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觉得,课长会没事为周博做这么多事吗?”
黄计停顿一下,接着意有所指:
“我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啊,用屁股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林启艾的下巴掉了下来。
脑子中所有关于周昕璇的画面也开始天旋地转。
......怎么周昕璇没有跟她说这些?
...黄计说的是真的还假的?
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周昕璇那一闪而过阴沉的面孔,
又想起周昕璇竟可以如此完美、不着痕迹地隐瞒她分得味觉细胞的事实长达一个多月;
如此回想起来,周昕璇昨晚跟她所说的,“她即将被解聘”这件事,会是真的吗?
还是,这又是一个周昕璇自以为的,“善意的谎言”?
林启艾见着眼前她所在的这个周昕璇的家,忽然不晓得自己在这儿做什么?
而周昕璇“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她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
“黄博说的,我明白了......”林启艾言不由衷道。
“所以,妳今天就会回来上班销假了,对吧?”黄计追问。
林启艾开始慢慢觉得黄计好像念兹在兹的,就是想要“她赶快回去上班”这件事。
这可好玩了。
她的病假,不晓得周昕璇请得怎么样了?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还是事情真的有蹊跷?
黄计又怎么会打如此奇怪的电话过来?
她...是不是真的该到公司看看?
***
“副座。”周昕璇敲了门,听到了简呈的答应便进了门。
“周昕璇...我正想找妳问清楚。”
简呈看着进门的周昕璇,哼笑道,“这公文...我有看错吗?”
他翻开放置在桌上的红色资料夹,“妳还签了名?妳不是说要把杨宜桦给弄下台?”
“妳不会是说假的吧?还是妳耍着我玩?嗯?”
简呈盯着周昕璇,面色哼笑,语气却相当严厉。
“副座,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
周昕璇知道简呈开始怀疑她别有用心,但有了上次与简呈的交涉经验,
她已经可以在阴沉的简呈面前稳住阵脚。
“妳这次又想做什么?”简呈挑眉。
“我想请副座......”周昕璇犹豫一下,随即硬著头皮,“...把这个公文挡下来。”
“挡?”
“对。”周昕璇点点头,
“副座,林启艾昨晚开始请了一个月病假,
无奈今天早上被杨宜桦给扣住她的诊断证明跟假单,
所以没办法帮林启艾请到这个病假......”
“所以想要我帮妳,把这个公文挡下来?”简呈又问。
“对。”
“嘿嘿......”
简呈拍了下手,嘴角笑起轻蔑:“周昕璇,看起来妳也没有太大本事,对吧?”
“上次我帮过妳,这次如果我不帮妳,妳是不是就跟上次一样没辄了?
是不是就这样让公文上去?”
“林启艾就这样被搞掉、杨宜桦也就这样平步青云坐上我这个位置——对吧?”
“不对。”周昕璇沉声道,“如果副座这次不帮我...我当然会再从别的方式下手......”
“喔?譬如?”
“——譬如,直接将诊断证明及假单直接送交到总公司人事课。”周昕璇瞇起眼。
“喔?”简呈嗤笑,“这样妳就黑掉了,‘越级呈报’哪?妳要做那么大的牺牲?”
“对,这是最不得已的状况...如果真的无法阻止杨宜桦升官...我的确会这样做。”
相较于简呈的轻蔑,周昕璇严肃道。
“嘿...年轻人果然历练不够。”简呈摇头笑道,
“他要升官,妳就让他升嘛!
只要妳还继续待在中华制糖,多的是把柄让妳找、多的是机会把他抓下来......
妳这样自寻死路,只为阻止他‘现在’一时的升官路?太傻了!
妳只能阻挡得了他这一时,他以后多的是像现在的机运,可以顺水推舟升官啊!”
周昕璇听闻简呈的挑衅,一股恼怒与不耐直直自她肚里升起、并且直冲喉门:
“那,为什么副座这么多年来,只能挡住杨宜桦不让他往上升官,
而不是直接把他解除课长职务,让他变成一般的基层员工?”
