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旧布新的日子,童昕从小就将这天记得特别牢,
正好是她的农历生日。
她的母亲一大早就唤醒她,让女孩打下手帮着清理神像。
「其他打扫的都还能延著,就这事要紧,得赶今天弄。」
童昕母亲双手扶著底座请神下来,捞起关公的胡须看了看,
皱起眉道,「捺欸落漆。」
连忙去一旁柜子翻出红色指甲油,沿着瓶身刮了几下,
将指甲油凑到关公下巴抹上。
童昕提着水桶进入客厅,一抬眼就见自家母亲唸唸有词
"阿丢卡歹势啦,厝内最近卡某钱"
后面接着一些祈求保庇的话,女孩险些没笑出声。
「妈,妳给关公补妆哦。」
「囝仔郎卖黑白拱威。」童昕母亲唸了一句,清理好关公接着清土地公,
一把土地公拿下来,这才看了几眼眉头又都纠著了,「唉呦,面拢总系呼神赛!」
童昕一听笑岔了气,凑过去看,真的看见土地公脸上有一点一点黑黑的。
「这个苍蝇屎阿?」 童昕觉得有些疑惑,认真的反问,
童昕妈只道,「妹妹,去拿湿纸巾来。」
好不容易清完土地公,童昕母亲仍是口中喃喃,
「就是因为沾到呼神赛土地公才不出去啦。」
「去哪?」 童昕问。
「去找财源阿。」 母亲一本正经,接着又双手捧了观音下来,准备再接再厉。
童昕愣了一下,前一刻还觉得自家阿母古意到很古锥,
下一秒马上就被自家老母的问话给堵著了。
「阿妳有没有交男朋友了?」 童昕母亲擦拭观音的手没停下,继续道
「阿妈昨天有梦到菩萨开示喔。」
童昕擦著神桌的手抖了抖,一脸装傻,「开、开示啥阿...」
「就妳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同学阿──」
童昕身体一僵,心想完蛋了,小心肝儿都快给她跳出来
才听见自家阿母接着说,
「 妳那个同学头发长长的不是挺好的吗,
菩萨说妳也要打扮像女孩子一点,灾某。」
童昕妈说是这样说,还是加上了自己的见解,
「不过妈觉得打扮可以再女生一点,妳跟妳同学都是啦,不然催某ㄤ捏。」
童昕简直扶额,过了会儿才道,「妈,我没有要嫁人啦,还早。」
又不住在心里叨了句老妈根本是妳自己想的吧别牵拖菩萨啦。
「不早了,妳看妳穿这样,男生都不敢过来! 晚婚不好,生小孩风险大。」
「妈我没有要生啦。」
「捺ㄟ不要生!」童昕妈就差没吹胡子瞪眼了,在清理好观音时又絮絮叨叨唸了些
保佑儿子事业顺利,女儿早日觅得好姻缘等等的,童昕苦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母女俩就这样忙着手中事,这儿聊聊换聊那儿,童昕仔细听母亲给她说故事,
有关于神明,或是一些她母亲年轻所发生的故事,看着母亲讲起过往那模样,
童昕会心一笑,时不时吐槽一下。
「想二十四年前的今天,阿母我可是在医院里──」
「妈,我还没那么老。」 童昕忍不住插嘴。
两人聊阿聊大半天也就悄悄过去了。
收工前童昕伸了伸懒腰,一转头见着母亲跪在神桌前的小垫子上,
诚心祈求。
不用想也知道母亲向佛祖说些什么。
看着年迈母亲的背影,童昕微微低了眼,提了水桶回去放,躲到三楼抽菸。
电话拨通,她点了点菸灰,将身子靠向床板。
「在干嘛呢。」 童昕问。
「看书。」 另一头传来美人清冷的嗓音,可就是这声音,瞬间就能瓦解女孩的什么。
「欸。」
「恩?」陈殊嗯了声,没听见女孩儿的声音,才又问了句,「怎了?」
童昕这才出声,先是尴尬的笑了笑,用着有点落寞的声音说道,
「没,就有时觉得...自己挺不孝的。」
另头沉默了一会,怕陈殊误会了什么童昕赶紧解释,
「哎,我说这话没什么其他意思妳别误会....」
「我知道。」 陈殊说。
她也没给童昕什么开导还是追问之类的,只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了,
「别怕。」
「说什么呢。」 童昕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只是觉得我妈好像察觉什么了
...欸也许是我多心啦她那老爱操心呢....」
童昕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蠢了,为了心底这点不安就想打给小殊,
总觉得自己挺没用,「好了啦我要挂了不说了....」
她想赶紧挂断,独自调整一下情绪,没想到电话那头美人却是强硬起来,
「不准挂。」
「干、干嘛啦....」 她有点烦躁的反问。
「要挂也得让我把话说完。」 陈殊说。 后头又补了句,「蠢童子。」
「我哪有蠢。」
「那就不要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面对。」 陈殊声音依旧平淡,
「昕妳听好了,关于这些事我是很认真的,希望妳也认真以待。
如果哪天真要跟妳家人坦承,一定是"两个人"。」
童昕这头听得脸都热了,心里骂了句混蛋小殊不要一本正经的讲这种话阿,
害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本来只是心里有点不安想听听小殊的声音,
哪知对方明明讲的是正事,在她耳里听起来根本就像告白。
「混蛋小殊。」 童昕唸了句。
陈殊也没问女孩干什么骂她呢,只说了,「听懂了就回答我。」
良久,女孩才瘪著嘴,透过机子小声的回答,「知道了啦。」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