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权] 脸书,从黑镜思考剑桥分析事件与反同婚

楼主: quendigay (小虾妈妈来扫地)   2018-04-29 15:35:16
关键评论网 2018/04/29, 社会
脸书可能有民主吗?从《黑镜》思考剑桥分析事件与反同婚公投
https://goo.gl/bkuFnr
脸书5000万用户个资数据遭剑桥分析公司取用,戳破了脸书作为民主中立的公共平台的幻
象;而中选会通过下一代幸福联盟所提的三项公投案则揭露了脸书作为民主沟通的讨论平
台的困境。
生鲜时书 文:超级Y
这个四月发生了两件事。
一,脸书5,000万用户个资数据遭剑桥分析公司取用,并利用这些数据与川普竞选团队合
作,操作了2016年的美国总统大选,祖克柏为此出席美国听证会受询并道歉。
二,中选会通过下一代幸福联盟所提的三项公投案,包括“你是否同意民法婚姻规定应限
定在一男一女的结合?”、“你是否同意在国民教育阶段内,教育部及各级学校不应对学
生实施性别平等教育法施行细则所定之同志教育?”、“你是否同意以民法婚姻规定以外
之其他形式来保障同性别二人经营永久共同生活的权益?”。若三项提案达28万人连署,
将正式进入全国公投。
这两件事应该被视为某个更隐性问题所衍生的社会征兆。在什么意义上?在它们共有的社
群网络中的政治性上。前者戳破了脸书作为民主中立的公共平台的幻象,后者揭露了脸书
作为民主沟通的讨论平台的困境。
脸书如何制造民主中立的公共平台幻象?
在《黑镜》第四季的Arkangel里,母亲找回失踪的女儿后带他到Arkangel公司植入家长监
控设备,这个设备有两个主要功能:监控与滤镜。
一方面,母亲能看到女儿眼中的画面,另一方面,所有家长认为儿童不宜的物件都会在儿
童眼中自动产生马赛克。剧情转折于监控设备开始产生反效果,母亲在墓碑前的哭泣被马
赛克,上学路上有攻击性的狗被马赛克,就连外公发病晕倒在地的样子也被马赛克,导致
延迟就医。
监控设备使家长看见小孩所见的一切,小孩自身却再也看不见社会现实。
在这里,家长、Arkangel公司、小孩的三角关系,不就像祖克柏、脸书、用户的三角关系
吗?一方面,为配合广告营收,算法尽量让你看见你想看见的,这必须以用户过往的所
有资讯(贴文、通话纪录、浏览纪录)为基础,这也是剑桥分析事件之所以可能的前提。
另一方面,为配合特定意识形态,算法会过滤他们不想让用户看见的内容,如前阵子脸
书封锁发表批评中国言论贴文的帐号,或者查禁含有自杀讯息的贴文,这里没有真正的言
论自由。
你看到的一切,是你想看到的以及他们想让你看到的,这是脸书的监控与滤镜。
剑桥分析事件进一步暴露了脸书说的与做的不同。祖克柏最常说的一句话是:“让世界更
开放、连结更紧密”(Making the world more open and connected)。但如果我们检视
祖克柏从脸书创立至今(2004-2018)的论述演变,就会发现,脸书创立初期的自我定位
不是连结全球公民,而时提供大学生一个可以寻找亲朋好友的平台。
用祖克柏自己的说法,脸书是线上通讯录(online directory),而不是社群网络(
social network)。然而,从2009-2010年开始,祖克柏对脸书的立场大幅转变,目标用
户从大学生改为全球性事业,社群被召唤了出来,更重要的是,祖克柏往后的论述开始频
繁使用分享(share)、开放(openness)、参与(participation)、连结性(
connectivity) 这类自由民主的修辞,试图使人们相信,脸书不只是一家科技公司,更
是一个社会的民主讨论平台【注】。
马克祖克柏用修辞掩盖的两件事
第一,脸书用表面上提供给使用者的赋权,遮蔽背后的权力关系与利益关系。
赋权越彻底,用户越能够尽情做自己,越容易在脸书上留下数位痕迹,越能够让脸书清楚
用户的一切资讯,也就越有利于算法做出最合适的广告配置。
这是一种企图将所有人类行动都纳入市场领域的全球资本主义的执著,而要达成这项全球
性的任务,必须使资讯技术成为每个人生活的一部分。人文地理学者David Harvey在2005
年已经看出这项趋势,而脸书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这项任务。
难怪祖克柏会在2015年推荐Moisés Naím的书《微权力》时说:
世界正在改变,它将更多权柄交到个人手中,同时减弱像政府或军队等庞大组织的势力。
没错,它的确将更多权柄交到了祖克柏个人手中!脸书每一次推出的新功能都是一次数据
测试,测试全球有多少人会在巴黎恐攻后换上法国国旗的临时大头贴,有多少人会在美国
同性婚姻合法化后换上彩虹的临时大头贴,总之,脸书负责测试,用户负责反应,市场负
责交易资讯。
第二,脸书做不到它所承诺的开放与连结。
反同婚公投提案的出现就是其中一个征兆!
过去几年来脸书上已有大量对于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讨论与辩论,许多年轻人试图将脸书当
作民主沟通的讨论平台,然而,这种尝试进入到社群媒体的逻辑后便立刻被化约成了大量
曝光与流通,而不是沟通。
因为真正的沟通必须有表达讯息者与回应讯息者,没有回应的讨论,只是同温层的自言自
语。换言之,贴文、影片的赞数跟分享数制造了大多数人参与的民主假象,而这正是脸书
期望我们看到的。
花越多精力在讨论 就花越少时间在行动
政治哲学家乔迪・狄恩(Jodi Dean)在《民主与其他新自由主义幻想:沟通资本主义与
左翼政治》中指出
在社群网络中,人们常常以为只要点击一下、分享意见领袖的贴文或讽刺时事议题的梗图
,就代表我真的行动了,甚至可以产生影响力,取得“心占率”(mindshare)。
然而,我们花越多精力在社群网络上讨论,我们就越没有真正的在行动,而是由别的东西
代替我们行动,但却对我们自己产生了具有行动快感的心理作用。这是一种“交互被动性
”(interpassivity),如在中国古代,有人死了,社会要你哭,你哭不出来,可以请孝
女白琴代理自己哭。
同样地,在社群时代,有社会议题需要参与,社群要你发文,你发不出来,可以请意见领
袖代理自己发文。
所以,每当有任何新的议题出现,脸书必然开启一场作文比赛,所有人都在期待分享更好
的论述以表明自己的立场,结果,讯息的流通不但没有优化相互理解的可能性,反而消解
了政治,看不见与反对者对话的空间,而这种社群媒体的沟通困境不是因为人们不关心或
不愿参与讨论,而恰恰是因为我们关心了也参与讨论了!
面对这种困境不代表我们要走向另一个极端:如社会学家Zygmunt Bauman所言的,他将社
群网络视为无法产生真正对话的陷阱,只有受困于同温层的自我满足。
相反的,如果人们在自身的幻想中不断地把社群网络建构为民主沟通讨论的平台,如祖克
柏所言的那样,不正是因为,人们在无意识地避免真正的行动?防止某些事情真的发生?
在《黑镜》Arkangel里,在女儿发现自己流出来的血会自动被屏蔽而意识到母亲的有意监
控后,母亲决定将滤镜功能移除,而当女儿走在上学的路上,第一次看到没有马赛克的恶
犬时,立刻受到惊吓,连路都走不好。
在这里,我们近乎是看到了柏拉图《理想国》中洞穴寓言的21世纪版。一直住在洞穴看着
墙上倒影的人,第一次走出洞穴看见刺眼的太阳,走路反而跌跌撞撞。这是对于从蒙昧走
向真理的隐喻,真相必然是刺眼的。
我们应该自问,如果脸书算法不依照我们的喜好呈现给我们,而是随机将各地各阶级不
同的社会样貌真实呈现出来,我们难道不会像Arkangel里的小女孩或洞穴寓言中的穴居人
一样?
当反同婚公投提案出现后,网友的反应体现了部分答案。快速达标的网络连署、深思熟虑
的评论文章、 讽刺反同的搞笑弥因(meme),透过网友的分享迅速占领了脸书的涂鸦墙
。我怀疑这里是否有真正的沟通行动,因为我们已经在社群网络上重演过多次同样的脚本

