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阳洒落,草地绿茵镀上银浪,那黑色皮长靴踩在上头,是银面上唯一一对烙痕。
卢如月走过来,清风扫开额前浏海,眉眼开阔,
深黑的瞳子映着蓝天,以及远处大树下乘凉的陈锦绵。
树下长发飘飘的人影,缩在她瞳孔,像是一根针,让她总想转过头,不去看。
手机萤幕熄灭,前一秒是征信社传来的偷拍相片,
里头的人有陈锦绵,还有卢如月的先生苏祐奇。
女的胸下围着毛巾,男的下半身围着毛巾,水气氤氲,两人双颊绯红。
迷濛的眼色,盈润映照她所不知的夜有多美。
卢如月按记忆推想,究竟是哪一晚,是苏祐奇说招待客户,
应酬晚了就近住饭店那天,或者是公司要加班,彻夜监督工人赶工那天?
按照征信社传来资料,陈锦绵是苏祐奇的上司。
那人一头长发,三十几岁左右,眉角斜飞而上,一双杏眼眼角上挑,
柔媚跟凌厉矛盾地相容在那双眼底。
越走越近,在树下的背影,是不相称的单薄,风吹就走似的。
听见脚步声,陈锦绵转过头,双眼闪烁笑意如水波不止,“卢小姐?”
“是的,陈小姐。”卢如月对着那双眼,客气地回答,直接坐在陈锦绵身侧。
陈锦绵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很好闻,一时间卢如月竟觉得有些放松。
“天气真好,要是有个三明治,就能野餐了。”
“我的来意相信陈小姐很明白。”
起了话头遭无视,陈锦绵依旧自在,
“我不是很清楚,毕竟妳在短信里讲得不是很清楚。”
“苏祐奇是我先生,而妳是他上司,你们两人的距离有问题。”
“卢小姐又是怎么知道?”
“妳应该知道跟有妇之夫的距离跟分存该怎么样。”
“我知道,我也一直跟苏祐奇维持专业的公事上关系。”
陈锦绵面色如常,仿佛真的是无辜的模样。
卢如月解锁手机,直接亮出照片,
“如果你说得专业关系是这样,是不是给个解释?”
陈锦绵眉毛一挑,伸手要去拿手机,
卢如月一下子将手机收回皮包,一双黑沉的眸子波光闪烁,
语气却仍然平静,“陈小姐觉得这是专业的关系?”
陈锦绵轻笑,“一张照片,有很多解释。
当天旁边有很多人,偷拍者偏偏找这个角度。
我跟苏祐奇没有什么事,如果卢小姐十分介意,
妳可以让苏祐奇辞职,我绝对以特急件处理,让苏祐奇走。”
“为什么是他走不是妳走?”
“我没做错事,有意见的人,又是苏祐奇的太太妳,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锦绵话语刚落,手机响起,她弯起嘴角,
脸颊深陷笑靥,眼神温暖地望了卢如月一眼,“有事情,先失陪了。”
高跟鞋扣在水泥地答答声响起,随陈锦绵远去。
风吹乱卢如月的短发,远处的草皮风行草偃,沙沙作响,撩乱卢如月的心思。
夜晚,苏祐奇到家,开门时一片敞亮,客厅亮着,
没人,餐厅里食物铺排在餐桌,顶上晕黄桌灯亮起,
燃起属于家的温馨气息。餐食凉了,空气中散著饭菜放久的馊气。
苏祐奇皱眉,朝卧室喊:“怎么不收起来?再放要坏了。”
卢如月上身无袖的深蓝针织,搭著黑色皮裤,脸上抹了粉底液,薄唇来不及细描。
淡眉下的大单眼皮,押著睫毛结成的阴影,
显得冷硬无神,“也没人吃,要丢就丢了。”
苏祐奇看卢如月这身装扮,心头起火,“妳要去哪里?都几点了?”
卢如月也不看苏祐奇,转头就走,苏祐奇追上前,紧抓卢如月手腕,“妳要去哪里?”
手腕疼痛,卢如月仍面无表情。
空出的手捞出手机,把照片亮到苏祐奇面前,“这是哪里?跟谁?”
苏祐奇愣神,卢如月一下抽回手,闪过苏祐奇,往门口走,
苏祐奇才回过神,语气带着恼怒,“妳找人偷拍我?”
