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英宣以为自己会一觉睡到迟到，却在清晨的时候感受到冷气拂过肌肤。
她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夏日的阳光照得特别早，洒在蒲绯的侧脸上，她把卷到角
落的被子拉回来为两人盖好，就这么看着枕边人的睡脸发呆。
她也觉得很幸福。
是为什么呢，因为那莫名的安心感吗？
她想伸手抱过去，又怕吵醒了人，下半身不著片缕的廉英宣找回衣裤穿好，隐忍
著腰部以下的酸软无力，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门。
客厅剩几个人打着地铺昏睡，她喝完水正要去梳洗就遇到睡眼惺忪的小调酒师。
她抬头冷眼看着廉英宣，眉宇间意兴阑珊，与昨晚满腔热情相比不知淡薄多少，
仿佛变了个人。
小调酒师忽然盯着她脖子，嘴角一扬笑得暧昧：“喔～滚床啦？”
廉英宣呆住了，她摸了摸脖子老实得不知反驳，却见小调酒师的脖子上一样红点
处处，她立刻回击：“妳、妳才没资格说我！”
“蛤？我也有？”小调酒师楞了一下，连声咒骂：“马的又来！讲几百次啊！…
…算了算了，被种何苦为难被种。”
廉英宣才自顾不暇呢！
她冲进浴室检视自己身上的灾情，右颈一大一小的吻痕尽是印在遮不了的位置，
这下她可怎么面对公司同事才好！
一边郁结地刷牙，一边想方设法测试遮掩的可能性，她回房拿了一点遮瑕膏也完
全盖不掉，最后放弃地回到蒲绯床边坐着，独自在内心崩溃。
蒲绯帮廉英宣设定的闹钟响了，她醒来发现坐在身旁的人哀怨地望着自己，手一
横摆，把人给抱进怀里：“自己醒的？”
廉英宣仰头亮出颈侧，指着她的杰作，“妳看，这是什么！”
“喔……这是微血管破裂，大概每两天会淡一点，四到七天就会消失了。”
“七天！我要怎么见人？妳这笨蛋！”
蒲绯有趣地看她不可置信的表情，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好，我当笨蛋。”
竟还开心地笑了。
“好不想上班喔……”
廉英宣自暴自弃地滚了半圈，趴在枕头上，“好累……为什么这么累……”
“很累是因为少用到的肌群会比较酸，以后多用就习惯了。”
“……”
习惯什么啦！
有时候廉英宣都会怀疑蒲绯根本是用知性的面具掩饰她的不正经！
“不上班那妳要做什么？”
“不知道……其实我连生理假都没请过耶。”
“妳今天请的是婚假。”
“才不是，妳不要乱说。”廉英宣微带警惕地说。
“妳不要紧张，我只是开玩笑，没有要妳负责的意思。”蒲绯意外地一派轻松，
捕捉到她抗议的瞪视，又笑着哄说：“好好，是我该负责，但妳又不要我负责对
吧。”
台词都被她讲去了，廉英宣轻哼一声，表示妳知道就好。
想起蒲绯曾说不会向自己求婚，她突然觉得有些许遗憾，又因为自相矛盾而默默
谴责自己。
仿佛知悉她此刻内心正波澜起伏，蒲绯从侧面抱住她，“如果交往这件事会带给
妳压力，就不要被这两个字绑架，我们维持现在这样就好。”
“但就算是去忽略这些名份关系，两个人在一起，还是注定会有分合吧。”
至少，她还是会一直不停地去思考，然后恐惧于面对，到底要怎么克服心魔？
“对呀。”蒲绯没有否认，只轻轻一笑：“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会分手
的，就算是恩爱一辈子的老夫妻，也是迟早要有人先离开人世吧。”
蒲绯一下子就讲得太远，廉英宣楞了楞，听她继续说。
“我发现妳一直在做离开这段感情的心理准备，但妳究竟是为什么要认为我们的
