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Novembre 5 - 30 (完)

楼主: ShyLes (人家会害羞 (拉板匿名ID))   2014-11-07 19:10:07
 十一月五日,西敏宫,早晨七点。
 早晨的天空不见阳光,只有一整片的灰,风不大,却冷得让人抖擞。
 这天气与一年前的同一天出奇的相似。雪莱和一群跟自己一样将在今天典礼上接受表扬
的军官坐在休息室里,看着清晨窗外快速卷动的残云。
 房间就邻接着西敏厅,宽敞采光却不佳,也看不见污浊却总能让她安心下来的泰晤士河
。人群总让她不自在,何况,弥漫在房间里兴奋与紧张的气氛也使她觉得格格不入。
 离典礼开始尚早,雪莱安静地站起身,步出坐满受勋军官的休息室。
 这就是她一直远远望着的那大钟塔。雪莱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对门口的卫哨点了点头,
安静的走到外头,抬头一看,矗立在眼前的赫然就是大笨钟。
 她模糊的想起那个初夏清晨,广播系统被切断,她第一次冒着生命危险,打开宿舍的窗
探出头的那次。
 是不是越靠近总越感觉迷失呢?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仍忠实运作的钟塔,此刻它并不
像印象中那样辉映着金灿灿的晨光,也失去了霾害之中的朦胧感,老旧的塔上布满空气污
染造成的痕迹,一切似乎都不像记忆中那么美好。
 「在想什么?」
 恍惚之中,莫德雷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雪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她一直就
坐在入口旁的台阶上抽著菸。
 早晨风大,她半瞇着眼,和雪莱望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目光遥远。
 第一次感觉,莫德雷也苍老了起来。
 而莫德雷也很久,没有在意自己的想法过了。
 「没什么,只是想透透气。」雪莱迟疑了半晌,最后只是缩了缩肩膀,微笑着,伸手拨
过被风吹乱的浏海。
 「今天马尔顿预定发表演说的地方叫做西敏厅,是这座西敏宫里历史最悠久的部分。」
 莫德雷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半垂着眼,又吸了口菸。「在很久以前,议会与国王都还在
的时候,国王会在每年的这个时候坐着马车,从南边的维多利亚塔进到西敏宫,然后在上
议院的议事厅主持议会开幕。」
 想要恢复光荣传统是吗?这话题让雪莱有些不愉快地眨眨眼,却又莫名地感觉这画面与
对话内容并不和谐。
 眼前的莫德雷独自坐在台阶上抽著菸,少去了众人的烘托,以及那抹总是挂在嘴边,从
容而危险的笑容,在印象中总是显得压倒性而巨大的她,此刻看起来甚至有些单薄了。
 「我父亲,和李维的父亲,或许曾经一起出现在那里面过,一起在开幕大典时起立等待
国王就坐,可能还说过话,有些交情…」莫德雷自顾自地说著,嗓音因为风的吹拂显得有
些飘渺,突如其来的开启她从没想过的话题。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为难她。我该感谢你让我有个理由放她走。」
 为什么要突然在这清晨里,独自甩开那些愿意拥戴她,听从她的人们跑出来,且又突然
提到李维与父亲呢?
 雪莱突然有点可怜起莫德雷来。
 身为家中不受宠的孩子,还是个私生女,莫德雷想必很小就已经习惯靠自己的积极与实
力抢夺自己想要的东西,她或许也敬爱过自己的父亲,尝试着与詹姆士和伊莉莎白好好相
处,却发现自己始终不过是个局外人。
 她或许也曾经欣赏雪莱,或是李维,最终却还是发现自己离他们很远,而围在自己身边
的嘴脸却算计深沉的令她讨厌。
 或许她也会和自己一样,在某个清晨里醒来时感到脆弱而困惑,不明白为何世界会变成
这样子。她或许也会自我厌恶,发现想要的总是没有人给,而汲汲营营得来的,却又显得
可笑而生起自己的气来。
 你是否也曾,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思考着要回头呢?
