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讨论生死、不讨论医疗的后果是什么
我说给你听
一个人生病后躺进医院
家人就必须帮你决定后续的医疗措施
包含要不要救、怎么救、救到什么程度等等
除非是感情疏离或深仇大恨的关系
不然一般人在那个生死的当下
往往会选择先救再说
这是人之常情
就算健康时表现得一副对生死看得很开
真正面临到那个时刻
这句“我不要救”,真的不容易说出口
尤其华人文化中
还会有各种亲朋好友自以为是跳出来指责你
说你不孝、不肯照顾病人、没心没肺、无情无意
那种同时面临生死的压力、考虑救起来的后续照顾(ex:卧床怎么办)、不断听医师讲解生
涩又困难的病况、还要反复接受旁人的指教
接踵而来的压力,真的是很沉重的
就算你能坚定的表达“对,我不要救”
那也不是事情结束了
送走病人后,可能还要独自面对内心的罪恶感
反复咀嚼身边人那一句“不肖”、“没良心”
所以,请不要把“决定生死”这件事丢给家人
很自私,而且残忍
人走了就走了,化为尘土化为风
活着的人,还要时时刻刻背着失去亲人的遗憾前进
在许多个夜晚思考自己当初的决定有没有错
崩溃后悔想着若是当初选另一条路,是不是比较好
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
包含最后这一段路
逃避不谈,并不能就此逃过生死这件事
你也永远无法知道
是明天先来、还是意外先发生
所以,我们都应该在能讨论的时候
与最亲近的人深聊这件事,而且不只一次
而是把这件事融入在生活中
深切的认知到,生死离我们如此近
当夫妻俩可以自然而然的讨论生死
你才能真正认识另一半对这件事的真实想法
未来他走了或病到讲不出话的时候
才不用一直猜测他到底想怎么做、我是不是做错了
讨论生死,讨论葬礼是当然的
也要讨论当对方离开以后,手中资源的分配运用
尤其有孩子的人
更要思考家庭少了一个经济支柱后
活着的人怎么继续带大孩子(保险金?再婚?原生家庭?都是需要考虑的)
还有很重要的是,活着的人如何向孩子解释你的离世
这是个很难的课题,也应该是父母共同的课题
不要把这个难题留给活下来的那个人独自烦恼
讨论死后的事,还要讨论“死前”的事
也就是医疗决策
然而非医疗专业人员,讨论这个其实很空洞
因为搞不懂生病后到底会怎样?什么治疗会让病人痛苦?什么病况可能导致死亡?压胸电
击是什么?植物人是什么?长期昏迷是什么?插管是什么?有什么管路?插下去代表没救
了吗?重症之下入院,还要救吗?器官捐赠是什么?可以捐哪些器官?我能反悔吗?
上面几个字眼,你都看得懂吗?
看不懂的话,表示也很难“具体的”讨论医疗
不具体的讨论,就可惜了这场讨论
例如,我对老公说“以后不用救我”,老公说“我知道了”
但那天到来时
医生劈哩啪啦讲解救或不救的结果、讲了很多病症、讲了很多治疗、讲了许多可能性
但因为当时的讨论很模糊
老公也抓不准那句“不用救”确切是什么情况不要救
是现在这个时候吗?万一不是这个时候呢?
不要救,是直接完全放弃吗?还是再试一下,观察几天后再说?
所以,我要讲这篇文章的另一个重点了
今年“病人自主权利法”上路
白话点讲,你可以“自己决定”以后病倒后,要不要救、要怎么救、救不起来的下一步?
那要怎么让这个决策产生法律效力?
你必须透过“预立医疗照护咨商(ACP)”的程序
在这个咨商里,医师、护理师、社工师都会在场
他们会向你说明疾病末期可能遇到的状况
你也可以在这段时间咨询他们
虽然不可能一次搞懂所有状况
但至少会有个概念
帮助家人间可以真正讨论疾病、讨论生死
有兴趣的板友请自行google
如果能事前为自己的后路做好规划
那天到来时
家人做出的决定依据的是“你的意思”
就算选择不救,那真的也不是家人的错
而且因为生前讨论过生死
许多事情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毫无头绪
虽然家人离开后,肯定还是非常难过
但活下来的人,也许能怀抱着对逝者的爱和回忆过日子
而不是陷在各种自责和罪恶感,辗转难眠
而且,真正深入讨论生死
也是提醒活着相守的每一天是如此珍贵
正因为害怕死后有遗憾
才更懂得在来得及的时候,去圆满自己的生命
就像很多人在看一些生死离别的影片后
会突然想去对家人说我爱你、去亲吻恋人、去拥抱父母、去联系朋友
意识到死亡就在身边,真的很重要
最后,我想再说一件事
讲到医疗时,我一直用“不救”这个字眼
不知道有没有人察觉到这很有问题?
不救,代表放弃,代表你将失去某个东西
意会著因为你选择不要,所以才失去
可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
医疗本来就是一种选择
选择人为介入治疗、或是选择顺其自然
选择医疗,有机会延续生命,但可能是不快活的生命,以及永无止尽的照顾难题,但也可
能苦尽甘来
选择顺其自然,免去医疗的痛苦,在看得到尽头的生命路上,尽我们最后的责任、圆满我
们的心愿
这是个人的人生选择,哪一种都有利有弊
就跟选择自然组或社会组一样
选哪一个都没有错,都不该被遣责
做出选择的是自己,承担后果的也是自己
想清楚就好
所以,任何人在面对急救与否的那一刻
当选择不救时
希望我们都清楚理解,这是一种选择
不是放弃病人
不是我们不要他
我们爱他,所以给他另一种也许比较轻松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