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算喜欢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站在垃圾场前，我盯着隔开学校垃圾场
与后方消防局的铁丝网以及那后面的蔚蓝天空轻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谁听，微弱的音量
几乎被大气中飘浮的声响盖过。
“啊?”罗惠婷茫然歪著头看我一眼，皱起眉头。
“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话一出口，我才发现自己好像不小心把未来才会揭晓的
事情提早说破，于是语调弱了下来。
那个女生啊，她有喜欢的人了，在有点久之后的未来他们会在一起，而那个人很遗憾的
不会是你噢。就算是这样，你也还要喜欢她吗?
“真的假的?”她转过头来瞪大眼看着我，连惊讶的表情都一定要夸张地好笑，然后随
即咧起嘴，豪无芥蒂的笑出声，在盛夏的阳光中显得特别灿烂潇洒。
“欸，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不要装的跟大人一样好不好!我本来就不是因为她喜欢我才喜
欢她的!”
太阳太大了，刺的我眼睛酸酸的。我忍不住再仔细端详一次那张笑脸。
我想起每次她故作若无其事的小小贴心举动，那些看起来像是不小心多买的饮料，那些
伪装成顺路的陪伴，那些绕了好多圈才达成的巧遇…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总是那么开心的
不计较的。
我才明白，变成大人之后开始觉得蠢笨天真的我们，其实是很用力，很美好的。
心里纠的紧紧的什么好像突然之间松开来了。我想，或许我也是吧。
或许那些你曾经想努力忘掉的什么，其实是美好的。
看着眼前大约一层楼高的铁丝网，我们像平常一样，站到一定的距离外，十分恶意的提
著垃圾袋甩啊甩啊，在最高点猛力一抛。
粉红色的小垃圾袋在明亮的蓝天下划出亮眼的抛物线，我迎著阳光瞇起眼睛，满意的看
着我的那袋垃圾飞得高高的。
“这~球~~~!!飞出去了!!!”罗惠婷在一旁亢奋的叫着“Hasta la vista!!是一支中外
野方向全垒打!!”
鲜明的物体越过了分隔学校与隔壁消防局的铁丝网，逃脱了藩篱，却摆脱不了地心引力
，宿命式的砰的一声落地，伴随轻微的摩擦声响，以前的我怎么会听到这那声响就觉得兴
奋呢?超幼稚的。
老实说，以一个大人的角度来说，把垃圾丢到隔壁消防局去好像很没公德心还会破坏校
誉，不过在高中时，我们的确是不假思索的这么干的。
或许有没有长大的区别就是会不会看见恒亘在界线之后的障碍吧。
嗯，当然，我是说，十七岁的安如和罗惠婷每天想的事不过就是怎么在烦闷平淡的生活
中找些乐子，其他的我们才不在意。
我安静看着罗惠婷挂著那莫名嚣张的笑容，瞇眼遥望着铁丝网，迈动她其实没有很长的
手臂。
咻。
不过罗惠婷的手气就差了一点，嗯，或许该说是出奇的好。
她的那袋垃圾潇洒的脱离掌心，飞啊飞，一头撞上铁丝网的顶端。
我们就这么呆立在原地，看着那装满厕所垃圾的粉红色垃圾袋被顶端的尖锐铁丝穿透，
肚破肠流，里头的卫生纸和卫生棉从破洞中追寻自由。
嗯，正午的风很大，非常大。
“又是你们两个。”就在这纪念性的，相当隽永的一刻，小叶教官强压住怒气的熟悉嗓
音在我们背后响起。
蓝天绿树下，白色的卫生纸还在空中飞舞四散著，仿佛清明节过量的冥纸，如果忽略掉
这两者给人的不良观感的话，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倒不失为一幅浪漫的画面。
我和罗惠婷对看一眼，转过身来尴尬的笑了。
整个下午我都默默巴望着午后雷阵雨赶快落下，但只能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天空蓝了又灰
，灰了又蓝，云始终就是不聚集。
半开玩笑的拜托许瑞亚使用神的走狗的能力呼风唤雨只得到一个不屑的歪嘴笑，最后五
点十分的下课钟准时响起，外头的柏油路面上仍然是一片干燥的浅灰。
吵杂教室中，我瞪着罗惠婷背着她永远塌扁的书包转头对我露出一个与其说抱歉倒不如
说是遗憾的笑。我认命地叹了口气，也站起身来收好书包，到扫具间找了夹子和擦气窗用
的竿子，故作镇定的往操场去。
虽然我和罗惠婷长年就是一对狼狈，被教官自动带入为“你们两个”，但实际上我一直
相信自己比罗惠婷守规矩的多，毕竟我只是想要不受拘束，她可是享受这种挑战体制的快
感，虽然在女校还能搞成这样很厉害，但听过她国中的事蹟之后会觉得她其实挺收敛的。
我当然相信换做是脸皮比卫生所发的保险套还厚的罗惠婷，放学留下来收拾残局的丢脸
差事对她而言不过就是另一种刺激的成就达成，反正她也一定是嘻皮笑脸的应付一下，不
可能会屈服于小叶教官或者生辅组长，但这种事儿就落到我头上可就苦了。
连坐法果然是学生万年的天敌，讨厌死了，明明也不算我制造的混乱，我的那袋垃圾可
是漂亮的飞过全垒打墙呢。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我戴着粉红色洗碗手套，一手抓着长柄刷，努力让自
