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宁看着坐在自己桌后，跟一年多前相同，替自己审核文件的人影，只不过现在身分变了，她的身影不再是咖啡色，低调的灰色衬衫，套装长裤，让美好的身形较过往更加明显，但一如往昔，打着按时报告来的她，等一下就得回去那间有点窄小的资讯室，没办法，当初只是设立给涂梨一人使用。
看着她手上夹着二色萤光笔，不停地画出有疑虑的地方，快速的浏览，似乎想在一小时
内搞清楚过往一年事情的速度，让栩宁有些心疼，只能冲杯热茶，小心翼翼靠近正在盯
着数字的人。
“别太累，任医师不是说妳少操心比较好吗？毕氏也卖出了相关的物业，再也翻不过来
了。”栩宁看着最上面的报告，毕氏认赔杀出，把富彩喷漆还有相关专利都卖了，寻求
资金好投入下个产业。
“我只是不能让控制欲放大而已，替妳看还好，而且毕氏的事情收尾后，我就不看
了。”郁宣开始有点后悔给栩宁看那份报告了，自己的恐慌，虽然之前的幸福日子稍有
疗愈，但是明显感受到这些日子栩宁对于两人感情欲言又止的态度，郁宣也不能回答太
正面的答案。
昨天晚上依旧拎起栩宁床的风衣腰带...很明显自己依旧是不能从心底相信人，就算现在
栩宁已经成功的能‘很普通’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但那只是郁宣在清醒醒时，自我重重
心理建设的成果，照任医师说，通常如果可以对身边的人都拥有这种态度，那这就算得
上受控制，也就没有看医生的必要了。
但是自己无法掌控的时候呢？郁宣没有问，说穿了她也是存了去看看，还有收下宁关心
的心情去的，看诊的时候，她也只提到工作压力大，焦虑心悸而已，说词大约跟很久以
前纪纯带她去那次相同，她真的无法对‘人’敞开心胸。
或许完成栩宁要她看医生这个动作，比真实的疗效还大，郁宣想到这个结论笑着放下笔
，接过热茶放到桌上，摩娑著那双被茶水熨热的掌心。
“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也没有太急的必要了，只有这笔投资型贷款，我想问一下。”
郁宣不想放开手上的掌心，用眼神示意栩宁是哪个。
“这...”栩宁看到亏心事，马上就满脸通红又急切，这笔因为自己错误判断，为了投入
无用广告费打水飘的贷款，怎么看都是个错误。
“商用投资型贷款代办，借钱免缴利息，只要将还款金转为投资额度，并遵守投资还款
约定，即可有机会获得无息借贷，如果没有风险，看起来是挺优渥的。”郁宣念出了对
方广告内容，让栩宁更加想躲开，但是双手被牢牢握住，只能低头不语。
“妳怕我骂妳投入超过预定金额的广告资金对不对？”郁宣看着卷缩的小白羊，尽量用
温和的语气说。
栩宁点点头，说：“都答应妳了，对...”
后面两个字，被郁宣霸道的吻去，自己放了她独自一年，只在危急时出现这种可以补救
的小问题，妳很好了，妳很努力了，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
“我也没做到我的答应，没关系。”郁宣细碎的亲吻，抹去了栩宁的不安，想起留下莫
等的她再度出现，栩宁也释怀了。
感情依旧纷扰，唯一不变的是对彼此的爱，依偎半刻，两人有默契地分开，办公室恋情
，有些尴尬麻烦...
“怎么挑的贷款公司？”郁宣问，这间公司成立年份不短了，但也没有什么奇特处，为
何挑上它呢？
“朋友在那边上班，给田文建还有刘先生看过，认为期限跟金额都没问题，就签约
。”栩宁老实回答。
“喔。”郁宣点点头，给他们两个都看过就应该没问题了，但那合约书熟悉的词句还是
让郁宣有些挂心，但栩宁都借了，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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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郁宣离开办公室，栩宁想到依旧被动等待郁宣跟自己说清楚过去，心中的忐忑又一次
放下了，每每见面，她都怕是郁宣要说明，虽然也很好奇，但知道片面的栩宁，却也担
心自己是不是会让怜悯凌驾爱情，但看见郁宣，总又是被爱冲上脑袋，两个人像是烧成
碳黑的柴，一碰就露出内里的红火，慢慢的用超高温燃烧，却又担心迸飞的火星，引燃
了四周。
‘她说文件看到一个段落了，这是不是快要到该说的时候了，还是自己该鼓起勇气，先
去问她比较好。’
栩宁躺在仍有郁宣余温的椅子上，思考怎样才好，怎样才不会让自己又陷入施舍中...
