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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yLes (人家会害羞 (拉板匿名ID))
2014-11-04 01:41:22
「我一直以为你是大智若愚,看来你是天真的可以。」莫德雷盯着雪莱半晌,笑了出来
,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雪莱,你这回合令我失望了。」
「我不可能放走我那可怜的小堂妹还有她那比她危险上一百倍的爪牙。」她将那叠报告
丢回桌面,站起身来,伸展她优雅带着完美协调感的躯干。
「你的故事说的很逼真。不过,当然,既然我打定主意要拿到那位置,那么这身分也很
快不会是个秘密。我那小奸小恶的妹妹,还真让我想把她掐死,不过从小到大这念头起过
这么多次,我也愿意再等一等,至于自由英国…」
她耸耸肩,摊开她那与身形相比显得有些厚实的掌,走到窗边,对着雪莱从容的微笑。
「我听见风声,那支狗急跳墙的可怜小游击队打算在十一月五日攻进伦敦。真是完美的
巧合,不是吗,我要让陆军瞄准他们的隆隆炮火,做为庆祝我胜利的礼砲。
去年我就是这么说的吧,雪莱,我要终结那愚蠢老奶妈的火药阴谋故事,让这成为我的
节日。
而明年此刻,我就要端坐在那王座上,接受全世界对我的臣服。」
「所以,姑且不论你办不办的到这听来铤而走险的合约。你怎么会觉得这样的条件会打
动我?」
逆着外头隐约的路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映着会议室里的炉火,灼热而充满危险
,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与剧烈的压迫感,几乎让人忘记呼吸。
不,不能在这里轻易认输。她一踏进这里,就没有要妥协的打算。
如果是平常的雪莱,必定会在这自信骄傲的表情之下退缩,可是想起还焦急地躲在宿舍
里等待的亚历山卓还有她那不知身在何处,陷入何种危险的老伙伴,她暗暗深吸了口气,
缓慢的开口,脑中急速的思索著任何翻盘的可能。
「你也了解我,玛莉,我既不是会得意忘形的人,也不是个贪心鬼。这是个很合理的交
易,是的,你放他们两个走,你可以把他们送到中美洲,巴拿马什么的。既然你在那里有
关系,这应该不是件难事,我可以保证你这辈子不会再看到他们一眼。至于自由英国…我
想你低估他们的能力了。除了那支游击队,普利茅斯之狮,自由英国还掌握了大量的情报
与某些只有老天和他们自己才晓得的门路,他们的危险性,玛莉,我想…」
情势被逆转了过来,她望进那双从容,像以往般等待猎物自行上钩的黠慧双眼,绝望地
发现自己的说词丝毫无法撼动莫德雷半分。
不过,当然,像她如此天生的谈判者,即使动了心也绝不会表现出来,或许在她心底…
雪莱绞尽脑汁的挤出拖延的词汇。不愿意放弃,心却越来越冷,她隐隐约约明白,现在
除了向上帝祈求自己的脑中还能灵光闪现出什么了不起的筹码,否则恐怕是…
恐怕是到了绝境了。
突然一道突兀的,尖锐而巨大的声响刮过他们耳膜,打断雪莱的话语,她们同时警戒地
望向窗外,只听得一道女声透过广播系统,在街道之间响起。
那是道十分好听迷人的声音,优雅但不矫饰的咬字,清透且起伏有致的声音,温柔却带
著激昂的语气,即使广播系统的音质并不好,那声线里的温柔情感仍能直接强力地透进耳
膜。
「各位亲爱的人民晚安,我们是自由英国。
抱歉我们一再破坏你纳税建立的广播系统。更抱歉打扰各位的休息时间,我们知道你为
了艰困的生活,每天都必须卖力辛苦的工作,回到家中都已经疲惫不堪,无暇顾及其他事
物。
但在这关键的时刻,我们仍然想占用你一点点时间,来讨论关于我们现在的生活。
你觉得自己活着吗?或者只是行尸走肉?
你觉得自己的生活毫无问题吗?或者与我们,一样发现有些事情正错的离谱?
你感到安全与稳定吗?或者与我们一样,在夜深人静之时,即便已经精疲力竭,仍为了
自己与国家的未来感到难以安睡?
