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坏了
今晨起床
觉得肩膀肌肉酸痛
想是昨日晨泳游蛙式时
一个高兴就划水划得太卖力。
后来抵达盐泽湖
见到有船
兴高采烈地划了起来
我最喜欢船和桨了。
不过
划到湖中央我就累了
放开船桨
呆呆地望着湖面游泳的鸭鸭。
you look yum. 照惯例我这么说。
脚踝也酸
可能是脚踏车骑了太多的山路
我是不会示弱的
非必要时
绝对不会牵着脚踏车爬山
那可比骑脚踏车上山还要累得多
而且
我怎么会甘心。
偶尔会想起母亲
譬如划船时
想起两周前她邀我一同游湖
我们在湖边并肩走着
我说妈妈 慢一点
再慢一点
母亲说 妳走路可真慢呢
我笑着说 散步嘛 而且 妳看那湖面风光
再过一会 它就不是现在看到的模样了。
后来后方有人步行靠近
母亲将我往她的身体拉近了些
挽着我的手牵住了我的手心。
我毫无防备
没有办法推开她
但也实在无法回应她的五指紧扣
只好任由她牵着。
她好像感觉到什么
过了一阵子 便放开我的手了。
不知道为何
每当被母亲牵着手的时候
总会觉得
就要被带去一个可怕的地方了。
那是一种奇怪的不安全的预感
/要是被妈妈牵着手 那就糟了/
这样的感受会在瞬间穿入我的脑袋
然后我就会很害怕。
我想起的可能是
幼时她与父亲争吵
她牵着我离家
徒步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我不时回头望着
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要去哪呢? 我问母亲
母亲没有回答
记忆中
一切都是沉默的风尘仆仆。
如果我想带着母亲一起旅行
就会难以避免被她碰触的可能性。
可是我已到了觉得不该丢下她的年纪
丢下
我已经丢下太多太多了。
但是母亲
她从不离开我。
旅行一周
请她每日去我的房子帮我喂食猫狗
岂知她却洗起了我的床单。
她还是放不下的。
这里的人类不知为什么都比预期中的好看
男人看起来是很有修养的德行
女人看起来都很温柔
遇过的所有服务生都非常和善
尽管他们几乎不说英文
仍是非常认真想要理解我的意思。
这里很冷
置身室外
冷得无处可躲
所见之人 大多是一个家庭同游
或是中年的夫妻
只有我是独身。
母亲说: 所以我就要你找一个伴侣嘛。
哪有那么容易呢
所谓的人生伴侣
我连家人都这么生疏
理解自己亦不容易。
倒是泡温泉的时候使我想起
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女子的裸体了
也许久不曾以裸身示人。
令我惊喜的是这里年老的身躯
原以为该是垂老的
却旧得非常美丽
那看起来仍有着光泽
肌肤的质地是我从未见的
甚至裹含着一种使人想碰触的温润。
不知道三十年后的我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但是
若和母亲一同泡温泉
那更是我无法想像。
她会说: 哎呦哎呦 冷死啦 妳快包好浴巾。
妈妈 我四十岁了(笑) 我肯定会这么说。
一起吃饭的时候
妈妈: 是海带呢 妳要多吃 海带有碘。
妈妈 我可是四十岁了呢(笑)
骑脚踏车上山时
她肯定也要难过了
妈妈: 好累呀 我上不去了 我老了。
我便会说 哎啊 我也上不去呀 妳不老的 我们来叫出租车吧。
是不是应该带着母亲一起旅行
增加一些新的回忆
就可以盖掉过去的回忆。
那次游湖时她说
想带我去看看上次她见到的喷泉
她觉得很美。
途中我看到岔路上有个招牌说有船可划
高兴地吵着要去
母亲说 可我很想让妳看看那喷泉呢
很好看的。
但她仍是让我前往了岔路
结果其实 早在好几年前 就没有船了。
再走一阵 岔路最后仍然抵达了她想让我看的那个喷泉
我笑着说
妈妈 这叫殊途同归。
那个喷泉非常普通
就是一般的小水池
我想我应该
我想妈妈为了照顾她的家庭已经牺牲太多
我想我应该可以带妈妈去看更美的地方了。
这些年来读过一些陪伴衰老双亲直至尽头的文章
没有一次我可以毫无羞耻
充满信心地说
我对我的父母可以是没有遗憾的。
我总是觉得亏欠太多
愤怒太多
尽管我总是笑着的
却仍然可以偶尔感觉到
身体里面始终有一个把脸埋在膝盖里
哭泣的身影
可我伤心的原因
我已经说不出来了。
很冷
我正在咖啡馆的室外区喝着白酒
冷到喊妈妈。
店员问
外面很冷 妳真的要坐在外面吗?
我说是的 我有这个需求。
好冷
虽然我在日本
仍想起某部韩剧里说的
即使已经被妈妈伤透了心
在受苦的时候
还是会忍不住
叫着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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