铃～
电话响起，栩宁只能收回思绪，先弄好事情。
“陆董事长，我是刘子杰，有笔异常帐目，我去跟你报告可好，数字超过设定金额，必须亲自跟您报备”刘先生沉稳的声音，自话筒另一端传来，只是事情听起来有些急，超过设定？栩宁回想紧急报备的金额设定是－一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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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杰进入办公室后有些讶异于郁宣的出现，略略跟她点头示意后，就开始跟栩宁报告他们公司所蒐集的种种可以跟其他客户说的资讯。
这些资讯很零碎，也没有系统，言简意赅地说，就是复康投顾买下了毕氏手上的富彩喷
漆厂，还有所有关于产品的专利之后，投资者们听到了风声说，复康也掌握了寰鼎的的
一部分，还有董事长陆栩宁的私人入股复康，以后将会推出更优于寰鼎现在的商品，此
话一出，又有了真实购买了富彩跟专利的证据，对于栩宁的投资入股也是事实，加上主
要的积极型投资标的毕氏的衰落，当然投资者纷纷将钞票投入复康，造就了复康异常飙
升的股价。
但寰鼎的招牌名声，千万不能跟复康这种有大风险的公司绑在一起，要是一个失利，可
就糟了，况且寰鼎还是栩宁并没有同意复康这种行为。
刘先生建议是直接发律师函告知对方，但栩宁觉得还是该跟胡尹雪说一下它们公司这种
行为不太好，由胡尹雪从内部摆平较好，毕竟只是风声，也没办法确认来源是否为复康
，如果并非复康传的谣言，那他们自愿澄清是最好的。
对于与宁的温和作法，郁宣跟刘先生也觉得可行，就放手让她决定了。
“决定好了，我陪妳去。”郁宣发现自己对于现在这有个人主张的小白羊更加宠溺，更
加想多陪她一段日子，说出的过去有如穿越时空的蝴蝶颤翅，在现在必然有所影响，
没人知道是好是坏，但郁宣只想多留下一些现在，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能像上次那样被动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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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栩宁约了胡尹雪出来说清楚，胡尹雪也答应了，一开始三个人只是单纯的吃
饭，栩宁跟胡尹雪聊些琐事，而郁宣认真扮演陪客的秘书，在淡淡的介绍后，随即隐身于陪客工作，添茶递水叫菜通通包了。
等道菜上齐了的时候，栩宁这才慢慢把话题牵到公事上，然后在甜点上桌的时候，这才
表明了她想谈关于那个‘风声’的事情，一切的谈话节奏拿捏得体，连郁宣事前的提点，
都得到超常发挥，郁宣放下本来要防备些什么的担心，开始欣赏栩宁的发挥。
果然在栩宁又是旁敲侧击，又是诱导问话的方式下，胡尹雪坦承复康是知情的，也是放
任风声流窜的元凶。
栩宁得到消息之后，安静了一下子，才问胡尹雪是否可以退出投资，或是复康有没有办
法澄清谣言。
胡尹雪摇了摇头，她说是公司方面的决定，她没有办法，至于退出，合约上早签了期限
，除非栩宁违约，付出违约金。
但违约金是现值的３倍，依照粗估，光是栩宁的部分，就得付出４亿以上的金额。
“那如果这样...对不起，我只能走法律途径了。”栩宁不能放任寰鼎，尤其是现在才刚
建立自有生产５０％以上零件的良好形象的寰鼎，被复康这个拟似毕氏的公司拖累。
胡尹雪异常紧张，连忙拉住栩宁，求说：“拜托，不要可不可以，就当作帮我...”
一向温柔的胡尹雪，求起人来，让栩宁不禁心软，听她淡淡地说出她的梦想，栩宁也替
她难过。
出国回来，以往跟丈夫的回忆都没有了，身为富二代的丈夫名下的财产，只够她去圆梦
留学的资金而已，一起住的家，一起打拼努力的小公司，都被公婆收了回去，一句‘我
儿子的东西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对’让胡尹雪心碎，虽然婚前就知道婆婆很无理，很传统
，自己也为了自己的爱人忍了下来，可是他走了，就都没了...
