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分享故事了 这次分享一个姑丈的故事
话说几十年前 火车是没办法到花莲的 你只能走苏花公路
苏花公路还不是双向通车 靠交通管制
如果你没赶上下午的时间上公路局的车 你就要待到隔天才能到花莲
所以苏澳火车站和苏澳港这两个现在看似平凡的点
以前可是不分日夜的大热闹
你可见的所有八大行业那边都有 金发碧眼的歪国人阿兵哥也很常见
我的三姑丈以前从事八大行业 开了一间三层楼的理发厅在车站附近
理发厅开三层楼 以正常眼光来看就很不合理 当然除了理发 还有暗藏情色
来光临的除了阿兵哥 就是那些渔民为大宗 要知道渔民这种职业在那个年代赚钱快
但是送命的速度跟矿工有的比
每个人都是抱持着 今天有钱赚 明天没命花的心态在海上拼搏
当然一赚到钱就是往女人身上砸
三姑丈说 以前小姐在店里面扫地 除了头发胡须 最多的就是鱼鳞了
收钱的抽屉永远都是沾满油污和鱼腥味的钱
但是就算如此 钱还是钱 不会有人嫌钱脏就不要了
阿霞 一个在渔港讨生活的女人
她是我三姑姑的同班同学 国小毕业就去当人家的童养媳了
阿霞的老公是一个船长 所以生活还过得去
只是阿霞的公婆都是很讨厌的角色 一个常常对她毛手毛脚 一个则对她冷言冷语对待
但是她都忍下来了 因为在那个年代 童养媳可能在家里的地位可能比长工还低
有天不好的消息从海上传来
阿霞的老公发生了船难 船上六个人都被大海给吞了
十七岁
姑丈说那年阿霞才十七岁 家里的男人走了 她必须要一肩扛起家里的经济
她试过卖鱼 也试过自己开小吃店
这一年公公中风 婆婆什么事都不做 只会在旁边打嘴砲
看医生要钱 吃饭要钱 什么都要钱
在那个很苦的年代 她只有一个选择
她找上了三姑姑 说明来意后 虽然三姑姑很不舍 但也只能让她来店里工作了
她很漂亮 所以一瞬间就在苏澳红了起来
歪国人阿兵哥要点她 这个船老大也要点她
在姑丈店里大打出手的人不知道有几个了 所有人都是冲着她而来
虽然她不做全套 只做半套 但是还是一大堆人排队要点她
姑姑说 店是开24hr 阿霞几乎都要工作十个小时以上
因为她很缺钱
她总是习惯躺在休息室里面的一张摇椅上休息
然后跟着收音机哼歌
她告诉姑姑她赚够了就要离开 所以她一值都很拼命在做
如果日子都是那么平淡就没事了
鱼港附近有间裁缝店 里面有个小学徒叫阿俊
鱼港附近的裁缝店生意好不好!?
