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内战爆发,第一个沦陷的地区就是桃园。
南北桃长久以来的内耗,加上东南亚各国经年累月的殖民,早就让这座城市失去了抵抗的
能力。
阵容浩大的联合佣兵团一路向南进发,跨越了桃园疆界,侵门踏户地来到新竹。
行动代号,“破竹”。
□
大风起兮,云飞扬。
风城的土地上,一阵又一阵的飓风咆哮肆虐。
切断全台网络的新竹,仍然免不了要面临最直接了当的白刃战。
稀稀落落的新竹军在风势中伫立,身影随风晃动,他们的脚步飘忽,却坚毅。
就算被嘲笑食物难吃,就算被嫌弃天气很差,这片土地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生育自己、喂养
自己。
这里他们的家。
他们闭上眼睛感受这座城市的力量。
不要抗拒风,要顺应风。
新竹的孩子,是风的孩子。
风吹着,风刮著,风呼啸著,风翻蜷著……
终于,风带来一丝烟硝味。
新竹军的首领睁开眼睛,凝视著风的尽头,佣兵团的身影若隐若现。
首领举起手,新竹人打开腰包,放出随风冉动的白色丝线。
铺天盖地的米粉海啸一般涌现,顺着风势朝佣兵团射出,缠绕在敌军的手脚脖颈之上。
“可笑。”其中一名佣兵轻松扯断米粉,大步往前跨进。
咚。
身边的战友突然失去平衡倾倒。
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晃动重心,世界在眼前歪斜,佣兵的脸狠狠撞击在地面上。
他瞪大眼睛,看着一颗贡丸从眼前滚过。
诸多细小事物的结合下,佣兵团前仆后继地倒下。
“杀!”新竹军的首领发出震天价响的暴喝。
“杀!!!!”新竹军的行动完全不受风势影响,身手矫捷地掷出球状物。
啪啪啪啪……
油腻的球状物打在佣兵团的身上,绽放出凄艳的血花。
霎时间,佣兵团上下军心动荡。
“是肉圆!他们居然用肉圆丢我们!?”
“是吗?是肉圆吗?为什么里面有包栗子?这种东西真的是肉圆吗?”
“啊啊啊!我流血了啊啊啊啊!”
“冷静点!那不是血,是红糟肉陷!”
“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新竹永不为奴!”新竹军的首领声嘶力竭地咆哮。
他身先士卒地站在战线前缘,奋力将油腻的肉圆塞入佣兵的嘴巴。
他比谁都更清楚明白,这场战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即使刚开始靠着奇袭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无法弥补两军之间悬殊的战力差距。
身体孱弱的工程师、安居乐业的百姓,要怎么跟训练精良的杀戮专家抗衡?
开战三分钟,战场上出现了第一声来自新竹的惨嚎。
“年轻人,你知道吗?”一个重新站起身的苍老佣兵掐著另一个工程师的脖子,将工程师
高高叉起。
“越战时期,我曾隐身在丛林中埋伏经过的美军,期间整整一个星期都没睡觉。”
“睡觉?什么是睡觉?”呼吸困难的工程师逞强地冷笑。
命在旦夕的他,从手中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老婆,我今天也会晚点下班,不用等我回家吃饭了。”工程师脸色发青,气若游丝
地说道。
新竹军首领面色一变。
“对不起,最近工作太忙,一直没有时间陪妳,下个月我们找一天出门玩吧?”
工程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皮不断打颤。
他的双手无力垂软,手机喀啷一声坠落在地上。
“……”佣兵面无表情地松手,任凭工程师的尸首摔落。
新竹军首领红着眼睛别过头,再也不忍直视。
他们两人都没有揭穿,手机其实没有打通,工程师根本就没有老婆。
手机静静地躺在地上,碎裂的萤幕中,一个手游角色笑得甜美。
“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有这间麦当劳,求求你不要拆掉它!”一个新竹军泪流满
面地乞求。
“不行了……我再不睡真的会死掉……”又一个工程师直挺挺地站着失去意识。
“臭老头!躺下吧!”一个佣兵踹倒白发苍苍的工程师。
“我……我只有三十岁……”工程师艰难地在地上挣扎,脸上的皱纹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兵败如山倒,新竹大势已去。
新竹军首领仰起头,绝望地看着天空。
台湾也许只有一个城市能够和这些军队抗衡吧?
风不歇的新竹,日不落的新竹,陷落。
“这样我们算是占领新竹了吗?”一名佣兵问道。
“还没,竹南还没打下来。”另一名佣兵看着地图。
□
苗栗,民主圣地。
到达当地已经是傍晚,在破竹一役学到教训的佣兵团不再轻敌,决定先稳住脚步,暂时于
郊区驻扎,养精蓄锐。
隔天一早,神奇的事发生了。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唤醒了熟睡中的佣兵团。
佣兵们深了个懒腰,准备迎接又一个美好的早晨。
等等,阳光?
