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可,不过蛋黄七分熟比较好。”
我傻眼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慢条斯里的放下叉子,自动的抽了张卫生纸轻按嘴角,嘴角忍
不住抽动起来,不行,千万不能动气,要是这女的一个情绪不稳把我给做了怕是也不会有
人发现的。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我僵硬的坐在餐桌斜对角的椅子上,看她吃完早餐之后表情
和缓,心情似乎好多之后,才有点迟疑的开口。
“CR-17。”
“啊?你,难道你是外星人吗?”
“只是编号。”CR-17微微歪头,打量物品般看着我,没有丝毫要多说几句话的意思,
晾着我尴尬,真让人不快。
“...没有比较正常的吗?暱称之类的?”那视线并不锐利,相反的似乎有些透明,却反
而更令人头皮发毛,我有些不安的撇开视线,咳了一声,顿了一秒,勉强接了个问题。
她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在接近中午的日光中显得有点透明而不真实,散发著干净而
清灵的气质。
如果这女人讲话不那么欠揍的话,还真会以为她是打落凡间的天使。
“被变回来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还有心情玩自我介绍的游戏。”
着急?我急到都快冷静死了。分明这女的自己什么都不说清楚,还反过来挖苦我到底是
哪招?
“呵呵,那,请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但我除了忍住跑进厨房拔菜刀的冲动,腆著
脸希望她能行行好回答问题之外又能怎样呢。
“有个人,或许,失恋心情很差,于是喝醉酒后想不开往桥下一跳。”CR-17嫌麻烦似
的叹了口气,抬头瞥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
“眼看那个人快死了,我只好,去救她,然后,砰。”说著摊了摊原本轻轻阖起的手掌
。
砰。我傻愣地看着她缓缓把嘴唇闭起再轻轻张成圆形。
砰?什么?是个big bang的概念吗?
这是什么不干不脆的解释?
“...没有清楚点的版本吗?”脑中一片空白,我的沉默也像大爆炸那样迅速在几乎叫人
窒息的尴尬中窜开来,搞不清过了几秒,我才又不连贯的开口,但实际上对她上一句话还
是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
女人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轻轻耸肩,自顾自的伸手拿了张餐巾,折成纸鹤,那手倒是
挺灵巧的。
“...我觉得,我不是那种会想不开到跳河的人啊?”
“如果真的跳了,你给我惹的麻烦还会少些。”我不过是喃喃自语,没想到十分省话的
CR-17倒是没头没尾的补了一句。
“...啊?”
如果我真的跳了?所以到底是跳还没跳?
那,如果我没跳,前一句的喝醉酒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这女的可不可以把话说清楚啊?
而且,什么叫惹的麻烦?那又为什么我跳了的话麻烦会少一些?所以没跳了的我又干嘛了
呢?
我直愣愣的瞪着她,感觉脑袋快要爆炸。
而CR-17只是看着我,简直像挑衅般的轻轻耸肩,面无表情。哦,我知道了,就算不想
回答,谅我也不能耐你何是吧?
偏偏我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呃,不过,就算是救我好了,那又跟回到过有
什么关系呢?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回到过去?为什么是这个时间点?”
“这要问你。”CR-17又瞥了我一眼,继续低头动作,长直的发遮住半边侧脸,匀称的
手臂在午阳中看起来光滑无瑕。
“啊?”老实说那种瞥人的方式真的很讨厌,所以现在是怪我囉?
她细微的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又无助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这是她第一次
在我面前露出情绪,尽管我其实并不懂那表情代表什么意思。
她拿了一张新的纸巾,又开始折起纸鹤,开口时声音有气无力而且断断续续的,让我怀
疑她其实比较专心在折纸鹤。
“因为,你的执念太强大...所以...在时空之间造成扭曲,就只好这样了...”她把那
只纸鹤放到桌上,微微侧头看了一秒,说完双手一拍,毫不在乎的把刚折好的纸鹤拍扁,
耸了耸肩。嗯,这动作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执念?
不,很不妙。
既然这女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跑到这里来,而这一切又是我闯的祸...也就是说,我
们两要回到未来去的可能不大。
“原来你可以穿越时空啊?”
“难不成是你?”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确实我不太会游泳,如果真的掉进河里,一定只有等死的份,可是,就算我真的醉到人
格改变好了,这女的又有什么理由要拯救即将溺水的我?
我们非亲非故,而她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热心公益的人,眼睁睁看着我跳下去才比较
像她会做的事。难道要跟我说我是万中选一的人类使者背负着重大责任而回到过去来是为
了拯救世界吗?