卢如月不回答,踩上高跟鞋,甩门而去。
苏祐奇要追上前,正好鼻子撞上门,弯腰捧著脸,错过卢如月的电梯。
白瓷砖地板,一点艳红血渍滴落,如远山后的冉冉升起的日头。
2.
寂静巷弄,推开门,重节拍舞曲刺上脑门,迷离的光扫舞池里扭动身躯,
就像标记物品价位的扫描器,每张脸都是一个代码,
一张脸是醉了,另一张是不怀好意,再一张迷茫。
结婚以后,卢如月远离过去的夜生活,这样重节拍离她远去。在
Bar里混的好朋友们,当初笑她婚后“从良”,语气带着调侃,
而今这样的夜里也不会在老据点里偶遇。
反正是退潮时在潮间带乱舞,潮起时避居归巢。
当初多招摇炫耀青春,如夏季蝉鸣,时候到了,落叶遍地该腐烂便腐烂。
当初卢如月不想结婚,父母各方面施压,她独生女扛了所谓传宗接代压力,
才不得不从几个追求者里筛出一个可以结婚,谈了半真半假的感情,场面铺张地办婚宴。
她家里有公司,婚礼也是父母的交际场,场面嘈杂,她觉得无聊但并不特别难过,
毕竟婚纱很贵,把她修饰得十分好看,而婚纱照里头单人照,
更是让她时不时都拿出来看,自恋地觉得自己真好看。
直到征信社传来这张照片,她才知道半真半假的感情,
有一半是真的,就够自己刺痛,够她按捺不住去找人去摊牌,
以致大半夜不知该去哪地绕回婚前常去玩的Bar里坐坐。
酒保已经换成不认识的人,同样酒名,调不出她喜欢的味道,
但她还是皱着眉一饮而尽,抹抹嘴,下舞池扭动,
脑袋晕呼呼地飘着,要不要挽回苏祐奇?还是离婚?
扭动同时,她又想着,她表姊实在厉害,说得她半信半疑,
又帮她找了征信社,一找就中。
要不是因为苏祐奇没在她家公司做事,她还真以为这是她表姊一手安排,
准备来个狗血家族企业争产大戏。
人潮中,身躯贴得太近,她前胸抵著另个人,
那人胸前柔软蹭著自己,颈子散著淡淡的木质香气,
混杂酒气跟一点湿热的汗,那鼻息忽地凑近,
混着重节拍钻入耳孔,酥麻感沿着耳孔渗入血管,
卢如月禁不住颤抖,胸前的人逼得更近,柔软的手牢牢箝住她的腰,带着她扭动。
灯火绚烂,碎光擦过那人脸颊,染红了一双妖媚杏眼,
卢如月抬头,怔忪了一秒又吓得往后退,踩到人得到一句听不清的骂声。
是陈锦绵。
卢如月退却,陈锦绵视若无睹,又逼上前,
双手搭在卢如月肩上,眼底闪著酒后的光焰,
迅猛低头啄了卢如月的唇,嘴角挑起一侧,
得逞似地甜笑,撩乱光火下像是艳阳底下最清甜的红花盛绽。
卢如月心跳狂乱,慌乱地甩下陈锦绵,撤回吧台。
酒保没看她,继续摇晃酒盅。
陈锦绵在舞池继续舞著,无比愉悦,像尾跳着求偶舞步的蛇,
缓缓地切开人潮,往那个躲在吧台的背景凑。
灌了冰水,卢如月才觉得两颊火烫稍降。
然而,那个不断侵略她的木质香气再度进逼。
她转身,陈锦绵艳红的唇笑起,盛起闪过的绿光,是从海洋中心升起的女妖。
纤细的手绕过她的肩,陈锦绵语气像是对熟人似的,“如月,好高兴在这里见到妳。”
卢如月要拍掉那只手,竟被握住,强制扣紧,卢如月尴尬又恼怒,“放手。”
陈锦绵松手,却又搭在卢如月腰际,轻声说,“妳今天不开心,我请妳喝酒。”
“我不要。”
见卢如月要走,陈锦绵起身按住她,“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
陈锦绵接过一杯调酒,一仰而尽,红唇透著酒液,
双眼濛濛,歪著头对她笑,“可以吗?如果不可以,我再敬妳,妳原谅我,好不好?”
卢如月感觉附近的酒客不怀好意的目光,而陈锦绵站起身,步履摇晃。
卢如月上前扶了陈锦绵,“妳住哪?我帮妳叫车。”
陈锦绵甜笑,低头抵在卢如月肩头,“妳真好。”又抱上卢如月的腰。
卢如月感觉身上的重量,心情又烦躁起来,
那双手搭的位置又让她有些异样的酥痒,“站好。地址是什么?”