我们的国家,我们生活的土地,我们热爱的英格兰,正面临一些问题。
我们的政府以德美的侵犯来恐吓我们,一方面却在地球的另一端大举殖民,将我们的富
饶建立在另外一群人的痛苦之上。他们让我们感到恐惧,让我们只能依赖他们,让他们的
声音成为我们的声音而我们变得沉默不语。这个社会变的更不公平,而我们却只能蒙蔽著
眼睛,假装没看见那些不事生产却坐拥千金的当权者以及贫病交迫,却别无选择只能每日
继续出卖廉价劳力的贫民们,只因为我们现在的生活还过得去。
我们的亲人或甚至我们自己都有可能随时被抓走,我们的权利随时有可能被剥夺,我们
的思想随时可能被限制扭曲,而你辛苦地为了下一秒的呼吸活着,忘记我们曾经能够抬头
挺胸地走在街道上,忘记我们曾经能够畅所欲言,忘记我们曾经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各位,所谓的自由,所谓真正的自由,不是政府想给就给,想剥夺就剥夺的自由。
但是今晚,我们不讨论这个。这些问题,我们已经在去年此刻,透过一样的广播,告诉
你这些事情。
我们只想问,你是否也察觉到,的确有些事情不对劲,而过了一年,错误仍然没有停止
它的发生?
你是否觉得,心中还有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我们记得过去自由的生活,记得正直与善
良,正义与公平,羞愧与同情?
你是否也如同我们一样,对这个政府,这个国家,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
你是否已经明白,继续沉默不能为这国家带来生机?
各位,去年我们希望能和你一起觉醒,希望你能够睁开眼睛,亲眼看见你周遭的不公不
义,是的,如果你仍然跟我们一样,渴求着自由,心底仍有把公平正义的尺,而太多事情
已经远远超越那把尺的刻度。
如果你也睁开眼睛看见世界的扭曲,如果你也听到了心底的怒吼。
如果你也想夺回属于你的生活,夺回你的声音与天空,夺回自由与梦想,夺回身为人的
尊严。
那么我们要告诉你,你并不孤单。
站起来,亲爱的同胞们,不要寄望奇蹟的出现,不要仰仗着英雄的指引,让我们,做自
己的英雄,自己捍卫自己的权利。
自由从不是上天突然的恩惠。而公平与正义,从来不会是既得利益者的信仰,也不足以
成保护弱者的盾牌,只有我们挺身而出,公平正义才有被伸张的可能。
各位,今年的十一月五日,让我们走上街道,让政府听见我们的声音,让我们再一次成
为国家的主人。
人民拥有力量,人民拥有这个国家。是的,我们相信你,我们相信人民的力量。
你,不要躲避自己的责任,是你,决定这个国家要变成什么样貌。
你的意志越坚定,你的力量就越强大。越多的人们觉醒,独裁者就越是惧怕。不要小看
自己,让我们站起来,团结一致,做自己的主人,做自己的救星。
相反的,如果你们继续保持沉默。那么各位,我们的存在就毫无意义,因为自由民主不
再是个普世价值,因为我们的行为只是在破坏你们对服从空白的生活的渴望。那么我们将
销声匿迹,继续与你们生活在这国家,这个独裁者统治,权力斗争不断上演,人民只被拿
来当作筹码与奴仆的国家。
但只要你愿意站出来,表达对自由公义的追求,我们就会奋战到最后一刻。这是我们对
你的承诺。
我们是自由英国,我们并非要在此向你宣告我们有多强大。
我们没有摧毁性的武器,没有源源不绝的资源,没有华丽的远景与支票。但更好的是,
我们拥有一支巨大的军队,是的,我们拥有你,让我们一起为了梦想中自由公义的未来挺
身战斗,让梦想实践在你脚底下。
只有你愿意为自己站出来,革命才有可能成功。
此外,我们也要告诫任何企图继续以洗脑教育愚弄人民,继续以恐惧夺走人民自由的集
权者们,放弃你们重启议会,藉以蒙蔽视听,恢复极权统治的计谋。同时,真正开放全面
的民主选举,建立沟通的管道,听从人民的命令。否则你们只会引起更多的愤怒,我们将
