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学时的学妹大姊头,过去是江湖上叱吒风云的大人物。
如今她已经抛下腥风血雨的过去,只想过平凡女大学生的生活。
或者说,她想像中的平凡女大学生生活。
每天早上,大姊头都拖着昏沉的身体走教室,一面强撑著睡意上课,一面大口灌著高浓度
伏特加提神。
大姊头在校期间,校门口常常有大批人士聚集。
就连她上课的时候,教室外的走廊上也总有个身穿黑色吊嘎、带着金项链的金发男子在徘
徊,搞得全班压力很大。
有人说曾经看过大姊头去学校隔壁面摊吃面,老板不但没有收钱,反而还从抽屉里拿出一
叠钞票给她。
也有人说看过大姐头在小钢珠店把一群飙车族扁出屎来。
大家都知道大姊头不是一般人,却也没人敢问。
“如果有人问起她的过去,她都怎么回答啊?”我好奇地问宝樱。
“她会打哈哈带过。”宝樱说。
“这么好带过的吗?”我不以为然。
谁都看得出来大姊头不想让大家知道过去的事情,偏偏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不长眼的
人。
那天大姊头生日,一帮好朋友约好要给大姊头惊喜,就藉著讨论报告的名义,在晚上把大
姊头约到教室。
我因为被宝樱命令到现场拍照,那天也在场。
大姊头一走进教室,同学马上把灯关掉,教室内顿时一片漆黑。
我瞬间听到框啷一声,好像有人手忙脚乱间撞破了窗户。
埋伏在门外的同学们捧著蛋糕涌进教室,一边还唱着生日快乐歌。
藉著蛋糕上的烛光,我隐约看到黑暗中的大姊头卷起袖子,手里握著锋利的玻璃碎片,一
副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大家,窗户不知道为什么破掉了。”
大姊头发现来者非敌,尴尬地挠头。
大家默默地看着大姊头另一只拳头上的玻璃渣,很有默契地假装不知情。
庆生活动欢快地举行,大家轮番送上礼物。
有的人送大姊头超大只的布偶、有人送了巧克力、也有的人送上精心制作的卡片。
佳佳骄傲地捧著一个纸箱放在桌上,纸箱内空空如也,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宝樱则一脸无所谓地送了一只金属球棒,棒身用强力胶黏满了危险的铁钉,还贴上大姊头
喜欢的卡纳赫拉贴纸。
就连平常一直在外面走来走去的金发男子都拎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走进来,放在桌上。
“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男子恭敬地说。
这当中最重要的,还是一个气质文弱的学弟,送了大姊头一只口红。
“我觉得妳配上这支颜色一定很、很漂亮。”学弟结结巴巴地说。
“谢、谢谢……”大姊头的耳根瞬间红了。
现场气氛暧昧,大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突然,一个天然呆的学妹讲话了。
“夙夙生日快乐!跟妳说喔,刚开学的时候,我们寝室的人超怕妳的耶,以为妳很凶,还
有人说妳以前当过太妹哈哈哈哈哈!”学妹笑得花枝乱颤。
“啊?有、有有有吗?”大姊头当场就慌了。
在场所有人都慌了。
金发男子慌得尤其厉害,冷汗涔涔。
只见大姊头胀红著脸站起身,抓起宝樱送的那支球棒,用力挥出。
那是一次豪迈的挥棒,刮起一阵强风,然后砸在金发男子的脸上。
金发男子应声倒下。
“我、我我我我哪有什么不一样啦?”
