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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岁的年纪,每天都度日如年,每天都弥足珍贵,
每天都有好多话想说,好多纸条写不停。
越过二十五岁之后,岁月的转速似乎改变了,
时间像旋转木马一样的消失。
我还记得那些珍贵而重大的事件,感觉上还是昨天,
却已经过了两三年或是更长的时间,
无意识牢牢抓着的,在心里留下漫长的拖痕。
那三年我都在加班,
或者该说,当广告文案的日子,就是不断地加班,点与点之间的往返,
公司的同事年龄相近,整体气氛是欢乐的,
那么多年轻的肝与年轻的热血,
让凌晨一点的脑力激荡会议还有愉快的可能。
有时候面临无止尽的比稿地狱,每次提案都像攀登高山,
真的不行的时候,就跟同事吃一顿昂贵的晚餐,
用金钱的挥霍来掩饰年轻生命的耗损,
我常常去凌晨的书店泡上一些时候,
尽管只是绕上一圈都仿佛可以带来新想法,补充安全感,
花费不成比例的薪水,扛一纸袋又一纸袋的书爬上租住的旧公寓。
有次又是加班到凌晨,同组的设计被逼到崩溃的边缘,
她跟我要书店的纸提袋,我递给她,
她拿起美工刀在纸袋上裁出两个圆孔,戴在头上。
“牛皮纸袋的味道让我安心。”同事表示。
我并肩与纸袋人继续加班,之后一起坐电梯下楼,
在上出租车前她终于拿下纸袋,
大概就是这样的高压生活,将身体逼榨到极点,
在这样的状态无暇多想,每天都是一场战役。
同事套上纸袋的瞬间,我想起久远之前的记忆。
她们快要毕业的那一年,与小旻分开后几个星期,
我独自一人在系学会前的小径遇到学姊,
学姊走得很慢,我想低头走过,而她叫住我,
但我必须不停地往前走,停下来就会泪流不止。
学姊追了上来,问我是不是要回家,我点点头,去系学会拿安全帽,
她问我机车停哪,我指向后门。
在我骑上脚踏车逃逸之前,她挡下我,要我坐上脚踏车后座,
然后她帮我戴上我的全罩式安全帽。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噢。”学姊说。
她将脚踏车骑上椰林大道,下午时分路上满满的人与车,
而我的眼泪已经满到天灵盖。
她抓住我的手,让我环抱她的身体,让我轻轻依靠,
我无可抑止地在安全帽里哭了起来。
学姊只是不断地绕着校园骑,直到天色全暗。
依赖与被依赖,我们都在不断练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因为妳,我练习变得柔软,试图成为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