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 幻世(六)沐火

楼主: phoenixwind (我是小白)   2008-04-05 23:25:00
沐火
  
  外面的人﹐都喧闹著﹐拥挤著﹐喊著﹕“失火了﹗失火了﹗”
  然而﹐只有她﹐只有她站在那里﹐站在烈燄映照的漆黑房间里﹐看着四壁上渐渐燃起
的烈火﹐无声的微笑着﹐没有动。
  手里﹐拿着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冰雪切。
  “里面有人吗﹖快出来﹗房子要倒了﹗”
  她听见外面有救火的人焦急的喊﹐然后﹐她笑了笑。
  已经是第十一天了……
  少主﹐不会再回来了。
  “十天以后﹐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去找余总管﹐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使。然后──
把我用过的东西﹐都烧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脏……”
  那么﹐就全烧了罢……少主。
  在看见火燄舔上自己青色的衣襟的时候﹐她忽然微笑起来──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了
……不然﹐有时她都不敢想象﹐以后会怎样。
  冰雪切轻轻敲击著案上燃烧的古琴﹐青衣的女子忽然幽幽的笑了起来﹐低声唱道﹕
“谢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
  “不辨花丛那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
  “十一年前梦一场。”
  
  “爹﹐好像幽草还在里面﹗”门外﹐二少爷少卿忽然叫了起来﹐毕竟是习武之人﹐不
比一般﹐隐约听见了火海中有女子的轻歌。
  他想冲进去﹐却被父亲一把拉住﹕“没有人﹐里面没有人了﹗知道吗﹖”
  “可是……”少卿不服﹐抬头﹐却看见父亲不容反抗的眼神﹐那样凌厉﹐那样凶狠的
近似于狰狞﹗他忽然心中一凉﹐不再说什么。
  “这个不祥的居所﹐烧了也罢……”挥挥手﹐止住了下人们扑灭大火的努力﹐鼎剑阁
的主人气定神闲的吩咐﹐眼神里有无奈和悲悯﹕“少渊已经疯了﹐擅自去杀了方大侠﹐又
杀了洛阳名医墨十一……唉唉﹐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要有那样的病﹗”
  说起自己的大儿子﹐阁主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爹﹐大哥﹐大哥真的是……疯了吗﹖”少卿不敢相信的问。
  父亲看了幼子一眼﹐冷冷反问﹕“他连阿绣都要无礼强占﹐你还认为你大哥没有发疯
﹖──莫非是要我承认﹐我当时和少渊说的话是有效的﹐是吗﹖”
  少卿脸色阵红阵白﹐终于﹐低下了头﹐不说什么﹕“或许……或许吧﹐大哥﹐是疯了
。”
  
  “譁啦啦﹗”
  烈火之中﹐主梁终于被烧断了﹐整片砸了下去﹐高大的重簷明堂忽然间就矮了一截。
  “快看﹐快看﹗飞仙﹐飞仙﹗”
  陡然间﹐下人们中起了骚动﹐此刻﹐所有人﹐都看见忽然天空中有闪电般的白光一闪
﹐仿佛被无形的手推挤著一般﹐在白影所到之处﹐火燄居然纷纷向两边分开﹗众人来不及
细看﹐那一袭白衣已经没入了熊熊的火海。
  “爹……大哥﹗是大哥回来了吗﹖”
  看见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少卿颤声问﹐语气不知是喜是忧。
  谢家老爷的脸﹐忽然间变得凝重之极﹐如临大敌的看着火燄。
  忽然间﹐他就对周围的心腹吩咐﹕“快传鼎剑阁的四位长老和两位护法﹗和他们说─
─最后的时候到了﹐按计划行事﹗”
  