我跟你说 好到靠杯
当时渔民在穷都要有一套西装 因为他们都不想让别人瞧不起
所以放假出去玩 一定是穿那套最帅的西装出门
阿俊那时候大概二十出头 当学徒也好几年了 出师的日子也近了
这天老板开心带了里面的员工就到姑丈的店里消费
好死不死 今天阿霞闲的到死
就这样 阿俊点了最红的阿霞进了房间刮胡须修脸
两个人看对眼 接着就坠入了爱河
阿霞开始会要求要放假 渐渐的工时也没那么长了
姑姑眼线那么多 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朋友恋爱了 在她眼里也是祝福 毕竟在那个年代烟花女子是很被瞧不起的
时间过得很快 一年又过了
这一年阿霞的公公过世了 婆婆也去投靠自己的女儿
忽然间没有包袱的日子让她松了一口气
离开这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 变成她唯一的愿望
阿俊也差不多可以出师了 有天她和姑姑商量想要跟阿俊一起离开苏澳
到花莲去开间裁缝店 相夫教子 过平静的生活
姑姑 姑丈都非常支持她 而且有去探听过阿俊这个男孩子品行都不错
见过几次面也觉得他很古意 于是姑姑就带着阿霞去跟阿俊提这件事
当天姑姑去找阿俊提这件事情的时候
阿俊就面有难色 他是很老实的男孩子 就实话对姑姑说
他跟自己的妈妈提过这件事 不会说谎的个性让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娶个寡妇已经是勉强接受了
更何况是一个烟花女子
他妈气的对阿俊说 敢娶那个女孩子 就要把他赶出家门
姑姑跟姑丈还是拼命游说 说阿霞是好女孩子
你们就算先私奔去外地 等事业起来了 孩子生了 父母看到孙子自然就会接受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不知道几百遍 但是阿俊总是犹豫不决
一天 阿霞把话说开了 说这个月一定要离开苏澳
就把日子订在十五这天
"如果你肯跟我走 我在公路局的站牌等你 我们到花莲我会出钱给你创业" 阿霞说
这几天阿霞就没有在跟阿俊见面 因为她心也想要激激这个古意的男生才行
十五到了
当天早上一大早她就提了只鲜红的皮箱到姑姑店里跟姑姑说话
她穿着一身小碎花的白色洋装
因为公路局的车子是下午三点开 加上她说她很怀念休息室的摇椅
于是她就一边跟姑姑聊天 一边摇着她的椅子 然后跟姑姑说著学生时代的事情
中午吃了饭 阿霞就提起行李要去公路局买票了
姑姑和姑丈都说要去送她
她拒绝 还笑着说
"如果阿俊那个没用的男人不敢来 我一定会回来给你们两个养"
说完 就转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了 姑姑焦急的在店里走来走去
三点整 车子应该开了
她有点担心 于是又叫姑丈骑车带她去站牌那边看看
到那 只见站牌 一个人都没有
姑姑心安了一半 想是这两个人已经上了公共汽车 往花莲去了
回到家还心理默念了几句佛号 谢谢菩萨之类的
不过不知为何却还是觉得心里乱的很 很奇怪的感觉
当天晚上她自己走向了阿俊的裁缝店
一走到门口心就凉了半截
因为迎面走来的就是那个老实的年轻人 阿俊.....
隔天不好的消息传来
在公路旁的小庙后 一棵大树下吊了一个女人
姑姑双腿发软 不停发抖 靠着姑丈的搀扶才走到小庙
远远看到那件碎花的白色洋装 还有那只红色的皮箱
姑姑已经走不动了 整个人就趴在地上 哭喊著阿霞你为啥那么笨阿 阿霞 阿霞
姑丈眼尖看到阿俊就站在一旁 也不囉嗦 就直接含扣过去 扁了那家伙一顿
阿霞夫家的人也不可能来收尸 于是阿霞的遗体就让姑丈跟姑姑安置了
就算很悲伤日子还是要过 姑姑把阿霞的后事办好 也就继续她的工作了
有天一个跑远洋的熟客来捧场了
也不多说 就说要点阿霞 人就走去阿霞的房间
姑丈也没跟他多说啥 随便叫了个小姐要她去帮那个客人服务
还交代那个小姐对客人说阿霞不干了
那小姐便带着修脸修指甲的工具进去房间
"干 那ㄟ细立 阿霞哩 我点阿霞哩" 熟客说
"阿霞没做了 以后你来也不用在点阿霞了" 那小姐熟练的抹著刮胡泡
"干x娘哩 哩ㄍㄚˇ挖骗
林杯都阿价ㄍㄚˋ阿霞休相新" 他瞪着眼睛对小姐说
(我刚刚才跟阿霞擦身而过而已)
那小姐露出恐惧的眼神 然后又问那客人有没有看错
"干 挖ㄟ跨姆丢 阿搂穿几ㄋㄧㄚˋㄍㄚˋ辉阿阳中" 客人说
(阿就穿一件碎花的洋装阿)
小姐瞬间大叫 夺门而出 然后跑去拉着姑丈说有鬼 有鬼
姑丈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跑去问那个客人有没有看错
问完便把阿霞的事情跟那客人交代 那客人更是脸色大变
因为他非常确定他看到的就是阿霞 因为他们还四目相交
而且还抓了阿霞的屁股一把.....