简呈似乎没料到周昕璇会如此出言不逊,愣了愣。
“副座,我想做的,就是保住林启艾,然后一步步地把杨宜桦搞垮;
现在杨宜桦已经对我起了很大的疑心,我也并不打算再假装是他的心腹。”
“所以,到非不得已的紧要关头,我绝对会毫不考虑牺牲自己...
只要可以把他搞垮,越级呈报又如何!”
简呈愣了良久,这才皱起眉,
“周昕璇。杨宜桦到底对妳做了什么,让妳如此下定决心搞垮他......?”
周昕璇摇头,微笑道:
“副座如果肯帮我这次,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我绝对两肋插刀......
但如果您不肯帮,那也就罢了。”
“......”简呈不再回话,也收起了他原本一直轻蔑与嗤笑的轻浮态度。
他双手交握在胸前,严肃地盯着周昕璇。
“好。”
过了良久,简呈这才拿起笔,在公文上飞快地写了写,
接着他阖起那红色公文夹,丢到他桌前标示著“已核决”的柜子上,
目光也不与周昕璇交会,“妳要回办公室时,顺便带回去吧!”
语毕,他便不再理会周昕璇,拿起“待核决”柜子里的待办公文,认真翻看着。
周昕璇往前取回那本红色公文夹,也不翻开来看,便转头准备离开。
“...记得把诊断证明夹上。”简呈忽道。
周昕璇闻言,回过头,却见简呈兀自埋首在他的公文堆里,依然未与她的视线相接。
“副座,谢谢您。”她由衷地说出这句话后,便离开了简呈的办公室。
回到车上,冷静的外表立马卸下,周昕璇这才赶紧翻开公文。
公文上,只见简呈方整的红字写着:
“林研究员因病请假一个月,此时乃非解聘之时,故此事应暂缓于后再议。”
周昕璇闭上眼,松了口气,全身原本紧绷的肌肉霎时放松。
多亏了简呈......她终于以伤害力最小的方式阻挡了这份公文的送签流程。
但下一秒,她的心情又警戒起来...这份公文退回给杨宜桦后,杨宜桦会就此罢休吗?
毕竟这件事可是至关他的升官路,他会就这样让简呈挡下公文吗?
周昕璇皱起眉。
不管了。以后的事情,发生了再来思考对策吧!
周昕璇摇摇头,抬起手看了手表,已经九点了。
周昕璇这才想起赖卓群。
不晓得赖卓群与杨宜桦的计画终止会议进行地如何?
赖卓群孤军奋战,是否足以对付杨宜桦、黄计及陈廷禧一行人?
周昕璇此时才开始觉得自己自私——
她一心只想挡下手中这纸公文,却没考量到赖卓群或许需要她的协助......
虽然赖卓群的能力比自己要来得好上太多、赖卓群也没开口想要她的协助,
但就这样放他一人孤军奋战,似乎也太超过?
虽然会议已经进行了三十分钟,但周昕璇决定要去会议室看看......
只要会议还没结束,她都有权利可以去开会的吧?毕竟她可是“代理主持人”。
确定想法后,周昕璇发动车子,朝自己办公室园区的方向驶去。
抵达园区后,周昕璇火速将公文放置到杨宜桦的办公桌上,
接着很快就到了会议室的门口。
会议室紧闭的门板底下透出光亮,透露著里面的确有人在开会;
但里面并没有传出周昕璇原本以为会有的舌枪唇战声响。
周昕璇在门外深呼吸一口,接着谨慎地打开门。
一开门,眼前的景象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会议室里只有杨宜桦、赖卓群、陈廷禧,以及她完完全全没料到会看到的——钟汐苹?!
“Apple?”周昕璇愣了愣,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会议室里的四人似乎也没料到周昕璇会忽然闯入,一时也与周昕璇面面相觑。
现在是什么情形?
现在不是在开计画终止会议吗?
为什么只有杨、赖、陈三人?甚至连跟这个计画毫无相干的Apple也在场?