  十一年来梦一场……
  自从姐姐死后﹐她就觉得自己一直在做一个梦……在夜里﹐做着永远都不能醒来的梦

  身边﹐永远只有尸体﹐血腥﹐还有死亡……
  唯一真实的﹐是那个如妖如魔般邪异的年轻男子。习惯了黑暗中视物以后﹐每一个夜
晚﹐她只是看着他在做着莫名的事情。
  看着他大笑﹐杀人﹐把尸体钉上墙壁……
  看着他在月光下吟诗﹐长歌﹐起舞……
  一直到本来胆小的她都视死亡为无物。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连这个人都是虚幻的──那一晚﹐在看见他跪在地上痛哭的时
候﹐第一次﹐她感觉到﹐他是真实的。
  是活着的﹐有血肉的﹐人。
  然﹐她知道少主没有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停不下来而已……
  这么年来﹐呆在他身边﹐她的内心﹐都渐渐不由自主的被那样的黑暗吸引了吧﹖
  她居然喜欢那样的不见天日。
  虽然看不见他﹐却知道他在黑暗的某一处﹐于是﹐就心安。
  即使在那样的黑夜里﹐她总是能看见十三岁的姐姐站在角落里﹐悲哀而无助的看着她
﹐面容扭曲著﹐却低着头──宛如一朵安静开放的小白花。
  姐姐……姐姐……我不会忘记的。他现在﹐再也不能杀人了……
  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在呆呆的抬头﹐看着漫天而落的燃烧的巨木的时候﹐她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次﹐闭
上了眼睛。
  
  “你想做什么﹖﹗”
  陡然间﹐她看见头顶的烈燄忽然散开﹐宛如烟火般纷纷避落在身边﹐她还没有明白过
来什么﹐只是觉得身体一轻﹐等到回过神时﹐低头已看见燃烧的房子已在自己的脚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竟然已经纵身在半空。
  是梦吗﹖是幻梦吗﹖
  “谁叫你自焚的﹖﹗真是疯了﹗”
  耳边﹐忽然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个一向只在黑夜里的声音﹐带着冷意和懊恼﹐然后﹐
她的身体蓦然的一沉﹐飞快的向下坠落。她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身侧的人──“少主﹖
真的是你吗﹖少主﹗”
  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的声音﹐居然能承载如此的喜悦。那个人﹐第一次﹐是真真
实实的﹐近在咫尺的﹐并不是﹐黑夜里那个影子和声音而已。
  话音没有落﹐她已经被他横抱着﹐落在离火场十几丈以外的另一个天井里。
  那些仆人惊呼著﹐如同鬼怪一般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
  
  “我回来了……”他低头﹐看着她﹐说。
  半个月不见﹐少主的面色益形苍白﹐默默地注视着他唯一的侍女﹐眼睛深处居然有近
似于失控的疯狂和黯淡﹐仿佛是一头咬牙忍受着痛苦的野兽。
  看着他的双眼﹐幽草觉得这那里隐藏着一把寒冰制成的剑。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然
而少渊却用手托起了她的下颔。在他的手接触到肌肤时﹐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第一
次注意到他的皮肤苍白﹐有如坚玉。她只有垂下眼皮﹐任由他凝视自己的脸﹐忽然﹐耳边
听见他问﹕“你﹐在等我吗﹖”
  幽草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又摇头﹕“我……想去找你。”
  想去找他……所以﹐她才在火里。
  “真是疯了。”他叱道﹐但是眼睛深处却有异样的亮色﹐忽然轻笑﹐“看来﹐真是和
我一起待得太久了……”
  脸上忽然有些热﹐她想是火烧过的缘故。抬头看他﹐忽然﹐眼光扫过﹐却看见那边熊
熊的烈燄里﹐有个白衣的小女孩﹐静静的对着她笑﹐宛如一朵开在幽暗角落的白花──姐
姐。
  莫名的悲伤如刀刃般狠狠地划下﹐她触电般的从他身边退开了一步。
  
  
  谢少渊没有没有再看她﹐仿佛他的心思也转移到了别处﹐他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先离开鼎剑阁──我去找谢青云算帐﹗”
  不知为何﹐他忽然直呼起父亲的名讳﹐声音恶狠狠的﹐宛如野兽。
  幽草一惊﹐眼色复杂的看他。
  “少主﹐你──”
  她颤声问﹐然而﹐话音未落﹐谢少渊已经不在当地。
  
  “渊儿的病越发厉害了……只怕有一天﹐他会六亲不认。”
  记得一个月前﹐老阁主曾在大家面前忧心忡忡的叹息。看着从少主房间里被抬出的洛
河少侠莫宁惨不忍睹的尸体﹐所有人都重重点头。
  妖剑……少主那样如妖附身的剑法和脾气﹐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今日﹐看他说起父亲的眼神﹐幽草意识到──那一天﹐恐怕终于是要来了。
  又会有人死。
  只要他一疯狂﹐必定会有人死﹗
  
