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夜 白光
男人在一片白的房间里醒来，他头昏脑胀，隐约只记得自己好像吃了很多减肥药……环顾
四周：没有窗、没有门、没有椅，甚至没有床──没有地面，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房间，放
眼望去尽是正白色，自己像是浮在半空中，他站了起来。
视线远处有粒黑点，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男人搓揉眼睛，没错，在这片令人心慌的白
色之中，就只有那个黑点，他开步往那里走去，黑点似乎在无限远方，看来得走上好一段
时间，才能确定那黑点是什么东西。男人索性大步跑了起来，他没有流汗，也没有气喘嘘
嘘，这辈子第一次如此轻盈，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个依赖药物的大胖子。
双脚逐渐离地──管它呢，反正这里也没有地面，没有踏地的真实感，男人飞了起来，超
越风，超越光，白色分解成无数个微小粒子，他融入其中，化身兆万，白色涌流穿身而过
，什么是光速？他觉得自己老早就超越了，光速之于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无聊的名词，噢
，有些过头了，刚才黑点瞬间放大，消失不见。
男人回头看，还好，黑点仍在。他减速、回身，黑点在眼中放大、拉长──是个穿套装的
上班族，女性，她死紧地抓着一只高跟鞋，看起来有点好笑。男人轻唤：“喂。”声音在
这里也消逝无踪，纯然的安静。但是女人醒了，她以反方向爬起身，在男人眼中是头下脚
上的怪模样──浮在空中，她站在那里，一脸惊慌，随后便注意到头顶上的男人：“你是
谁？”
真奇怪，男人思忖，明明听不到她说什么，却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他心念一动：“我是
阿国，妳呢？”女人不理会他，自顾说著：“这里是那里呀？”刚才明明在地下道的呀─
─她所想的，阿国全都听得一清二楚。“那里也不是。”两人抬头，四目相交，是呀，那
里也不是。女性伸直了手，想要碰触阿国，他也伸出手，想把她拉到身边，在两人双手即
将碰触的那一刻，一切都消失了；连白色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