她不禁看向赖卓群,却见赖卓群轻巧地闪避掉她的目光,
改为低头翻看自己摆在桌上的笔记本。
见到赖卓群如此反常的反应,周昕璇的不安感霎时升起......
“昕璇,请问找谁吗?”陈廷禧打破他们之间维持数秒的尴尬,慈眉善目地问。
“呃...”周昕璇顿了顿,极力想厘清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所长,我本来只是想赶来参加味觉细胞的终止会议......”
“终止会议?”
陈廷禧挑了眉,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坐在他身旁的杨宜桦及赖卓群后,
随即又恢复慈眉善目的面孔,“喔,那个会议刚结束而已,现在我们只是在叙叙旧。”
“这样啊......”
周昕璇愣了愣,同时也听出了陈廷禧的话中话,最后她只能摸摸鼻子,
“好...那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语毕,便轻巧地关上了门。
一关上门,一股很怪异的感觉浓重地笼罩在周昕璇心头。
她马上赶回自己的办公室,上网查找公司内部网络的现行计画列表——
只见“味觉细胞分离计画合作案”依然稳当地挂在上头。
周昕璇皱起眉。
这个计画究竟是有没有成功终止?
或许有成功终止,只是因为文书作业流程的关系,所以网络上的资讯尚未更新吧?
但若是如此,方才赖卓群在会议室刻意避开她目光的样子也太奇怪了。
一想起方才赖卓群古怪的模样...周昕璇忽然张大眼。
不对呀!这可怪了!
方才如果真的有召开计画终止会议,
简呈为何还能稳当当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与她对话?
简呈虽然离职在即,但目前还是个名副其实的副所长......
既然陈廷禧都出席计画终止会议了,简呈有什么理由不出席?
再说,为什么Apple会出现在那个奇怪的场合?
这一切,根本完完全全说不清啊......
周昕璇揉了揉昨晚未安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但内心源源不绝流窜出的不安感却依然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那霎那间,她忽然想起林启艾。
林启艾那家伙,不晓得如何了?
早上出门前,见她还熟睡着现在都快十点了,总该起床了吧?
“起床了吗?身体有舒服些了吗?”周昕璇传了讯息给林启艾,却未见林启艾读取讯息。
等了大约两分钟后,周昕璇不耐地拨了电话给林启艾,
拨号音却在响了数声后转入语音信箱;
周昕璇不死心地再打第二通,拨号音依然在响了数声后转入语音信箱。
周昕璇皱了眉。林启艾到底要不要紧?
但当她下意识地想打第三通时,她与生俱来的高傲自尊阻止了她的行为——
身为长官的她,对下属连环call好像显得很奇怪,也显得自己好像巴着人家不放。
周昕璇决定停止找寻林启艾的动作。
她坐在位置上试图稀释想找到林启艾的想望,
但她马上就发现自己非但没有渐渐平静,反而明显地焦躁起来。
不管了...她决定要回家一趟才能安心。
一打定主意,周昕璇没来得及想太多,拿了车子钥匙便离开办公室。
坐上车,刚驶离中华制糖没多久,周昕璇眼角马上瞄到一个熟悉不过的身影——
“小胖?”
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不是她找得要死的林启艾是谁?
只见林启艾穿戴口罩安全帽及太阳眼镜、
全身包紧紧地坐在机车上等著对向的红绿灯;
即使林启艾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林启艾。
她不是要林启艾乖乖待在她家吗?
她蹓跶出来干嘛?
狐疑之中不及细想,周昕璇不顾交通号志直接在路口大回转,
直截了当地停在林启艾的机车旁。
林启艾起先愣了愣,但当她看见随后摇下车窗的周昕璇,
马上柔声却生疏地打起招呼,“嗨,昕璇。”
“妳怎么会在这边?”周昕璇没空跟林启艾客套,语气已经透出不耐。
“我不是要妳乖乖待在家里吗?妳要去哪里?”
“我才想问妳......”想不到林启艾脸色一沉,“妳让我旷职在家,又是什么意思?”
