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的钢梁,在工地崩塌之后,已经埋入士林废河道的大量土石之中,半年之后复工后开挖,
所有钢材早已变形生锈,不堪使用,只能送往工厂.......
今天我所叙述的也是发生在十多年前的淡水工地,另一个真实而诡异的故事......
小时候听长辈讨论八字,说谁谁的八字几两重,谁的命最好....
总会提到我的四两命.虽说不是最重的,却是最好命的,他们的说法是
....四两,能拨千金.....一向对命运之说不感兴趣,小时后的我半信半疑着...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懂八字怎么算,但经历几次灾难,却都能平安无事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保佑着我,让我每次总能化险为夷.....
由于父母对子女的教育甚为重视,从小就送我们进明星学校,一路栽培
年少叛逆的我却放弃学业,离开家乡,从事钢铁工人的行业,家人一直无法谅解
逃过工地崩塌的劫数之后,母亲担忧我在危险的工地发生意外,不断劝我离开,却改变不了当
时固执又不孝的我,于是她到庙里求了一个水晶观音的护身符,要我随身携带....
钢铁建筑工人的生活很单纯,每天下班回到公司宿舍,常常累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的房间在地下室,潮湿,阴暗,却很凉爽,有一小排窗口,只能看见骑楼上堆放凌乱的工具
那一天晚上我累的连澡都没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里,半梦半醒之间,一个声音由远而近....
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好像是在吵架......靠夭勒 ! 怎么越来越大声,越骂越激动
睡着就像死人一样,去舞厅都能睡的人,不管多大多吵的闹钟都叫不醒我.....
我竟然会被吵醒 ! 终于受不了了,用力睁开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疲惫的眼皮,随口骂了一句
.....X你祖母勒 ! 三更半夜这么大声是要吵死人喔 !!.......
顺手从床底下抽出一把开山刀,准备冲上楼去理论的同时.......
咦 ? 声音勒 ? 房间里忽然变的好安静喔....
静的能听到日光灯发出微弱的声音
白天已经累的半死,我懒的思考,整个人往床上一倒,马上又进入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那个声音又来了....这次我心里头骂着,也好奇听着,到底这是什么话呀?
依旧是那异常大声而清楚,吵杂又听不懂的争吵声
一样在我睁开眼,跳下床的同时,声音不见了!!
这次我清醒了,跑到隔壁阿六仔的房间,太好了,他的灯还亮着,
我们房间是用简单的木板隔间,完全没有隔音效果的............
阿六仔!!你刚刚有没有听到外面番仔吵架的声音??
阿六仔抓了抓头发说......我刚刚在写信,很安静阿...哪有什么声音阿....??
没事了,早点睡吧,晚安!
这时我心里有底...但是不要以为我会怕你,老子大胆出名的啦,于是我转身就回房间.
回到房间从那一排气窗望出去,那只老旧的水泥钢桶,披着一层混凝土,形成不规则的图案,
在路灯昏暗的反射下格外显眼,仔细一瞧,那一层混凝土上面慢慢浮现一张五官立体的人脸
对着我张开大口龇牙列嘴,眼睛凶狠的..仿佛正在瞪着我看...
想吓人去找别人吧,老子很累没心情跟你玩了.....
我转头过去又倒回床上,告诉自己是心理作用,不久我就进入梦乡,这次一觉睡到天亮
隔天一早,我几乎忘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拖着疲倦的身躯,把一件件的工具抛上车,
包括那一个.......
占满了大半个货车,披覆一层凝固的混泥土,重的要死的...老旧的水泥钢桶
今天驱车前往淡水新市镇,老板一路上对我们说明...因为这是其他包商做不起来的工程,
导致进度落后,必须由我们来接手,可见这工程难度相当高....
毕竟老板在这一行,已经超过半个世纪,不论功夫技术,指挥调度,或人脉关系,
应该都难不倒他吧.
约莫一小时的车程到达工地,勘查十分钟后,老板分派了工作,大家各自拿了工具开工
一想到昨天这个水泥钢桶害我昨晚睡不好,我一边骂脏话一边把它给踹下车.......
要修复这个工程真是不容易,不仅水平测量出现误差,施工更是草率
足足有四楼高的深度,在水平面上纵横交错,数量几十支,重达几吨重的钢梁,
竟然没有锁上螺丝固定,而用焊接的方式"""黏"""在地桩上,
看来的确危机重重,为了安全起见,老板特别叮咛我们,每支钢梁上不要超过一个人
大伙战战兢兢的施工,吊车作业也异常小心,师傅们修正一根根的钢梁,切割孔洞,
锁上螺丝......眼看下班时间到了,大半个工地也已经完成了....
但是工地主任请求我们加班,好让延宕的进度能够赶上,既然加班费BOUBLE,何乐不为呢?
傍晚日落,在淡水的夕阳格外美丽,
打开照明灯后,我拿着工具走上悬空四楼高的钢梁,不禁往夕阳方向多看一眼
这时视线不自觉被货车旁的....水泥钢桶...吸引了过去
看着它上头凹凸不平的混凝土,似乎又慢慢浮现了东西........是个人脸在对我笑吗???
就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那刹那...........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我无法思考,我不知道眼睛是张开还是闭上,是灵魂出窍吗...??
接着我在黑暗中听到了...昨晚...那个声音...骂着什么..用那似乎不属于人世间的语言
黑暗中我又看到了....昨晚那个恶鬼....龇牙列嘴著,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似的
奇怪 ?? 我怎么没力气反击 ?? 咦 ?? 我的手脚呢 ?? 我根本看不到我的身体 !!
我根本不知我身处何处,不知该如何是好,既无力又无助的这时候
出现打雷般的一声巨响........
忽然恶鬼的声音和影像在同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接着远方出现白色光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然后我听到熟悉的声音了
女工的刺耳尖叫声,从四楼高的地方往我这里传过来
我睁开双眼,看到吊车载着两位师父往我这里慢慢降落.........
这时终于我能感觉到我自己,双脚被钢梁压住,虽然很痛,但我知道那是皮肉伤,骨头没断
原来在一分钟之前,钢梁从四楼高掉落下来,站在上头的我跟着被摔落到地下四楼
我忍着痛站了起来,让大家知道我没事,所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师傅开玩笑的说....夭寿勒 ! 这样都没事 ! 你真够命大了 ! 哈哈哈.......
那一刻师傅们看到我和钢梁掉到地下三楼的斜坡后,在斜坡上又跟着钢梁翻滚到地底才停住,
当下所有人都紧张的认为我不死也重伤,劫数难逃了...
没有人认为四楼高掉下的我会平安无事,然而那一刻,我自己根本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结束有惊无险的一天,回到公司,大家还是不断聊起我今天大难不死的遭遇
我不好意思跟老板说地下室听到鬼叫,只问了老板那个水泥桶有遭遇过什么事情
流氓出身,草根性的老板很坦率的跟我说.....
.....好像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啦 ! 楼上四楼不知道吵什么,想不开就往下跳,
撞到电线杆弹进来骑楼,就死在桶子里啦 !!
....阿你怎么不换一个啦 ??
....阿又不是我叫他死在我家桶子的.....@@
唉...说的也对....我只希望往生者安静离开人间......不要闹我了
回到房间,我换掉那件已经破烂,沾满泥巴和血迹的牛仔裤
把口袋里头的皮包拿出来的同时,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打开皮包后,拿出母亲给我的护身符,才发现
水晶观音已经碎掉了............
这十多年来,我的皮包里始终放著....我一小片一小块拼凑黏好的水晶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