主抱起四九大步走过独木
桥,惹来哄堂大笑。
不知哪个票友又在角落唱起旁白:“过了河滩又一庄,庄内黄狗叫汪汪!”
顿时跑出来一只焦黄色的狐狸咬住祝英台衣䙓,祝英台顺势唱道:“兀那黄狗教无
方,不咬前头男子汉,偏扰后面女红妆。”
“贤弟说话太荒唐,此地哪有女红妆?放大胆量莫惊慌,愚兄打犬你过庄!”
梁山伯从怀里掏出一个肉包子丢向狐狸,狐狸一口咬住,叼著包子献宝两腿直立招
摇走回座位,惹来不少笑骂声。
祝英台避走黄狐来到一口井边,顺手丢了石头下去。
“这井水真深,梁兄莫只顾与黄狗玩耍,且来照照。”
祝英台呼唤,梁山伯立刻走过来,两人相偕往井口探。
“你看井底两个影,一男一女笑盈盈。”祝英台表情温柔地唱着。
梁山伯托起祝英台下巴,脸孔逐渐逼近。
“山伯明明是男子汉,英台怎把我比红妆?胡闹胡闹!”梁山伯宠溺地说,只差不
到一公分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了。
演梁山伯的是女生的谢蕴,演祝英台的是男生的柳汀,但他们其实不是真正的男与
女,而是一体共命的比翼鸟,这种多重反转的性别对比让阿德觉得有够危险!只差
一点点真理之门里面的黑手就要伸出来把他抓到别的世界了!谁快点来救救他!
他忍不住瞟了一眼身旁的青都,虽然戴着面具,青都还是入神地看着表演,长发柔
软地披在肩膀上,与下颚到喉咙间的线条形成令人无法直视的一小片禁忌风景,小
小的耳朵像白色贝壳,镶在发丛间特别醒目,他连忙转开目光,低头看着碗里剥好
壳的虾子,又是青都帮他服务。
阿德在心底暗骂,平常最爱来闹的侜张今天干嘛那么低调?放他和青都坐着看戏,
柳汀和谢蕴一开始就表演这么刺激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让阿德七上八下,愈来愈坐
立不安。
看来必须想些让自己冷静的东西。
店长、臭店长、抠门店长、冷血无情的变态店长、机车的小矮子店长、哥布林、绿
色怪物哥布林、用无耻之口作SPA的黏答答全裸哥布林……
“恶。”不小心忘记刹车妄想过头,阿德后悔地撑著桌子,一股酸液冲到喉咙。
“阿德你怎么了?”青都发现阿德好像不舒服,关心地问。
“没、没事,我吃太快不小心噎到了。”阿德脸色苍白地说。
“要不要我先带你去休息?”青都好意提议。
“……不用了,而且难得看到柳丁他们表演,他们已经不在人间出没了,再说这些
菜也很好吃。”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梦想交易所的店员胡乱搪塞过去。
场中央,柳汀和谢蕴还在演着对手戏,两人走到荒郊野外的一处观音堂,祝英台拉
著梁山伯在送子观音前跪下。
“来来来,你我双双来拜堂。”祝英台很大方地唱出口。
“贤弟恁地太荒唐,男男怎能来拜堂?”梁山伯看了眼阿德,笑得让人小鹿乱跳,
然后右手穿过祝英台腋下撑住后背将她托起,左手摸著祝英台的脸颊,这个动作,
我们称为揽抱爱抚,基本上已经是三垒安打了。
“呃……”
拜堂是没有真的拜下去,但貌似目前的姿势比拜堂更糟糕,祝英台只剩下脚尖还点
在地面,被迫仰看着梁山伯的俊脸。
纠~竟,在古庙的祝英台要如何逃出梁山伯的毒手呢?
观众们都不由自主泛起这样的猜测。
忽然间,灯光一暗,舞台安静冷清,隐约看见一座黑暗的亭子与两道牵手人影。
“多承梁兄情意深,爬山涉水送我行。”
“十八相送到长亭,草桥结拜兄弟情。”
“送君千里终需别,请梁兄留步。”祝英台叹息。
“贤弟你还有何言交代?”梁山伯淡淡地问。
“问梁兄可曾娶亲,小弟帮你做大媒。”
“愚兄早说过尚未婚配,英台要将我配哪家千金?”
“自是我家小九妹。”
“九妹今年有几岁?”
