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昨暝跟朋友去唱歌,
几个我喜欢的朋友,
在台北几落冬,
你都不知道我过得好不好,
若真的要看身躯边有几个人在,
那过得还有点甘苦。
阿嬷,过年要到了,
我越来越害怕了,
昨暝点歌的时候,
我看到煌奇《阿嬷的话》,
以前还想说要唱这首歌烦你,
结果看到歌楞了一下,最后也没点。
小时候阿公会开着绿绿旧旧的大货车,
载我们去割甘蔗或是割下甘蔗叶养羊,
车上的尘很多,印象中没清理过,
档风镜前老是积著一堆手套和槟榔,
空调是装饰用的,卡带和收音机也是坏的,
所以车上有一台随身的收音机,
工作的时候就会转到最大声,
跟去做事的时候我就会转到音乐频道,
江蕙、施文彬、陈雷、黄乙玲..,
绕着车自己唱了足欢喜,
一首一首跟着唱,
这时我才意识到,
原来小时候你听过我唱歌,
看着晒得乌漆嘛黑的孙女,
在那边唱“火车已经过车站~阮的心”,
大概是南台湾小姑娘的感觉吧。
那个炙热到不行的夏天,
我喝了一口阿公自己做的青草茶,
难喝的要命,我吐在土里,
你看着我笑...。
如果后来去医院时候在你耳边哼歌,
你会不会就能认得我是谁,
我们最后几个月的连结很少,
好像都在等待那通要我心理准备的电话,
你的样子没有变老,
你的痴呆症还没有很严重,
可是却在短时间走了,
嗯..我还记得你说真的很痛苦,
我想就这样记得,
以为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好,
不是因为谁,
不去怨恨谁,
怨恨会把生活变成窒息,
会让心走投无路。
阿嬷,我最近也在试着不去恨一个人,
你还在的时候,喜欢过这个人吗?
这个人带给后来的生活非常多麻烦,
可是他老了,好像老了我就得理会,
怕他孤单、怕他老了出事没人理。
对我来说,亲情是你,是想念、顾虑、愧咎、幸福、吵架、照顾,
可是我对他都没有,我不懂他对我来说到底是什么。
血缘与道德的束缚,把我綑绑的出神,
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我是怕了成为罪人,
不是真的在乎。
阿嬷,
过年,回来吗?
我不会刻意摆一副碗筷,
不需要唤起大家悲伤,
可我想你和我们一起吃团圆饭,
每次叫你你就不会出现,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