接下来的日子 一大堆人目击阿霞
大白天的去等公路局的车 就会看到一个哀怨表情的女人提着红皮箱在那走来走去
附近的小孩子常常去小庙玩 爬树
之后都不敢了 因为当他们爬上树会看到一个女人吊在他们下方
然后抬头看他们.....
道士法师也不知道来几个了 那小庙的庙公本身就有点法力
本来都住在那庙里 后来连住都不敢住 白天还不太敢去
那个女人就站在庙前 眼睛一直盯着庙里的时钟 不然就是到处问路人
现在几点了.....
庙里供奉的小神还托梦给庙公 拜托他帮他们迁一下 送去别的庙暂住
因为那个女人怨气太重 小神都受不了了.....
姑姑姑丈也都知道这些事 每次请法师来超渡都没用
姑姑问 是不是要阿俊来看你
掷铜板
匡啷
连三下都是圣杯
姑姑便跑去拜托阿俊去阿霞的墓前看看她 让阿霞可以安心的去
这没种的家伙当然不肯 但是不肯有不肯的方法
姑丈叫几个小弟 把阿俊痛扁一顿后 放进麻布袋扛去阿霞的墓前
阿俊一到墓前 忽然就开始下大雨
姑丈说 他到那边时候天上还一轮明月 哪知道阿俊一到 居然立刻下大雨 超灵
阿俊就哭阿 说著自己也是很爱她 但是时势所逼 又觉得娶烟花女子很丢脸
自己是很爱很爱她的 希望她可以原谅她
然后不停的磕头 磕头 磕头
姑姑也说 : 阿霞妳放心去吧 不要在留恋这世间的事了 赶快去投胎吧
法师在一旁弄一些超渡的法事 然后对姑姑说 阿霞是自杀 不能投胎
而且阎王爷也不收她 必须要让时间淡化这一切才行
之后每个月姑姑都会固定去祭拜阿霞 希望可以化解她的怨气
但是 还是三不五时有客人在店里 或者是在公路局站牌那目睹阿霞
时间一直在过 姑姑的理容院生意也大不如前
爸爸也跟姑姑说 这种生意别做了 一起去台北打拼吧
姑姑心想离开这伤心地也好 毕竟阿霞的事对她打击也很大
就这样 姑姑散了小姐们 决心要离开苏澳
在离开苏澳的前一晚 姑姑和姑丈回到理容院
想起以前的热闹日子 灯红酒绿 自己的店像是不夜城一般 心里就很有感慨
在店里走着走着 来到休息室门口 便开了门进去
看着桌上那台老旧拉基欧 心里有很多感触 想起了阿霞还有那班小姐
伸手开了拉基欧 电台播著老歌 姑姑则坐在桌子上 看着那张阿霞最爱的摇椅
"阿霞 妳在嘛?"
话说完的瞬间 那张摇椅便无人自动 规律的摇著
姑姑说她一点都不害怕 只觉得很感伤
她说她陪阿霞听完最后一首歌 就离开了
姑丈本来想把拉基欧关掉 姑姑却阻止了他 因为她说阿霞可以听
之后每年扫墓 姑姑都会去看看阿霞
故事到这边 也结束了.....
后记
听完这故事的那年 我回苏澳扫墓时有拜托爸爸带我去看看姑丈以前的店
三层楼的房子现在乱七八糟 外墙也斑驳了
听说因为都没有管理 所以常常有流浪汉躲进去住
不过有没有被阿霞吓到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爸爸也带我去看了那间小庙 那天太阳超级大 大中午的
骑机车经过时候 居然阴凉得很 甚至有点寒.....
以上故事虽然加点修饰 不过跟我听来的差距绝对只有一点点
就跟大家分享一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