“旷职?”周昕璇愣住。
“对,旷职。黄计早上打电话给我了。”
“黄计?”周昕璇又是一愣。
“昕璇,妳到底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林启艾口罩上方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们不要在这里讲。”周昕璇摇摇头。
虽然这里的路口几乎没有车子往来,
但周昕璇还是不想在这样的路上,与林启艾隔着车窗妳一言我一语地大声嚷嚷;
况且她现在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情形,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太多话。
“妳上车,我载妳回去。”
“我想去公司看看。”想不到林启艾断然拒绝。
“林启艾,妳不要闹了!我已经为妳奔波了一早上,不要让我的努力白费!”
积了一上午的劳累与不安,周昕璇终于忍不住暴怒了。
“......”周昕璇的低吼,终于让叛逆的林启艾住嘴了。
“妳想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进公司......”
察觉自己的失态,周昕璇闭上眼,努力压下自己躁动的情绪,
“我不晓得黄计到底说了什么话让妳开始怀疑我,
但如果妳连让我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周昕璇停顿一下,有一股相当难过的情绪窜上心头,
“......那妳就真的说明了在妳心里,我跟黄计的地位是差不多得...烂。”
“......”林启艾依然没有说话。
差不多停顿五秒后,“好,回妳家。”语毕,林启艾头也不回地调头骑走。
周昕璇赶忙转动方向盘跟上林启艾——
纵使内心因为生气、难过林启艾竟然为了黄计而怀疑起自己,
她还是担心着林启艾的身子;
只见她以一种巧妙的方式,
让她既可以将车子谨守秩序地开在车阵中,
却又能一直保持在可以看到林启艾的角度跟着林启艾。
随着时间在密闭的车里缓缓前进飘移,周昕璇的情绪终于渐渐沉静下来。
虽然极其安全地坐在车里,
周昕璇依然小心翼翼、深怕被林启艾发现似地注视著林启艾细瘦的背影——
真是的,明明很生气、很难过的,但,她真的好想保护林启艾啊...。
方才愤怒难过的情绪,在几秒内早已不争气地幻化为心软。
但她有办法保护林启艾吗?
一直以来,她一心只想着要将杨宜桦给拉下台......
曾几何时,“保护林启艾”在她心中也变得数一数二地重要,
但目前这两件事却都让她力不从心。
虽然有了简呈的帮忙,那纸解聘林启艾的公文暂时成功地挡了下来,
但杨宜桦后续不晓得又会出什么险招?
还有味觉细胞计画的终止究竟有没有在进行?
另外,刚刚会议室里,赖卓群的行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昕璇感到自己的思绪渐渐紊乱,赶紧深吸了口气,
企图将那些复杂又负面的想法给赶出脑门。
不一会儿,她们再次进了周昕璇的家门。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昕璇首先打破沉默。
纵使内心早已原谅林启艾的不信任,但高自尊的周昕璇说起话来依然冷呼呼的。
“昕璇,妳跟杨课长,到底是什么关系?”林启艾也不是省油的灯,话语同样冰冷。
“上司跟下属的关系。”周昕璇皱起眉。
她没想到林启艾一开口,就触动到连她自己都最不想去碰触的回忆。
“妳还想知道什么?还是,黄计又说了什么?”
“黄计说,妳跟课长有‘奇怪的’关系...”林启艾尽量小心地用字遣词。
“奇怪的关系?”周昕璇挑眉,“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狗屁?妳全部都说出来。”
“黄计说,妳与课长有‘奇怪的’关系,
所以他才让妳升任高级研究员、甚至还把办公室隔一半给妳做办公室......”