“我不姓胡，我姓尹，这样妳就知道，他们家有多传统，可是这样，至少我留下一样他
的东西，现在我想把跟他一起努力过的小公司买回来，只要栩宁妳不追究几个月，那我
的回扣就可以存到一些钱，让我足以买回一席董事，那时候我一定帮妳发声明，一定帮
妳澄清，拜托，我想靠自己把他买回来。”胡尹雪拿纸巾按去眼泪，拜托著栩宁。
栩宁看着一直在国外支持她的好友，心一软，差点就点头，但是郁宣默默替两人添上的
茶水，惊醒了栩宁......
被靠近的人，搅起了近来一直积存在心底的事情，要是我也这样怜悯郁宣的过去呢？栩
宁心底又有几分警惕，看着胡尹雪，看着郁宣，心想我得要努力一些才行，不能因为过
去的事情而改观，虽然那是发生过的，也是组成这个人的一部分，但是...那毕竟是个过
去，现在跟她来往的我，只能放在现在，只能对于受过去影响组成的这个人，做出现在
的判断，况且以经营而言，更要放眼在未来。
“尹雪，妳不是跟我说过，人该努力要努力，我现在必须保护我的公司，但如果妳愿意
，我可以私人借贷给妳一笔钱，让妳离梦想近一点。”栩宁尽量温和坚定地说。
“这种违约的事情，我没办法做决定。”胡尹雪摇摇头，继续用悲情的眼光看着栩宁，
再次说明合约上已经明订了按期还款的期限，还有之后的投资期，这都是不能违反的。
栩宁想了一下之后回答，如果她愿意放弃掉在复康股票上的收益，换取寰鼎跟自己的退
出投资，寰鼎积欠的债款，她会在一个月之后归还，这等于是将目前所赚取的十倍收益
赠与复康。
对于栩宁甘愿放弃钜款，胡尹雪答不上来，推说去问看看，就先离席，绕到外面看的见
，但又听不到的地方开始打电话。
但这个举动马上引起郁宣的注意，这是业务常用的招数，假装打电话，实则自己早就有
了决定，那代表这个副理手中权限可不低，连签下去的约都能自己作主改，在以往的国
邦，大约有副总的地位了，想到国邦，郁宣突然觉得，这个胡尹雪，好像有看过的感觉
，但又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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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谈可以吗？”栩宁的问题，打断了郁宣的思绪。
“很不错，的确寰鼎的品牌形象比这几亿重要，话说这间复康，之前不是有跟陆宏仁那
边询价？”郁宣对于栩宁放弃看似不错的利益，保留寰鼎招牌这个决定除了赞许，没什
么意见，但是那个想不起来的不安，依旧让她警惕著，从一开始胡尹雪流露出来的眼神
中郁宣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落幕。
这个胡尹雪，只有一开始应该是没想到栩宁会如此套话，当她被栩宁问出来那时候，有
很明显的话语转变，那些自白推托后半段其实都是在圆前半的漏嘴，最后竟然瞄准栩宁
的弱点－善心攻击，真的是个心机很重的人。
“有，但是这个复康看起来就像陆宏仁管的分公司一样，只是个节税跟安抚亲戚的公司
，登记人跟掌权者，应该也不是同一人。”栩宁说出还记得的调查结果，这份资料，行前她有交给郁宣看过。
“复康母公司复康药厂的董事长是姓胡没错，但就不知道胡尹雪是谁的媳妇了。”寰鼎
内的亲戚纠葛让郁宣有深刻认知，亲疏远近跟掌权大小未必有关，但挂上个亲戚，有口
饭吃倒是正常的。
“我从不知道她结过婚，还嫁给企业二代的事。”栩宁回想两人相遇是透过季馨在网络
上找沙发寄宿认识，也还真的不了解什么，一如她们对她自己。
郁宣给她个安慰眼神，附带淡淡地提醒栩宁，小心胡尹雪可能别有用心，在公共空间，
她只能这样给予关心，但传过去的暖流，让栩宁的眼稍带上了真实的喜悦，能在这种时
候有个人，给自己鼓励，给自己拼下去的安心，真好，也多亏郁宣的支柱，今天自己才
能超常发挥，让胡尹雪不得不承认关于风声的一切。
“我知道，我先前只是以为复康不过是间到处乱问的投资公司，看来低估了。”栩宁装
作没事的挂上浅笑，迎接说完电话回座的胡尹雪。
‘她是谁呢?竟然会让我有印象。’只能回归陪客位置的郁宣继续思考着。
“公司有特别方案可以帮寰鼎处里。”走回来的胡尹雪不意外的带回来好消息。
栩宁这才松一口气，她万分不想要因为一桩自己错误的借款，失去一段友谊，但是...
