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著名思想家、性别学者朱迪斯·巴特勒( Judith Butler )
朱迪斯.巴特勒:我们需要具备一起言说恐惧的能力
界面文化关注 发表于2018年08月17日阅读
朱迪斯·巴特勒:忧郁症与被否认的损失有关。很长一段时间,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重要
概念。作为一个酷儿小孩,你不能大声说出你爱上了谁,失去了谁。无论是宣示爱情,还
是公开的哀悼,都是被拒绝的。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她们依然留在柜子里,没有公共空
间可以表达。我指的是那些因为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而受苦的人——异性恋没法知道
他们失去了什么。如果我们知道更多的可能性,我们也许可以生活的不那么恐惧,不那么
压抑。
观众:我们如何克服恐惧?
朱迪斯·巴特勒:我们需要分辨出权力希望我们感受到的恐惧是什么。如果我们对他者感
到恐惧,就是对权力的臣服。那么这种对权力的恐惧来源何处?那是对惩罚、驱逐、入狱
的深层恐惧。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在不同的地方恐惧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我们需要具
备一起言说恐惧的能力。恐惧的反面不是个人的勇敢,而是团结。我认为团结能够克服恐
惧,因为这展示了有人与你并肩作战的这种联结性……我认为我们需要抛掉对个人英雄、
个人公共知识分子和个人勇气的执念,意识到我们有支持彼此的力量,为创造一个恐惧感
更低的世界作出努力。
Collaboration
美国著名思想家、性别学者朱迪斯·巴特勒( Judith Butler )曾在上次美国总统大选
竞争如火如荼之际,表达过她对川普及其支持者对女权主义、社会与经济生活的公平正义
及反种族主义的强烈反弹之忧虑。两年之后在中国,她依旧不惮在公开场合批评川普政府
的政策:
“之所以如此难说服我的政府,全球变暖是一个对未来宜居世界的真切威胁,是因为他们
认为扩大生产和市场、获得盈利是增加国家财富和权力的核心;也许他们没有想过他们的
所作所为会影响全球,继而影响到这个我们所有人都赖以生存的宜居环境的存续。”
这是巴特勒8月14日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PSA)举办的“相生之道”对谈会上所说的话
。前一晚,她刚刚在北京第24届世界哲学大会—西蒙娜·德·波伏娃讲座上进行了演讲,
发言的最后一句中提到的“共生”(co-livability),恰好成为她在上海演讲的题眼。
巴特勒是酷儿理论的标志性人物,在过去的20年间,她也被认为是政治与社会理论领域的
领先人物。在此次的对谈中,她从批判个人主义开始阐释了她对人权和构建人类共同体的
思考。
朱迪斯·巴特勒(Judith Butler)
巴特勒的演讲围绕着三个问题展开:个人身份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说人与人之间的真实
关系是相互依赖?冲突能否以非暴力化解?在巴特勒的讲座结束后,六位中外学者、艺术
工作者针对巴特勒的发言展开讨论,巴特勒也对学者和观众的表述和问题作出了回应。她
谈到了世界主义、可见性、酷儿的生活状况、集体行动的意义,以及为什么异性恋本质上
是一种忧郁症?“我们”又如何克服恐惧?
“个人主义”是一种虚构
朱迪斯·巴特勒首先感谢所有当晚汇聚在一起的讲者与听众,但她旋即提出,并不能预先
假设,在讲座现场的“我们”,是一个有内部统一性的概念。聚集在一起的“我们”,也
会面临一个问题:彼此能否相互理解,是否能够沟通和交流?也许每个人都是自愿来到讲
座现场,但每个人是否确切知道“自己”是谁?每个人追寻的目标也许都是相互冲突的,
“我们”的内部也具有各种复杂性,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使用的语言、来自的地方,可能
都是千差万别的,与此同时,那些不在场的人、成为历史的人,同样也对“我们”的定义
产生影响。
朱迪斯·巴特勒在进行演讲
由此,巴特勒引出了个体的概念。巴特勒提出,自由主义政治思想学说建立在一种设想之
上:我们是从某种自然状态过度到现在的政治社会现实的。在那种自然状态下,每个人都
已经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彼此会发生冲突。然而,这种学说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人际关系首
先应该是冲突,而不是其他的情感,比如依赖,或者爱慕。
《鲁宾逊漂流记》的主角鲁宾逊·克鲁索可以说是这种设想中的标准形象:他是一个自给
自足的、孑然一身的人,这种自给自足的状态会被社会经济生活的种种需求所打破。当他
与其他人遭遇的时候,就产生了冲突。个体在追逐私利的过程中产生了冲突与争斗,这种
冲突只有通过一种管制的社会性(regulated sociality)来仲裁。某种社会契约(
social contract)就此作为冲突解决方案诞生,它强制个人在法律的框架内约束欲望。
然而,巴特勒认为,这种所谓的“自然状态”是一种虚构,但它已经成为人类生活的基础
