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我跟一个儿时玩伴闹翻,说是闹翻,其实也只是她单方向的吵闹,我就随她去。20
年了,她一直没变,想尽办法的让别人接近自己,但又忍不住的像刺猬一样的保护自己,
既讨好又自大尖锐,最后自我实现了别人将伤害她的预言。跟女生交往过的她,对同性关
系很有阴影,对她而言,男生比较简单。但,感情还是一路坎坷,她一路或战或逃的过了
二十年。这么多年来我只是看着,什么话都没说,只要多说一句她就会逃。但其实不是性
别的问题呀,女生确实比较难搞,但这不是原因。
推给女生,推给性倾向,就不用面对自己在亲密关系里的无能,不用面对自己。她夜半喝
醉在哭,说自己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哭着说自己讲话太真太直,所以失去了朋友,我
叹了口气,依然没有回话。其实讲话真切是不会失去朋友的。一开始也许会因为不熟悉而
冒犯,但也会因此交到真心的朋友。但她不会想听的,所以我只是沉默以对。
她宴请宾客时,每个人都是夸,说她菜好吃,我边吃边想,这些夸的人白吃白喝没走心,
菜色不难吃,但也真一般,妳可千万别一时兴起去开什么私人厨房。后来餐厅开了,又关
了,人走茶凉。
我其实不理解那些不走心,说的是这么真心,听的是这么欢喜。即使心知肚明,有一天也
信以为真。小伙伴说些不走心只是观众,别让观众近身。我说工作上要客套我理解,生活
上我不理解,小伙伴说,因为她需要。
那些关系里的距离,有的人隔着酒杯,有的人隔着宗教,有的人隔着不走心,恰恰好是她
的舒适区。她的孤独,她的寂寞,她的痛苦是她所熟悉的,她在里面才会感到安全。其实
她没有能力建立真正的亲密关系。亲密关系其实是一场与自己关系的修行。
"唉。20年了,妳一直性格没变。"当她骂咧咧总有人想占她便宜时,我这样跟她感叹。这
句话像是引雷一样,没有预兆,没有前言没有续集,没有欲语还休的辩驳或争论,听了这
句她整个人就像断掉了一样,啪的一声消失了。我不意外,不惋惜,也不惋留,每个人都
会选择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活下去。但业力总会在因缘成熟时乘愿再来反复翻搅着人生。
所有的关系,最终都是与自己的关系。
小伙伴问我不可惜吗,我说,老实说松了一口气。很多时候都是在勉强自己帮她,或事或
钱。这种单方面的付出不是健康的关系,是多年交情带来的人情负担,是负罪感。
其实30岁之后,人都会遇到机遇去跟过去未解的和解,但很少有人能真的改变,大部份的
人都在不断的在重蹈覆辙。人是真的很难改变自己的。要改变自己,要先看见自己的不堪
,但谁想承认呢。另个儿时玩伴她说到自己的情人,眼睛就发出星星般的闪光,附带说了
我一番,她说我喜欢的对象肯定不够喜欢我,因为女生喜欢一个人会无时无刻的想黏在一
起,怎么会像现在这样逃的我远远的。
我眉头一皱说,妳的真爱无敌病怎么还没被柴米油盐给治好,都40岁的己婚妇女,小孩都
10岁了。本来就是真爱无敌病,居然会相亲结婚,再爱上别人陷入两难,不是必然的吗?
由爱生缚,她就困在真爱里了。只是她的真爱,不太真爱。她对真爱的追求,更像是心魔
,一场公主永远遇不到真.王子的梦。
每个人都有心魔。
我确实没有给对方想要的。她生气了,然后我总是放任事情更严重,我不知道要怎么让她
高兴,或者是说我想我心底是觉得她值得全世界最美好的爱情,但那个人不应该是我,我
觉得心虚,更怕被别人知道。当我跟其它人出去玩收到匿名猪头时,我觉得很焦虑,我觉
得自己配不上,那不可能是真的。我想要找到我永远都找不到的証明。
那是一场惴惴不安,不敢明说的一场喜欢,即使我是这么的这么的喜欢。
每个人都有心魔。
小伙伴跟我讨论一个奇怪的事情,有个小朋友眼看着试用期不过,居然偷了公司的资料想
要威胁留下来,这小家伙平常看着脑子也正常呀,我理解损人利己,理解损己利人,但不
理解损己不利人。
但我最近太常遇到这些匪疑所思了,细细思量,后来我把人的行为驱动,从利益换了一个
词,叫欲望。我想,欲望更多是害怕,因为一旦有过就会害怕失去,世事无常,无常是常
,快乐也是苦。所以人成名要晚,心碎要趁早,成名太早,名大于实,会心虚,就会端著
,端著就会辛苦。观众鼓掌,却言不由衷,不只是眼看朱楼起,更多的是想看着他楼塌。
小伙伴说,别让观众近身。
我想她的意思是,人在心虚时就会想要証明自己足够好,証明自己值得这一切,所以需要
观众。可他们只是吃瓜群众,为了不想被那些人看不起,就会端著摆姿态,就会辛苦。可
没有人会一直成功,害怕吃瓜群众,就会低估自己承受失败的能力而不断焦虑。小伙伴说
,不要低估自己承受失败的能力。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去找对方,他就去找了他前妻,不断的想要挽回,直到法院发了禁制令
。他自嘲,大概是自己不够帅,不然这举动该是深情了。他说徐若瑄在电影里数着对方打
过来的未接来电,她很生气,她要对方焦急,要惩罚他要数到一百次她才舒服,他说有的
时候女生不就这样吗,他当年就是每天等下班追到对方的,当初她也是各种脸色,我很难
回答失婚中年男人这问题,他似乎不是正确的样本。我不知道要怎么跨过她划下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