大姊头抓起金发男子的头发,揪起他瘫软的身体,接着将他的脑袋磅的一声用力贯在墙壁
上。
金发男子的脸贴著墙壁滑落,在白色油漆上涂出一道血痕,屁股翘得高高的跪在墙边,彻
底失去了意识。
大姊头腼腆地低下头。
现场一片死寂。
那个白目的学妹吓得哭了出来。
“看吧?她害羞的时候就会这样。”宝樱对我耸耸肩。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倒楣的金发男子外号就叫做哈哈,是大姊头以前的小弟。
原来,“大姊头被问起过去的时候就会打哈哈带过”是这个意思。
那一次事件过后,哈哈反而跟大家熟络了起来。毕竟他每天都站在教室外面,一直不讲话
也不是办法。
哈哈是大姊头过去的小弟,到现在仍然带着一票手下忠心耿耿地守护在大姊头身边。
对于大姊头的过去,哈哈倒是守口如瓶,只是不断重复“大姊头对他有恩”、“他此生无
以回报”之类的小说对白。
差点忘了说,那天晚上,还有后续的事件。
庆生结束后,大家作鸟兽散,我因为很担心倒在墙角无人闻问的哈哈,就去扶他起来。
正想将他扛到医院,他就恢复了神智,笑着跟我说没事。
“我已经习惯了啦,上次圣诞节,我把大姊头过去仇家的手指送给她,不小心被她的室友
看到,她还气得把我从三楼的窗户扔出去。”他说。
我们聊了几句,我觉得哈哈个性不错,就约他一起去吃宵夜,哈哈说可以开车载我。
我本来只是想去附近的豆浆店吃点煎饺蛋饼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哈哈把我载到一间时髦的
酒吧前面。
肥宅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刚开始不太想进去,还是在哈哈的热情邀约下踏进酒吧。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一进酒吧,就看到大姊头跟那个送口红的学弟在吧台边喝酒。
我看了贵到靠杯的菜单一眼,只点了杯肥宅汽水Dr. Pepper就跟哈哈找了个角落坐下。
哈哈虽然在跟我聊天,眼神却从头到尾都停在大姊头身上。
“你喜欢她?”我忍不住问。
哈哈一愣,笑着摇摇头。
“我很尊敬她。”他的眼神很复杂。
吧台边,大姊头就像任何一个初次恋爱的女孩,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断喝酒
叫酒。
过不了多久,大姊头就趴在桌上。
看到这一切,哈哈的脸色越来越紧绷。
“原来她也会醉啊。”我说。
“大姊头从没有醉过。”哈哈摇头。
“嗯?”我闻出他话里的不对劲。
“酒里有东西。”哈哈拿起手机。
十几个身上刺龙刺凤的大汉鱼贯走进酒吧,肩上扛着球棒、钢管等家伙,还有人手里拿着
亮晃晃的短刀。
为首的大汉挥挥手,DJ马上停了音乐,其他工作人员也识趣地躲进厨房。
酒吧内其他人见情况不对,纷纷离开了现场,一时间店里空空如也,充满肃杀之气。
那个胆小害羞的学弟站起身,匆匆跑到大汉面前讲了几句话。
大汉拿出一叠钞票,学弟接过后慌慌张张地从门口走出去了。
“那群人大姊头以前的仇家?要不要报警啊?”我吓得快尿裤子了。
“这种货色?”哈哈冷笑,坐着没有动。
几秒钟后,学弟又从门外退了回来。
又一批黑衣人慢慢走进店内,慢慢围住那群大汉,我认出其中几个就是一直在校门口闲晃
的人。
他们讲话轻声细语,非常谦和地露出腰间的枪柄,然后有礼貌地把那群大汉请出店外。
哈哈终于站起身,走到学弟面前。
“我、我不是故意的……”学弟登时脚软。
哈哈从吧台上拿起一个shot杯,蹲下身,一手捏著学弟的脸颊。
“对、对不起……”学弟紧张得哭了出来。
“张开嘴巴。”哈哈柔声说。
他慢慢将半个shot杯塞到学弟嘴里。
“呜呜呜呜……”学弟口齿不清地晃着脑袋。
哈哈站起身,飞起一脚踹在学弟的下巴上,shot杯登时在他口中碎成玻璃渣。
学弟仰身昏厥,嘴里慢慢流出血来。
“我要先送大姊头回去,你可以自己搭出租车吗?”哈哈转身,歉然说道。
我也只有点头。
“大姊头知道会生气的,可以帮我保密吗?”哈哈问我。
“当然。”我看着他又拿起另一个shot杯,赶紧拍胸脯保证。
后来,学弟再也没有跟大姊头说过话,让大姊头沮丧了好几天。
“是不是我喝太多酒,吓到他了?”大姊头哭得淅沥哗啦,一边问宝樱,一边继续灌他妈
的伏特加。
“男生都是垃圾啊。”宝樱昏昏欲睡地回答。
“那他为什么要送我回宿舍?为什么送我回宿舍后又不跟我讲话?”大姊头拼命摇著宝樱
的肩膀。
“嗯,我也觉得都敏俊很帅。”宝樱根本就在说梦话。
我会听到这段对话,是因为从那天以后,哈哈就常常找我一起去酒吧玩,顺便暗中保护大
姊头。
常常一起的还有我朋友豪哥,原来他跟哈哈过去就在少年观护所里认识,那又是另一个故
事了。
#宝樱与她的快乐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