然而,我们只有在公听会或电视节目辩论时才取得较完整的反方意见。面对面的对谈已经
具有高度的不对称,更别提社群网络受制于算法与多数意见的压力而形塑的参与假象。
正视“非理性因素” 才有进一步沟通的可能性
2016年,我曾在Youtube上发布《满满的,大平权》影片阐述我对同性婚姻的观点与立场
,我想在此提及两位学者的观点,尽管立场不同,自由主义政治学者玛莎・努斯鲍姆(
Martha Nussbaum)跟社群主义政治学者麦可・桑德尔(Michael Sandel) 在讨论同婚时
都提到了应该关注“反对同婚者的非理性因素”
Nussbaum在《逃避人性》中借用精神分析谈论“被划分为跟同性恋者同一个类别的恶心感
”来源,Sandel则在《正义一场思辨之旅》中强调,参与公领域讨论时,正反双方应该正
视对方的信念来源,不以宗教之名义回避他人的道德价值观,否则会使社群沟通陷入僵局

这正是我们当前的社会情况。
性别平等教育是叶永鋕用他的生命为我们社会换来的新的价值,今天是叶永鋕逝世第18年
,这个新价值却在崩塌。我们已经在网络上、街道上喊了够多的婚姻平权,提供了够多的
理性论证,是时候认真看待反同婚者的非理性因素了,他们的恐惧、恶心与价值担忧背后
反映的到底是什么?
恐惧才是真正具有普遍性的情绪,相反的,人权是西方18世纪发明的历史性概念,概念战
胜不了情绪,人权安抚不了恐惧,没有普遍性的东西无法处理具有普遍性的东西。
一方面,我们必须重新检视同样身为我们社群共同体一份子反对同婚的非理性因素,另一
方面,我们必须认真看待脸书上的沟通讨论是否只是交互被动性的不作为,否则,我们将
依然在柏拉图的洞穴里,依然在黑镜的马赛克世界里,而这都不是结局。
黑镜试图呈现的科幻未来应该是我们急于唾弃的失败过去,柏拉图试图指引的洞口光芒应
该是我们即便跌跌撞撞也要爬上去的未来。
注释:Anna Lauren Hoffmann, Nicholas Proferes, Michael Zimmer, “Making the
world more open and connected”: Mark Zuckerberg and the discursive
construction of Facebook and its users
参考资料
柏拉图,2014,《理想国》
David Harvey,2005,《新自由主义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Neoliberalism
Jodi Dean,2009,《民主与其他新自由主义幻想:沟通资本主义与左翼政治》
Democracy and Other Neoliberal Fantasies: Communicative Capitalism and Left
Politics
Martha Nussbaum,2007,《逃避人性》
Michael Sandel,2011,《正义一场思辨之旅》
Moisés Naím,2015,《微权力》
Zygmunt Bauman,2016,INTERVIEW :Zygmunt Bauman: “Social media are a trap”
本文经生鲜时书授权刊登,原文发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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