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小张 妳有刺青吗?”
“没有耶,不过我有认识的刺青师傅,可以介绍给妳认识。”
何书翎从来都不叫小张的名字,对她来说,那个名字只有呼唤萧澄宁的时候才可以使用
,或者说,他根本不用呼唤那个名字,只要看到小张,她就觉得她逃离不了萧澄宁的存
在。至于为什么会问小张有没有刺青,那是因为小张长的就是一副“我有刺青快来问我
的脸”,对于何书翎来说是这样的,不是说小张看起来爱玩或怎样,单纯的就是一种直
觉。
第一次去咨询的时候,刺青师看起来非常年轻,那天是小张陪着她去的,刺青师没有多
问为什么要刺那行字,简单地确认了要刺的部位后,只是不断跟何书翎确认关于签名的
部分确定有要刺吗?
“要”,这是何书翎从来都没有迟疑过的回答,至今也是一样。
那一行字跟萧澄宁姓氏的签名,何书翎后来刺在左手上臂内侧靠近心脏的地方,不为了
什么,何书翎是天生的左撇子,但是因为父母觉得左撇子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后天矫治
成除了写字吃饭拿剪刀以外的事情的左撇子。再者,何书翎上班的习惯是不管春夏秋冬
,绝对不穿短袖,这是她对工作服装莫名的坚持,永远的每天都是长袖衬衫加长裤,虽
然就算刺在前臂上没有关系,但是工作上偶尔会卷起袖子打字或是真的太热的状况,必
须得避免不小心被看到的这种状况发生。
其实没有想像中的痛,如果要何书翎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像有人用指甲一直捏妳,不断
连续的十五分钟,然后还会流血这样,说是这样说,在快要完结的时候,何书翎其实开
始有点受不了那样不断的在伤口上重复画著线的感觉,却又带着一丝快感。
然后小赖跟小张两人就这样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小张一直问著会不会很痛;小赖
不断的滑手机。何书翎突然觉得这两个人有点好笑,不过心里很谢谢她们,自从那件事
过后,何书翎上班的情绪其实不是很稳定,有时候,可能会想逃离事务所或是不想上班
,小赖会想办法帮她掩护,而小张则是常常讲一些有的没的来让何书翎转移注意力,虽
然她自己觉得效果很有限就是了。
回到何书翎的租屋处后,萧澄宁的朋友刚好打了电话过来,何书翎趁机跟萧澄宁说她要
去楼下抽菸,站在楼下的那个三角空地上,何书翎抬头看了自己房间的方向,跟吴稚君
离开那天不太一样,现在是晚上,现在有个她全心全意爱着的女子在里面开心的讲著电
话,何书翎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太出来的感动,景物依旧,人事终全。
走上租屋处,何书翎靠坐在墙边继续听着萧澄宁在讲电话,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喜欢一
个人是一件看似简单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如果是萧澄宁,她完全可以这样的努力
下去。与萧澄宁的家族聚餐进行的很顺利,萧澄宁的家人感觉对于何书翎没有太多的兴
趣,萧澄宁只帮自己介绍了“她是小何,是个律师”这样,在萧澄宁父母的脸上看不出
来太多的情绪,吃饭的餐厅空调有点过冷,何书翎想说是正式场合所以就穿了平常上班
的服装过去了,但是萧澄宁身上穿的是短袖跟短裤,在吃饭途中,何书翎不断的问著萧
澄宁会不会冷,本想把长袖脱下来给萧澄宁穿着的,比起自己,她更在意的是萧澄宁。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何书翎的紧张,萧澄宁除了拿汤匙吃东西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将手
放在何书翎的大腿上或是握著何书翎的手,对于萧澄宁这样的举动,何书翎觉得这个女
人到底是要让自己沦陷多少次呢?
“妳是不是觉得压力很大,不应该让妳跟我一起去的”
在萧澄宁结束通话后,看着气力放尽坐在墙边的何书翎问。
“怎么可能,我只是刚刚很紧张,现在觉得突然放松了,有点累”
全程她看着萧澄宁一家,突然有点感动,感动着萧澄宁愿意把她介绍给她的家人认识,
她很喜欢萧澄宁一家,不是因为他们是萧澄宁的家人,而是真心的喜欢著这一家人。看
著萧澄宁的家人,她想着,这样的家庭养出萧澄宁这样的女子,完全的不意外。好希望
自己以后能在每个场合中,都能够牵着萧澄宁的手跟她们一家人一起渡过每个节日或是
平日都好。
对于萧澄宁的过去,她已经来不及参与,只能在萧澄宁的只字词组中去想像那时候的萧
澄宁经历了些什么,听她说着她小时候还有高中、大学、出了社会的生活,偶尔她会去
翻看萧澄宁的脸书,那些日子,是萧澄宁的部分人生,就算只能以这样的形式去补足,
她也觉得很幸福。更多是感激萧澄宁的前女友把萧澄宁照顾得很好,萧澄宁过著那样的
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的。
“能出现在妳的现在,但我更想陪着妳到未来。”
后来,萧澄宁跟何书翎说她妈妈问说真的确定何书翎是律师吗?何书翎笑了,也是,这
世界的确是有很多坏人,加上何书翎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看起来太过年轻或是没有什么太
多的律师气息,所以何书翎在萧澄宁问后,主动拍了自己的成绩单、考试证书、正式通
过的律师证书、还有各种登录律师公会的照片,跟萧澄宁说如果阿姨不放心的话,可以
打电话到全联会跟台中律师公会确认,完全没有问题。
“妳会好奇我的薪资吗?”何书翎有种预感,接下来萧妈妈会好奇的应该就是薪水了。
“还好耶”
“那给妳看我的薪资单好了”
那个月,何书翎因为接了自接案还有加上事务所的奖金分红,数字上比何书翎的底薪高
了很多,如果何书翎认真一点的话,每个月的薪水其实比一般上班族高出算是蛮多的。
“那如果我妈问起你的年薪?”
