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有个特殊的县市,他们最中心,却也最边缘。
国内各地烽火四起,中部战局如火如荼,这个城市却依然风平浪静。
当然风平浪静,毕竟这里是台湾唯一不靠海的内陆县。
南投也许是全台最容易被遗忘的县市,因为就算绕着全台湾走一圈,也不会经过南投。
有些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南投的存在,认为台湾正中央就是一座日月潭。
想当初在规划铺设环台铁路的时候,负责人很干脆地在台湾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铁路就这样盖,你们说好不好啊?”负责人说。
“好啊好啊。”其他人回答。
“干,啊我们咧?”南投人举手,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因为他们太中间了。
最后他们只分到一条集集线,搞得大家现在想去南投玩只能搭客运,很不方便。
此次听闻大战爆发,南投人觉得证明自己的机会总算到来,老早就号招了军队。
九族忍者村精锐尽出、松林妖怪村群魔乱舞,连草疗作战中心都派兵支援。
一群人骑着机车撑著伞,腰间挂著三餐都要吃的意面当作军粮,风风火火的赶到客运站等
车。
新闻说板桥叛变了,客运还没来。
佣兵团占领桃竹苗,客运还没来。
台中猛虎发威,一口气反杀外敌,客运还没来。
正在大家等车等得意识迷离、昏昏欲睡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摇醒了等车的人们。
“……四级,二十块。”一个南投人说。
“五级。”另一个南投人睡眼惺忪地回答。
两人拿出手机,看了看震级显示。
“妈的。”第二个南投人拿出二十块给第一个南投人。
又是一阵地震。
两人毫无反应。
因为南投人感觉不到三级以下的地震。
客运还没来。
□
彰化,肉圆帝国。
台中军挟带着傲视全台的强大火力,君临中部最后一道防线。
在一口气拿下台北之前,他们有笔旧帐要算。
这可是重头戏中的重头戏。
械斗这方面大家都很熟练了,没必要婆婆妈妈地从大肚溪开始僵持。
所以双方人马直接集合在他们神圣的古战场,民生地下道。
“嗨,彰化,你们可以出来领死了。”台中军摩拳擦掌。
“把台中打下来,彰化就有百货公司了。”彰化军跃跃欲试。
他们每年都要打上这么一次,这也许不是最后一次,却一定会是最激烈的一次。
地下道两侧的车道上,楼上牵楼下、阿公牵阿嬷,无数吃瓜群众趴在栅栏上看热闹。
他们要用自己的双眼确认,谁才这场漫长战争的最后赢家。
滴答滴答,台中军的首领看着手表,身后的军队扛着数十座雕饰华美的神轿,队列最后方
,一整排水泥车轰隆隆转动着搅拌罐。
滴答滴答,彰化军的领袖看着手表,身后一口巨大的铁锅里,上万颗肉圆在滚烫的热油中
翻腾,后方一整列的警用机车上,威震中东的世界警察严阵以待。
滴答滴答,秒针停在致命的时间点。
“时辰到!!!”
彰化军数百人同时吆喝,掀翻铁锅,滚烫的热油翻涌而出,浪潮一般向台中军淹没。
与此同时,事先埋伏在地上的无数鞭炮炸开,太过夸张的声波瞬间剥夺了在场所有人的听
觉。
台中军却对一切视若无睹,扛着神轿往前冲。
妈祖神像旁边架著两挺重机枪,枪口喷出炽烈的火光,用强大的火力扫平挡在眼前的一切
。
没有多余的叫嚣、没有不必要的挑衅。
这不是聚众斗殴,是战争。
“哇靠,台中有枪啊!”彰化北斗神拳的继承人重弹倒下。
“这就是你要的台中爱。”一名台中军一面狂笑,一面挺著散弹枪迈进。
围观的彰化群众面色惨白,刚刚那一轮扫射已经让他们彻底明白,这次台中是玩真的。
“我们……会输吗?”民生地下道旁,一个小女孩睁著大眼睛,紧张兮兮地抓着妈妈的裤
管。
“不会的、不会的……”妈妈脸色苍白地摸摸小女孩的头,语气非常不确定。
“我抓周的时候,第一个抓到的东西就是手枪。”
一个台中军倚在墙边换弹夹,公发的制式手枪在大规模战场中显得薄弱。
“从小父母就对我寄与厚望,花大钱请外师教我练枪,希望将来我能去伊拉克留学。”
“结果我国小体育课的射击训练就被当掉了,还因为这样申请不上好的国中。”
他的脸上挂著泪痕,用子弹宣泄著满腹委屈。
“你要怎么跟台中打?怎么跟台中打?”
