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警察,现场也拉起了封锁线。这样的场景对温剑司而言并没有什
么特殊,只是他从来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以法医之外的身份存在这样的场
合之中。
“温法医你还好吧?”一名年轻刑警低头问了温剑司一句。
“好多了,多谢。”温剑司一手扶著后脑勺冰敷用的塑胶袋应道。
因为职业的关系,在场的警员温剑司大多认得,就算叫不出名字来也都打
过照面,因此对温剑司还算客气,甚至还帮温剑司做了个简易的冰袋让他冰敷
后脑的伤。
“等一下还要麻烦你到警局做个笔录。”刑警道。
“嗯。”温剑司点了下头,知道刘旭凯话说得非常客气。依现场的情况看
来,他没有被列为疑犯才真的奇怪!
“老刘等一下会过来,你就坐他的车过去好了。”刘旭凯道。
刘旭凯口中的‘老刘’其实就是刘宪强,因为他们两个人同姓又同样是刑
事组的警员,所以同事就干脆以‘老刘’、‘小刘’来区分。
“我知道了。”温剑司说著突然想到。“对了,能不能让我看一下遗体?”
虽然温剑司是法医,但是他也知道依目前这个情况来看,自己并不适合负
责验尸,因此只是简单的确定尸体已经断气就先报警处理。
“这个……”小刘有点为难,虽然温剑司是法医没错,但是这种情况……
“我不会碰遗体,只要让我站在一公尺外看就可以了,或者你也可以在旁
边监视我。”温剑司道。
刚才为了不破坏现场,他可是什么都不敢动,当然也包括了最重要的証物
──遗体。
“好吧!但是你只能看哦。”小刘道。
“谢了。”温剑司感激的道。随即穿戴好保护现场用的装备与小刘刑警一
起进入现场。
温剑司站在一旁看着另一名法医进行现场的初步验尸,接着低头看了一下
手表。
四点三十四分。
也就是说,现在距离他报案已经过了一个钟头又八分钟,但是遗体上仍是
连一个轻浅的尸斑也没有。
果然很像!简值就是汪秀瑜遗体的翻版。温剑司心中暗忖。
说到汪秀瑜,温剑司才想到搞不好汪秀瑜有看到是谁打昏他。他摸了一下
口袋,发觉汪秀瑜的简易牌位还在。
“好了吗?温法医。”小刘问。
“好了,谢谢。”温剑司点点头,退出现场等刘宪强来接他到警局。
温剑司找了个较靠墙角的角落盘坐下,低头以手撑住额头,顺便遮住了大
半的脸轻声道:“汪秀瑜,听到就出来。”
“有啊!我正要现身叫你可是来不及,你知道吗?打昏你的人跟那晚最后
跟我在一起的男人是同一个人。”汪秀瑜的鬼魂学着温剑司小小声的道。
“什么!?”温剑司闻言大吃一惊,赶紧追问道:“他长得怎么样?”
“他长得……”汪秀瑜迟疑了一下,突然指著刚刚走上楼梯的两个人尖叫
道:“就是他!就是他!”
温剑司从指缝向上看去。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就是刘宪强,而另一个则
是检察官黎瑶学。
“不要乱说话。”温剑司低斥了一声。
“是他!真的是他!虽然气质不一样但真的是他,除非他还有长得一模一
样的双胞胎兄弟。”汪秀瑜的鬼魂指著两个男人中较为年轻,且穿着一身像X
档案里穆德穿的风衣的男人道。
听到汪秀瑜的鬼魂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温剑司不由得背上一阵冷汗。汪
秀瑜不认识黎瑶学,本身又已经是鬼魂了,当然没有必要陷害他,这也就是说
汪秀瑜的証言可信度非常之高。
只是汪秀瑜应该也不清楚黎家在司法界的影响力!……黎瑶学的爷爷是大
法官、外公是检察总长,除此之外爸爸、妈妈、叔叔、舅舅、舅妈……光是可
以‘叫得出名字’来的少说就有七、八个人!
想到这里温剑司的背已经是冷汗涔涔了。
“温法医!”就在温剑司正心乱如麻的时候,刘宪强一面走来,一面用他
特有的台湾国语喊道。
温剑司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之后抬头对刘宪强招了
一下手。
“李狼还好吧?”刘宪强走过来拉起温剑司。
“嗯。”温剑司顺着刘宪强的搀扶站起。“你怎么会跟黎检察官一起过来
?”
“上个地方堵到,就顺便戴他一程。”刘宪强回道。又一面转头对黎瑶学
说:“黎先生,我先载温法医回去。”
“好,你们慢走。”黎瑶学带着一副无框眼镜,足以称为英俊的面庞上看
起来颇为斯文。
为什么黎瑶学要这样陷害他!?温剑司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他跟黎瑶学
平时没什么往来,顶多是见了面会点个头的点头之交罢了,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自己何时曾经得罪过他啊?