  “为何﹖”
  “为何要对我下毒﹖﹗”
  他看着父亲﹐那个被鼎剑阁长老们簇拥著的父亲﹐问。
  “毒﹖哪里有毒……可怜的孩子﹐你病了﹐需要吃药而已。”
  谢家的一家之主坐在高堂上﹐俯视著自己的儿子﹐眼神温和而无奈。
  谢家的大公子﹐鼎剑阁的少主﹐忽然大笑﹐猛烈的摇头﹕“不﹐那不是药﹗那是血毒
﹗你要把我变成药人﹗为什么﹖为什么﹗”
  老阁主看看儿子﹐又转头看看旁边的护法和长老﹐叹了口气﹕“渊儿﹐你真的病的很
厉害了……你这次出去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我只是要你去洛阳拜访一下方大侠﹐你竟然把他杀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阿﹗”
  
  谢青云叹气﹐摇头﹐看着提剑站在一边的大儿子﹐终于慈爱的叹气﹕“不过﹐我知道
﹐不能怪你──你本来就是有病的﹐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出门远游。”
  “明明是父亲你叫我杀的方天岚──﹗”
  怒极﹐他大喝﹐陡然间有如疯狂﹐手中的冰雪切挥出凌厉的弧度。
  所有长老立刻围了上来﹐防住他。
  “大哥。”站在父亲身边的二弟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他﹐眼光怜悯。
  “你看你……又开始糊涂了。”谢青云目光慈祥地抚上儿子的脸﹕“好好控制你的情
绪﹐放心﹐我会继续治好你的病。”
  “我没有病﹗”白衣仗剑的青年﹐厉声大叫。眼色却狰狞如妖魔。
  就算是有﹐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正是父亲﹐自小以来﹐就压迫着他﹐令他变得
神经质。
  药人﹗是谁让他这样生不如死﹗
  “这里还有一些药﹐”父亲不理会他﹐微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药丸﹐递
过来﹕“把它吃了﹐吃了你就会好了……”
  “不要﹗”他有如野兽一样的叫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父亲。
  “大哥……不要任性了。父亲是为你好。”在一边的二弟少卿﹐终于出言劝阻。
  谢少渊不作声看着他﹐看着他年轻英俊的弟弟﹐目光在冷酷中带了一丝讥诮。
  少卿开始被大哥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他怀疑地问﹕“大哥﹖”
  终于﹐他失去控制地对着弟弟狂笑起来──这个十九岁的﹐受宠的健康的弟弟﹐他知
道什么﹖他知道什么﹗享有著作为长子才享有的一切﹐所有的血汗﹐痛苦却要他来一个人
背负﹗该死的﹗
  在无法忍受的冲动下﹐他忽然跳起﹐一剑刺向少卿的咽喉──想象著那里鲜血喷涌的
景象。然﹐似乎早有准备﹐琴剑两位大护法的招式﹐正好封住了他的去路。然而﹐剑尖吞
吐的凌厉剑气﹐还是划破了少卿的脸颊。
  少卿被吓得从椅子上跳起﹐连连倒退三大步。看着他﹐目光无奈而畏惧。
  
  “没办法了……渊儿是疯了。”
  终于﹐一字一句的﹐坐在高台上的父亲﹐下了断言﹕“得把他关起来﹐不然又要惹祸
。”
  “我根本没有疯﹗没有﹗”
  他大笑﹐睥睨著那一群武林里的头面人物﹐手里的冰雪切闪动寒光点点──“你们看
﹗这是什么﹗这就是他给我种的血毒﹗你们看﹗”
  狂笑中﹐他撕破了肩头的白衣﹐肩胛骨下﹐两处溃烂的伤口赫然可见。他回过手腕﹐
一剑削在自己的肩头﹗
  血如泉水般涌出﹐腐烂的肉被削去﹐但是﹐在白森森的骨头上﹐那黑色仍然顽固的存
在着。
  “快阻止他﹗渊儿疯了﹐要自残﹗”
  脸色变了变﹐谢青云忽然冲口命令﹐两大护法﹐四位长老﹐就包围了大公子。
  “我没有疯﹗没有﹗”
  他大笑﹐挥剑﹐银光流转出漫天的繁星。而他的身形如同鬼魅。
  