“枪?”一个彰化军身中数枪,捧著腹部跪倒,嘴角兀自勾起强硬的冷笑。
“你以为有枪就赢定了?”
突然间,天色一暗。
明明是晚上,却天色一暗。
月亮消失了。
台中军一愣,鸡皮疙瘩爬上臂膀。
就在刚刚,某种难以言喻的、神秘的、巨大而庄严的存在感降临在战场上。
“妈妈……”路边的小女孩抬起头,指著天空。
妈妈抬起头。
路边所有人都抬起头。
就连地下道里浴血凿战的斗士们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一个庞大的身影遮蔽了月光,黑暗笼罩大地。
“我操……”一个扛着火箭炮的台中军瞬间哑火。
古今中外的战场上,偶尔会出现这样的存在。
他们所拥有的不是才智谋略,不是领袖魅力,而是更加直接了当、更加简单明了的东西。
那是能够一瞬之间扭转战局的,压倒性的战斗力。
“你有没有听过,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彰化军嘴角挂著血渍。
轰。
回应了全彰化的期待,就像拍死虫蚁那样轻松写意,巨大的如来神掌轻而易举地压毁民生
地下道。
“集中火力!”台中军惊慌的大吼。
密集的弹雨叮叮当当敲在大佛坚硬的身体上。
大佛无动于衷,抬起手掌,再度压下。
轰。
柏油路面下陷,烙出五公尺宽的血色掌印,大佛又抬起手掌。
轰轰轰轰轰。
只用了五个轰,五次压掌,就捻熄了方圆五十公尺内的所有呼吸。
台中军似乎是忘了要开枪,愣愣地抬头看着超乎常理的存在。
大佛的眼中没有丝毫同情,仁慈却也冷酷,众生平等,皆有一死。
喀喀喀喀……
大佛头顶上的圆球颤动脱落,化作无数金属肉圆,冰雹一样砸在战场上,持续追杀死伤过
半的台中军。
佛法无边,强悍如台中,在大佛出现后也只能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落败。
兵荒马乱之际,一个身影闲庭信步地穿梭在漫天钢铁肉圆之间,笔直来到大佛脚下。
大佛低下头,睥睨著渺小的身影。
身影抬头看着大佛,张开嘴巴。
“喝──────!”
一声浑厚至极的长啸响彻整个彰化。
原先气势衰靡的台中军,听到长啸后就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双眼充血,斗志满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台中也有属于自己的传说。
叭──
喇叭轰鸣,数十台水泥车驱散地下道两旁的人群,驶至地下道两侧,居高临下地灌入水泥
。
混凝土像瀑布一样倾泻,哗啦啦浇淋在大佛身上,大佛缓缓举起手,对着身影压下。
身影不动如山地点了根菸。
手掌距离身影越来越近,大佛的动作却也越来越僵硬。
终于,手掌在离身影只有二十公分的时候停下,一寸也无法靠近。
“我听说,彰化有送肉粽的习俗。”身影淡淡开口。
彰化军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守护神被沉重的水泥压垮,僵硬地跪倒,最终趴在
民生地下道。
不,那已不能说是地下道,只是被水泥硬生生填平的沟壑。
无边无际的绝望感在彰化军的心中涌现。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大佛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从地面隆起的巨大不规则状水泥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身影吐出一口菸,把菸灰点在水泥块上。
“记得写信告诉我,今天的海是什么颜色。”
台中军热泪盈眶地看着他们的英雄,脑中不约而同浮现一句话。
喊水会坚冻,喊人变肉粽。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
认知到这点的那瞬间,战斗民族的军心攀登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彰化,溃败。
□
地面又是一阵晃动。
最近地震实在太过频繁。
身影抬起头,看向遥远的东方。
他深邃的眼神仿佛穿越了中央山脉,直直看到山的另一头。
“花莲王呦,终于沉不住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