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式的现场十分简约,一张曹宇舒灿笑的照片,以及熟悉的香水味夹杂在淡淡的檀
香中,灵堂周围摆放著一瓶DKNY的香水和一颗斑驳的篮球,搭配佛经立体音环绕,有
种说不出的平静,相当协调。
曹宇舒的家人坐在灵堂前,一朵朵的莲花绽放在桌上,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肿的。和
曹宇舒的母亲鞠躬致意后,我们一同学习如何让方形的金纸组合一朵朵莲花,一边等待告
别仪式的开始。
“哈哈,宇舒的绰号是‘丸子’啊,怎么那么可爱,她都没有跟我说过。”
“应该是大学后,才被球队乱取的吧!”我们含着泪解释,不让眼泪落下。
“很可爱啊,很适合我们家妹妹。”曹宇舒的母亲红著鼻子,笑着说。
曹宇舒的母亲一边折著纸莲花,一边笑说关于曹宇舒的一切。
从小到大,四个女儿中就属曹宇舒与母亲感情最亲近,或许是她的年纪最小,也或许
她最会撒娇,抹除原本母亲因为多了一个女儿觉得厌烦的想法。母亲最大的遗憾除了无法
亲眼看到曹宇舒步上礼堂外,便是自曹宇舒升上高中之后,她便将一头长发剪去,虽说蘑
菇头十分可爱,但这是无法吸引异性的。
“妈!妹之前就说过,她对谈恋爱没有兴趣的!”坐在最多金纸莲花旁的大姊忍不住
出声,抬眼的瞬间,我看到她直直盯着我打量。
“是是是,妳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说说也不行吗?我又没有逼迫妹妹,妳干嘛这样
……”母亲说到“妹妹”时,拿出手帕,抹除即将落下的泪水。
“宇舒……她,是个很棒的学妹,球队有她,真的很棒……”在我开口的每个时刻,
我都能感受到大姊的视线,没有敌意,也没有善意。
不久之后,李懿文和王芋琇等学妹们准时到场。
仪式十分简单,随着司仪的指引我们在适合的时间出现,又在适合的时间回到位置上
,其余的,全部都在泪水的淹没中。印象最深刻的是,曹宇舒的母亲拿着棍棒停留在空中
,迟迟无法下定决心敲打棺椁的那个画面。
“妈妈,妳要赶快打,赶快骂,宇舒才会减轻不孝的罪啊!”司仪提醒。
“妈妈的宝贝啊──妈妈打不下去,妈妈不舍啊──”曹宇舒的母亲哭得肝肠寸断,
让在场的人无不流泪。
“妈,妳要打,宇舒才能安心上路,不然她就无法去西方极乐世界了!”曹宇舒的姊
姊们在一旁提醒著。
“宇舒──妳这个不──不孝女──!”撕心裂肺的哭喊,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上,一
棍又一棍落下,曹宇舒的母亲在三位女儿的搀扶下,送走了曹宇舒。
结束告别式之后,曹宇舒是真的要离开了。
“真的……很感谢妳们特别来台北送宇舒一程,我想,有她最爱的球队的大家陪伴最
后一程,宇舒她会很开心的。”浓浓的鼻音,遮掩住曹宇舒母亲原本细柔的声音。“我替
宇舒,向妳们说声感谢……”
我们互相鞠躬致意,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胸中有股很难受的空虚缓缓溢出,我不只是球队的学姊而已,我是……我是谁呢?我
的定位又是什么?如果我是曹宇舒的“女朋友”,情况会不一样吗?曹宇舒的母亲会欢迎
我的到来吗?我能参加这场告别式吗?
如果王芋琇不小心比我早离开人世,我又将以什么身分出席呢?
是学姊?队友?还是其他人?
“那个在外面的女孩是谁?也是曹宇舒的朋友吗?”李懿文瞥见一位女孩站在远处,
摀著脸,哭得相当难过。
“不要理她!”曹宇舒的母亲从悲伤中转为愤怒。“她很可恶,她抢走我的宇舒,如
果不是因为她……一定是因为她……我们家宇舒才会……我要赶走她!”曹宇舒的母亲气
愤地走向女孩身边,连手带脚地斥责几声,歇斯底里地驱赶女孩离开。
“她做错了什么吗?”李懿文十分不解。
在我尚未厘清眼前状况前,右后方传来与曹宇舒十分相似的声音:“妳都看到了吧?
等等我有话想跟妳说,跟我走。”
与我对话的是曹宇舒的大姊,一直盯着我打量的大姊。
*
你得学会爱我。人得学会爱上
沉默,和黑暗
──露伊丝‧葛绿珂〈安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