 「我,玛莉,我想过你那天在会议室里说的话。」雪莱吞了口口水,和莫德雷一起抬头
看着尖耸的维多利亚塔。
 「可是,最后我还是觉得,我其实不想要计较谁会输谁会赢,也不想要当什么强大无可
批敌的大国国民。
 我不想被谁踩在脚下也不想将谁践踏。我只想当我自己,和大家一样,过著自己想要的
生活,不要太穷也不用太富裕,不用担心因为说了什么话被抓,就算失去了殖民地,也可
以因为别的事情而抬头挺胸的走路。」
 「是吗?」莫德雷难得的显露出迷濛的模样,最后雪莱却在她眼神里看见平时的机警精
光,她优雅的伸展躯干,站了起来,微微歪头看着雪莱,表情不复脆弱,眼神与语气带着
几近凌厉的失望,说著就要转身踏上台阶离去。
 「我知道了。如果你退缩就算了,就当作没这回事,你也照常做你的特技表演吧。」
 那眼神几乎教雪莱愧疚而忧伤了起来。
 雪莱反射性的摸了摸那把藏在腋边的刺刀。她明白自己的身手或许灵活,但并非顶尖,
而一向行事谨慎,行踪成谜的伊斯顿,连莫德雷都束手无策,唯一能够行动成功的机会,
也不过是伊斯顿亲手将勋章别上她的军礼服上的那一瞬间。
 此去应是永别了吧。
 「嘿,玛莉。」雪莱对着那离去的抹背影微微扬声,看着莫德雷在自己几公尺之外的距
离转过头来。
 她定定望进莫德雷的视线,微笑起来,温和而腼腆地,仿佛她们第一次见面。
 「很抱歉我的爱没能让你变成更好的人。虽然这样说似乎太过狂妄,但我仍想,跟你说
声对不起...」
 她顿了一下,然后轻声开口。「你要记得我曾经深爱着你。」
 出乎意料的,莫德雷并没有不屑的拂袖而去,却也没有惊讶的走过来,只是站在原地,
逆着晨曦之中,那双深深凝视着她的眼显得太过透明苍茫,以至于那几公尺的距离似乎有
著千里之遥。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毕竟,我也没能真正拥有你的爱过。」
 然后她勾起嘴角,给了雪莱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以她惯常那样带着野性与平衡感的方式
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这会是场盛大的典礼。按照行程的安排,雪莱与其他在战争中立下功劳的军人们会在九
点许接受表扬,然后是一部有关战争胜利的庆祝影片,接着马尔顿会在上午十一点开始发
表演说,宣布重启议会。而那「计画中」的雪莱则会在接受表扬之后马上乘车前往营区,
在十一点半起飞,开着M-44划过西敏宫的上空,为典礼画下完美的句点。
 整场典礼,尤其是马尔顿的演说,会被广播系统强制在全国各地放送,好稍微平息民怨
,让马尔顿换取一点时间重整旗鼓,掌控局面。
 马尔顿大概是这么盘算的,但当然,那些豺狼与秃鹰们也会有各自的企图,而雪莱怀疑
这些演说还能骗到多少怨气四腾的百姓。
 典礼时程有些微的延宕,而穿着全套笔挺的军礼服也并非舒服的差事,在休息室里雪莱
开始有些焦躁时,负责维持流程顺畅的传令官终于再度踏进休息室,面无表情的将第一批
受奖的人们带出走廊。
 雪莱尽力维持镇定,捏紧微微冒汗的手心,跟在队伍之中,准备进入大厅…
 直到她看到等在门前的两名检查人员以及旁边摆放著的金属探测仪。
 想当然耳,他们都被事先告诫过不可携带任何危险物品进入,连身上任何的金属配件也
不被允许,然而莫德雷并没有事先告诉她会有此一关。
 她困难的吞了口口水,等待前方的人们一一排队通过安检程序。
 毫无疑问地,金属探测仪会在她经过时响起,而要是他们发现自己身上带着一把刺刀…
 「贝德中校,请往前。」
 她举步维艰地踏向穿着粗糙衬衫领带,礼貌微笑着的士官,给了他一个无害地微笑,步
上前,等待探测器响起。
 那警示的哔哔声似乎也开启了脑子里的某种开关,灵光一闪的瞬间,她从容地停了下来

 「是我肩膀里的子弹,以前受的枪伤。」她无辜的张著一双大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摊手。「该不会要我脱衣检查吧?」
 「这…」伸手将她拦住的士官似乎犹豫了起来,放下手臂,和同伴交换了个眼神。
 想当然耳,现场就只有雪莱一名女性,也没有足够隐密的场所,要做什么脱衣检查根本
不可能。
 何况,看他们的眼神里的为难,雪莱马上明白自己的演技足够逼真,而这件事也并非没
有蒙混过的空间。
 「老实说,我知道一个比较好的方法。」雪莱眨了眨眼,轻松而带着安抚意味地缓慢开
口,试图多拖点时间。
 「这个肩膀里的子弹呢,是为了莫德雷中将受的伤,你们不妨去问她,我想她可以用人
格为我担保的。」
 其实,她也没说谎,雪莱的肩膀里确实有颗子弹,而要不是莫德雷派去的那帮走狗跑到
南边的丘陵逮补她,自己也就不会受了这样的伤。
 她脸不红气不喘,一派自然的说著,一边着急的打量四周的状况。
 终于,就在此时,走在前方的传令官皱着眉头疾步走了过来,看那风驰电掣的气势,要
不赶快把这事儿解决,这两人麻烦可就大了。
 再说,把莫德雷这名号抬出来,再怎么不识相的人,也该了解自己的靠山有多坚实了吧
?