当温剑司满怀着疑问随着刘宪强离开宾馆时天色还是黑的。因为是冬天的
原故,太阳会比夏天时还要晚出现。
从得知黎瑶学就是陷害自己的人开始,这一路上温剑司都在迟疑自己到底
该相信司法?还是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受过整完的高等教育,本身也是从事相关的工作,他知道自己应该要相
信司法会还他清白。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忽视心中的那股不安!况
且这次的案件,很有可能已经超出了‘司法’所能管辖的范围了!
“老刘。”一出宾馆大门,温剑司低声喊道。
“什么?”刘宪强道。
“对不起!”温剑司说著就突然发难,双手交握成拳狠狠地往刘宪强的后
脑勺砸下,接着立即转身就跑。
因为彼此都是熟人,温剑司的态度又一直都很配合,因此众人都没有要求
他戴上手拷,更不用说会猜到温剑司竟然会在此时突然发难了。
──他如果要逃,在警方来到之前明明有很多机会的!
因为众人都这样想,结果就是温剑司足足跑了十几公尺才有人反应过来,
一面喝斥着‘站住’一面追了上来。
开什么玩笑!既然已经决定要当逃犯了,又怎么可能真的‘站住’?温剑
司没命的往前冲。因为‘降妖伏魔’时需要与妖魔动武,因此学习‘法’的人
通常也得学习‘武’,自幼习武的结果就是一时之间三、四个警察中竟然没有
追得上温剑司,不过警察也没那么容易放弃,一群人紧追着温剑司不放。
“站住!再不站住我就要开枪了!”
身后的怒骂还伴随一声对空呜枪的警告,但温剑司的脚步还是不见停歇。
除了死命往前冲之外还见弯就拐、见缝就钻,弄得几个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明
明追不上,可是又不能放。最后是温剑司抢了早起的路人的机车,才真的摆脱
了警察的追捕。
将抢来的机车弃置在路旁,温剑司到现在都还有种身在梦境的不现实感。
就在这一天,短短数小时之内,他的人生竟然起了这么大的变化!
完了、完了!这下子他可是真的从‘关系人’变成不折不扣的‘逃犯’了!
回想着昨天的现在他才刚现场初验完汪秀瑜的遗体,今天就落到了这个地
步,温剑司不禁为这一连串的荒唐苦笑了起来。
* * * * *
同一时间。躺在双人床上的温明谛睁开了双眼。
要开始了吗?……的确,是差不多该开始了。温明谛心想着。
为了不吵醒身旁的情人孟舒伶,温明谛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出房门后转了
个弯来而徒弟小七的房门前,双眼轻合……
小七!
“哇!”房里发出一声少年的惊呼。
安静!吵醒你孟叔你就完了!出来。
门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衣料磨擦声,接着门被打开,门后是一名年约十五岁
上下的少年。
小七年记虽小,却有着一对又浓又黑的剑眉,他极轻声地喊道:“师父。”
“跟我来。”温明谛头往旁一点,同样轻声的道。
“啊!孟叔。”小七喊了一声。
温明谛回头一看,孟舒伶正站在另一端的房门口,长长的乌黑秀发披散在
襟口微敞的睡衣上。
“把你吵醒了?真不好意思。”见到心爱的情人,温明谛翻脸比翻书还快
,柔声哄道:“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再睡一会儿吧。”
“出了什么事?……是你哥哥吗?”孟舒伶敏感的问道。
温明谛不知道,其实每次他只要一离开床孟舒伶就会醒过来。只不过这虽
然不是温明谛第一次在半夜醒来,却是他第一次醒来后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你先去睡。”温明谛好声好气的哄著,但熟知他个性的孟舒伶
却没有这么容易就受骗。
“能让我帮忙吗?”孟舒伶又问。依孟舒伶对温明谛的了解,如果说这个
世界上有谁出事能让他变了脸色?那肯定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情人孟舒
伶、另一个是他的双生哥哥温剑司!
“舒伶……”温明谛为难的道。孟舒伶不是帮不上忙,只是他应该也知道
温剑司对他……
“我不能帮忙吗?”孟舒伶微蹙起眉,明明是个男人却因这个简单的动作
而吐露著一股魅态。
温明谛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辈子注定是要当‘妻奴’了。
“我知道了,你们都跟过来吧。”温明谛说著,领着两人一同进入孟舒伶
以往从未进入过的房间。
“白龙。”温明谛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空气中凭空出现一道白影,由浅至深逐渐清晰。定眼一看竟是只全身雪白
的五爪龙,身上的龙鳞漂亮得甚至可以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辉。
主人有何吩咐。
其实温明谛并非将白龙当成下属来看,而白龙虽然幼小却也是‘神’的等
级,不可能轻易被温明谛收伏,所以两人与其说是主从,不如说是道友。只是
为了修行的便利,白龙还是形式上的与温明谛订有契约,因此还是称温明谛为
‘主人’。
“帮我传个话,就说……”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