让你们看见人民的觉醒,以及行恶的代价,我们要求代价,我们绝不宽容。
同时我们也要呼吁基层的军人与警察们,不要拿枪对着你的同胞。我们,作为人民的声
音,命令你们履行人民公仆的义务,保卫人民。如果你们执意为虎作伥,以武力威吓自己
的同胞,你们将会被归为独裁者的朋党,历史将会判你们有罪,而我们绝不忘记,绝不原
谅。
我们是自由英国,十一月五日,后天,国会广场上,让我们一起回复这国家往日的荣光
,再度燃起自由的希望。」
就和出现一样的突然,句点落下,外头又瞬间恢复一片宁静,他们彷若从一场梦中醒来
,会议室里的炉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入了夜的空荡房里便的阴暗而带着寒意。
即便是雪莱,或是更善于鼓动人心的莫德雷,都必须承认,这是个非常成功的演说。成
功之处不只在于其温柔有力的呼唤,更在于其发生的猝不及防。
莫德雷此刻的心底应该痛的像是被自己搬的石头砸到脚。她修复并且接管,以为能成为
自己一大利器的监视广播系统,竟在不知不觉之中再度被破坏渗透,敌人甚至将这利器使
用的比自己还好。
而她刻意助长的民怨,反过来变成自由英国成功的最大关键了。
是的,雪莱毫不怀疑,这短短的演说会让一群为数不少的人们站上街头。而不管现在是
否及时戒严
现下,也只有她,将军权一把抓在手里的她,才有能力下令镇压。
一旦被军队镇压的不是游击队,而是大量的人民,那么场面就难以收拾了。不管结果成
功或失败,都会对她理想的统治蓝图造成一定的冲击,莫德雷等于是将自己陷于不义。
突然之间,原本已经势不可挡的夺权行动,变成两难。
做,与不做,成了个问题。
短短几分钟的演说,已经足以将莫德雷精心策划许久的十一月五日毁掉一半。
在自由英国出动一兵一卒之前,甚至在她们来的及对这组织有一点点稍微了解之前。
的确是场精采的演说。她抚著自己还因为那股无以名之的激动而快速跳动的心脏,忍耐
著房内的寒冷与晦暗,安静等待着莫德雷出招。
「我改变心意了。」
演说结束,街道上又恢复原本的宁静,但她们心知肚明,高级住宅区的宁静不能代表什
么,此刻伦敦大部分的区域…恐怕已经蠢蠢欲动。
莫德雷缓慢地转过头来看着雪莱,一片漆黑的寂静之中,她面无表情,眼底却仿佛燃烧
著来自地狱的火焰,语气轻但冷得让人心底发寒。
「我受够这嗡嗡作响的苍蝇了。」
「你刚刚提的那个交易。成交。」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追问你为何会知道关于我的那个小故事,还有自由英国的首领
是谁。」莫德雷优雅地坐回主位上,翘起二郎腿,仰望着还站在原地的雪莱,语调又恢复
以往的从容,看似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扫过她脸的眼神却锋利逼人。
「你不会背叛我吧。」
方才如暴雨来袭,巨浪滔天的海面,此刻再度风平浪静。雪莱静静凝视那双在黑暗中几
乎看不见底的瞳孔,过了半晌才笑了起来。
不重不轻的笑声在室内传开,她倏地抄起莫德雷搁在一旁的拆信刀,反手一晃,来不及
反应过来,刀锋已经深深的插进桌面。
那把银制的拆信刀在黑暗中闪烁著辉芒,刀刃本身并不锋利,却正中那叠报告上,伊斯
顿遥望远方的脸。
那个轻易夺走父亲生命,也轻易拥有伊莉莎白的男人。
「我想要的一切都在这里了。」雪莱倾身贴近莫德雷耳际,看不清神情,轻柔的语气却
很清晰。「还有什么理由要背叛你?」
「我真是爱死你了。」莫德雷眼底闪过瞬间地诧异,立刻跟着笑了起来,略低的嗓音带
著一股甜腻的血腥,眼神闪烁著暧昧的光芒。「亲爱的雪莱,这是我第一次,庆幸你不是
我的敌人。」
「既然你的决心如此强烈…」她温柔厚实的掌抚过雪莱的脸庞,薄但粗糙的茧带来一阵
异感。「十一月五日,胜利纪念日的授勋典礼上,当伊斯顿亲手为你别上勋章的那刻,就
会是他的死期。」
刺杀?