结局一定不好？”
“虽然我们都是各自和别人分手了才碰到一起的，可是……如果未来会难过，那
为什么不等未来再去难过就好？提前去感受痛苦是超量而且多余的。如果未来不
难过，妳却傻傻害我陪妳一起难过，那妳现在应该要用快乐弥补我。”
廉英宣点墨黑瞳映着她不急不徐说话的样子，那平稳的情绪不知不觉为自己带来
了安全感。
“不光说妳，妳以为我就不怕吗，我知道自己一大堆缺点，我对待前女友的方式
也说不上真心，我偶尔也会怕我把不好的模式再复制到妳身上。”
“妳居然会担心这个？”廉英宣感到有趣地说。
“因为我很珍惜妳呀，看到妳在就很开心。”蒲绯边说边笑了出来，“虽然妳昨
天公然帮我出柜，我还是很开心。”
“噢、我，那个……”廉英宣支支吾吾，已经有太多次喝醉酒闹笑话的经验了，
她还是不信邪，这次似乎毁到人家形象了，不免有点心虚。
“没关系我不介意性向公开，倒是不担心别人怎么想。”
还好蒲绯待的不是某些宗教色彩浓厚的医院，风气算多元开放，师长跟同事都很
幽默，她还有腐女学姊，一天到晚帮各专科的男住院医师配对，粉丝数还数以万
计与日俱增。
蒲绯无所畏惧的自信是廉英宣一直以来很羡慕的，她忍不住这样说：“大家对妳
的包容，根本是给资优神人的特权。”
“大家有包容我什么吗？”
“有啊，妳都不用参加聚会，这如果是一般人，一定会被排挤的好不好。”
“会吗，我们系上其实很多不擅长社交的人，我应该不是异类。”蒲绯对于神人
的说法一直有点却之不恭，“一般学生没有实战经验根本谈不上什么厉害，我只
是把我可以学的都尽量学会而已。”
学弟妹的追捧以及谣言的夸大害她名声响彻医学院，一动一静都极惹人注目，以
致后来她宁愿不出席任何公开活动场合。
这感觉，会不会有点像是常蘅一直在强调的“我只是平凡人”？
“我想是妳把妳的能力想得太简单了，否则妳们这种强者科系不会那么多人崇拜
妳的。”
“我不太理解，不过我们系是满容易就崇拜学长姊的，哈哈，妳只是刚好从学弟
妹里听说我。”
“妳真的没那么神吗？”
“当然啊，我只是从小比较有资源可以唸书补习，成就奠基在很多幸运上面，我
自己是对阶级复制感到不公平的人，但要说无奈又好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廉英宣突然发现她也是会在奇怪的地方纠结别扭的人，新鲜感油然而生，笑说：
“妳就是很聪明呀，想这么多做什么，真的过度理性耶，笨蛋。”
蒲绯挑挑眉，没好气地说：“妳好意思说我想太多！”
廉英宣因她的气愤笑倒在床上，“那下次我又想太多的时候，妳也骂我好了。”
“妳这种话……让我想到在精神科实习的时候，遇过一个自杀未遂的中度忧郁症
患者，我告诉他自杀很危险，下次要自杀之前，应该请家人先帮他叫救护车。”
“……难道他会不知道很危险吗？”
“是知道的吧，但我还是那样说了，很荒谬，然后他也答应了。”
“为什么啊？什么奇怪的人都有。”
“因为有的人就是欠骂呀。”
廉英宣才知道她绕了一大圈影射自己，不可置信地说：“又不是真的要妳骂我，
妳还真的要骂我喔？现在就开始欺负我。”
蒲绯看她满腹委屈的样子，慌忙解释，“我也不是真的要骂妳呀，我才舍不得骂
妳。”廉英宣唇角掩不住的窃笑被蒲绯捉个正著，她哭笑不得地说：“明明是妳
在欺负我。”
廉英宣收起笑，认真看着她不知想些什么，好一会才说：“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不然妳当作我们已经分手，只剩我在单恋妳好了，最惨也就这样了。”
“我们现在哪说得上惨啊。”
“妳也觉得现在很好对吧？”蒲绯半开玩笑地自言自语：“前阵子我常常在想，
