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我得去拿绳子。”我挪开眼镜学长的手,看在落在
水龙头上的绳子。
“宜庭……”眼镜学长的声音很沉,“拿了就离开。”
镜子里的杰仔弯身去找头后就不见了,所以现在镜子里映
著的是正常的厕所、眼镜学长跟我。
我颤抖着手,尽可能远远的、伸直了手的……用小指头勾
过绳子。
镜子里没有异样,什么都没有。
我紧握著绳子,大退了一步,然后踩着杰子的鲜血,踏出
了男生浴室。
每一步走着,我们身后都留下了血红的鞋印。
梳洗的地方换到另一栋楼,蕃茄回去帮我们拿体育服来
换,我们也洗去脸上的鲜血;杰仔的事我们淡淡带过,大家
只知道又有一位同学被镜子拖了进去,我们没有特别强调被拖
走的是哪一部份。
我跟眼镜学长精疲力竭,而且我们精神受创,所以由蕃茄发
落剩下几个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学,继续监督同学们梳洗的动作
;而我们跑到中庭没人的地方,因为万一发起狂来,才不会影
响其他同学。
我们应该以男厕为据点的,因为那里的镜子不会再有问题。
可是尸体还没解决,没有人可以踩上杰仔的鲜血。
他没有白死……杰仔用他的生命换来的讯息:这条绳子,并不
是窗帘绳。
“这像祭祀用的东西。”眼镜学长如是说,“我握着它,感到
很安心。”
我感受不到这个,爸爸从哪里拿来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现在
充份的理解,它切断了男生厕所的镜子通路。
可不可以拿它来鞭打每一座镜子?是不是这样子就可以把通
路给封闭?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因为绳子只有一条,但是猎物却是全校。
关闭通路之外,就是契约的问题。
尖叫声没有停过,持续回荡著全校,那叫声使得人心惶惶,我
不知道他还要叫多久,但那叫声令我崩溃!
我不想再去面对这一切了!我受够了遇上这种事情!为什么
是我们?为什么是我?这些魍魉鬼魅何时才能放过我们?
“不要再叫啦!住口!”我终于尖叫起来,“住口住口住口!”
“宜庭……”眼镜学长拉住掩住双耳的我,但是一再被我甩开。
谁来救救我们?为什么我要面对这种极致的恐惧?我没做过
什么大恶之事,为什么要遭到如此的对待?
我应该是个平凡无忧的高二生,而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死
神挣扎!
我宁愿乖乖念书、宁愿参加指考、宁可留校夜自习,就是不要再
待在这里一分一秒!
我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哭到我的心都揪在一起,哭到我无法
换气,我还是越哭越激动。
我害死了杰仔!我害死了杰仔!我害死了杰仔!我害死了杰
仔!我害死了杰仔!我害死了杰仔!
如果我不要在他头被拖入时,让绳子挥上镜子,通路就不
会在那瞬间被切断──也切断了他的头!
什么Leader?什么希望?什么支撑?我什么都没开始做,就
亲手杀掉一个同学!
唯一的、见血的、有尸体的同学,是因为我而死的!
“宜庭……宜庭!”眼镜学长的声音哽咽著,却还尽力的
安抚着我。
我们最后抱在一起,痛哭失声,我们并没有比谁勇敢、也
没有比谁厉害,我们跟大家一样都很害怕,说不定……比大家
更加的害怕!
但是我们必须假装冷静、假装成熟、假装什么事都在掌握
之中,安抚著大家的情绪、维持所有秩序,甚至在亲眼目睹头学
被切断头颅时,还得从容自若!
我也想要狂吼、我也想要砸破镜子,我巴不得冲进镜子
里,把所有的妖物全部都杀光!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