,并且对人们的社会、经济和政治生活产生了干预。在此,巴特勒无意揭露虚构背后的真
实,而是想要对虚构背后的权力结构和运作关系进行分析和考察。
巴特勒指出,自由主义政治思想家描述的自然状态下的个体的标准形象,实际上是一个成
年人,他不需要经过嗷嗷待哺的阶段,不需要依赖父母亲友,也不需要依赖社会制度来学
习和成长,而且,他天生就拥有了自己的社会性别——男性。这个“原始男性”(
original man)仿佛生来就是一个顶天立地、足智多谋的人。在这样的一种基本假设背后
,其实已经出现了异化——它通过某种排除机制,建立起了自己的等级制度。
在许多女性主义学者看来,这样的一种“社会契约”实际上是一种“性别契约”(
sexual contract)——其中没有女人,只有个体化的(异性恋)成年男性,女人是
作为他们的附庸而存在的。这种社会契约论也没有假设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依赖。
“社会契约”的虚构在政治理论中极具影响力,但它同样暗藏着权力的压制关系。因此,
巴特勒指出,在讨论非暴力的政治和伦理的时候,不能忽略人们习以为常的理念、状态背
后蕴藏的结构关系。
相互依赖才是人际关系的基础
巴特勒紧接着提出了她关于“非暴力”(non-violence)的看法,其出发点就是假设人与
人之间是唇齿相依的,其次才有各种冲突和矛盾。至于生命和平等的关系,每一条生命都
是等价的,丧失任何一条生命都是值得哀悼的。在巴特勒看来,只有在抛弃了个体主义的
枷锁之后,才能够理解一种更加激进的非暴力理念。
《脆弱不安的生命:哀悼与暴力的力量》
朱迪斯·巴特勒
巴特勒指出,每个人都经历了个体化的过程,没有谁是天生的个体,所有人生来就处于一
种“激进的依赖”(radical dependency)关系之中。
人们可能会想当然地以为,只有残障人士才需要在生活中获得他人的支持,但巴特勒指出
,哪怕是最基本的人类需求也是通过某种方式获得周遭支持的,“无论是移动、呼吸还是
寻找食物”,“所有人都需要一个建成环境来进行移动,都需要有人准备和分配食物才能
将食物送入口中,都需要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环境提供健康的空气来呼吸。”
巴特勒表示,拉康(Lacan) 关于“镜像阶段”的著名论断能够很好地形容自由个人主义
(liberal individualism)的自负,即我们对相互依赖、彼此共生的无知无觉:我们就
像一个站在镜子前的男婴,兴高采烈地以为镜中只有自己,满足于一种全然的自足性,却
忽视了其实是妈妈抱着他或其他支撑物扶持着他。
在巴特勒看来,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依赖,将改变我们对脆弱、冲突、成年、社会性
、暴力和政治的看法,特别是当我们反观当下的政治和经济政策时,就会意识到全球相互
依赖的事实并没有得到承认,甚至被滥用。巴特勒指出,资本主义大公司遍布全球,但这
并非全球化的全貌;国家主权在全球化过程中确实有了一定程度的消退,然而新的民族主
义情绪和形式也在不断涌动。全球变暖是真实存在的,但对于美国政府来说,他们考虑的
是其他问题。
巴特勒在此对川普政府提出了批评,“之所以如此难说服我的政府全球变暖是一个对未来
宜居世界的真切威胁,是因为他们认为扩大生产和市场、获得盈利是增加国家财富和权力
的核心。也许他们没有想过他们的所作所为会对全球产生影响,继而影响到这个我们所有
人都赖以生存的宜居环境的存续;或者说,也许他们知道自己采取的是全球毁灭性的行动
,但这看起来也是一种权利,一种权力,一种无法妥协的特权。”
“只有我们重新思考、重视不同地区之间的相互依赖性,我们才能开始思考环境威胁、全
球贫困、国际移民问题,这是一项全球责任。”巴特勒说。
非暴力构建在激进平等之上
巴特勒接着阐述了她对暴力和非暴力的理解。她认为,大部分形式的暴力都和不平等有关
,人们做出决定:何时、何地、针对什么人实施暴力,背后都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假设。如
果我们说不能伤害某种生物,但是对于这种生物,我们并不了解,无法描述,甚至根本就
未曾给它们命名。这种情况下,就无法禁止对这种生物实施暴力。如果我们说不能使用暴
力,其对象必须是活着的生命,有名字的生命。假设所有的生命都是有价值的,这种主张
只有在平等适用于所有生命的时候才是有意义的。
防止暴力的前提是承认每一条生命都是可哀悼的(grievable),然而巴特勒指出,生命
的可哀悼性是不均质、不平等的,这种不平等的特性与每个人活着的状态息息相关,也扭
曲了我们对暴力和非暴力的看法。
在巴特勒看来,先要承认这种生命可哀悼性的不均质和不平等,才能够转变我们对平等和
暴力问题的争论。在我们的社会关系中,总会有冲突与矛盾,这就涉及到暴力的使用问题
。什么时候使用暴力是正当的?这其中牵涉一个概念:自我防卫(self defense)。
巴特勒以美国外交政策为例,她指出,美国将每一次针对别国的攻击都称为自我防卫、正
当防卫,现在还有一种“预防性攻击”概念,针对任何存在潜在危害的团体或个人,都可
以进行预防性攻击。因此,自我防卫和非暴力,其实是一种孪生概念。暴力针对的是不属
于“我们”的人,“他们”对“我们”造成了威胁,“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们
”实施暴力。
巴特勒指出,非暴力貌似是一个道德问题,其实也是一个政治问题。什么生命值得保护?