陈锦绵抬起头,幽幽望着卢如月,“告诉妳,妳跟我回家。”
稠密的黑瞳,反射Bar里缤纷色彩,焰火瞬息明灭跳动,
卢如月一时间觉得陈锦绵很美。
不是照片里凌厉干练的女人,也不是下午镇定刺她的女人。
一瞬间,陈锦绵是无光夜色里,一盏飘过黑色河流上的烛火。
这一晚,她反正不想回去见苏祐奇。
她不回答,仰头迎上陈锦绵,她弯起那双因酒泛起水光的眼,“好,交出地址。”
3.
解锁开门,灯来不及亮,陈锦绵已抱住卢如月的后脑杓,狠狠吮吻。
唇舌柔软,带着酒味,那股麻痒却仍准确无误地积在下腹,往大腿散去,
卢如月觉得脚步虚软。
唇舌稍离,卢如月大口喘气,压低声音,“妳知道...”已婚两个字还在舌尖,
陈锦绵又低头,暴烈地缠着她的舌,啮咬柔软唇肉,微疼却在疼痛后有股难言的麻痒。
背是冰的,钢铁门板,透过衣料将冷意刺进肌肤,卢如月抖了一下,
水光漫漫的眸子仰迎陈锦绵炙烈目光,
陈锦绵温柔地舔过她的耳朵,轻轻说,“我知道...”
摸上卢如月胸前,陈锦绵轻轻揉着,享受着卢如月无措又隐忍的表情,
那脸颊粉嫩不知是娇羞,还是酒意。
侵略欲更盛,陈锦绵探入她的上衣,皮肤滑腻发烫,摸得顺手,
便往上爬掠取胸前凸起发胀的点。
卢如月虚虚握住陈锦绵的手,没料到陈锦绵竟低头啃着她的手指,仰头仿似无辜无害。
可那眼底的火苗亮得刺眼,卢如月感觉身体早已着火,从一个吻,
到放肆地抚摸揉捏,她感觉大腿内侧发麻,双腿间湿润无比。
手稍松,陈锦绵钻进她胸前,衔住她的胸吞吐,而她压不住呻吟,
才要摀住嘴,陈锦绵动作却更狂烈,另一只手甚至隔着皮裤摩娑她早已泛滥处。
“叫出来。”陈锦绵往下,吻着她的腹部,剥下碍事的皮裤。
卢如月感觉身下一凉,皮裤太紧,连着内裤卷在脚踝,卡在她的鞋上。
场景淫靡荒唐,她甚至没脱下鞋子,陈锦绵的手已经在她腿间逡巡,
湿烫的身体被挑得有如另一颗心脏跳动,她忍不住扭动腰胯,
陈锦绵沉沉地望着她,黑暗中亮得如丛林间猎豹闪烁的眼,“坐下。”
其实卢如月双腿早已酸软,脚上的跟鞋也让她双腿不适,
可是坐下的姿势又羞耻,她脸更红迟疑不决,陈锦绵像是看穿她,
挑了她脚跟,她人往前扑,陈锦绵顺着方向将她放在沙发上,
连着脚踝堆的裤跟鞋,一个人掰折为半,而自己压在上方,
两指顺着那发烫跳动的涌流处逆溯,搅动水声。
腻人的水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放大而凌乱,一下一下抽动,
卢如月觉得浑身酥麻,她放纵地迎合,喘息跟呻吟间,
陈锦绵沉默地加快速度,又多放了一指,她才皱眉,“痛...”
陈锦绵放缓动作,低头又啮咬起卢如月的唇,气息交缠,
卢如月觉得身体更热,渴望更多。
说不上爱,只是欲望熊熊燃起,烧为一片黑土白雾,直冲天际。
天濛濛亮起时,卢如月觉得头痛、腰痛,胸口重重压了什么,下身似有物。
她睁开眼,陈锦绵就压在她身上,手还在她体内,
她顿时脸红,皱眉推了陈锦绵,“走开。”
陈锦绵惺忪地睁开眼,又闭起。
卢如月又重重推了陈锦绵,陈锦绵才又睁眼,看着卢如月,
呆愣一秒,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抽回手。
手指泡水已久似地发皱,卢如月忙别过目光,当没看到,拉起裤子准备走。
陈锦绵拉住卢如月,“洗完澡再走?”