如果一次要忘两个人，这样会不会造成时间上的加乘或者消减呢？可惜不能把药
效学应用在这里，没公式的东西最让人烦恼了。”
廉英宣噗嗤一笑，觉得她思维模式真的很不像一般的女生。
“妳笑什么？”
“好呀，那我们互相单恋。”说完逻辑不通的话，她又被蒲绯勉为其难的表情逗
笑了一次。
“……又笑什么？”
廉英宣一直笑，然后亲了她脸颊一下，盯着她不满的表情看。
“我只是觉得妳很好看。怎么办，我该不会是只看外表的人，好肤浅……”
“妳在想的这类事情，我可以说得更不浪漫。”
“不用不用。”廉英宣深恐她们这一挂剖析派又开始大杀风景，笑着阻止，再张
开怀轻轻抱住她，轻轻拍她肩头，“我觉得，我好像是妳很大的困扰。”
这没来由的安慰让蒲绯楞了楞，她反抱回去，等了半天却不见下文，只好问：“
什么意思？”
“觉得妳的感情路很不顺，真是辛苦了。”耳边的人这样说。
蒲绯一时不晓得该不该说谢谢安慰，她不太确定地问：“那妳怎么想？”
“我不想了。”廉英宣抱着她动也不动，直到自己肩膀被咬了一口，低呼一声：
“妳干嘛！”
“咬我……单恋的人呀。”
实在太名不正言不顺了！廉英宣头都痛起来了，“虽然单恋人家不可以这么为所
欲为，不过我原谅妳。”
蒲绯眼里闪过她素来隐敛的霸气，笑问：“怎样叫为所欲为，昨晚那样算吗？”
廉英宣被她一步不让的锐利目光看得说不出话，想起她在床上意外强硬的作风，
心跳不自觉加快，只抗议性地轻推她一下。
蒲绯箝住她的手，咬她手腕一口，意有所指地笑说：“好饿喔。”
廉英宣抽开手跳了起来，欲怒还羞，“饿了去吃东西啦，还不把房间还别人。”
“妳要不要陪我去外面吃早餐？”
“我以为妳喜欢自己煮？”
“对……听起来很勤劳，但一成不变其实应该更像是一种懒惰，我刚体会到被人
喂食的美好，觉得应该维持这种美好。”
“……”
又来了！
如果要把“拐个弯开黄腔”编进字典里，那蒲绯无疑担得上典故出处人物。
廉英宣决定当作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装傻地说：“那妳快换衣服出门啦！”
“吃完我送妳去上班吧。”
蒲绯说以后没办法像这样接送了，她的作息准备要被荼毒好几年。
经她解释，廉英宣这才知道她过不了几天就得回医院去了，凉冷地瞥她一记：“
妳果然是因为她才回来的。”
“不是呀，怎么这样说？”
“妳说等妳快乐的时候才回来，结果妳们见过面妳就回来了，妳还说不是。”
蒲绯表情古怪，难得轮到她欲言又止，廉英宣突觉有趣，咄咄逼问：“妳说呀。”
“好，我承认。”
这下换成廉英宣楞住了，“妳昨天明明说是想我才回来的……”
“我是有这样说，但妳不相信嘛。”
“……所以妳是故意承认的吗？”
“我承认是因为以结果论来说是这样没错，而且离开她真的让我很快乐，靠近妳
也是。”
很会说嘛。
廉英宣怀疑地看了看狡猾的人，蒲绯笑着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我不会陪妳鸵鸟
心态下去的，但是妳必须每天都要陪我开心。”
“还可以这样规定啊？”
“有喔，这是新的生活公约，违反的话妳就要请我吃饭。”
廉英宣把手抽回去，夸大地说她是恶房东，最后还是决定乖乖去上班。
至少在短期内，乐观是具有感染力的，朝思暮想的人重回身边，心里的喜悦自然
盖过了一切，负面的事情就想得少了。
几天后在下班潮的塞车路段中，坐在副驾驶座的廉英宣转头问蒲绯。
“以后我会不会常常遇不到妳？”
“可能喔。妳如果想我的话，可以来我宿舍找我，有时候只是 on call，不见得
真的在忙……有时候啦，不敢保证。”
