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来洗了衣服,当衣服挂在阳台上,得意的看着在阳光映射下,清爽干净的踢恤白的
发亮,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日复一日过著平常日子也好久好久了,才意识到自己人生的脚步
早己停下来了,好久好久了。
下午下了雨,自己没有伞。在轰隆隆的车水马龙里,白踢恤与刷的亮白的白运动鞋溅满了
泥水,我狼狈的伫立著,看了看天空,犹豫着到底该往哪里去,花了很久才想明白,其实
我就一直站着不动也可以的,天迟早晴的,人生也迟早放晴的。慢慢的,慢慢的。才看见
自己不管是想跑一跑,或是停下来。
原来都可以的。
原来我可以什么也不做的。周围的人都买了房,房贷压力下手停口停,无缝接轨一个又一个工
作。我则是推掉了一个大家都觉得在台湾算很不错的工作了,就那种钱多事少,出一张嘴而
己的爽缺,想想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心里总不踏实。可那种怕其实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人
生的踌蹴也挥之不去,也无法下定决心余生该怎么过。 感觉自己像个游魂,晃荡在人生中各种
轨道里,时而出格,时而中规中矩。有时觉得房贷让人不自由,但眼瞅著房价好像是错过了
些什么,又有点失落,可我更怕这种不自由会让自己错过想要的人生。像有时想要一个孩子
,也总是犹豫而错过机会。自己活到如今好像不太符合别人眼里该有人生的样子,我跟妈妈
说,她都没有做妈妈的样子,她回我为什么她要有妈妈的样子,傲骄的说她要做自己。
我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从小在各方面都很做自己,活的肆无忌惮。这种活的真实的肆无忌弹
里的自信,背后大概是自己的何其幸运带来的底气。
晚上杯觥交错,十多年没见过面的老同事喝的醉醺醺的说,刚认识我时我还是小妹妹,现在都
大了。我笑着说我都四十几了,都老了。他说,老了就回台湾吧,想当年谁都意气风发,也
意气用事过,这一桌十个人都处长,机会多的是。我的脸红通通的,不知道是醉了还是这一
桌子的温情暖的自己都热呼了起来。
半夜我醉醺醺爬回家里的床上,女友最近晚上老跟太平洋另一边开会,7点一个,9点又一个,
人在台湾过著美东时间,她每次一开起会来,这么大个人就像弄丢了一样,开完会就又捡回
来了,又是卷窝在怀里黏呼呼的小猫。她躺在床上抚着我说,要不回来当她的小白脸也不错
吧,只要我能开心就好,正经八百的她算起了包养费用,还讨价还价了一番。
嘻闹里满是她的情深意重,她是认真的,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认真,弟弟说姐姐回来嘛我养
你呀,我斜眼瞧着他涂了蜜的渣男嘴。
想想自己出走半生,暮然回首小时候看似不成材的弟弟们,明明不学无术,生意却愈做愈好
,竟也做出了点名堂,同事们也听过我弟问我要不牵个线吧,我跟上海的小伙伴说,要不我
来蹭著家人的生意赚点外快吧,他们见我开心的乐不思蜀样,忍不住把我骂了一顿,将军不
捉小鸡,回台湾一趟都成了失足少女了,涌起了挽救我的使命感,催着我回去。他们在上海
忙着帮我张罗生活跟工作。
这些年风风雨雨的,我们的交情是过了命的,患难见了真情,也成了家人。没经历过大难,
谁都不知哪天露了本性,白搭了多年交情,青春不再呀。
朋友还是重质不重量的好。要是彼此相互光明磊落的自欺欺人,或是看谁不顺眼的说嘴拉帮结
派,这样的社交圈要是没点利益勾搭,纯是消磨时间想想都有点不值得。
说来我们老吵架,一吵就做势切八断,散了一地的脾气,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可时间久了
都知道对方性子了。
能在自己身边待下去,也交上心的朋友,大多都被我训练的能坦然的接受真实了,活的真实让
人不好受,活着明白通透说著轻易,到了这把年纪谁没点自尊,谁不想自欺欺人活的舒心些
。就像我们一起在Disney+看的新创大骗局,一步错,步步错,有时好人与坏人就一步之遥,
谁都备受煎熬,谁都想让自己好受些,有时当个好人需要的不是意愿,是承受能力。
可能说到底,我还没有心里准备好离开这一切,我想念阳台里的自己种下的椰子树,想念自己
下厨后酒足饭饱了,出门散步时两旁的梧桐树飘下散落一地的秋意,想念一起当过志工共赴
沪难的邻居们热情的招呼声,想念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掷地有声的正义感,甚至连无休无
止的猜忌争斗,都怀念了。
我到龙山寺求了个签,遂生平志,到底荣归。女友说回去吧,我们的关系不在朝朝暮暮,岁月
很长,很长很长。我们都IN系,都不喜社交,也都怕房贷的不自由,所以几年后就买一间高
首付低房贷,还能随时结清金融资产去结清贷款的房子吧。退休后就跟小伙伴开间独栋复合
式民宿,没有垦丁的大海,也得要有台北的夕阳。未来也许还很久,也许很近。
从青春年少走到今天,好像也只是一转眼的样子,近的就像昨日。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变
的很老很老了,也像当初说好了牵着手没放。那天看今天,也是一转眼吧。
那么我们过的人生,会是当年我们想像的那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