 「不用了,我们绝不敢怀疑莫德雷司令的人格与中校您的英勇。」士官迅速的在传令官
走过来前伸手将还在低声作响的探测仪给关掉,对着雪莱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
 「不好意思失礼了,请继续往前吧。」
 「辛苦了。」她无辜的微笑,迈开大步赶上前方的队伍。
 于是刺客雪莱.贝德就这么穿着她笔挺的军礼服,揣著一把早已磨的尖利的刺刀,在雄
壮的军乐声中,从容而大摇大摆的踏入西敏厅,等待伊斯顿的到来。
 
 
 雪莱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分钟之后,在司仪的指示中,观礼人员与受勋人起立向
正笑容满面,徐徐走进厅里的伊斯顿致敬。
 他沿着红毯经过两排的人群,步上台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莱总觉得,在人群之中
,伊斯顿似乎特别转头,对自己投来锐利的一瞥。
 仪式开始,她面无表情的迈开步伐,走上前去,走向等在前方的伊斯顿,以及冷冷在旁
观看的莫德雷。
 这只是一场秀,除了在正确的时机拔出刺刀放进正确的地方之外,她不该为了任何细节
挂心,也不该再有任何情绪。
 可是,该死,这男人为何要如此直接的盯着她?他在想些什么?他是否看穿自己的计谋?
他知道伊莉莎白的失踪是雪莱做的吗?
 在伊斯顿含笑的注视下,她一点都没听进司仪冗长的宣读,只听得「恭请司令授勋」,
礼官走向前来而伊斯顿以他细长苍白的指捏起起绥带,缓缓向自己靠近…
 她绷紧了垂在身侧的右臂,感觉左脇下的刺刀正静静等待见血。
 就是现在。
 为了安全起见,车子上的军方车牌被拆掉,车窗也贴上了反光的材质,但或许今天并不
如自由英国想像的,出现大量抗争的民众,起码,车子一路上都平稳而迅速的行驶著,没
有遭到任何阻碍。
 这就是事实,事实是,自由英国不过就是空有太过崇高理想,却并不真正理解人民的天
真组织。
 雪莱僵硬地坐在车内,紧紧捏著拳头,胸前还别著那枚勋章,在昏暗车内反射微弱光芒

 在那台上,她缓缓经过莫德雷,站定在伊斯顿面前…
 她曾经有机会杀了这两个其中之一。是的,伊斯顿不会料到自己有此勇气,而莫德雷更
不可能料到那把藏在胁下的刀会往自己刺去。
 只要把其中一个人杀死,她就能够向另一者有所交代,就可以…
 为什么?
 她明明应该要行动的,却只是在最后关头撇开视线,任由伊斯顿替自己别上勋章,然后
垂头丧气的返回原位。
 她虽然明白自己一向软弱而怯懦,却不是没见过什么打杀场面,更不曾在任务里失手。
何况,那两个人没有什么理由值得她同情,让她心软哪。
 她有那么多理由,也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不,或许她从来就没真正做好觉悟。从头到尾,她就意识到自己有杀死莫德雷或者伊斯
顿的选择,却始终没有做出决定。
 为什么?
 为什么她该死的会在那关头退缩?