好个阴狠的一石二鸟之计,真要成功了,就是伊斯顿与自己共赴黄泉,莫德雷接下来才
真能觉得除去背上的芒刺,安心拓张她的野心吧。
何况,眼看着她参与的天骑兵计画将告成功,过去一年下来也训练了一批拥有相当战力
的飞行员,利用价值大概也就此为止了吧。
果然只是一条贱命哪。不,狡兔死,走狗烹,不过人之常情,她又怎么会傻的对莫德雷
有所期待?
「是的。只要我确定李维和亚历山卓平安抵达大西洋的另一端。」她闭了闭眼,果决地
开口。 「伊斯顿的血将会成为我胸口最光荣的徽章。在十一月五日那一天。」
「即使明白,这样的刺杀行动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当然。我会为此而死。」雪莱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勾起嘴角,第一次对莫德雷露出
挑衅的笑,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游戏里的赢家。
「而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深夜十一点,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此刻在街上的,除了带队前往工厂换班的工人们,
就只有四处巡逻的秘密警察,还有一辆挂著军用车牌,没人敢拦阻盘查的汽车。
在莫德雷中将的住所待了好一阵子,一向戮力从公的贝德中校驱车回到住处,短暂的停
留,提着一只文件箱出门,在楼下的福利处买了一些食物之后,又开着那台车匆忙前往基
地。
毕竟身为女王人马,被召到宅里商讨大事也十分常见。今晚,除了中校不常开车代步之
外,一切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雪莱安静地对着正门口站卫哨,认出车牌号码而对她行了个举手礼的士兵点点头,直接
将车子开进基地。
身为天骑兵计画执行的重要基地,理论上任何人车出入都该受到严密的盘查,只不过,
身为基地里权力最大的人,过往的纪录又良好几无缺陷,略过这么一点例行公事也没什么
奇怪。
是的,既然不用接受盘查,就代表着,雪莱进出基地不会留下任何纪录。
此刻她就利用这点小漏洞,迅速在停车场换了一辆民用车,从另一个侧门口出了基地。
「嘿,可以出来了。」她平稳的拐过灯光微弱,空荡清冷的街角,轻声对着后座说道。
只见一颗头从后座底下窜了出来,有些歪斜著,探到雪莱颈边。「你刚才在福利站门口
,和那小弟说了什么?」
「小女生什么时候疑心病也这么重了?」雪莱诧异的偏头看着亚历山卓闪烁慧黠光芒的
大眼。她的确是在福利站门口交代比利小弟一些事,但那短暂而隐密的一会儿怎么会被看
出来?
「只是让他知道李维没事,顺便问问哪里有银莲花罢了。」
「这个时节哪会有银莲花嘛。」亚历山卓眨眨眼,微微笑着,显然在雪莱回来之后安心
不少。
如此镇定的神色,不只因为天生宁和的气质,大概也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不管横亘在未来的是什么样的艰险未知,都要与那个人一起的觉悟。
「我也是这么想,这样真的有点强人所难对不对?」雪莱不舍但安心地想着,一边认路
,流利的打着方向盘,忍不住跟着露出今晚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跟着搭话。
「对啊。」亚历山卓耸耸肩,温柔的声线起伏著,一派谈天的语气。「银莲花我不知道
。不过,L114区,靠近市郊的地方倒是有栋红砖大宅,里头有个温室,我想那是整个伦敦
极少数的温室之一。」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她忍不住扬起声调,微微瞪大眼。
「小小鸟告诉我的。」亚历山卓转了转澄澈的眼珠,笑的俏皮但和煦。
「小孩子学坏果然很快。」雪莱悻悻然地干笑一声,伸手揉了揉那头柔顺灿烂的金发,
车子流畅驶进另一个街区,约定好的地点就在眼前。
看着安全部大楼旁漆黑的停车场入口,雪莱敛去笑容,放慢了车速。
「亚历山卓.恩斯特。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否真的做好准备…面对往后的艰险?这
是最后回头的机会噢。」
那可不像是你过去那样没有自由却安逸平顺的日子哪。她不知该怎么把那样的话说出口
