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必须有些尴尬的坦白,我并不善于坦白这件事。
我的生活,对我而言不外乎是一连串的标准作业程序,几乎可以省略掉时间这个维度,
如果看在你们眼里,那大概就像缓慢电视那样的东西-火车,起,伏,起,伏的棱线,什
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派差不多的画面。
我想我就是那种,可以轻易写出自传的人,条列式,工整简洁,并且毋须细心拣选。
这是我的习惯。把人分成这种,那种…
举例来说…呃,你们还想听吗?
不想听的话其实也没关系,我也只不过是,突然的想说些什么而已。
我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大量地使用“我”这个字眼了,但偶而,或许是月亮盈缺或某种激
素的作用,我会突然感觉人生苦短又无聊孤单(虽然事实是这样,但大部分我们不去思考
这件事除非想为狂欢找个借口),偶而也会,想要说话,想要当个暴露狂。
好吧,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
我并不是很善于社交的人。
相对来说,我并不社会化,也鲜少主动与人来往,或许有很多人觉得我太过自我,不过
事实正好相反,实际上,我只是,比起和人们打成一片(可惜的是我想我并不是有这种力
气与才能的人),更倾向于静静地在一边观察并且将之成为必要的交流时可以用上的数据
。
因为社交是必须的,并且需要效率,如此一来,我可以在很短的片刻里获得想要的效果
,只要对方不是太过聪明或者不受常理控制,这套方法,在可接受的效果内,是可行的。
何况,我的人生轨道是那么平凡无奇,由是我的周边就几乎是平均值上下两个标准差的
普通人,跟我一样。
去博客来或随便一个有书籍的地方看看,把人分类的书比比皆是,双鱼天蝎,狮子兔子
,内向外向,探险家或哲学家,被虐狂与受虐狂…
你必须承认,很多时候你也,对于把所谓多样性的人类做一笼统的分类感到兴趣,只是
大部分的人并不像我这么冷静且抽离地看待自己-人类,这种生物,也懒得把这么冰冷,
科学,累人,不有趣的方法套用到生活中罢了。
开始觉得无聊了吗?
好吧,那,让我描述一下我无聊生活里唯一的例外好了。
这个例外远远不是太过聪明的那类人,应该是不受常理控制的那类(不过就像周星驰说
的,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很多时候这两者并不是很好界定)。
那个假日早晨,在宿舍淋浴间里轻快歌唱的女生。
例外一:我住家里,理论上我不会进到学校宿舍,何况,那还是个假日,我本该在五六
公里外,我的房间里睡觉。
不过,前晚我因为OD作业怎么都补不好而留在实验室过夜(我是不把东西做到对就无法
放弃的人),早上起来之后,在精神不济的状况下,把水喷得全身都是…总之,我只好偷
偷摸摸的溜进女宿的浴厕,想冲个澡,换上干的衣服。
那是一个晴朗的周六早晨七点,宿舍的走廊因为管院和人社院的毕业典礼而有些喧闹。
与之相比,当我夹着备用衣物(实验常常把衣服弄脏,而我又有洁癖,于是准备一套衣
服放在教室里以备不时之需)踏进白色磁砖铺的,被阿姨打扫得闪闪发亮的淋浴间时,一
切显得安静而清新。
就在这个时候。伴随着一阵洒水声与蒸气,某个正在洗澡的女孩,在空荡的浴室里唱起
歌来。
蜜色的阳光透过气窗撒了进来,空气中的小尘埃缓缓流动着,而我就像台当机的电脑呆
站在那里,忘记自己的来意。
清晨醒来的时候就快要不能呼吸
盯着天花板那梦境就像一场电影
画面都是你…
那个声音太过清亮了,以至于,我几乎可以听见音符撞击在磁砖上清脆的声音,但是透
过水气的时候又显得那么圆润饱和,伴随着沐浴乳香甜的气味飘散在浴室里,缓缓上升…
像是气泡酒一样,清爽而甜美,让人成瘾迷醉。
我不知道怎么确切形容那个如电击般,迷惘但绝对的瞬间,即使是三年后的现在,我都
能清晰地回想起有关这场景的每一个,每一个小小的细节。
可能的话我真想让你也听到,体会到,那样的美好。
不过没关系,我猜,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过这样甜美的瞬间,并且不具复制性也是其
甜美之处。
所以,嗯,我只是想说,这个平凡但短暂的意外片刻,是我平淡人生中的甜美瞬间。
矫情一点地说,或许那该叫做一见钟情。
我对那个唱着歌的嗓音一见钟情。一切是那么自然,那首歌,那道声音,就该属于那道
声音本身,干净而动人,任何形容都成为赘述。
哗啦啦啦调整著呼吸
此刻世界变得好安静
她在听着…
我就这么站着,屏住呼吸,直到,离我不到一公尺的一扇门砰的一声猛然被打了开来,
也打破了世界瞬间的安静。
一个显然也刚洗好澡的学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用迷茫的眼神,打量著举止怪异
,而且被她吓了好大一跳的我。
我连忙打开另一间淋浴间的门窜了进去,心脏猛力跳个不停,我很少这么失态的。
把衣服放到架上时,女孩换了首歌,我发现因为刚刚那个陌生学姊突然的开门使的我没
听到那首歌的最后。
她在听着…什么?
不过接下来那首歌就没那么令人惊艳了。
或许是太多的高音让女孩驾驭不住。而且那首歌好怪异。
为什么要存在婶婶的脑海里呢?
我对自己耸了耸肩,回过神来,开始冲澡。
那是我人生中听过最动人并且难以复制的场景。
例外二:我喜欢帮人分类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有点认人的障碍。
像是说,我会先用眼镜认人,这很好理解,因为人的脸孔太多特征太复杂了,而衣服鞋
子等特征会换,但眼镜不会。
于是我不是很能辨认没戴眼镜的人。更不用说是名字,身高,声音,习惯的小动作…这
些东西,我需要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才能记住,也因此,我常被觉得冷淡或骄傲不理人。
嗯,总之,我想说的是…例外二。
那个在浴室里唱歌的女孩,我认出她的声音。
听声辨人不容易,唱歌和说话的声音又是不大一样的两回事,而我竟然能凭著一道歌声
认出一个我根本不熟,当然也没听过她唱歌的人…
但在听见那个歌声的瞬间,我脑海底毫无悬念的就浮现出她没戴眼镜的,稚气的圆脸,
她张阖著有些厚的唇,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著,专心唱歌的模样,下面还标注
了她的名字。
我想像著水花撒在她的脸上,蒸气围绕着她,而晨光将这一切变得柔软。
虽然我不喜欢这样煽情的说法,但实在有点超自然了。
那个在浴室里唱歌的女生,恰巧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她的名字叫林凯霓...我人生中的
,例外一例外二...以及其后,我无数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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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小小的彩蛋:这个场景出现在另一个故事里过。
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