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伤”是我看完这部电影后的最终感触。
本片内容就如电影英文片名Close Knit 那样，以“编织”为喻，娓娓道来六名女性的故
事（一名小女孩、一名跨性女、四位母亲）。本片亮点是，由一位想当母亲（却不被视为
真正的女人也无法成为真正的母亲）的跨性别女性—小凛，和一位11岁渴望家庭温暖的小
女孩—小友，如同两支棒针，将全片故事像编织毛线般，藉着她俩的穿针引线，隐隐约约
轻轻交织，诉说著片中女人们的生命故事。
本心得文是从目前社会上普遍的现象—家庭功能失调，家庭会伤人—以致于“每个人都有
伤”的角度切入。先从片中四位母亲的视角出发，我们可以看见现今社会的家庭样貌就像
片中所呈现～不同家庭却有着共同现象：消失（或失职）的父亲及受伤的母亲。
接着，分别来看片中这些母亲角色的生命伤痕：
小友的外婆：
她的故事是由住在老人院，有些微失智的她口中自述得知。她年轻时丈夫即外遇离家，老
死后的尸体才回到她身边。小友的外婆自行抚养小友的妈妈长大，和小凛一样，她会以编
织毛线来发泄无处宣泄的情绪，最后以好几箱编织物塞满她不负责任丈夫的棺木。她说，
她要她的丈夫带着她满满的怨恨下葬。小友的外婆生命满是创伤。
小友的妈妈：
母亲（小友的外婆）口中的她是个敏感的小孩，她在父亲缺席的家庭，母亲又对父亲充满
怨恨的情况下长大。可以想见，当后来她为人母后，她所复制对待女儿的模式和自己的母
亲恐怕没有两样。接近片尾，当女儿小友见到久违的她，捶打她时，她说：我不知该怎么
做母亲……我就是无法……。可见，受伤的母亲也会伤人。
（外婆—妈妈—小友三代，在片中看似不经意地啍唱着同一首儿歌的桥段，我想，正是本
片“受伤的生命会复制受伤的生命”的隐喻手法）。
小凯的妈妈：
她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长，但只要一出现就会引发剧情的高潮点。她的丈夫—小凯的父亲
—在片中从未出现，即使在小凯自杀获救后的医院场景，也不见该父亲角色（11岁小男生
小凯—小友的同班同学—因为写情书给同校的大野学长被妈妈发现而羞愧得吃安眠药自杀
），观众只能知道小凯的妈妈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她家的场景出现在小凯自杀前拉小提琴
的桥段，黑暗而冷清、悲凉的调子是她的家庭样貌。想必，小凯的妈妈是位寂寞的妻子吧
！
其实小凯妈妈这个角色令观影者我相当同情。她在超市对小友的关心，不但没有为她带来
感谢，反而是带来攻击；她所排斥的变性人小凛，以后极有可能会出现在她的世界，而且
还会亲密得断不开关系（也就是，她自己的儿子小凯很有可能未来将会是第二个小凛）。
全片中，她才是最需要被辅导和关心的对象，她也是个受伤的生命。
小凛的妈妈：
她是开明而强悍的女子，从她为儿子制作假胸部、买胸罩，到她的丈夫是煮夫的全家吃火
锅场景，还有她口气认真地威胁11岁的小友不准欺负她的“女儿”～成年人小凛～等桥段
，都可看得出这位母亲开明而强悍。这位接纳“女儿”的灵魂错置在男体里的强悍母亲会
是受伤的生命吗？我觉得是。因为这个社会会令她的家庭受伤，需要防卫，所以这位开明
的母亲也因此强悍。
就上述四位女性角色而言，她们是在失衡的两性关系里的破碎家庭、无知的社会中受伤的
人，而对跨性别女性—小凛—这个角色来讲，与生俱来无法改变（也非自我所认同）的，
要符合社会期待的—传统性别框架—则是造成伤害的原因。
“每个人都有伤”—若从小凛的视角出发：从小凛认真地以毛线编织的108个象征他想要