  “少主﹐快冷静下来﹗”周围的人急忙劝阻。
  “大哥﹐住手啊﹗你疯了﹖”二弟的声音无力而无奈。
  “渊儿﹐莫要再发疯了﹗”父亲的声音﹐冷漠而严厉﹐一如既往。
  “我没有发疯﹗没有﹗”他继续大笑﹐挥剑而舞﹐毫不留情的﹐刺入一个个人的咽喉

  在片刻之间﹐四大长老已经分别倒了下去。
  “妖剑﹗妖剑﹗”围观的仆人中﹐忽然有人惊惧的喊。
  “少主……”他听见了人群里﹐有个人轻轻的惊呼﹐然而﹐此刻的他不能顾及。
  血的味道……真好。
  他眼神亮的如同闪电﹐舔了舔剑上的血﹐扬起剑﹐指住了父亲的咽喉﹐冷笑﹕“为什
么﹖为什么要把我做成药人﹖回答我﹗”
  谢青云仍然是不动声色的笑着﹐慈祥而无奈﹐然而﹐只有细心的人﹐才看见他的嘴角
轻轻翕动了几下﹐似乎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那一瞬间﹐站得笔直的谢少渊如遇雷击﹐猛然一震﹐抬头﹐眼睛里似乎要滴出血来﹗
  “谢青云﹗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的眼神﹐再一次涌现出了浓厚的阴郁。
  那是杀人者的眼神。
  
  “少主……住手﹗你疯了﹖阁主是你父亲啊﹗”
  人群中﹐那个声音忽然颤抖而清晰的响亮起来﹐谢少渊终于忍不住缓缓回头﹐看见站
在堂外﹐一身青衣的年轻侍女。她看着自己﹐目光……居然也是同那些旁人那样的悲悯而
无奈。
  一直桀骜冷漠的眼神里﹐第一次有震动﹐似乎是不可置信的﹐他低声问﹕“你﹐说什
么﹖──你﹐也说﹐我﹐疯了﹖”
  他的眼神在散落的长发下看过来﹐冷的如同冰雪﹐但里面隐隐的﹐却是烈火般燃烧的
痛苦和疯狂。
  此时﹐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那个青衣的丫鬟身上。
  “幽草﹐你服侍了他这么多年﹐你说﹐渊儿是不是疯了﹖”
  忽然间﹐高高在上的老爷﹐声音忽然飘落﹐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到她身上﹐却砸得她
身子一晃﹐几乎站不住。
  幽草抬头﹐避开了少主的眼睛﹐慢慢走过去﹐站到了谢青云身边──她幽幽的说﹐语
气似乎是在叹息﹕“老爷……该好好把他管起来了﹐不要再让他杀人。”
  “大少爷……是疯了。”
  
  “来人﹐把大少爷送回房里去﹐好好看顾﹗”
  谢青云看着幽草﹐眼色里有些微的得意﹐吩咐。
  然后﹐耳边﹐忽然听见了冲天而起的大笑﹐凄厉疯狂﹐有如海啸狂风﹐入耳惊心﹗
 
 “很好﹐很好﹗”谢少渊仰头长啸﹐狂笑﹐“──你们才疯了﹗你们才是一群疯子﹗”
  忽然间﹐他目光闪电般落在青衣少女的身上﹐似笑非笑的﹕“好好好──我就算是疯
了﹗那又如何﹗今天﹐我非要杀了谢青云这个老狐狸﹗”
  他身形一动﹐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直奔堂上的谢阁主而去﹗
  剑出﹐寒芒一片。
  冰雪切﹐宛如流进万载光阴﹐终化虚影。谢少渊的手中仿佛已经没有剑﹐只有一道虚
影掠向老阁主的咽喉。虚影的背后﹐他一袭白衣飘零如霜天孤鹤。无论剑﹐还是人﹐都在
有无之间。
  那是必杀的一击。
  鼎剑阁中﹐连琴剑两大护法也只能挡他一步而已﹗
  妖异的剑光﹐直射咽喉。
  然而﹐却在瞬间化为静止──硬生生的﹐停住。
  停在青衣少女光洁的额头上。距离三分。
  吞吐的剑气因为被瞬间猛烈的收回﹐而撞向了出招者自身﹐连妖鬼一般的大公子﹐都
不由身子微微一晃。
  