“她与我同年,乃是双胞孪生。”
“她长得与你可相像?”
梁山伯按住祝英台肩膀,似要在昏暗的暮色中再度确认友伴长相。
“她品貌就像我英台。”
“未知仁伯肯不肯?”
“家父许我选英才。”
“多谢贤弟玉成。”梁山伯用力地拍拍祝英台纤弱的肩膀,看似相当满意。
“梁兄,七巧之时,花轿早来。”
“噢,七巧之时……”
梁山伯的影子消失,只剩下祝英台的声音。
“临别依依难分开,心中想说千句话,万望你梁兄早点来……”
中场休息,谢蕴和柳汀则接受邀请到各桌共餐略进饮食顺便收彩头。
阿德这才发现他已经看得口干舌燥,肚子打鼓,前半场就被拉上去共演的人也开始
津津乐道自己的表现,让一些比较闭俗的妖狐也开始跃跃欲试,阿德实在佩服柳汀
和谢蕴,更想看完这对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发展。
另外是,虽然侜张坐在他们看不到的屋顶上,阿德一直在提防他会从哪里乱入,气
氛热闹起来后,天狐貌似更有可能出人意表现身。
但是阿德等过了中场休息,侜张还是没有露面,不知不觉梁祝又要续演了,梁山伯
在师母的开解下知道祝英台是女儿身,兴高采烈地跑去提亲。
另一方面,祝英台却被父亲逼嫁给有钱有势的太守之子马文才,梁山伯来到祝家,
两人在祝老爷许可下相会楼台,祝老爷希望祝英台能劝梁山伯放弃走人。
“梁兄……自小妹别你回家后,爹爹作主将我许配给马家文才了。”祝英台掩袖道
。
梁山伯惊愕。
“妳爹爹不肯把亲退,我梁家花轿先来抬,玉扇坠、玉扇坠,难道不能夫妻配?我
要上衙门理论!马家仗势欺人,夺我爱妻!”
“蝴蝶本应成双对,奈何你我自作主,无人当它是聘媒!衙门堂堂八字开,官官相
护你总明白!那马家有财又有势,梁兄你无势又无财,万一告到衙门内,于事无补
又吃亏!”
“唉……怎会……”梁山伯呆立无语。
“梁兄啊!你是梁门单丁子,白发老母指望谁?英台此生已无望,劝梁兄你另娶淑
女……”祝英台亦是痛苦地说。
“就算是九天仙女我也不爱!”梁山伯颓然坐下,银心端出酒来,祝英台取起其中
一盏。
“梁兄亲自到寒舍,小妹无言可安慰,亲斟薄酒敬梁兄──”祝英台朝梁山伯送去
酒杯。
梁山伯愤然起身,颤抖着手接过酒。
“想不到我特来叨扰,只有酒一杯……”
名台词啊啊!阿德撑著桌子,跟着抓起桃花露往嘴里灌,没想到梁山伯外表看起来
邪佞,内心还是很深情的,到嘴的鹅肉飞了,也是目露红丝,含泪欲狂将杯中物一
饮而尽的悲愤模样,阿德有点感动。
梁山伯忽然抓住祝英台吻上她,把酒渡到祝英台嘴里,同时阿德还来不及吞下的桃
花露全喷了出来。
趁祝英台吓呆了狂咳的同时,梁山伯冷静地擦擦嘴巴。
“这时候只有造成既定事实了。”
全场女性放声尖叫。
惊魂未定的阿德抓紧桌子,这种反应好熟悉,路上看到的小女生谈偶像也常常这样
叫,难道这些狐狸还看过偶像剧?青都说他们都会现代汉语,到底看过几次这种乱
七八糟的东西啊啊啊~
“梁、梁兄你不要激动!这边有人会看到!”祝英台一闪身躲到桌子对面,声音发
抖。
“贤妹,一切都是酒后乱性,对不住了。”梁山伯非常自然地脱掉外衣,挽起袖子
,架势虎虎生风,分明就是个练家子。
谢蕴过往也的确不用替身,她喜欢亲自演出危险场面,曾经特地去接受武术训练,
家里还收藏专业枪械,柳汀要和她打可以说毫无胜算。
祝英台呆愣地看着空酒盏,这是乌龙茶吧?
