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点的时候吸口气,这样才点得着。”S拿着打火机帮我点菸时如是说。
看着那一点星火,即使旧公寓的四楼阳台仍能感受到一点路灯的余晕,但真正的火焰终究
与死白的照明不同,想要拨开夜里浓厚的黑,哪怕只是一点,还是炙热的火光有用点吧。
向S提出也想抽菸的提议时,她毫不意外地皱了皱眉,不明白向来厌恶烟味的我怎么会有
这样的要求,但S从来都不擅长拒绝,甚至无法用适切的语言探知缘由。
“我也想知道知道抽菸是什么感觉,想知道妳的感觉,想尝试我们总是拢不起来的那一部
份。”当时我随意答应着,毕竟能诉诸于文字,或说任何表述能抵达的范围都是容易的,
虽然炙人的永远都是隐没于边界的那些,可那点琐碎,不提也罢。
于是我们一前一后的跨过阳台的门槛,铁窗斑驳的蓝漆在白日时看来有种朴拙的趣味感,
但失去阳光的台北仿佛集合了所有人的失意,家家户户常有的铁栏杆在夜晚看来,有种作
茧自缚的可笑。S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菸盒,我是不认得牌子的,在这晚之前。
她熟练的点着了菸,和S在一起一年多来,自从说过不喜菸味,她便鲜少在我面前抽菸,
偏偏她是那类不太容易被气味附着的人,少了嗅觉上主观的排拒,我几乎忘了她这般模样
,一如一段关系开始被意识缓慢与停滞时,我们便常常遗忘许多事,好似此刻依傍著这点
光亮,我才能依着人类渴光的本能,重新激起对她的印象。
“我不知道该怎么教妳,应该说抽菸这种事不需要被教吧?”S的无奈总带点惯习的宠溺
,虽然这么说著,还是忙不迭地递了根菸给我。
“卡七妳抽可能太重了……吸一口,不要吞进去,让它被吸到鼻腔里。”到这个时候我才
发现柔弱如丝的烟雾竟已是它最具体的形象,努力的让腔室与菸丝共处反不如想像中那般
理所当然。
呛咳了几回,眼角蹭出些许泪水,看着S松了口气般的了然,好像预期这类表面的柔弱并
不困难。拢了拢我及肩的发,两人之间某些窒碍难行的部分宛若在我的泪水中和解,这样
短暂的支配不知如何的,似乎勾起了S久违的欲望,当我还困于尼古丁带来的陌生晕眩感
时,她捻熄了菸,我几乎第一次忘了我如何进到卧房。
“妳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激情方歇,裹着浓厚睡意时,突地听见S问道。不知如何作
声,此刻暂时的缠腻确实予人一种固久的错觉,我沉默地偎近S怀里,吻了吻她的下巴,
却始终找不到适切的词语,便潦草地睡下了。
也许是尝到了甜头,之后我们无言地达成了睡前一同抽菸的共识,短暂地燃烧,带着一种
错置的暧昧,让微小的火光维系着我们岌岌可危的关系。
我不是不爱她的,她也未曾错认了我,相拥的冬夜里我总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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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可以用简短的词概括她,单眼皮、老实、好。
分开年余,唯一从S那带走的只有抽菸的习惯,无数次想起隆冬的夜,想起她持菸的模样
,却想不起她的五官。
我还是爱过她的。
有时突然涌起这样一个念头时,便忍不住接着狠狠地嘲讽自己一番,太傻了,我们只是两
个寂寞的人,而我无法接受这样直截粗糙的理由,于是罗织了巨大的网,付出所有的爱着
,只为了完成心中对于一段关系完美的模样。我和S从来便不适合,对于体温的索求是种
本能,而两人的本质却不能改变,最终在相伴的日子里进退两难。
难看地弯了弯嘴角,我们总是在某个未知的时限过后才能承认这些,而火光熄灭后竟让人
种异常的满足,事后再想起这些,也不过一根菸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