卢如月低头,接了陈锦绵翻出的衣物进浴室漱洗,思绪越发凌乱。
陈锦绵就回卧室,看着镜里的自己,眼神濛濛,又弯起发皱的手指,笑得甜如少女。
浴室的水声停下,她就拿吹风机在门外候着。
短发滴著水,汇入锁骨凹陷处,洗过澡,卢如月整个人更清灵,
一双大大的单眼皮看了陈锦绵,接过吹风机,张望着吹头发的地点,
陈锦绵便领她到客厅。
两人沉默尴尬,空白由吹风机噪音填充。
抛出乾乾的一句谢谢,卢如月做贼似地离去。
大门紧闭,宛如不曾开过。陈锦绵目光在门上迟滞了几秒,微笑地掉头。
4.
没擦干净的血渍,干涸时成了褐色。
一看就知道是用手随便抹去的,很像是苏祐奇行事风格。偷吃没擦嘴,
衣服上沾了陌生的香水味或者唇膏染色。
卢如月忽而想起,这么多的香水味,
一直都是清甜的花香调,没有那股她觉得好闻的木质香味。
于今她自己也出轨,对于苏祐奇,她有些矛盾。
既不想原谅,却又觉得自己做了同样的事,似乎不能指责;
如果指责,顶多是在出轨的量上,显得不那么可恨。
又或者把她婚后变成贤惠的大小姐,会做饭洗衣,抵消那晚胡乱玩耍的罪恶?
想起陈锦绵,卢如月脸颊绯红。比起男人,她一直对女人更有感觉。
如果不是要结婚,她那会找女朋友,而不是观察几个男人,然后从中挑上苏祐奇。
开锁声响起,苏祐奇进门,对客厅抱着电脑的卢如月,视而不见。
他心里烦躁。近来诸事不顺,
就在卢如月彻夜未归那晚以后,连平时对他客客气气的陈锦绵,
也开始变得挑剔刻薄,在会议上骂人不留面子。
更别说他的女朋友郑丽蓉最近说怀孕,在逼他离婚。
他不想跟卢如月离婚。卢如月长相身材好,家里有钱又是独生女,
婚前又有婚前协议,离婚并不划算。
只是卢如月似乎想离婚,他无论低姿态高姿态,卢如月对他依旧冷淡,
他总是战战兢兢,想着哪天他的老丈人、丈母娘会压着他签离婚协议,
虽想更勤奋地往丈人家跑,一想到他那住在老丈人跟丈母娘家楼上的女朋友,他就算了。
劝不了堕胎,就像有颗定时炸弹绑在身上,时间到就爆炸。
他女朋友也不好惹。
他坐在餐厅喝水,满脑子烦乱思绪,听到卢如月接起电话,手又抖一下。
“表姐,找我?”
另一头郑丽蓉扯著耳机线,声音懒懒的,“最近还好?”
“就那样。”
“这还真不像妳。”
“不然咧?”
“例如,痛快甩那烂男人几个巴掌,把他净身出户?”
“觉得摸到就脏脏的...然后他根本碰不到我的钱,所以好像也没办法净身?”
“所以妳不离婚?!”声音夸张扬起。
“还在想...”
“还想什么?妳怕妳爸妈不支持,我会帮妳。”
“真的?”
“等等,怎么觉得妳在设计我?”
“噢,好吧。”
“好吧什么?”
“麻烦啊,就算了。”
“...我们是在讲,要、不、要、离、婚...妳这个态度没问题?”
“妳不帮我,就太麻烦,妳也知道我怕麻烦。”
“好啦,我帮。”
“谢谢表姐。除了妳上次给我的那些,还有吗?”
“照片就那一张,都证据确凿了他还不认帐?”