  “快﹗”拉过幽草挡在身前﹐谢青云对左右一声断喝。
  在同时﹐背后的两大护法同时出手﹐各自全力出剑﹗
  仿佛是演练过了无数次﹐琴剑两人的配合妙到了毫巅﹐就在那妖鬼般的剑停滞的片刻
﹐“唰唰”两声﹐两柄细长的剑﹐已经从他的左右肩胛骨下刺入﹐锁骨下穿出﹗
  剑妖公子﹐就被钉在了空中。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左右肩胛骨的伤处﹐竟然是他的命门。而他的父亲居然知道。
  “大哥……大哥。”看着他那一瞬间痛苦的表情﹐少卿不由自主的脱口惊呼。
  谢青云仍然坐在那里﹐隔着苍白著脸的幽草﹐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微微笑着﹐甚至还
叹了口气﹐慈爱的说﹕“可闹够了罢﹖来人﹐把大少爷送回房里去﹐好好看顾﹗”
  “衣冠禽兽﹗疯子﹗”
  少渊的眼色如同疯狂﹐手中的剑欲要举起﹐然而背后护法只是把贯穿他右肩的剑一绞
﹐他手中忽然毫无力气﹐“叮”的一声﹐冰雪切掉落在地上。
  周围的家臣属下一拥而上﹐反剪住了他的手﹐生怕这个魔鬼般的人在逃脱。
  “少主﹗”看着满身鲜血的他那样桀骜不甘心的眼神﹐再也忍不住的﹐泪水从青衣侍
女的脸上如断线珍珠的滚落﹐她扑上去﹐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形﹐哽咽著。
  “小心﹗”
  周围的人齐齐惊呼﹐幽草只觉得耳边一阵剧痛﹐讶然抬头﹐看见的却是如妖如鬼般可
怖的眼睛﹐那里面﹐幽暗而猛烈的火光﹐仿佛在地狱里燃烧﹗
  她被人拉开﹐捂著左耳﹐惊惧交集的看着他。
  “呸。”冷笑着﹐将咬下的一块血肉吐在地上﹐他抬起眼睛﹐看她﹐轻蔑而冰冷。
  然﹐尽管这样﹐方才﹐他还是停住了到她额头的剑。
  桀骜而冷漠的﹐他看着面前的所有人﹐然后﹐带着满襟鲜血﹐头也不回的走开。
  
  “唉唉……真是家门不幸﹐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仍然带着怜悯和苦恼﹐谢家的主人看着自己发狂的儿子﹐摇了摇头。
  然后﹐关切的回头﹐看着仿佛失去了魂魄的青衣丫鬟﹐温和的问﹕“怎么﹖快叫大夫
来﹗你今天做的很好﹐不亏了我这么多年让你呆在渊儿身边的用心──要什么赏赐﹖尽管
开口。”
  所有的下人﹐都羡慕的看着她﹐然而﹐她却没有说话。
  她的神色﹐一直是痴痴的﹐忽然问﹕“以后﹐少主不会乱杀人了吧﹖他不会再杀人了
吧﹖”她一直一直的看着堂中那个角落﹐仿佛看见了什么。幽幽的问。
  阁主的神色也有些异样﹐眉头皱了皱﹐但还是耐心的回答﹕“是的﹐以后我会好好的
看管好渊儿……就算看他发病受苦﹐也绝对不会让他再杀人胡闹了﹗”
  “那么﹐就好了……”幽草终于微微的笑了﹐扬起头﹐忽然说──“我想以后继续服
侍少主……请阁主恩准。”
  看着老爷有些阴沉的脸色﹐她却丝毫不惧﹐反而对着那个角落里笑了笑……那里﹐她
终于看见那个安静的﹐如同一朵小白花那样的女子缓缓抬起了头﹐微微对她笑。
  姐姐……你安心了吗﹖
作者: gunawan (斩业非斩人)   2008-04-05 23:47:00
作者: shiyouya (望)   2008-04-06 01:02:00
推推推
作者: Vicente (不然呢???)   2008-04-07 00: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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