己看起来抬头挺胸的像是个准备赴约决斗的骑士，最后发现我严肃僵硬的表情只是增添画
面的滑稽指数罢了，连见到我一向没有好脸色的小叶教官也忍不住不假掩饰的笑开来，眼
里写满了复仇的快意。
我们站在离生辅组最近的那棵大榕树下，已经换掉军便服也放下发髻的小叶教官抿著嘴
，表情不善的盯着不知道是挂著还是黏在树梢上的，令人不知道该感到害羞还是恶心的卫
生棉，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开始干活。
于是我只好忽略放学路过的同学们则带着好奇的眼神与笑意，举起手上的长柄刷，在树
叶间努力搆著，还得避开掉到我脸上的树叶。
可恶，如果罗惠婷也在，大家就会理所当然的觉得肇事者事她（也的确是她），但现在
只有我一个人，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夏日的太阳余威很盛，离地平线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放学后的校园还是充满嬉闹声，真
是美好的让人想多逗留一些，当然，可以换个方式会更好。
我拎着粉红色小垃圾袋沿着失事地点和风吹的方向搜索残骸，慢吞吞的走着，其实是不
太想去练球。
就这么走着捡著走着捡著，操场渐渐空了，整个校园也慢慢安静下来，只剩童军社在远
远的另一边跳着邪教拜火舞和三两慢跑或散步著的学生，金黄色的灿烂余晖笼罩校园，打
在树群上十分美丽。
“教官，这样，耽误你的下班时间耶。”我瞄了一眼我的超时空卡西欧表，眼看着都五
点四十了，小叶教官还是非常有耐心的跟在我后头，不帮忙，却也不催逼，实在有点奇怪
，我都替她不自在了起来。
“你要不要先回家啊。”
说起来以前觉得教官这种紧迫盯人的战术很讨厌，现在长大之后才会发现，下班时间还
待在学校瞎耗时间，一定是没有家庭也没有爱人吧，这么一想，反倒觉得教官有些可怜了
起来。
“你知道的话就动作快点啊，害我今天没跑到步。”小叶教官随着我的转身停下脚步，
双手抱胸，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但或许是没了军服带来的威严感，此刻她为怒中带点窘
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有些俏皮。
“你最好不要摸鱼，彻底收拾干净。要是让生辅组长明天跑来找我，你就死定了。”
“教官你喜欢跑步啊?”我一边四处张望，搜寻着遗漏的残骸，一边漫不经心的搭话。
很好，看来是收的差不多了。
“是锻炼。”她微微皱眉，很认真的说，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实在很可爱。
其实就算要盯着我收拾，也可以一边跑步啊，拜托我又不会因为少了人跟在我后面就偷
懒。我暗想，说出口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一样。
“那，不然，现在跑嘛。”不知道出于什么冲动，我听见自己开口说。“天还没黑啊，
我们来比赛。”
“比赛?比什么?”她习惯性的微微皱眉，有些困惑的歪头看我。
“比跑步啊…嗯…跑两千。”我故作轻松的一边将垃圾打包，然后脱下手套，动了动手
腕脚踝，对她露出天真的笑。
“你喔?”教官扬起一边的眉毛，看起来很不屑。“教官的三千跑十三分半哦，你…确
定要跟我比吗?”
“教官，我也是篮球队的喔。”我不服气的迎上她轻视的目光。“不比比看怎么知道?
”
“好吧，反正今天还没练跑嘛。”她动眼想了想，然后笑起来，微微露出一点牙龈让她
看起来很年轻，很没有心机。她动了动脖子，跟着动了动脚踝。
言下之意就是顺便当成平常的练习也无妨吗?还真是看不起人，我可是做什么都很认真
的欸。
“那...输的人要怎么样?”
“嗯?要赌吗?好啊，要怎样?”大概没有料到我会提出这个问题，她愣了一下，看起来
意外的好像有点兴趣。
“你赢的话，我请你吃冰，牛妈妈任选。”我思考了几秒，大夏天的，应该不会有人不
想吃冰吧，何况学校附近牛妈妈的冰可是远近驰名的好吃。
“听起来不错喔。”小叶教官笑了，是胸有成竹的那种笑法，向晚的微风拂过她的马尾
和刘海，让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清朗。｢不过，教官不会真的要你请啦。｣
｢哦…那，万一，教官输了呢…?｣还真是完全没有默认会输啊，看着她自信的脸，我
拉
长了语调。
｢开玩笑，条件你开啊!｣教官笑了起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拔腿迈开步伐
，丢下她的背影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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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闪光会穿白袜，但因为她是我考不上的X女中毕业的X女妹，所以最后我还是耐不住
把到X女妹的虚荣心对她告白了(大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