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期天早晨刺眼的阳光中睁开眼,头痛欲裂。
是手机,我艰困的撑起身体,想起方才自己正被一阵低频噪音给吵醒,于是想爬到沙发
的另一头捞起不停震动的手机,却发现自己因为贫血而眼前一片金星,头又晕又痛。要命
,醉的跟烂泥一样是什么意思我终于了解了。
“干嘛?”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上面显示著小薏。
“你才干嘛呢,不是要你今天来帮忙吗?”
“啊~呃...”我呻吟了一声,我忘记了,昨天还喝了太多。“我,头好痛。”
“我中午要跟阿律出去,所以你 一 定 要 来 喔。”似乎是听到我的声音很惨烈,她
特别放慢说话的速度,很轻柔很好心的说著。“而且今天只有Richard和你...”
Richard是另一名店员,和阿律一样负责煮咖啡,我们平时不太熟,而且因为他看起来
很厉害很专业的样子我也不大敢去烦他。
“啊?!”这下垂死病中的我瞬间惊坐起,酒也马上醒了,妈的这女人疯了吗?“小姐,
我连menu上到底有什么都搞不清楚啊!你要我一个人送餐结帐擦桌子?!”
“然后?”电话那头传来她漫不经心的声音,大概是一边帮那些花草浇水顺便跟我说话
,轻柔的像是教官准备修理学生的起手式。
“然后客人很多啊你要我怎么应付?今天星期天欸!”我弱了下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试图说之以理。“我昨天真的喝多了,现在脑袋一蹋糊涂的,很容易会出错,不太好吧
。”
“拜托喔老板,你以为我们生意多好啊?哪有多少客人,餐也没什么好点的啊,把蛋糕
拿出来放到盘子里,从冰箱把果汁拿出来倒进杯子,懂?”显然一心只想出门约会的她理
直气壮的说。“反正你有不会的就问Richard,但要是把他烦到生气就找你算帐。”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抱头绝望的呻吟一声。“...老板命令你不准休假
。”
“好吧那我和阿律辞职,你自己加油。”
“对不起我错了,拜托求你不要。”
“那你快过来喔,乖。”电话那头的小薏满意的笑了。
虽然没有真的在公司上过班,不过在我的认知中,所谓的老板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挂
了电话,很认命的起床,一边按摩著抽痛的太阳穴,一边走进浴室。
昨天载着喝了酒的罗惠婷回家后,我搭著出租车回到家里,拿出手机拨出黄妙果的号码
,试图问出许瑞亚的连络方式或任何一点消息,却连续四次都没人接。
在冰冷的机械女声间,下午在餐厅时许瑞亚那抹带着笑的模糊侧脸不断在我脑中重播,
而清晰的是坐在她对面,笑的很灿烂的罗惠婷。
焦躁的把手机丢在桌上,我出门买了两手啤酒,回到客厅沙发上开起来喝,一瓶接着一
瓶,冰冷的液体流过喉咙,我却感觉不到味道,明明是两年来第一次喝酒,耐受度却好像
仍然很高,看来要喝到不省人事果然不应该买啤酒。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机械性的继续
把酒灌入嘴里。
然后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悲剧了。
其实最悲剧的应该是,在我真正喝到不省人事之前,许瑞亚都一直占据的我的脑海,而
就在清醒的瞬间,她又回来了。
拼命想记得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越模糊,越想忘记的时候,她反而越是纠缠。嗯,果然很
符合她欠揍的人格特质啊。
停好车一进HEAR,就看见小薏正在柜台前转头和Richard说些什么,她的男朋友阿律坐
在旁边看书,很好脾气的样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歉意的微笑,他也只是耸耸肩笑着
。
“老~板~您来了啊~”小薏用很恶心的奉承语调从柜台里迎了出来,动作却是很反差的
脱掉印有店名的围裙揉成一坨丢到我头上。
“好好尽你为人老板的义务吧!”她说完伴随一阵嚣张的狂笑,拉着阿律扬长而去了。
我看看正冲著咖啡,面无表情的Richard,认命地把头上的围裙拿下来穿上,趴在柜台
上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位处商业区,假日没什么人的关系,店里的生意并不如我所想像的那么好,
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或者轻声聊天,或者忙着自己的事,各踞一角,让整个空间看起来
甚至有些空荡,难怪咖啡店的营收老是勉强打平而已。
我松了一口气,窝在柜台后面,呆滞地看着Richard流畅的动作,拿着抹布有一搭没一
搭的擦拭著冷藏柜,偶而装模作样的点餐送餐,竟然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过了好几个小时。
下午四点,店里只剩两个客人坐着,我听着店里令人昏昏欲睡的音乐,看着收在柜台下
面的CD,示意Richard可以准备下班,一边打开音响,换了张专辑。
我看着专辑上戴着墨镜,看起来瘦削很有个性的女歌手发了一会呆,然后帮显然被这吵
闹音乐打扰的客人结帐。
午后四点多的阳光还金灿灿的,很盛,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就在这时,我不经意的瞥见
一幢人影从人行道的一头走来,明明是炎热的天气身上却穿着深色的套装,迈着笔直并感
觉确定的步伐,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朝店的方向走来。
是许瑞亚。
这次绝不能再让她跑掉了。
脑筋一片空白,这是此刻我唯一想到的事。
我奔出店门,用媲美Bolt的爆发力手刀冲了过去,以雷霆万钧之势一把抓住正好也往这
个方向走过来的她。
她猛地停下脚步,惊讶地扭头,美丽的眼睛瞬间睁大,清澈的瞳孔映着我喘着气的身影
。
是许瑞亚。两年来我在心底不断摹绘,思思念念的许瑞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