什么生命不值得保护?在此,我们已经对生命进行了区分:值得哀悼的和不值得哀悼的。
用来区分两者的,是不正当运用的社会规范,也就是生命权力(biopower)。我们如果要
保护生命,就需要一种更加完全和彻底的平等主义的主张,更加激进的平等主义主张。
巴特勒认为,非暴力的道德基础是对激进平等(radical equality)的承认,“更具体而
言,非暴力的实践需要我们反对种族主义、战争逻辑,这种区分值得保护和不值得保护的
生物政治形式(biopolitical forms)”。国家垄断了暴力形式——葛兰西和本雅明对此
都有过论述——但反对暴力需要认识到:暴力不只是通过拳头的形式体现,也可以通过制
度,把个体分为三六九等。谁的生命值钱?谁的生命不值钱?这都体现在当下的政治与政
策中。
巴特勒认为,我们应该改变我们的认知,在道德与政治生活中不再将侵犯与悲伤自动转化
为暴力相向,这是因为,很多情况下我们的社会联结虽然不是自主选择的,却也是非常必
要的。
在这个逆全球化浪潮迭起、身份对立超越身份认同的时代,讨论全球责任和非暴力看似不
合时宜,但巴特勒认为并非如此。“有些人跟我说:你怎么能相信全球责任呢,这太天真
了。我反问他们:你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人为全球责任辩护的世界吗?他们说:不。
也有人说:非暴力是不现实、不可能的。当我反问他们:你是否愿意生活在一个没有人为
非暴力、为这种不可能而进行坚持的世界当中?他们总是回答说:不。”
现场交流实录“异性恋没法知道他们失去了什么”
李圭(Kyoo Lee,纽约市立大学哲学教授):论语里面有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
乎?我们没有人天生就是朋友,我们都是成为朋友的。成为是一个很重要的过程。在这句
话里面,把距离、友谊、好客,结合在一起。是个人偏好和选择决定了谁能够成为朋友,
那么当我们承认人与人唇齿相依的生存状态时,谁被排除在外,谁被包括在内?谁会被我
们认为是朋友?
何成洲(南京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外国语学院教授):当代新儒家重新诠释天人合一的理
念,强调人、动物、自然、大地是有机整体。这些与巴特勒提出的相互依赖和非暴力有相
似性。中西方学术对话是有共同基础和共同努力目标的。我觉得你的观念有“世界主义”
的意味,但是你好像没有谈论过这个概念。
朱迪斯·巴特勒:我的确对于世界主义不太感兴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尝试去思考跨
越地域、语言甚至是意料之外的生命形式的团结(solidarity)。我把世界主义理解为一
种道德立场,但它太过以城市为中心了,我担心的是农村被世界主义抛弃,我不认为我们
能够继续这种农村和都市的分野。
林曦(复旦大学政治哲学副教授):我们在理解巴特勒教授提出的概念的时候,有一个可
见性的问题。很多时候,在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很多我们认为的弱势群体,在大街
上是看不到的。这就涉及公共空间的空间设计和空间正义。用列维纳斯的一句话来讲,我
们在进入到一段社会关系之前,首先看到“他者”的一张脸。我们必须要为这样的社会关
系,为这样的共存,进行道义上的反思和承担。
朱迪斯·巴特勒:“看见”可以通过声音,或者通过阅读,你在阅读一篇关于移民的文章
的时候,他者的脸也会浮现在眼前。并不是说一定要是那种面对面的接触。我不确定我们
是否必须强调一种超级可见性(hyper-visibility)来获得道义和响应能力。
魏伟(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在我做博士论文过程中发现,同性恋往往被排
斥在异性恋家庭之外。由于儒家孝道的根深蒂固,原生家庭的同性恋者接受的伤害在中国
社会特别明显。非常有趣的是,近年以来,越来越多同性恋父母开始为孩子争取权利。原
生父母从同性恋最主要的压迫者变成了权利的维护者甚至创造者,也呼应今晚的主题:两
代人如何实现相生之道。
朱迪斯·巴特勒:关于酷儿群体被原生家庭排挤抛弃的问题,我们期待更有意义的社群形
式给他们提供情感支持。我们需要为那些被他们的家庭残忍抛弃或拒绝的人提供帮助。这
种社区形式,我不想称为家人,我认为亲人的概念涵盖的范围更广,或是友谊,或是一种
团结的共同体,这些各不相同的概念包括各不相同的关系形式。