“喂!青都,你看他们啦!这样乱演可以吗?”眼看儿童不宜的剧情即将出现,阿
德终于受不了转向旁边抱怨,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
“青都呢?”说真的,没个声息就消失无踪,阿德着实被青都吓到了。
忽然有只手放在他肩膀上,阿德吓得差点跟着加入尖叫阵营,原来是坐在后面的不
认识狐妖伸手拍他。
“厨房出了点事情,青都去帮忙了。”似乎是连负责厨房的狐民都忍不住跑过来偷
看表演,导致炉灶无人顾发生小火灾,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
阿德连忙安分地趴在桌上看表演,决定在青都回来前都安分守己保持低调,这时他
忽然意识到满屋子都是妖怪,虽然应该是不会害他,阿德还是浑身发毛。
正当祝英台的贞操陷入重大危机,楼台外忽然跳进一道颀长人影。
“住手!”一头浪荡红色长发披在肩上,宽袍大袖随动作飘动如鹤翼,颇有魏晋古
人之风的白面美男子忽然乱入,以剑鞘架在梁山伯下颚,阻止他继续剥祝英台衣裳
。
这谁啊?梁祝有这号人物吗?阿德满眼迷惑。
“狂屈!上啊!把英台小姐救下来!”观众席里有人登高一呼,立刻获得热烈回响
。
“闭嘴。”红发青年弹出一团青碧狐火,正中那名大嘴巴额头,后者仰天栽倒,马
上没人敢再起哄。
“吾辈正是马文才,杭城太学第一名,天上星君下凡来……”那名来演马文才的陌
生妖狐也嚣张得不得了的自我介绍。
阿德已经没什么可以吐了。
青都还没回来,但坐在后面的狐狸大概是太无聊了,又把头伸过来跟他爆八卦。
“欸,我跟你说,那个演马文才的,他是真的在杭城书院念过书,也拿过忘记人类
哪一朝的太学第一,上次才跟我们吐槽书院根本没女人混进来读书,龙阳之癖的家
伙倒是很多。”
阿德只能干笑以对。
“你就是那仗势欺人的狗官儿子马文才?”梁山伯推开剑鞘起身,不知从哪里抽出
大马士革刀,两人瞬间斗在一起。
一下加进了武戏,让比较不爱看言情风格的观众纷纷来了精神,马文才剑招风流,
梁山伯刀法刁钻,虽然是对戏非真打,也刻意踏入观众席中满场飞舞来了好几个惊
险画面,但可以看出马文才饶有余裕,一脚踢飞梁山伯的弯刀,刀尖刺入大梁,梁
山伯抬头想要取刀,立刻被马文才压住意思意思地揍了几下。
“不要打他啦!山伯好帅!”
“两个都带走吧!我们狐阁还有空房间啊!”
“通吃才是真男人!”
“马哥哥我们爱你!”
这样愈发微妙的支持声音也出现了。
“住手!”祝英台终于看不下去,想要拯救爱人。
“请你退婚吧!马文才!英台已许他蝴蝶约,梁兄痴态因爱我,九妹愿舍命陪君子
!”祝英台似乎有了觉悟。
看到这里的阿德十分佩服柳汀还努力想把剧情拉回来的认真。
“先是虚凰,后有假凤,祝家小姐啊!我马文才慕名许久,今日特来救妳免于一桩
可笑婚姻!”马文才语罢拉开梁山伯发带,散著一头长发的梁山伯莫名其妙地看着
大家。
“梁山伯──才是女儿身!”
好在这次阿德有心理准备没有吃喝东西,保持呼吸道顺畅,免于跟其他狐狸一起被
摆了一道,哇靠这来演马文才的狐狸编剧跳跃能力也不下他的法兰西丝大人,居然
直接逆转成百合了!等等!他该不会是男性本色想制造马文才的翅膀结局吧?
“抗议!乱演!我可以接受三个人在一起,但我不能接受梁山伯是女的!这样乐趣
都没有了!”有女生的声音激动地反对。
妳们到底想要哪种乐趣?
“胡说八道!这样有什么不好!二美偕飞,乃是男子汉的梦想啊!”