 最重要的是,失了手之后的结果她从没预期过。以为没有未来的她此刻安全的坐在车内
,竟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即使莫德雷真像早上说的那样,不在乎自己放弃完成任务,但那之后,她势必也会失去
莫德雷的信任,再也没办法在军中立足。
 另一方面,即使还没注意到,伊斯顿迟早会发现伊莉莎白的失踪与自己有关,这下子更
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伊莉莎白…
 伊莉莎白…
 她闭了闭眼,莫名的感到些微的宽慰。至少,不管自己今后的下场会有多悽惨,伊莉莎
白都会被鬼鸮带领的普利茅斯之狮搭救往安全之处。
 毕竟那三十名蒙面仔在今天结束之前都将听命于自己,不会有人去向莫德雷报告,再别
说莫德雷今天根本不会有心情听。
 至于自由英国那边,雪莱十分肯定,在伊莉莎白与她见面之时,就已经有人在跟监,以
他们的能力,加上自己的刻意放水,要获得囚禁伊莉莎白的地点易如反掌。
 一旦知道伊莉莎白的被关在哪里,鬼鸮一定会趁著今天的混乱把她给救出来的。一定,
毕竟,鬼鸮和自己这样贪心又懦弱的可怜鬼不同,鬼鸮一直都善良而勇敢,忠诚而知足,
眼里只看的见她心爱的组长…
 没问题的。
 所以,在今天结束之前,或许自己即将遭受横祸,伊莉莎白也会带着对自己的恨意继续
活着。
然后或许,她会发现,即使如此努力的呼唤着人民,今天的街道上也仍然悄声无息,而感
到失望,从此沉寂。
 太好了。或许后世将会把自己打为罪人,或许人民会因此憎恶着她,但这都没关系了。
她所要求的,也不过是一点点卑微的爱与安全感。
 「大队长,你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胡思乱想之间,负责驾车的士兵转过头来关心

 「噢,没事。」耳边传来熟悉嗓音让雪莱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负责开车的是机械兵
罗杰。
 怪了,试飞在即,这小子该有别的事要做,怎么会在这里开车?
 她盯着一头灿烂红发的罗杰,发现他除了神色疲倦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处,而车子
一如计画中的开往基的,一切都很平常。
 是自己疑心病太重了,或许只是临时找不到人开车过来罢了。
 她勉强的微笑,收起太过混乱的情绪,未免罗杰起疑于是硬要找话聊地开口。
 「原来你还有这个刺青啊?」
 「对啊。」罗杰顺着她的视线,瞟了右上臂一眼,笑瞇了眼。那是一只黑色羽毛,有着
红色大嘴与脚掌的鸟,那图样古拙,却意外适合罗杰。
 「这鸟叫蛎鸻,因为我嘴巴大腿又粗,所以家里和玩伴都这样叫我。我离家之后就刺了
这个在身上。」
 「这样呀。」提到家这个字眼,让雪莱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在时代里,总有人
会因为什么严重或微不足道的原因而失去家庭,雪莱就是其中之一。
 或许罗杰只不过是被父亲毒打一顿而翘家,于是家这个字眼对他而言也并不特别私密,
但雪莱宁愿不再碰触相关话题。
 「呃,那,在营区的时候记得要藏好,被发现可能有点麻烦。」最后她只是微微板起脸
。「以后别老是惹麻烦了,不是谁都会罩你啊。」
 「其实我知道大队长对我很好。」罗杰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又是那个毫无心机的
灿烂笑容。「您放心,以后不会了。」
 「那就好。」她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队长,说故事嘛。」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丝毫没感觉气氛有何异常的罗杰
笑咪咪的开口。「上次瑞奇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她有些混乱的看着那张单纯毫无心机的脸孔,歪了歪头,最后在他灿亮的眼珠下微微笑
了。
 「好吧,嗯,后来,有一阵子德军战力吃紧时,瑞奇开始热中于自杀武器的研发,例如
说一种类似日本特殊攻击机樱花的Fi-103R Reichenberg对地飞弹。
 这种飞弹有火箭推进,速度极快,巡航时速可以达到650公里,尤其在人力控制下,以
更快的速度往地面俯冲,几乎没有地面的炮火能够摧毁这种飞弹…」
