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Nov.5 - 伦敦, 1945 - 2

楼主: pinktooth (阿发)   2015-01-02 14:25:07
 「诺斯。」
 西蒙.诺斯此刻正站在她面前,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却也看不出有任何慌乱。
 一阵冷麻的感觉窜上头皮,但此刻,主动示弱并不在她的选项里。她看了一眼枪口,再
看看诺斯,柔软的语气听起来天真无害。「这可不是问人问题时该有的礼貌态度。」
 「是吗?」眼前的男人没有放下枪,只是盯着她,平淡问著,面无表情。
 尽管那语气里一点不耐都没有,但就是能令人马上明白自己的小伎俩有多愚蠢而马上闭
嘴。这个人与她遇过的其他大人都不同,除了母亲之外,伊莉莎白还没看过如此威严而不
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
 「你应该明白,以我的身分,要置你于死地是多么简单。」
 「是的,不过,我相信,只要我不走出这栋大楼,你便拿我没辄…」
 她眨了眨眼,强撑住心底的困惑与恐惧,学诺斯那样的面无表情,扬了扬手上那叠纸。
 「因为这里没有办法让你处理我的尸体,你不可能在这里杀了我却不引起怀疑。而如果
你让我活着走出这间办公室,恐怕您谋反的证据就要曝光了,叛国贼先生。」
 她没有漏看诺斯听到尸体这个字眼时,眼底的诧异。
 「你是谁?」诺斯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轻缓语气反而教人背冒冷汗。
 她发现诺斯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文弱,起码在他们对峙的这几分钟内,对着自己
的枪口抖都没有抖一下。
 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是处于极度的下风,她甚至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她明白像诺斯
这样深沉的人,要把自己处理掉,方法多的是,即使现在就把自己给杀了,之后也大概可
以无声无息地把自己处理掉的。
 毕竟在这年代,投错胎的人命可真够贱的。
 「海蒂.铁贝林。」几个月的公务员生活已经能使她一派自然的说出自己的假名。
 「真是大胆又有幽默感的小贼。你想替谁复仇,公主?」诺斯笑了起来,眼底却仍然漆
黑一片,捉摸不清一点情绪。「你的国民荣誉证呢?」
 她努力维持表情的镇定,却觉得自己大概还是脸红了。
 那个假名的确出自于她儿时最喜欢的一本小说,<基度山恩仇记>,这本书早在马尔顿政
府执政不久后就被查禁,就理论上而言,一个政府官员实在不该读过这本书才对,这也是
她为何放心顶着这假名大摇大摆到处乱晃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无聊的恶作剧被发现还是挺尴尬别扭的。
 她看着诺斯平摊在她面前的手,犹豫了几秒,然后不甘愿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荣誉证,
交到那白皙而宽大的掌上。
 「做的不错。」诺斯几乎只是瞥了一眼,视线马上回到她身上。「谁派你来的?」
 该说谎呢?或者实说?
 她思考了一瞬间,最后还是放弃捏造一个庞大地下组织的故事好替自己撑腰,只是咬了
咬下唇。「我自己来的。」
 「说谎。」几乎是那一瞬间,诺斯就这么欺了过来,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制伏在地上
,手腕扭在身后动弹不得,痛的她几乎快要尖叫出声。
 「这是真的!」
 「你要我有什么理由相信,你这么小一个女生会自己伪造证件假冒签名,还会开保险柜
,嗯?」诺斯的声音陡的变冷,即使脸贴著那一根头发毛屑都没有的地毯,看不清男人的
表情,她都能明白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之中。
 「真以为我没法对付你这样的货色?谁给你的保险柜密码?说。」
 现在的她,只要稍微说错一点话,都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处。
 「那是我自己做的!」她忍住夺眶的泪水,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被痛楚扭曲的又尖又细
。「签名和开保险柜也是我自己学的!不信你重设一次密码,我可以再开一次!」
 二十分钟之后,头发散乱,眼眶红肿,手腕酸麻的伊莉莎白不甘愿的在诺斯的监视下成
功地再次打开保险箱,转头狠瞪了坐在一旁看着文件的诺斯一眼。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瞪着看猴戏似的诺斯,大著胆子问到。
 事实上,虽然她明确清楚的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到危险的气息,却直觉他已经没有要杀死
自己的意思,不,如果换个场景与相遇方式的话,她想自己会很喜欢这个温和冷静而令人
心生敬畏的中年人。
 「这个嘛。」诺斯摘下眼镜,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睛,即使感觉不到什么恶意,但那太过
穿透的视线仍然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虽然被宠坏了,却有优秀的天分。你该有更好的去处,想不想加入我们?」他微微笑
了起来,狭长的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她皱起眉头,习惯性地咬起下唇,有些迟疑的打量了诺斯一眼,想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
陷阱,最后她吞了口口水。
 「好,但是条件交换,你要帮我找两个人。我保证这会是个值回票价的交易,我很聪明
,也很狡猾,而且我是个好学生。」
 「交易?」诺斯扬起眉,似乎有些惊讶的模样,却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有趣似的笑了起