“……我真的，悔教夫婿觅封侯耶。”
每次听她说出这种跟告白没两样的话，蒲绯就忍不住想笑，“妳明明就唸外文，
为什么老是讲出这么古人的东西。”
“我其实不想唸外文，考上外文原本就是意外，当初真不应该听我爸建议。”
“妳爸为什么建议妳唸外文？”
“他一直想把我送出国呀，他自己没做到的事就希望在我身上实现，很多我真的
满足他了，但我就是没办法变成男生。”
“妳这么可爱，变成男生多可惜。”
“只有妳觉得可惜而已啦。”
红灯了，蒲绯没有预警地吻上她的唇，好扎实的一下，脸孔倏地又转回去。
廉英宣脑袋空了好几秒，“妳……妳都不先问的！”
“强吻还要先问的话，就不算强吻了。”
……意思是摆明要强吻吗！
车龙都堵了两三个红绿灯远，也只有这个驾驶人这么乐在其中，嘴里还哼著没听
过的歌。
“待在妳的车里真危险，妳小心我跳车喔。”
“那换妳开，妳考到驾照了不是吗，方向盘让给妳。”
让妳空着手我难道不是更危险？
自从关系更进一步，蒲绯似乎愈来愈乐于随手缠住人亲亲搂搂，廉英宣这几天连
续被她以各种形式突袭，已经吃亏吃出心得了。
看她安静，蒲绯问她晚餐想去哪里吃。
“妳今天又不煮？妳最近愈来愈懒惰了耶。”
蒲绯笑看她一眼：“妳是不是很怀念吃我煮的菜？”
廉英宣当然不会承认，“才没有，要吃什么都可以啦，妳慢慢想。”
蒲绯将车子驶出车龙缓缓开着，似乎一时也没有想法，忽然车子有了方向，“带
妳去我朋友的店。”
蒲绯朋友开的是无国界餐厅，吃饭时间座无虚席，餐厅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长
相清秀留着平头，穿着朴素的女生。
廉英宣在坐定位前，看到别人的桌上有各式料理，印度烤饼、香煎牛胸腺、巴西
蚂蚁酱汉堡、越式春卷，也有比较寻常的意大利面和海鲜烩饭。
说是各国料理都有，但只是因为老板贪心，学会什么就卖什么，不想被侷限为特
定国家的料理。
蒲绯说老板的头发会那么短，是因为刚还俗。
“还俗！？”
“她前阵子跟别人飞韩国，到一间庙观光，为了学那边地道的寺庙料理，在人家
佛门净地一直闹。”
老板从柜台里递出菜单，笑容直率，“没办法，说什么寺庙料理要出家人才悟得
到精髓，但我就觉得是歧视有头发的，哪有这种事，就学几道菜而已还要出家。”
“人家又不是不教妳，都有给妳食谱了。”
“我跟妳说，那时候就觉得这食谱太普通，一定在敷衍我，一定有藏招，我就赌
了，很贼耶还要我先下田一个月当免洗工人。”
“自己爱藏招，就怀疑别人藏招，这就叫作视网膜效应妳知道吗。”
蒲绯说她每次来这里跟老板学菜，做出来的都跟吃到的味道不一样。
“结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师父的料理太精神性了，我个性急学不来，但我偷学
到了泡菜，泡菜我是绝对不教的。”
“反正妳都藏招，有差吗。”蒲绯显然很记恨，一再地吐嘈。
老板一转眼又去忙了，廉英宣低声偷问蒲绯有没有推荐什么，蒲绯说：“她的强
项就是香料，妳可以吃吃看蚂蚁酱汉堡。”
廉英宣面有难色，反问她：“妳吃过？妳居然敢吃蚂蚁？”
“我吃过喔，酱料真的很香，是美食，妳如果不尝尝看真的满可惜的，妳可以当
作不知道那是蚂蚁。”
“但我已经知道啦！”
廉英宣又翻翻菜单，点了纸包烤比目鱼，她看到甜点柜里有经典的英式甜点伊顿
混乱，也点了一个。
“在英国的时候最喜欢这个，我室友都会做喔！她几乎每两天就会做一个甜点，
分我们同学吃。”
“但我不是很信任这家店的甜点师，东西有时候会过甜。”
“又没关系，我不怕甜。”
“妳这只蚂蚁，难怪不吃同类。”
“才不是这样。”廉英宣笑着否认。