 车子缓缓开进基地,罗杰降下车窗与卫哨打了个招呼,而雪来自顾自缓慢的说著,似乎
已经无视于罗杰的存在。
 「身为计画的推手,瑞奇自己就是自杀攻击的自愿者,也参与了十次的试飞,虽然这样
的构想最后在德国的起死回生之下失去用武之地,但无可否认的,瑞奇的确有着超乎她那
娇小身躯的勇气,而这计画若真的能够实现,势必能够造成可怕的效果。」
 「队长,我不喜欢这故事,这个女的把自己的勇气用在错的地方了。」罗杰将头探回车
内,平稳的将车开往机堡,时间不多,M-44该已经装检完毕,等著雪莱执行任务。他皱着
眉头瞥了雪莱一眼,吞吞吐吐地开口。
 「而且在飞行前讲这个故事好像…不太吉利…」
 一般而言,飞行员总是有很多迷信,甚至还会在飞行时配戴幸运物或者有自己的幸运动
作。雪莱自己没什么感觉,但为了避免同僚的不快,平时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嗯。」但此刻她只是无意识的应了声,想起什么似的。「嘿,等等,可以先载我到指
挥部吗?突然想到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罗杰困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安静的调转车头,拐弯绕往另一个方向去。
 与去年十一月五日一样多云的天气,中午十一点,由雪莱.贝德中校驾驶的M-44c原型
机在塔台的指示下,急速升空,往伦敦方向飞去。
 这不会是趟艰难的航行。
 基地到国会大厦的距离并不远,天气平顺,在正午终于露面的太阳照耀下,能见度难得
的高。
 飞行总是孤独的,对此毫无感觉的雪莱,此刻竟难得的感谢这喧嚣中的安静。
 远远的,西敏宫的方向,在雄伟的建筑之外,她的视线被另一种景况给吸引。
 隔着一段距离,她仍能清楚看见广场上攒动的人头,那是一大片的人群,此刻广场上矗
立的马尔顿铜像正被拆毁,一大片白色的布条飘扬在空中,人们穿着有别于平常灰扑扑制
服的红色衣物,从空中望去,一片鲜艳灿然。
 原来不是没有人站出来,只是身在西敏宫里的他们听不见任何声音,像是一个平行的世
界,国家已经被切割成两块。
 而如果那些站上街头的人们拥有与雪莱同样的视野,他们或许会惊恐地四处窜逃。从高
空俯瞰下去,包围着广场的是陆军第二兵团的坦克车与警察总部的警车,双方按兵不动着
,却不知何时第一声砲火会响起,是的,只要莫德雷一声令下,或者只要有些微的擦枪走
火…
 而他们等待着的英雄已经不会再出现。
 自由英国的首领鹬以及情报头子伊莉莎白此刻都在她的控制之中,鬼鸮带领的普利茅斯
之狮则大概在城市的另一头,对抗著为数不多但拥有守方优势的蒙面仔,试图营救出伊莉
莎白。
 这些人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孤绝,仍抱着好不容易被点燃起的,微弱的希望,聚
集在一起取暖。
 从这高度听不见他们的呐喊,但只要张大眼睛看,仍能看见那片不安脆弱却庞大的群众

她就这么看着,忘记呼吸,忘记要眨眼睛。为什么这群手无寸铁的人们聚集起来,竟然会
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猛烈的震撼她的心脏。
 而自己就是那个使他们希望落空的凶手。
 是她为了一己之私而以伊莉莎白和鹬换取亚历山卓与李维的自由,又刻意放出风声,好
让普利茅斯之狮能够救出伊莉莎白。
 她并不后悔自己的自私,只是,这一刻,雪莱一直以为自己会因为失去家人而憎恶著这
个国家,对于同胞的生命冷漠不闻的,却仍然为了人民的呐喊而激动着,为了自己的自私
与怯懦苟活而痛苦的。
 是的,她爱着伊莉莎白,但同时,她也爱着这片土地,以及与自己一起活在这里,面对
同样未来的人们。
 「拥护中央政府,以及捍卫人民,这都是军人的责任。而当两者竟然出现冲突,政府不
再听从人民指挥,人民开始憎恨政府…我想我们都得选一边站。」
 「雪莱,我永远要站在弱者那一边。」
 「是的,那是我的选择。即便丑陋,但这就是我该成为的模样。不管这个国家是否需要
我这么做,我都多么希望,在真正无法挽回之前,我们还能够有机会自由的选择。」
 “雪莱。你梦到的...不只是过去。那也该是未来。”
 「雪莱,我相信你有伟大的可能。」
 “即使我有天背叛了你,我也仍然爱你。”
 “没有人天生是个战士…直到她找到为之奋斗的理由。”
 “你曾经经过国会大厦吗?只要经过一次,就很难忘记那里的壮丽肃穆...还有浓浓的
刺鼻气味,真教人直想打喷嚏,对吧?