“不不!小生认为此间必有诡计,祝英台未必是女人,上书院并非女扮男装,而是
恢复本我,以家书为由设计梁山伯前来求婚制造既定事实,书院毕竟隔墙有耳,怎
比得上闺房之乐……在下主张先验明祝英台正身!”中间虽然被塞了一颗鱼头要他
闭嘴,妖狐还是努力地吐出最后一句绅士要求。
由于马文才的超展开,狐狸们掀起了激烈的评论争执。
祝英台则因为马文才一直骑在梁山伯身上,露出明显的不悦表情。
“你只是拉掉梁兄的发带。”祝英台看着马文才说出客观事实。
马文才才要表示那是象征手法,祝英台又先下手为强地说:“又不是留长发就是女
人,你是吗?”
柳丁居然这么犀利,阿德震撼地放下桃子。
看来祝英台不打算配合马文才演下去,马文才只好冷笑一声拂袖离去,临走前表示
他不会悔婚。
梁山伯和祝英台注定被拆散的命运还是没有改变。
于是,梁山伯急怒攻心吐血成疾(其实是被马文才打的?),为了不死在祝家黯然
扶病而去。
在梁家,临死前的梁山伯在老母搀扶下坐起,听见邻村娶亲锣鼓声,想起心上人就
要被马文才强娶,更是悲愤神伤,拿出祝英台托人送来的青丝一束与诗信。
“‘此身难来心已来,望君无病又无灾’,九妹啊九妹,怜我刻骨相思药无望,叹
我俩生离死别难相会,病中一面不得见,可见今生无缘配!”
梁山伯呼唤著老母亲。
“娘,倘若儿归黄泉路,母亲贵体须保重,儿有要事求恳,待我死后立坟碑,胡桥
镇上两块石,黑的刻着梁山伯,红的刻着祝英台,我与她在世不能夫妻配,死后也
要同坟台!”
久久呼不应,梁山伯只好探出床外看,床边赫然站着冷笑的马文才。
“你──你来做什么?”梁山伯警戒地拢紧衣襟。
“好个男子汉大丈夫,打不过就哭哭啼啼病噎噎,不求心上人长命百岁,却要人家
与你同坟台,岂不是咒人被休妻名节败坏又早死?还要白发老母花钱造坟为你丢人
现眼?”马文才摇扇道。
“我看你倒更像小家小气女裙钗!”
“喂!他还不肯放弃自己的设定耶!”由于剧情已经快演到高潮,青都还是没回来
,阿德还是忍不住跟后面的狐狸讨论剧情,不过本来对梁山伯没啥印象的阿德,看
见他打输之后的孬样和临死前的愿望,忽然觉得马文才的话也有道理,不过演戏要
搞这么写实好像有点那个。
“没办法,狂屈他的个性其实很顽固。”狐妖也跟着说。
“你、你、我……你如何将我看作女人?根据在哪?”谢蕴的自尊当然不可能被区
区的门外汉逼得说不出话来,本来是山伯临终的独角戏,顺势跟马文才演下去,准
备找个理由把他逼走。
当然,谢蕴深信自己的演技不可能在临场发挥中落下风。
“二十年前,你娘在马家帮佣,跟我爹有过一段情,生了个女儿,谎称得男,我爹
只得暗中接济你母女俩,否则你们孤儿老母,怎付得出书院三年学费?马家查出祝
英台女扮男装上书院,与梁山伯过从甚密,父亲本不让我提亲,听说同房的是梁山
伯才说没关系,因为妳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马文才抱胸道。
老梗!可是合理。
虽然合理,但还是老梗到吞不下去啊!
“难道你是我大哥?”梁山伯搔搔额角。
“没错!”
“可是观众好像没有冲击感?”梁山伯又说。
“为什么?”学富五车的马文才不能接受。
“老梗。”
“老梗。”
“老哏。”这边有坚持出处与正确用字的妖狐。
“梁山伯不能是女人!抗议!”连绣花鞋都扔过来了,虽然被马文才一剑削成两半
,但也充分表达观众的喜好。
“你听到了吧?”梁山伯弯起嘴角胜利地一笑。
“业余的就是业余的,总是觉得自己更行,客人都喝倒采了。”谢蕴用只有对方才
听得见的气音奚落道。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马文才像小学生一样下台一鞠躬,梁山伯当前面没发生过继续
垂死挣扎吧?
马文才还在考虑,一双手忽然柔若无骨地揽抱住他的脖子,梁山伯衣襟微开,竟朝
他贴过来。
“乖乖闭上嘴巴配合我,十秒搞定,观众很好哄的,Shall we?”
