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禁。
湿濡闷热的夏季,
因为环境跟天气变迁,那种热,蒸干每吋肌肤的水分。
李昕习惯一身黑,合身坦克背心,素黑烟管裤,低头点燃手中的Lucky Strike,
太阳眼镜因着鼻梁上的汗,滑落至鼻头,汗珠沿着耳际画出一条水痕,
落到柏油路上,一点、一滴。
或坐或蹲,揉压太阳穴,昨天又被客人拖台,半推半请,
才在凌晨三点多把客人撵出酒吧。
这间酒吧,刚毕业时兼差,只作暂时性的地方,寻找下一步,
喜欢与人互动,自然这份工作能上手。
后来老板身体不适,酒吧也就交托给李昕,到现在经营了也三四年。
四点来开店,先在门口点支烟,调整心情。
五点把Open字样翻转向外,准备上工。
工读生八点多到,一同应付九点以后的混战,客人一批批进来,
吧台内烈酒、利口酒不停被拿起又放下,金黄、透白甚至萤光绿色,
大把大把冰块,混入雪克杯中大力摇晃,一杯杯送出,
送入世间男女的口,不论是想逃离、想释放,酒精能帮你。
李昕把店名改成避世所。
对于萍水相逢的人们,李昕能做的就这些。
日复一日。
三十岁,人生的三分之一,谈过几场恋爱,至深至浅,
有份不讨厌的工作,经济上足以自我支持,虽然独身,但挺好的。
平日午夜一过,店里人稀落,留着都是熟客,
多是孓然一身,或许在这找个片刻休憩,通常李昕不打扰。
只是眼前这名女子,已连续来了好几周,
白衬衫西装,俐落短发,浅褐色,汪汪大眼。
总是点杯双倍Vodka的Vodka Lime,有时再多一杯Wiskey,静静窝著,小口啜饮。
直到一点半关门。
“一样吗?”店门铃铛响,近一点,她来了。
“嗯,谢谢。”她转头发觉固定坐的位子正有一名大叔占据,
失落地拉开吧台前的高脚椅,双手撑著头,如入定般直望前方。
“今天特别晚?”
“嗯。”
不一样的是,今天她眼角流出滚滚泪珠。
打烊后,李昕和她坐在店门口,不知怎么地,李昕不太放心她今天一人,
而她似乎也有什么话想说,所以并没有直接离开。
“以扬。”过了两根烟的时间,她开口。
“李,单名昕。”
“猛爆性失恋,第三个月,症状是丧尸化。”
李昕噗疵一笑,以扬也跟着笑出来。
总绷著张脸,光滑水煮蛋般白皙的脸庞,第一次看到双颊因笑出现皱折。
她的笑很宜人,有种脆弱易碎的美。
想让人轻柔捧著。
她轻轻地说著发生的事,浅浅地说著自己对情感的需要及恐惧、不安与勇气,
一边用眼神探询李昕的底线,小心翼翼,似乎怕把李昕吓跑。
而李昕只管听,偶尔点头回应,在她潸然泪下时轻拍她肩。
年轻的爱总是辛苦。
李昕却渐渐发现自己对以扬有种无以名状的情感、难以隐藏的吸引力。
她对以扬有欲望。
当以扬把脆弱在她面前摊开时,她只有无限的疼惜,
想轻柔地捧著。
-
以扬低着头,双手不停揉压眼窝,试着消除哭泣带来的身体不适。
李昕大手一张,将她搂向肩窝,以扬顺着力道而去,面带惶恐地向上望着李昕。
“别怕。”李昕的手掌缓缓覆上以扬的脸颊,两人眼神弦衔上,鼻息以对。
一呼一吸,脸上细毛都跟着震动。
以扬将身子向上一挺,双手钩上李昕颈子,双眼轻闭,吻上她。
舌尖互探、旋绕,呼吸越发急促。
欲望在路边发酵、肿胀。
李昕不舍地离开女孩的唇瓣,唇边细丝勾挂在两人之间。
幸好住处就在两条街之外。
压抑着心中的悸动,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因中断而有所停顿,
李昕倒了一杯水给以扬,而以扬的表情柔和了许多,但仍看起来累坏了。
她们并肩坐在床边的皮沙发上,不语。
李昕对这样的氛围无法忍受,太尴尬。
起身想离开摆脱这团不安时,却被以扬一把拉回,跌躺在沙发上。
以扬快速地跨坐在李昕身上,头向肩窝探去,不停啃咬,解开上身白衬衫,
再顺势退去李昕的衣物。
李昕不甘示弱地将手向下抚,覆上女孩早已湿润的下体,时而重压时而轻揉,
女孩忍不住轻轻呻吟。
“给我。”以扬看着李昕的视线逐渐模糊,力道也跟着松懈,
急切地将李昕的指头往自己体内引去。
李昕像著了魔,欲火直直向外烧,她坐起,两手撑起女孩原本坐落在她大腿的臀部,
慢慢地把女孩置于洁白大床上,长发落在女孩胸前,搔挠著,
齧咬她唇边,再往下舔吸乳尖,而女孩不安地扭动身躯、发颤。
还没到。
李昕分开她的大腿,双手包覆著女孩胸前的乳房。
嘴凑上湿润的源头,不停吸允,弄得水声滋滋作响。
以扬整个人快发狂,赤裸的欲望惹得她只能苦苦哀求。
李昕伸起三指,直接往女孩下身进入。
因为瞬间被撑开塞满,女孩无法克制地娇喘了一大声。
李昕猛烈地来回抽送,勾著一抽、一入、一抽、一入。
女孩身子随着她手指摆荡,像没有明天般的浪叫。
直到天明。
-
李昕和她维持这段关系好一阵子,
说是“关系”也怪异,其实就是客人兼炮友吧?
但李昕清楚自己对以扬是喜欢的,
喜欢她有时郁郁寡欢、喜欢她不造作的幽默,
更喜欢做爱时她想要被满足的放荡样。
试过跟以扬谈论两人之间,可以扬总是闪躲,
硬是要谈个明白的结果,就是以扬瑟缩在床脚颤抖哭泣,弄得她心跟着疼。
而李昕对于以扬,一无所知,连她的姓到现在都不知道。
当午夜的钟响,以扬会拖着疲倦出现,
他们喝酒,做爱,
早晨日光洒入屋子,就是以扬离开的时候。
感情需要的是两人一起撑起一座城市,
李昕知道这是场单向爱恋,
除了身体,以扬无法回应更多,她太过破碎,
村上曾说过:“世界上有什么不会失去的东西吗?我相信有,你也最好相信。”
这城她自己盖,希望能让她安全、放心休息;让以扬知道她不会失去她。
隐隐期待着有一天,以扬能真的停留。
然而这之中依旧夹带着浓烈的不安,不知道哪一天起,以扬会消失,
当这样的不安激起,总使她在做爱时,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粗暴。
她能做的只有等,
等待她自我复原,
或是等待她离开。
-
在不久后的某个冬日,
以扬真的再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