“嗯。”周昕璇沉声道。
“所以,他要我不要被妳牵着鼻子走...因为到最后吃亏的有可能还是我自己。”
林启艾以一种豁出去的姿态一口气说完。
“所以,黄计就说了这些?”周昕璇眯眼。
“对...”林启艾感觉自己原先的气焰不知何时已被周昕璇压过。
“好。”周昕璇闭上眼,企图让自己不那么气愤。
“所以......”林启艾见周昕璇似乎无意反驳,试探性地出了声。
“对,林启艾,我跟杨宜桦的确有‘奇怪的’关系。”
周昕璇睁开眼,眼底尽是昨晚林启艾以为自己眼花的那股阴沉。
林启艾吓著,不只因为周昕璇所说的话,更是因为周昕璇那股冷冽阴沉的眼神。
“但就算是那样,我依然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保住妳’。
‘奇怪的关系’与‘保住妳’,明明就是两码子事,
为什么妳会就这样轻易被黄计牵着鼻子走?”
周昕璇顿了顿,“原来我为妳做的这些,都比不上黄计说的几句话?”
“对不起......”林启艾赶忙道歉。
虽然林启艾嘴上道歉,但内心依然半信半疑——
她的心里存在着一种奇怪的固执,
她认为以与长官有“奇怪的关系”而得到益处的人,
这样的人,她的道德观、她所说的话到底可信度有多高?
但在0.5秒后林启艾忽然觉得这样的想法无疑是自打嘴巴,
她现在不也与周昕璇有种“奇怪的关系”?
有了这样的自觉,她一时错愕不已。
“伤害已经造成了,林启艾。”周昕璇冷冷地笑着摇头,
“既然现在懂得道歉,妳当初就不应该为了黄计而来怀疑我。”
“怀疑?”林启艾被周昕璇的嗤笑激怒,
“那妳怎么不换个角度想,妳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瞒?”周昕璇愣住。
“从以前到现在,我其实根本对妳一无所知啊周昕璇!”
“妳要我去分离味觉细胞,我就去分离;
妳要我做计画主持人,我就去做;
妳说我分得的那些‘颗粒’是污染物,我就再更努力地重复相同步骤;
现在妳要我请病假,我也去请......”
“妳发现问题在哪里了吗?
妳一心要我跟着妳的计画走,但我从来不晓得妳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昕璇,妳对我了若指掌,但妳对我而言就是一团谜!”
“我连为什么妳家只剩下妳一个人、
为什么妳千方百计想把杨宜桦拉下台、
为什么妳这么拼了命地想保住我我全都不知道!”
“在这样模糊的状况下,妳怎么能一味地怪罪我的怀疑?”
最后,林启艾歇斯底里道:
“我这么跟妳说好了:在中华制糖,我根本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语毕,两人之间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
那句“在中华制糖,我根本不知道我还能相信谁!”
似乎一再地盘旋在林启艾与周昕璇之间的遥远距离之间,久久无法散去。
“所以,妳连相信我都不肯?”周昕璇感到自己的心碎了。
“......”
林启艾知道自己伤了周昕璇。但她却无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语......
方才的话语蕴藏在自己内心已久,她也不想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
周昕璇见林启艾默认自己的问句,原本充满反抗斗志的她,霎时觉得全身无力。
她踱步沙发旁,接着“砰”地坐倒入沙发,
也不看林启艾,倒比较像是在喃喃自语般地,慢慢地打开了回忆的序幕......
“那是一段连我自己都不想回忆起的过去......”
“那年母亲过世后,家里只剩父亲与我办理母亲的后事。
虽然父母亲各自都有兄弟姊妹......但这种事其实外人能帮上的忙有限...
而且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能来给我母亲上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感恩不尽。”
“那时,我想请丧假为我母亲处理后事,我记得很清楚......
当我递假单给杨宜桦时,他说的那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说了什么?”林启艾轻声问。
“他说,‘家里不是还有父亲吗?有需要妳请那个多天假去处理吗?
妳请一天参加母亲的告别式就可以了。’接着,拒绝核准我的那份假单。”
“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林启艾无法置信。
周昕璇嗤声一笑,“他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
“那时我可是赖博的得力助手,
赖博又跟他是超级死对头....他当然处心积虑都要搞我....”
“我以为妳一直是课长的心腹......”林启艾愕然。
“我现在是他的心腹没错啊。”周昕璇悠然一笑,“自从两年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