“哎,就问问。”
“反正阿姨姨丈这边,我会帮妳。妳自己的老公,自己加工看怎么变前夫。”
“好、好、好,我再看看。”
挂了电话,卢如月揉揉太阳穴,暗自奇怪表姐人哪时候这么好了。
另一头竖耳偷听的苏祐奇,背脊爬满冷汗。
从卢如月的说话内容,听不出是在讲什么事情。
语气上,两人又还是和平的,他猜郑丽蓉还没跟卢如月摊牌。
那头说完,苏祐奇的电话又响起。
一看是他的女朋友郑丽蓉,苏祐奇想挂断,
却又怕惹怒郑丽蓉招致祸患,只好点一支菸,躲到阳台。
卢如月冷冷望着在阳台上吞云吐雾的男人,想起这男人婚前曾经承诺要戒烟。
至于忠贞不二这种事,谈恋爱时就说过了。
当时要许诺,卢如月很犹豫,毕竟女人对自已的诱惑总是高于男人。
当时苏祐奇专注地望着他,语气如此认真,她突然觉得,自己总该努力尝试。
毕竟,是她愿意屈服于爹娘压力结婚,苏祐奇这么喜欢自己,她觉得受之有愧。
那个半真半假的喜欢,还靠许多愧疚跟感动充数。
她又想起跟陈锦绵在一起的那晚,黑夜里猎豹的眼神,身体热起。
从征信社拿到陈锦绵电话后,那串号码一直留在手机备忘录里。
出神时盯着,竟也会背了。
不知道陈锦绵有没有留着自己的电话。
阳台上苏祐奇转过身,背朝客厅,卢如月低头拨了家族律师的电话,约时间。
5.
天空湛蓝无云,树叶失水垂皱,光晕碎撒叶间,
陈锦绵游过流光,眼底反射太阳偏白色泽。
眼前的大楼,就是卢如月家的公司。
陈锦绵抓紧手上的资料夹,兴奋又夹杂紧张。
卢如月的短信,她一直留着,不断犹疑,找什么理由跟卢如月联系?
她们唯一的共通点,就只有苏祐奇。
苏祐奇只是一个她不怎么喜欢、却被总经理交代要照顾的属下。
据说,因为苏祐奇是卢家的女婿,而卢家的公司,是大客户。
她曾腹诽,既然是女婿,塞回家族企业有多好,
放在他们供应端,尤其是她这个市场部门,要派什么任务给苏祐奇,她很尴尬。
苏祐奇既可能是双面谍,又可能是重要桥梁。
直到最近,她听到传闻,卢家的公主对苏祐奇不满意,准备把驸马踢出家门。
消息纷云,一说是外遇,一说是生不出小孩...男方精子有问题。
八卦众多,陈锦绵都不在乎,只是一想到卢如月就要单身,她心情莫名愉快。
电梯间,电梯开启,苏祐奇竟然在里头,面色很差,手里捏著一个牛皮纸袋。
陈锦绵意外,几秒间压下脸色,苏祐奇勉强地对陈锦绵点头,
“陈副总好。”脚步匆匆向前走。
进了卢氏公司,专案经理在会议厅等著,
一旁是那个短发眸光清亮的女人,她最近常常想到的卢如月。
她加深笑意,等著专案经理正式介绍卢如月给她。
目光在空中交汇,陈锦绵慢了几秒才移开,而卢如月仍看着她,
目光逡巡到陈锦绵白皙颈项,长发后若隐若现的耳骨,打了耳钉。
谈完合作,陈锦绵借厕所,卢如月跟着去。
隔着门板,卢如月低头发短信,“为什么喝醉就说对不起?”
门板后传来笑声,又传来讯息,“妳今天请我喝酒,我告诉妳。”
卢如月对着萤幕微笑,抱臂背靠门框,等著陈锦绵走出。
陈锦绵出来时,卢如月靠着她的耳边,
轻声说,“好,在妳家。”又端起一脸商业性微笑,仿佛无事地走出去。
陈锦绵耳根发烫,在原地注视身前窈窕背影。
心脏怦跳。那天她根本没醉,她只是喜欢靠近卢如月而已。
公司另一头,郑丽蓉戴着蓝牙耳机,脸上带着甜腻的笑,
“我不靠他们的,所以你放心。我们什么时候登记?”
忽又蹙眉,“你什么意思?你骂我脏话?”
语气冷下来,“我现在不跟你说,你冷静以后再找我。”
郑丽蓉摸了摸肚子,无奈地透过窗外俯瞰楼下时停时走的车辆,
喃喃自语,“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哪要那么麻烦...”
要不是不小心跟苏祐奇睡了、又怀孕,而她的体质不能堕胎,
生了一胎以后可能之后就很难生,她根本不想冒着破坏亲戚感情的风险,做这堆设计。
只是遗憾,跟她阿姨姨丈的感情,或许未来无法修补了。
至于表妹嘛...郑丽蓉往长廊看去,卢如月正转头,对着陈锦绵笑。
那笑容,比她在婚礼上看到,新娘卢如月对新郎的笑,更甜蜜。
她摸著肚子,觉得没什么好愧疚的。也许她成全了另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