超渡的“鸡鸡”，以及片尾她送给尚未发育的小友的礼物（如同双乳形状的毛线编织物）
—象征祝福小友的未来将有丰满双乳—我们可以知悉，这个伤人的元素是“生理性别的框
架”本身。
就像凛子说的：她即使有了像女人般的胸部，即使手术把她的鸡鸡内部掏空后的剩余部份
翻过来再塞进人工重置的“洞”里，她也无法怀上男友牧生（小友的舅舅）的孩子。还有
，再怎么样，她的手还是像男人的手那样大……等等。
她的伤害非从家庭而来，因为小凛很幸运地有个懂她和保护她的母亲以及接纳她的父亲，
甚至成年后还能遇见真心要和她共度一生的男友～牧生。
小凛的伤害还加上从“尚未能理解她的”社会而来。
片中藉著小友那位有着同性恋倾向的同学—小凯—问了一个问题：什么是正常？
小凯的妈妈（此角色代表社会上的保守卫道人士）回答说：异常的相反就是正常！
讽刺的是，片中异常的小凛似乎才是最正常的人。
小凛的存在，让因为家庭功能失调，被（和男人私奔还辞掉工作抛弃女儿的）妈妈伤害的
小友得到了被照顾、被疼爱的实质“儿童最佳利益”（例如：被”姨姨”抱抱，还有那些
可爱到令人舍不得吃下肚子的卡通便当饭菜～终于让小友脱离便利商店御饭团恶梦….等
等桥段）。
所以反倒是，小友在“不正常男女”经营的“不正常家庭”里尝到了“正常家庭”的幸福
滋味～～那场牧生、小凛和小友“一家人”一起在樱花道下骑脚踏车，并且在开满樱花的
樱花树群下野餐的桥段，是全片最令人感到幸福的时刻。
本片有着标准日式电影风格，含蓄内敛，生活化，画面清新，叙事平稳。全片127分钟，
时间相当长，然而，因内容反映社会现况，很能引起共鸣，所以即使没有特别强烈的戏剧
元素也不会感到无聊，我觉得本片是部很值得看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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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之前在台湾引发话题是因为电影宣传广告提及“多元成家”字眼，而被台北捷运
公司要求在其广告箱灯须撤下该“敏感”字眼而引起注意。
本片使用“多元成家”为电影宣传噱头，我个人觉得并无必要，因为这么做并不会让这部
电影吸引更多的观众进电影院，反而会造成某种不必要的隔阂。理由是，目前台湾社会尚
未做好准备接受“多元成家”这种新型态家庭价值观，所以，就那次话题引发的效果而言
，我个人觉得，对这部电影在台湾社会应该要得到“更多的好评”来讲，很是失分，甚为
可惜。
“多元成家”一事，我并不觉得本片有特别着墨，因为跨性别者—小凛及男友牧生想要结
婚成家并收养小友的想法，仍不脱一般社会主流由“一男一女”组成的家庭型态，它的差
别只是在片中这个家庭组织的“女主人”是由男人变性为女人的“女人”而已。
若能很单纯地从目前社会已存在的普遍现象—家庭功能失调—来介绍本片，相信将能引起
更多的共鸣；而变性的男跨女—小凛一角的功能则是让全片更具冲突性、可看性的原因。
藉著这个角色形塑的～心地纯洁善良、温柔贤慧～的正面形象，自然地引领观众对真实存
在于社会上的这类性别少数族群，能有更多的认识、理解和接纳～～～我想，这样做才能
达到正面积极的社会教育目的。
就如同在日本文部科学省（相当于台湾教育部）成为学校教材的指定作品那样，本片真的
是非常好的性别教育及生命教育的电影教材，它也很适合国小学童在师长陪同下观赏，非
常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