“如果要算,最差年薪应该有六十五,好一点的话大概八十至九十间吧”
“阿姨会好奇这个?”
“可能是因为我前女友的关系吧”
她知道像是萧澄宁那样的女子,曾经交往的对象在台北有房但没有房贷、又给萧澄宁买
了车,经济状况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萧澄宁说着她不清楚前女友的收入,但这样推估
下来,绝对年薪一百以上,这还是何书翎用最小数字去推估的,实际上绝对更多。
之前翻找萧澄宁的脸书时,她看着几年前萧澄宁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的表情,她不知道
该怎样去形容,但是那应该就是她向往可以带给萧澄宁的感觉,那样的萧澄宁,太过梦
幻了,那个神情,自然却又流露出一股仿佛镜头前的人就是她的全世界。
听着萧澄宁出社会后的生活,还有她对萧澄宁的观察,何书翎暗自的想着,今年是自己
受雇的第一年,年薪到八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萧澄宁真的要回来中部的话,
自己还是应该要买个房子跟车子,如果要负担萧澄宁跟自己的开销还有房子跟车子的话
,她必须还要继续更努力才行,至少明年的年薪要想办法达到一百以上,她想要让萧澄
宁的家人放心的把萧澄宁交给她,更想证明的是,自己有能力让萧澄宁过着她想要的生
活,她可以辛苦,但是萧澄宁不行。
那天吃饭时,萧澄宁已经先准备好了给萧妈妈的礼物,刚好萧妈妈的生日也在母亲节前
后,何书翎思来想去,觉得现在准备礼物也太晚了,再者,也不清楚萧妈妈喜欢什么,
她跟萧澄宁说她想写张卡片给萧妈妈,萧澄宁没有反对,只说了写好要给她看。
在出发去吃饭前,何书翎又再次的控制不住自己,后来,萧澄宁问何书翎要不要先去洗
澡,何书翎想着明明就已经开冷气了,为什么还是会流汗流成这样。在吹头发的时候,
萧澄宁说了可不可以看一下卡片的内容,何书翎觉得有点难为情,毕竟卡片的内容她并
不觉得自己有写得多好,但是她无法拒绝萧澄宁的所有要求,只要萧澄宁开口,再蠢的
事情,她也会一一照做。
“好吧,妳自己打开来看”
内容大概就是说著自己很冒昧的出现在她们的家族聚餐,虽然知道自己比萧澄宁小,也
跟萧澄宁不在同一个城市,但是她会尽她最大的努力去保护跟照顾萧澄宁,希望萧妈妈
能够放心把萧澄宁交给她之类的话语。何书翎一直觉得自己写的内容过于直白,任何有
关萧澄宁的事情,她总是无法用她内心里各种华丽或是过度包装的字眼去形容跟描述,
可能是因为,萧澄宁那样的坦率跟直接,也默默地影响着她,摧毁她脑中的辞海。
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身旁的萧澄宁还在睡,脸庞面向着她,嘴微微张著,看着萧澄
宁的素颜,何书翎默默地笑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一个人了。比起萧澄宁平日里
经过化妆的容颜,现在眼前的这个模样让她更心动,在没有了化妆品的遮掩下,萧澄宁
看起来的年纪更小了,不说的话,她不觉得萧澄宁比自己的年龄大,眼前的这个女子睡
的很熟很安详,感觉是很安心的。何书翎心想,太好了,妳在我身边是感觉到安宁的,
这样就好。
情不自禁的将手顺着萧澄宁的轮廓划过一遍又一遍,最后停在了萧澄宁额上的白发,那
根白发就长在萧澄宁右边额上的最前端,大约二公分左右,萧澄宁今年的年纪说实在的
,不应该长出这样的白发的,何书翎很是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只希望萧澄宁的白发不
要再增加了,她知道白发其实是烦恼的象征。何书翎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亲了上去,
在那根白发上。
萧澄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妳不要亲我的白头发啦”
“那才不是白头发,那是智慧的毛。”
“妳在说什么?”
“我说,那是智慧的象征,因为妳很聪明,所以才会有白头发”
“我都长不出来,不然妳就当作是帮我长的吧”
“妳要的话全部都送妳啦”
“好啊,反正妳是我的”
看着笑了起来的萧澄宁,何书翎好希望时间就能够停在这一刻。或著是昨晚她疑似看到
了萧澄宁出现那张照片中的神情,都好。
后来当萧澄宁又在抱怨长了白发时,何书翎答应要帮智慧的毛写一首诗,但这个承诺却
在萧澄宁离开她后,她才有了实现的机会。
“在与妳恋爱的期间,
我常想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件事好像不那么困难,
虽不能常相伴,
但是妳的每一个词句,
填满了我的每日每夜,还有我的心。
那时,喜欢躺在妳身旁看着额上的白发,
轻轻地抚摸著,
然后以我最虔诚的心吻著。
此生,我从未到过雪国啊,
是第一次想像着白雪皑皑的样子,
人生已经来到秋之际,
突然期待冬天来临时,
能与妳相拥,
守护着妳直至万缕青丝终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