呃,我或者CR-17应该都不像是这么热血有干劲的人吧。
我满头雾水的看着她,但已经不期待她给我什么明确的解释了。CR-17的解释是用谜语
构成的,我觉得我的脑袋到目前为止已经过热,不适合处理更多资讯了。
嗯,何况,她也可能是说谎啊。尽管CR-17看来强大的没有对我说谎的必要,但我就是
觉得她对我有所隐瞒。
“真不识相啊,竟然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说话。”
她又用那种不知道是怜悯还是无奈,总之复杂却又细微的表情瞥了我一眼,又轻轻的呼
了口气,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板。“因为,不救你的话,我会很麻烦。”
“啊?”我想我今天发出太多这个没有意义的词了,像个傻瓜一样,不过很明显的,此
刻我在CR-17的眼里就是个白痴没错。
“总的来说,我是你住的区域,代理的,类似管区的东西。理论上你不应该在那个时间
点出事的...出于某种原因,你偏偏掉下去而且似乎动真格的要死了。而如果你在那个时
间点死掉,我会被惩处,所以。”
CR-17难得的吐出一句比较长的句子,不过不幸的,不只听不懂,而且令人火冒三丈,
幸好人在困惑的时候连生气起来都很心虚,否则真想尖叫跑走。
出于某种原因是沙小?
而且什么叫动真格的要死了啊?就算没人喜欢我,就算只是烂命一条,我也不该会有这
种拿生命开玩笑的行为才是,当然是很痛苦的挣扎,怎样都不想死吧。
我意识形态上的白眼已经绕了地球跑一圈,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什么管区?什么惩处?什么原因?你到底是谁?”我火大的发出一连串问句,要不是这家
伙看起来好像有超自然力量我应该会直接扑上去跟他打一架吧。滑稽的对话进行到这里,
CR-17替我解答的太少,增添的困惑反而更多,我受不了她一再用我无法理解的句子搪塞
我了,什么跟什么嘛!
“我是司牧CR-17,负责维持人类秩序的低阶官员。”女人勾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的
看着我,这真是我听过最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了。“简单的说,就是神的走狗。”
“神的走狗?”沙小沙小沙小。我呆滞的重复这个字眼,发现这超出常识的回答让我很
难做出评论。
这个字眼实在太难明白了,总之就是说这个女人,嗯,女神?负责掌管人类就像牧羊犬
看管羊群的意思吧?
我脑中毫无意义的出现了少女小莲与忠犬八公在阿尔卑山上欢乐喷跑的画面,当然这不
合逻辑而且一点帮助也没有。不过,牧羊犬不是该忠厚老实一点吗?起码不是这么不讨喜
吧?
当然,走狗也有可能是像太监或小混混之类的意思…但不管怎么样都很难连结在一起啊
。
CR-17转头看着我,但那眼神穿透而苍凉,仿佛并不正在看着我,而是某种我看不到,
却更为深入的事物。
“不过别把我想的太厉害。”然后瞬间那双浅棕色的瞳孔又像对好焦的相机,直直的盯
着我,我瞬间有股无所遁形的悚然感,她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口。
“其实为了穿过时空维度的扭曲,我已经几乎没有任何能力了。”
“啊?干嘛跟我说这个?”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你干嘛还要浪费力气变出一件衣服来?哦不对,是两件。
好吧,其实我心底是有那么一点愧疚,何况人家救了我,不管是不是她自己愿意(显然
不是),我都理应道个谢,可是看着这女人大摇大摆的欠揍模样,道歉或者感谢的话就是
说不出口。
CR-17定定地看着我,勾起一边嘴角,意义不明的笑了。“因为我不希望你以为,我会
使用能力帮忙你追谢青盼。”
清脆的笑声在正午空荡的厨房里轻轻回荡,而我看见她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
谢青盼?
突然间又听见盼盼的名字,我心里格登一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仓促的避开她的
视线,低下头没事找事做的擦起桌子。
“我...我又没有说我要追她。”而且,CR-17怎么会连这种事都知道?我头皮发麻起来
,嗫嚅著。
“总之,作为神的走狗,我有义务看紧你,请你别替我找麻烦。”CR-17带着那种,了
然一切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淡淡的说著,轻柔的语气却不带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也
对任何解释没有兴趣。
“现在,你该去上学了。”
话刚说完,CR-17就这么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光着脚丫,无声无息地走上楼去了。
哦,午觉时间。我看看手表,又看着CR-17悠然而瘦弱的背影,黑色衬衫搭上个绿色的
运动裤,看起来怪透了。
还有这家伙,盘子摆在桌上是等我收吗?
嗯。我对自己叹了口气,今天是星期三,下午有体育课。
然后妈的她把我唯一一件干净的运动裤穿走,要我怎么去上课啊?
我无奈又愠怒地透过楼梯缝盯着CR-17,只见她脚底也长了眼睛似的,低头看着我,居
高临下地,对我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屑或者示威的笑。
靠,靠。
这就是我和讨厌的神的走狗第一次对话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