梁山伯用微不可闻的音量提议道。
马文才一愣,接着扬起邪气的笑容。
“那就实现我最后的愿望吧!‘哥哥’!”梁山伯将脸孔埋入马文才肩窝,过了两
秒才抬起头说,此时不知哪来的清风吹起梁山伯的长发,一时说不出的唯美浪漫。
马文才低头在梁山伯耳畔呢哝,两人倒入床铺,薄纱飘下,光影朦胧。
直到过场的黑暗笼罩,阿德都处于被雷劈中的僵直状态,连满场兴奋的尖叫声和窃
窃私语的密集讨论也没听进去。
谢蕴阿萨力地满足女性妖狐的野望,男性这边,因为比翼鸟的谢蕴人形化身时本来
就是美女,又是跟他们的帅气妖狐演出暧昧对手戏,貌似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总
之,不考虑教坏小孩子和对人类店员造成心灵冲击的话,场面顺利地圆回来了。
祝英台听见梁山伯的死讯后,白衣素服上花轿,以死相逼必须先到梁山伯坟前悼祭
后才甘心嫁入马家。
阿德本来以为前面都超展开那么多次了,应该会是欢乐搞笑结尾,没想到谢蕴和柳
汀最终回一开始就魄力十足地演出“化蝶”的结局。
“一见梁兄魂魄消,不由我英台哭嚎淘,楼台一别成永诀,人间无缘同到老!梁兄
……”祝英台呆立在坟前,泪如雨下,退了两步,似不堪站立扶著一块石头缓缓跪
倒。
即使早知道柳汀是反串演出,但见水晶般的泪珠悬在白玉脸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
气还能哀唱的祝英台,阿德还是无法不揪心。
“我以为天从人愿成佳偶,谁知晓姻缘簿上名不标;实指望你挽月老媒来做,谁知
晓喜鹊未叫乌鸦叫;实指望笙箫管笛来迎娶,谁知晓银河没到断鹊桥;实指望大红
花轿到你家,谁知晓白衣素服来吊孝!啊!梁兄──你多愁多恨成千古,我形影单
支何以生?”
“小姐,小姐,保重啊!”银心在旁边呼唤。
祝英台推开银心,迳自膝行接近墓碑。
“我与你山盟海誓生前定,不能同生求同死,梁兄啊!莫让我嫁那马文才!”祝英
台说完,坟墓裂开,她立刻朝裂缝跳了下去,银心大惊,伸手想抓住小姐,却只抓
到一片衣襟,衣襟在她手中化为翩翩蝴蝶消逝。
迎亲队伍逃跑后,一片凌乱的坟墓被白雾淹没,众人眼前出现四面纸屏风,同时楼
下灯烛尽数熄灭,只剩场中央仍然明亮。
两道人影开始在屏风内走动,并如走马灯般重现了梁山伯与祝英台草桥结拜,书院
同窗,十八相送到访祝家,直到有情人被生生拆散的种种过往。
这次唱作科白都非常正经严肃,简略而明快,观众只能看见时而接近时而分开的影
子,阿德还没回神过来,脸颊已经跟着溼了。
屏风忽然朝内倒塌,被压坏的灯笼因此起火延及屏风,火势迅速转大,眼前却不见
一人,只有两只大彩蝶伴着火星乘风飞起,观众注视著那对蝴蝶彼此交缠着依恋飞
舞,然后变成光点消失。
这次静默了很久才有掌声响起,不少人只是静静地卖力鼓掌,偶有几声叫好也带着
些哽咽。
阿德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表演居然就这样短短一段而已,前面幻梦般的欢乐,只
是比翼鸟带给他们的糖蜜,为了让苦涩更加苦涩,也让苦尽甘来的甜美更加令人渴
望,但那却是观众尝不到的……
梦想交易所的店员终于知道为什么谢蕴和柳丁的表演被誉为鸦片的理由了,那怕是
同一出戏,看过的观众也会要求他们再演、再演,没有一次是完美的,但更没有一
次是观众舍得错过的,因为,太有趣了!
“Bravo!”
阿德没办法单手鼓掌,他忘情地站起来朝空荡荡的舞台中央大喊,却发现始终逃过
一劫没被拉上台的自己眨眼已经站在场中央,重新粉妆登场出来谢幕的梁山伯与祝
英台各搭著店员左右肩膀在他脸颊上一吻,吓得他哇哇大叫想溜下去。
在热烈如雷的笑闹声中,狐阁的夜宴正式引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