 自从大元首就任,国会全面冻结之后,那座象征国家共和民主的建筑物就成了拿来堆放
大元首最爱的的战利品的仓库...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伟大的大元首一向不开玩笑,我还真
要觉得这是个高明的讽刺呢。
 以万桶计的胡椒,茶叶,名贵东方香料,为了满足一己之欲,被从遥远的东方不远千里
地绕过大洋穿过运河来到这里。为了这个,军人们在遥远的东方战线恣意掠夺,官僚们大
肆殖民奴役...」
 「雪莱,你是否曾经感到自己就站在真理的大门之前?」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而西敏宫就近在眼前。
 她俯瞰著那群众,意识到自己背叛了自己的同胞,却也同时明白,自己正踏进了伊莉莎
白口中,真理的大门之内。
 出生在这国家,亲眼看着反动的父亲被抓走,被送进矫正营,拥有绝佳的飞行天分,成
为军人,遇见伊莉莎白,走奔普利茅斯,再度返回伦敦…
 以及方才她的退缩。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
 往事历历,这一刻她顿悟到,这一切的痛苦,磨练,挫折,背叛,受伤,都不是互不相
关的,它们造就了现在的她,而她则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是的,不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自私,更重要的是,她要为了自己,那个总是苟且偷生,
怯懦逃避的自己,做出改变。
 
 那座堆满印度香料的壮丽建筑,只要自己学习瑞奇那样的自杀攻击,开着这架喷射战斗
机俯冲撞上,一定会产生大规模的爆炸。
 到时候,莫德雷,伊斯顿,马尔顿…以及他们的野心,都将毁于旦夕。
 是的,人类的躯体就是这么样渺小脆弱,而心智却是无远弗届。
此刻,这个国家需要的不是一栋历史悠久却早已被忘记意义的壮丽建筑,这个国家需要的
是觉醒,以及新的希望。
 她明白即使死了这三个野心家,也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但只要人民愿意睁开眼,一切
将能出现转机。
 这是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作为一名罪人,她唯一能为自己与这个国家所做的事。
 就让她,和这架战斗机作为陪葬,让这个国家与过去的蒙昧告别。
 她笑了起来。
 是的,这不会是趟艰困的航行,只要你已经下定决心。
 她加速,朝西敏宫而去。
查觉到雪莱的异常,无线电耳机里传来塔台的警告呼叫,要求她减速并且立即返航。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来不及之前,我们都拥有自由的意志与选择的权利。」在加速带
来的晕眩之下,她对着无线电没头没脑的迸出一句,随即伸手扭掉无线电开关。
就让追击的飞机仓皇起飞吧。
 M-44开始往下俯冲。
 恍惚之中,她从怀里拿出那只飞行前才戴上的幸运物,想起伊莉莎白美丽的脸,那双冰
蓝色的眼,温柔的笑容,淡淡的笑了。
 她一直以为她们总是互相背叛与欺骗,此刻她才明白,他们从未背离彼此。
 「只是,雪莱,我还是想再一次告诉你,我是多么希望着有你的未来。」
 她相信伊莉莎白会了解此刻自己的想法的。
 再见了。
 失速的M-44开始往西敏宫垂直坠落。
 十一月五日。火药叛国纪念日。或许这个故事曾被遗忘,但三百多年后,有个人,以自
己的身躯为引,实现了盖福克斯的意志。
 或许再三百年之后,这个国会大厦爆炸的故事也将被遗忘,但追求正义与自由的意志将
流传下去。
 她握著那只怀表,安心坠入深渊。
作者: xsunny6732 (开冷气)   2014-11-07 19:24:00
哪尼!!!QAQ
作者: ilejmsomgmvn (叛客)   2014-11-07 19:57:00
什么???悲剧收埸
作者: gracetang27 (Debris)   2014-11-07 21:16:00
好难过噢QAQQQQQQQQQQQQQQ
作者: ghjcm (punchhh)   2014-11-10 13:42:00
推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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