,也明白自己没有立场质疑亚历山卓的决心。
是的,比起胆怯的自己,眼前的女孩柔弱却坚韧无比,那单薄的躯体里蕴藏超乎常人的
勇气。
会这样看似无私的帮助她们,其实也不过是基于雪莱自己的私心。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她多么羡慕亚历山卓能这样单纯而平稳的长大,保有宁和安定的性情与干净而勇敢的心灵
。
「对的。」亚历山卓轻声开口,微光之中,那张端正的容颜似乎突然之间看来有种远超
乎她年纪之外,神圣的淡然。
「要我抛弃姓名都愿意。」
李维那家伙,真是太好狗运。
雪莱微笑起来,将车开进安全部后方的空地里。隐密的停车场中,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
里。
毕竟该佩服莫德雷,她是个胸襟宽阔,不会耍小手段的大人物。
这样宽阔的空地没有太多地方可供埋伏,而夜视能力极佳的雪莱也没看见周遭有任何动
静,她谨慎的摸了摸怀里的配枪,让亚历山卓在车上等,独自下车,走向那群人。
「跟约定好的一样?」雪莱压低了声音,短促的开口。
「是,但途中发生什么事我们不负责。」其中一名男子冷淡且粗鲁开口,将李维头上的
罩子掀开,一把推往雪莱的方向。
「人在这里,你们自己得想办法到多佛,还有,中将要你把握时间。」
雪莱草草点了个头,急忙扶住看起来憔悴虚弱,步伐踉跄的李维往车子走去,一边检查
她的身体有没有什么外伤。
即使不是医生,都能看的出来情况看来不太乐观,她们还是拖了点时间。李维显然被用
了刑,手臂和脸上都有几道外伤,血液晕染了她背部大片的衣料,直到确认她的伤口已经
停止流血后,雪莱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短短二十四小时,李维看来憔悴枯槁许多,在雪莱碰触到她伤口时发出模糊的呻吟
声,意识与动作都变得迟钝,对比平常那个机灵聪敏,锐利的像根针的李维,此刻的她更
是脆弱的令人心疼。
「天啊,我可不想再让你载一次。」连路都走不稳的李维,倚在雪莱身上,远远的看见
那台车,用勉强但夸张的语气惊叫出声。
这家伙,伤成这样,倒还有心情与力气瞎扯淡。
「谢谢你喔。」雪莱没好气的瞟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却没有丝毫放松支撑李维的力
道。「不过,接下来这趟新的冒险,有新的伙伴帮你开车,开心吧?」
李维转头,这才发现已经端坐在驾驶座上,安静盯着自己的亚历山卓,那惊愕的表情太
过可爱,让雪莱忍不住笑了出来。
「科隆,巴拿马。亲爱的伙计,没问题吧?」
不,看李维这模样,问题大概不小。但时至今日,除了期望他们能坚强起来,互相扶持
,度过遥远的航程,雪莱也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你呢?」黑暗中,李维消化一块大饼般顿了几秒,困难地皱起眉头望着她,那双平时
深灰色的温暖眼睛此刻看来多疑而担忧。
她干笑一声。「我?委屈点,走路回家囉。」
「雪莱,你到底和莫德雷做了什么约定?」从方才看见亚历山卓开始,李维的神智又恢
复警醒,表情严厉,显然不接受雪莱的搪塞。
「那不重要。」
雪莱撇过视线,只是微笑着,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轻轻将身躯软弱的李维推进车内,看
着她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轻轻将食指放在唇上比出禁声的手势。
「担心是温柔的诅咒。李维,你已经做的太多,剩下的就是我的事了。我可一直都是你
最信赖的伙伴,不是吗?」
「而我交代你的任务,你还没好好完成呢。」她弯起眉眼,低下身看了车内的亚历山卓
一眼,露出安抚的微笑。「这是长官的命令。」
「我。」罕见的,李维瞥了亚历山卓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痛的皱起眉头缩起肩膀
,而那严厉的表情里竟然带着为难与迟疑。
「不要闹了,外头很危险的。你们都该回到你们该回去的地方。尤其是你,亚历山卓,
你这样只会使我为难。」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对着一个冒着极大危险也要来搭救你的人?