来。「我个人比较喜欢动机坚定点的人…不过,我们可以观察看看,亲爱的希腊公主会不
会改变心意。」
 「你们?你们不是干走私的吗?」她疑惑的眨了眨眼。
 从那份文件上面一些港口的地点以及货物和仪器的数量,不难猜出是走私。
 一般而言,像诺斯这样等级的官员,做点不干净的差事赚外快并不少见。即使冒着被判
为叛国罪而丢掉小命的风险,在金钱与权力的诱惑下,勇者比比皆是,当然,更多的是坚
不可破,斲之不尽的共犯系统。
 「你真的解开加密?」这下诺斯真的吃了一惊,那双黑色深沉的眼反射出灿亮。
 伊莉莎白从保险箱里拿到的文件当然被加密过,但那其实只是简单的凯撒密码,只要花
点时间还是能解读出来,这是她以前和詹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聪明与狡猾很好,单有这两项才能却很糟糕。」诺斯顿了几秒,看着她困惑的模样,
笑意更深了。「我们的确做了点走私。不过,我们想要的却绝非黑市赚来的钱。」
 「你一定知道革命是什么意思吧?」
然后他敛起笑容,定定地看着她,轻柔却坚定的说出最狂妄的话语。
「我们想要的是一个新的世界。」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诺斯异常迅速的取得她的信任。
 很快的她便将自己的故事和盘托出(当然,省略掉那些意义不明的偷拐抢骗与恶作剧),
也造访了诺斯的家。
 诺斯既像父亲也像哥哥,总的说来,她很喜欢这个人,诺斯的个性与才能都令她愿意信
任,虽然她一心一意只想要找到安与詹姆士就收手不干,对于诺斯的远大目标也不甚清楚
,却也明白诺斯不会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多而把自己给除掉。
 何况,对于诺斯这样的人来说,要找到安和詹应该不是难事。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
诺斯的教导下,更加有技术的伪装与说谎。
 好人的胜利赖于比坏人更奸险。诺斯这么对她说,温和仁慈的眼神还真像个好人,即使
他明明是让自己去干一些绝对不合法的坏事。
 诺斯的确属于某个组织,或者,诺斯本人就是这个组织的主导者。伊莉莎白搞不清楚,
却也明白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的最好方式就是,重要不必要的事一律不问。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诺斯交派给自己的任务中无声无息且平安地回来。
 除此之外,这不过是个交易。差别只在于讨人喜欢的交易对象会让她比较心甘情愿一些
,她这么告诉自己,如果想要和詹姆士与安一起平安回家,就绝对不能再冒更多险了。
 而她想的没错,对诺斯而言,要找到人的确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诺斯甚至不要求她先
完成交付的任务就把人送了来。
 只是她从没想过,回来的人只会有一个。
她再也看不见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深爱且依赖著的手足了。
她从来不敢说出口,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心甘情愿的祝福这对佳偶过,甚至
,在很多时刻都暗自忌妒著能够拥有安的詹姆士,后来,她也恨詹带走了安,丢下自己。
可是在安孤身回来,以陌生的眼神看着她时,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心的希望他们总是一对
过。
「我哥呢?」在L254区某个作为暂时基地的狭窄地下室里,她看着坐在另一头,表情麻
木,苍老了好几岁的安一眼,努力压住气急败坏的语气。
她知道诺斯不是会把事情只做一半的人,何况,截至目前为止,诺斯一直对自己很好,
她再怎么任性也没有理由以这样的语气质问诺斯。
或许惊讶于伊莉莎白的腾腾怒气,也或者不忍于安的惨况,即使是一向沉着冷静的诺斯
,此刻都有些踟蹰了起来,不着痕迹的瞥了几公尺外,眼神似乎失焦的安一眼,压低了嗓
音。
「情况不乐观。」
「你哥哥…或许已经不在世上了。照理来说,以他们这样的罪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顶多抓起来改造教育个几个月。这之间有些不对劲。」
诺斯有些担忧的抬眼看她,他从来不是会主动安慰的人,但温柔的语气与坚定的保证仍
然像是涡流中的一根浮木,教她稍微好过一些。
「当然我会继续打听直到消息确定,只是让你先有心理准备。即使真是那样不幸,我也
一定会找出凶手。」
接下来的那个夏天很难熬。
不知道是诺斯隐瞒或者当真没有任何进展,詹杳无音讯,而在安回来的两个月之后,肚
子竟然渐渐隆起。
伊莉莎白从不敢多问安在牢里受到什么对待,也不敢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多做揣测,只
是尽力的在诺斯的帮助下安顿好她,一面继续在事有进展之前替诺斯办事。
只是,日子过的越久,安的肚子越大,她就明白,詹姆士还活着的机率已经越来越渺茫
了。
不,不只是詹姆士,或许连安也是。
另一方面,在诺斯那里的工作却越来越上手。
她确实有天分,对于战斗她并不在行,但在他们训练下,她越来越懂得如何说谎,伪装
,诱导与渗透。
像水一样透明柔软,像火一般沉默危险。这是惜字如金的山雀少数对她说过的话。
诺斯的组织里成员并不多,都以鸟类作为代号,诺斯是鹬,教她怎么跟踪与开锁的沉默
中年女子是山雀,善于狙击的矮小男人是燕隼,而每次出现都长的不同的女人是五色鸟,
一头红发的大嘴男生是蛎鸻…
和这些人一起行动总是让她感到很愉快,他们大多散发某种神祕难以言喻的气质,待她
严厉却温和。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明白,这些人待自己再好,而自己再怎么喜欢他们,自己终
究也不过是个局外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人数不多,却都或多或少散发著一股受过伤而孤注一掷的气质,即便是
爱说话到近乎聒噪,总带着笑容的五色鸟,都常有敛著嘴角,视线飘向某个未知远方的时
刻,总在那种时候,伊莉莎白忍不住为了自己的不远大的小情小爱而感到羞愧。
诺斯说他们想要一个新国家,但实在很难明白这样子的人想要什么样的新国家?