他们惊惶地站起身,只见周遭营区一片狼藉,昨夜搭好的营帐居然尽数消失无踪。
他们当然不知道,神不知鬼不觉间破墙攻城、拔营倒寨,一向是苗栗政府的拿手好戏。
如果哪天航空母舰搁浅在龙凤渔港,恐怕也会在一夕之间被拆成废铁。
“夜袭!我们被夜袭了!”
“干!偷拆仔!”
“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佣兵们又惊又怒,气极败坏地集结整装,朝苗栗市区扔出上千枚简易炸弹,务求迅速瘫痪
当地革命军的战力。
跟电影里演的不同,这种炸弹上虽然连接着两条不同颜色的电线,但不论剪断哪一条都会
导致爆炸。
没想到当地居民悍不畏死,看到炸弹,居然完全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不约而同地选择剪断
蓝色线,当场被炸了个七荤八素。
机关重重的三义木人巷被大火烧了个精光。
酸酸甜甜的大湖草莓阵被踩得稀巴烂。
铜锣乡没有铜锣烧,徒剩杭菊花瓣碎裂一地。
“你根本不懂炸弹。”一名佣兵轻蔑地踢了踢被炸倒在地上的男子,嘲讽地说道。
“你根本不懂苗栗。”男子气若游丝地冷笑,眉宇间毫无悔色:“只要天空还是蓝的,苗
栗就还有希望。”
在这样的情况下,佣兵团的其中一个中队,轻轻松松地推进到一片施工中的建地。
这里是大安溪湿地公园,又名石虎纪念公园。
“石虎是什么?”一名佣兵皱眉。
“根据台湾媒体所述,石虎是一种极其凶暴的猫科动物,攻击性强烈,危险程度甚至远远
凌驾在熊猫之上。”另一名佣兵看着手机里的资料。
“当地政府基于安全考量,建造这座公园破坏其栖息地,希望将其彻底扑杀。”
听到这番话,佣兵团们纷纷提高警觉,以免一不小心就被凶兽猝不及防地啃掉脑袋。
部队在附近搜索了几个小时,没有发现任何石虎的踪影。
“没道理啊,既然都盖了一个石虎公园,怎么可能完全没有石虎?”又一个佣兵问道。
“是空城计!他们用这座假公园拖延我们进攻的时间!台湾人好阴险的手段!”另一个佣
兵恍然大悟。
惊觉受骗的佣兵团马上发起急行军,穿越冷清的石虎墓园,横渡大安溪,翻越高耸的河堤
,抵达一个全新的县市。
一个农民正叼著一根稻草,躺在河堤上晒太阳,他看见荷枪实弹的佣兵团经过时,居然一
动也不动地哼著歌。
“你!站起来!”五六个佣兵用枪口指著农民。
“欸?我吗?”农民诧异地站起身。
“把手放在头后面!”一个佣兵大喝。
“今天是哪所学校的童军露营吗?”农民搔搔头。
砰!
响亮的枪声划破天际。
农民的身体一阵踉跄,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大腿上喷涌的血泉。
“我再说一次,把手放在头后面。”开枪的佣兵狞笑,枪口冒着白烟。
农民皱起眉头,弯下身,在佣兵群惊愕的目光下,拿出一条OK绷贴在伤口上。
“学校老师没有教你们不可以对大人开枪吗?”
仿佛是为了确认腿的情况,他原地轻跳了两下。
然后,这个貌不惊人的农民从口袋中拿出一把手枪。
他的动作那样浑然天成、行云流水,就像用筷子吃饭一样天经地义。
那只是一把微不足道的制式手枪,枪上烙著沙漏状的图腾。
如果是稍有经验的台湾人也许就能看出来,那是台中市的市徽,代表市府核发的正规兵器
。
“啊,难道说你们是外地人?”
农民好像突然弄懂了什么,枪口一晃一晃地点着。
过惯刀口上舔血日子的佣兵团,竟不由自主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知道我们已经占领整个桃竹苗地区了吗?现在束手就擒,我说不定还可以饶你
一命!”一个佣兵虚张声势地说道。
“原来如此,你们是来打仗的?”农民终于搞清楚状况:“你们是哪一国的?苗栗国?台
北国?都不像啊。”
“算了,台北也好、桃园也行、新竹也罢……”
农民揉揉鼻子,打开手枪保险。
空气之中,一股抑郁的压迫感缓缓笼罩整座战场,令佣兵团几乎窒息。
“……干啊全台湾都一起上没关系,千万不要客气啊。”农民打了个呵欠。
来势汹汹的佣兵团,摧枯拉朽地横扫三个县市后,终于停下脚步。
就像一条失控暴冲的猎犬,狂奔中突然撞到一头雄狮,只好尴尬地吐舌头、摇尾巴。
欢迎光临,全民皆兵的县市,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