《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
朱迪斯·巴特勒
张涵露(独立策展人、Artforum中文网编辑):我曾经参加过一些艺术小组和自我组织。
这几年,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差异这个问题。“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是我
们最熟悉的处理差异的方式。我今天有不同的看法。一旦把“和”作为希望的结果,可能
会压制差异,以此来导致生命受到磨损和伤害。当我们面对不同信仰和文化背景的同时,
我们不该为了避免冲突而去把差异抹平。另一种避免冲突的方式是分割空间、制造围墙。
去年,我们在北京做了一个“清退”互动地图。在两三天之内,不同的人从不同的地方聚
集起来,组成一个工作小组,根据每个人的特长和时间制定分工。因为这件事情,我对于
合作继续非常强烈的兴趣。我们是否有可能在这个充满矛盾和差异的时刻,重新去缔结一
个个临时的联盟,无论是思想的联盟还是行动的联盟。我觉得是和谐的区隔而不是共同的
差异,阻挠着我们的共同生活。
朱迪斯·巴特勒:我想说集体行动是有趣的。在一个团体里面工作,特别是一个艺术团体
。你们并不一定需要彼此相爱,但你们依然聚在一起做事。你们在做一个关于世界的实验
,试图融合世界,即便是在一个微小的层面上。这些不仅仅是短暂的“我们”时刻,这种
合作方式,让我们超越个人主义的窠臼,又让我们意识到与不相识的人并肩行动的重要性
,因此它更具政治性。有些时候我们需要为我们不认识、甚至无法忍受的人创造生存空间
,这意味着我们也需要思考联盟(alliance)的条件。
张念(同济大学人文学院哲学教授):人类如果能够团结在一起,不是基于价值、利益的
交换,而是基于一种共同的恐惧。我知道我的年轻的朋友们,就每天生活在细微的、日常
的、悄无声息的压力和暴力之中,这种压力在日常生活中是我们每个人都会遭遇到的。有
一种无法言说的暴力:我说不出话。为什么?一种可能是不让我说,还有一种更可怕,我
可以说,但是我没有说的发声系统。我们的边缘人群、酷儿朋友、女权主义者,他们在努
力奋斗,试图发明一种发声系统。中国人的养生之道里面,有另一层含义,不是叫你去喝
汤药,而是去享受身体的愉悦,寻找让身体愉悦的对象。这时候,身体会遭受另外一个敌
人——“性别规范”——说你只能按照脚本扮演男人或女人,否则你就是垃圾,只配在社
会的阴暗角落悄悄生活。个体会感受到:这个描述是别人给我的,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会
出现恐慌。整个酷儿运动、女权主义运动,在教会我们一种政治实践的智慧,通过我的身
体实践,我自己发明了自己。
观众:您有一句话:异性恋本质是一种忧郁症。能否阐释一下?
朱迪斯·巴特勒:忧郁症与被否认的损失有关。很长一段时间,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重要
概念。作为一个酷儿小孩,你不能大声说出你爱上了谁,失去了谁。无论是宣示爱情,还
是公开的哀悼,都是被拒绝的。对于很多人来说,他/她们依然留在柜子里,没有公共空
间可以表达。我指的是那些因为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而受苦的人——异性恋没法知道
他们失去了什么。如果我们知道更多的可能性,我们也许可以生活的不那么恐惧,不那么
压抑。
观众:我们如何克服恐惧?
朱迪斯·巴特勒:我们需要分辨出权力希望我们感受到的恐惧是什么。如果我们对他者感
到恐惧,就是对权力的臣服。那么这种对权力的恐惧来源何处?那是对惩罚、驱逐、入狱
的深层恐惧。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在不同的地方恐惧会以不同的形式出现。我们需要具
备一起言说恐惧的能力。恐惧的反面不是个人的勇敢,而是团结。我认为团结能够克服恐
惧,因为这展示了有人与你并肩作战的这种联结性……我认为我们需要抛掉对个人英雄、
个人公共知识分子和个人勇气的执念,意识到我们有支持彼此的力量,为创造一个恐惧感
更低的世界作出努力。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林子人,编辑:朱洁树、陈佳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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