胡尹雪细说出了放弃合约的条件，１寰鼎必须赔偿违约金２剩下的酬庸必须照给，因为
公司坚持３只能退掉寰鼎的部分，栩宁自己的，必须保留到合约期结束。
“没办法一起放弃吗？”栩宁问，这样那则‘风声’最核心的部分，寰鼎董事长投资复
康股份依旧在，这也是最伤害寰鼎的部分，而且还是先造成内部伤害，自己的老板投资
敌对公司，传出去很难听，也很难服众。
“公司属于法人单位，跟个人不同，在我们公司是分开处理，所以我不能给妳特别方案
，特别方案只针对法人。”胡尹雪一脸诚挚地解释，但内容很明显是推托。
栩宁不由得佩服郁宣的判断，自己这一年来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能独自工作了，可是没
想到，郁宣那些实在的经验，还是比自己更先洞察先机，看来这件事，胡尹雪已经打定
主意不让自己先跑了。
“我很相信妳，尹雪，今天约妳出来，就是想好好说开就好了，但是这样我没办法接受
，我们只能公事公办。”栩宁挺起背脊，认真地传达自己的诉求。
见到栩宁如此说，胡尹雪咬牙，一反方才温顺悲情的模样，活像只炸毛的猫说：“栩宁
，妳就当帮我一下，我都帮妳守了那么久的祕密了。”
说完斜睨了郁宣一眼，颇有妳要是不肯安分于这个条件，我现在就说的味道。
“我可以理解妳想把属于妳的拿回来的心情，但是我也有我要守护的...”
“栩宁，我已经破例为了妳，去求我上司...这样...”
双方各持己见，不肯退让，郁宣又不方便插嘴‘老板’的发言，况且她大概猜到，所谓
的秘密应该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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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出租车，风吹散了些许郁结的情绪，但栩宁的心中依旧是一团混乱，依旧沉浸在跟
胡尹雪的不愉快中，但是她知道还有更重的事情，按下老旧的电梯按键，这个有些杂乱
的地方，还是让栩宁有些不安全的感觉，国邦大楼里，昏黄的灯，引起人对那些旧港片
的记忆，虽然内容不是仇杀就是鬼怪。
还好郁宣指点她搭的电梯是通往其他商业公司的，跟一开始栩宁乱闯跑入混合了娱乐场
所的那栋不同，这里除了老旧，也还算干净，少了很多令人恐惧的氛围。
只是要进去郁宣居住的地方，她要搭到上一层，再从逃生梯往下走，一路上，只剩下小
灯的走廊，让栩宁沉重的心情更加沉重，像是拖着潮湿衣物行走那样的冷闷，浑身不舒
坦，脚步也像淌过泥泞那样的滞迟。
推开厚重的防火门，发出一串噪音，栩宁知道那是郁宣刻意为之，转过最后一段只有安
全门标示亮着绿灯的路，栩宁总算看见那个亮着温暖灯光的地方，在巨大的办公室之中
，恍若沙漠绿洲的避难小屋，可惜其中的人，心情也应该跟她一样糟。
‘她还没睡？’
栩宁的心上又多了块铅，自打跟胡尹雪吵完离开，郁宣把栩宁赶回家后，这种吊着重物
的感觉益发严重，一切的开头，都是栩宁自以为可以良好解决的开始，但她却失败了。
“妳还好吗？”栩宁敲敲虚掩的门问。
一路上有数个警报的声响机关，郁宣早知道栩宁的到来，她放下手中替代酒精的橘子汽
水，赶忙将栩宁抱进怀里，天气不冷，但她知道栩宁的心应该很冷。
“拖累妳了。”经过一段时间积沉的思绪，郁宣总算可以从嗓子磨出这四个字。
栩宁摇摇头，她知道事情不能只怪郁宣一个人，最大的错误都在自己身上，自己误信了
人，自己贪图利益借了钱，没必要让郁宣承担，也就是清楚知道这样，才会在李叔送自
己回家后再过来，栩宁知道郁宣会不好过。
“没事，我们再想办法，最多...就让她说去吧！没人...相信她的。”栩宁轻轻将手放在
她腰上安慰著，但自己的语气却是游移不决，没有多少说服力道。
郁宣将栩宁搂得更紧，她好怕，她好怕怀中的人又选了工作优先...又因为些什么，收起
她的手，不再牵着自己，毕竟胡尹雪，拿了两人之间的爱当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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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还是拖到时间过了12点，明天还是后天双更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