雪莱忍不住皱眉,看着摊在副驾驶座上,痛苦地紧闭着眼,似乎困倦已极的李维。
...不,这女人是在逃避。
如果她真心觉得亚历山卓是个累赘,而自己会受到这般折磨是被亚历山卓所拖累,她大
可以理直气壮地开口,而不是像这样心虚的不敢直视对方。
呵,还真没看过李维心虚。
「不要太看不起人了。即使你不愿承认自己的退缩,也不该以这样的借口敷衍我。」
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替李维的唐突圆场,坐在一旁的亚历山卓已经倾身瞪大一双蓝眼睛,
带着怒气开口。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下车,现在。我再也不愿只是你的累赘。或许我还不够勇
敢强壮到能挺身而出对抗这一切,但我再也不要一动不动地,任凭他们决定我的未来,即
使是你。」
然后她顿了一秒,放轻了音量,那带着湿气的声调与全心全意的灼热视线却令人回避不
开。
「李维,此刻坐在你旁边的,不是什么该死的尊贵公主,也不是个只要你保护的小女生
。
此刻坐在你身边的,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你,和你一起面对困难的人。」
「跟我一起走吧?这是我对你一生一次的请求了。」
寂静与微光之中,世界似乎只容得下她俩的凝视,不再需要多余的字句。
「那么,我们就要出发了。」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李维才有些迟缓地转头,轻咳
一声,以虚弱的语调开口,脸上又挂回平时从容地微笑。
雪莱定定地看着她们俩坚定而散发光彩的神情,视著最后一次将她们的模样深深烙进心
底,顿了一秒,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李维,你会后悔吗?」
「即使就结果与过程来说,我一直走在歧路上,犯了太窝错误…但如果一切重来,我还
是会选择做出一样的事。无论如何,我要永远站在弱者那一边,不为别人,只为了我自己
。」李维虚弱但几无迟疑的说著,有些痛苦地摸了下腰侧的伤。
「雪莱,我走之后,你一切要多保重…不要忘记,你问我的那句话。」
「我们后会有期。」然后她困难的倾身,迟缓但用力地抱住雪莱,微弱的气息喷在她脖
颈上,带着脆弱的溼度。
「谢谢你做的这一切。」
「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道谢。」
雪莱笑了,没说再见,只是最后一次看了她们俩一眼,轻轻地关上车门,目送汽车在黑
暗之中离去。
「后会有期。」最后车子离去前,李维还吃力地转头望着她,坚持重复了一次。
十一月的半夜冷不过孤单的滋味,现在连李维都要离开了。
她缓缓往空地的出口走去,一边从怀中掏出那怀表,失神的盯着那上头刻的字句,黑暗
之中看不清楚那行字,但那表盖上的镂刻与内侧的狮子纹章早就清楚印在她脑中。
Und wenn du lange in einen Abgrund blickst,
blickt der Abgrund auch in dich hinein
李维或许太过清楚凝视深渊的晕眩感才会那样担忧的望着她吧。而伊莉莎白,又是怀着
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把这怀表当成幸运物送给自己呢?
被深渊凝视著的自己。
总是在每个当下过去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看的够清明而踏出最正确的脚步,回头
才发现自己仍是那个软弱缺乏主见,被廉价情感驱使著却总是落空的失败者。
或许她永远不可能足够谨慎,而或许她早已踏空踩错,陷落进那深渊之中。
是的,是的。她轻轻将怀表收进口袋里,迈开大步,加速离开。
那告别太过温馨而哀愁,以致她都瞬间要忘记,自己还有一些任务要做了。如果一切顺
利,天亮之前,自由英国的首领就要栽在她的手里。
而她有预感,这一切将会顺利的几近邪恶。
走出那片空地,外头的街道仍是一片寂静空荡,十一月的夜晚清冷带着湿气,薄雾覆蓋
整个城市,什么都难以看清。
她心事重重的低头走着,却在下个转角猛然被一台与她一样违反宵禁的黑色汽车跟上。
「有这荣幸送您一程吗,小姐?」
心头猛然一惊,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车窗已经降下,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转头一望,在深夜里好整以暇地坐在车内,笑咪咪的看着她的,赫然正是今晚被她以拆
信刀一把插在照片上的杀父仇人,伊斯顿。
[附注]
呃,不管是莫德雷或是自由英国的演说,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所以...就,很没说服力
...就是,我只是想说虽然那怎么看都糟的比不上任何一场演说,但我已经尽力了,请大
家海涵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