蒲绯点的马铃薯烤饼和一碗德式扁豆汤也送来了，廉英宣看她边吃边摇头，问说
是不是很难吃？
“很好吃啊，我只是在嫉妒我做不到这么好吃。”
廉英宣难得听到她讲这种话，噗嗤笑说：“妳都是跟老板学作菜吗？”
“部分啦，偶然间来这里吃饭，跟老板聊起来，我说料理真是充满化学的学问，
老板则说一般人做菜更多是靠玩心和本能。”蒲绯边吃边笑，“她把料理说得很
简单，还邀请我进厨房看她试菜，就学了不少。”
“妳今天就是来看有没有新料理可以学的吗？”
“不是呀，我今天是来跟妳约会。”
“吃饭就是约会的话，那我们三不五时就在约会。”
“对呀，真是我的荣幸。”
看她正经的样子，廉英宣只好收回原本接着要反驳的话。
又忍不住说：“妳成立约会的门槛真低。”
“真的满低的，我觉得有妳在的每一秒都像是约会那么开心。”
“……”
自从蒲绯回台北，这种连消带打式的甜言蜜语就轮番出现，她有脸皮讲，廉英宣
都不好意思听。
甜点和饮料最后送上来，她们都饱得没办法动，廉英宣滑着手机在查伊顿混乱的
食谱，默默打算学下来。
靠近门口的电视插播了一则新闻，画面中一名记者站在大街上，报导当地民众通
报疑似瓦斯外泄，消防人员正把握时机侦测瓦斯释出的源头，所有人都以为消防
局会顺利完成任务，所以没有在意。
隔没多久突然有人看着手机惊喊一声：“高雄前镇和苓雅区发生石化气爆！”
脸书上疯传着各式照片和文字转述，店家把电视声量转大，现场记者脸色凝重地
播报灾情，字幕标明了画面中被炸毁的道路，以及面目全非的住宅和商家，政府
火速成立一级灾害应变中心，高雄市紧急医疗资讯整合中心也启动大量伤病患机
制，宣导当地居民不要随意外出，并且保持警觉。
餐厅里的客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这个重大事故。
“那里的急诊有得忙了……”蒲绯摇著头，只说了这么一句。
廉英宣看着萤幕中怵目惊心的情景，三多一路、三多二路、凯旋三路、一心一路……
她盯着路名无意识脱口：“那是我家。”
廉英宣看起来很冷静，反而是蒲绯楞了楞，试着安抚她：“妳先别紧张，先打电
话问平安，看消防局有没有发布什么应灾措施，总之先搞清楚状况。”
廉英宣呆呆地听完，才醒觉过来，拿起手机拨给家人，但是供电设备和通讯线路
等等管线严重受损，她始终打不进去。
蒲绯一不留神，廉英宣已经拿起包包，急匆匆地要离开这里，她吓了一跳跟上去
问：“妳去哪里？”
“我爸妈也住那附近，我要回去看看。”
蒲绯看她虽然语气平稳，但神色慌张已经没了主意，蒲绯又劝：“妳要怎么回去
啊？妳现在去到现场太危险了。”
“客运火车都可以，不行，搭高铁最快。”
“妳确定妳爸妈都在那吗，他们会不会刚好都不在家，说不定出去玩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
“亲戚呢？问过吗？”
“对，好，我问叔叔他们。”
她找了通话录里的号码不断拨出去，有的响了很久没有接，有的压根就打不通，
她的双手因为不安而颤抖得厉害，又要往门口走。
“妳再等等消息嘛，等线路修好再联络看看？”
“我不要等……”
蒲绯拦不住她，只得说：“我载妳下去吧。”
廉英宣不停点头，到了停车处，又犹豫地说：“我还是自己去吧。”
“妳真傻，妳到那里下车，不会有人愿意载妳到家的。”
“可是，那妳……”
“别说了，上车吧。”蒲绯系好安全带，不再说话专心开车。
廉英宣点点头，她六神无主一直拿着手机，对家的抗拒与对亲人的关切在心里撞
成一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