而在这之间,她已经被训练成一只相当不错的蜘蛛-诺斯总是这么称呼干这行的人,细
密的布下透明的网,在正确的时机垂吊而下,再凭空消失。
她通过了诺斯的考验,伪装成一名三十来岁的维修工人,摸进第五广播处探勘,再凭记
忆画出平面配置图。
她还是继续在国家安全部上班,却不靠凭那些送给组长的公文获得消息了,现在她甚至
可以从某个一楼的楼梯间死角爬进天花板的夹层,潜入到那个档案的储藏室,只要懂得规
划路线,她甚至发现更多藏着秘密的处所,也更懂得怎么握住她人的把柄了。
接下来是更多秘密的行动。她被升到另一个可以名正言顺进入诺斯办公室的职位,为了
避嫌,她并不常见到诺斯,只是透过一些被隐密藏在文件夹里的指示进行任务,而她也总
能有惊无险的达成。
在刻意的训练下,有意为之的话,要拿到这些东西并不成问题。大部分的时候,甚至不
会有人戒备着你-毕竟,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这样的行为根本不会出现在正常生活里

重点在于,是什么让你愿意脱离正常平稳的生活去涉险,而你又是否已经做好被抓时的
心理准备?
春去秋来,她在伦敦的生活渐渐上了「轨道」,她习惯了以不多的行头将自己乔装成另
一个年纪,另一种身分,光明正大的说谎,深藏远遁的刺探,游走在危险的边缘,胆子越
来越大。
但是安没有。
宝宝在一个严冬里出生,和安一样安静,不哭不闹的,一点都不像正常的新生儿。
无可否认的,在她看见孩子那一头渐渐长出来的金色头发以及淡蓝色的瞳孔时,还是松
了口气。起码,这或多或少可以说明,安在牢里时没有受到侵犯,孩子是詹姆士的,或许
多少能够唤回安的心神,提醒她得打起精神负起母亲的责任。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好消息了。
安将孩子起名为路易斯,在她比较有力气时会对路易斯很好,将宝宝抱在怀里好生哄著
,脸上带着些许光亮。
但安状况好的时候不多,更常是她呆坐在房里整天,呆滞地看着窗外或者什么也没看,
常常整天没吃东西,加上饿了肚子也不懂哭闹,不知道是不是生长发育有缺陷的宝宝路易
斯,简直是幕令人不忍赌卒的悲剧。
那双再也不起涟漪的绿色眼睛让伊莉莎白终于明白,失去詹姆士之后,即便是两人共同
的孩子都不能唤回她日渐死去的心了。
于是伊莉莎白就更加的不敢告诉安,她的丈夫早已死去的消息。
她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的路,努力的对安好,却只是沮丧的明白,自己的付出不过是徒劳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暮秋深夜,诺斯,不,在组织开会时,该称他为鹬,安静
的以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开口,即使面无表情都让伊莉莎白看出其中的不祥意味。
「但我想我没有资格隐瞒。」
「关于令兄…」诺斯深深望着她,轻柔开口。「下手的人并不谨慎,却也很难抓到证据
。这里只有推论,由你自己判断真伪,海蒂,你想听吗?」
该不该听?
如果她选择听了,也认为那是事实,那么下一步,毫无疑问的,就将是复仇。伊莉莎白
.恩斯特有仇必报,且绝不遗忘。
或许此刻重要的并非复仇,而该是想办法让安与路易斯好好稳定下来。这年头日子艰困
,虽说在诺斯的帮助下,安拿到另一张国民荣誉证,能够勉强和自己住在一起,但并非长
久之计,这样下去,一个抱着新生儿,失魂落魄的年轻单身母亲绝对会被起疑的。
果真如此,安恐怕连保住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理性与冲动拉扯着她,思绪一片混乱,最后她听见那冰冷干燥的薄唇开阖著,说:「当
然要。」
事后回想起来,那是她这短短一辈子当中,犯过无数的错当中,最令她后悔的错误之一

「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推论荒谬。我想不通那个人为何有此动机,但我相信指使这起谋杀
的人是她。」
诺斯顿了几秒,仿佛想等她后悔,最后只是在那短暂的沉默之中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开口

「玛莉.莫德雷,一名年轻的空军少校,你认识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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