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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atiencel (二师兄) 看板: TigerBlue
标题: [救唬]大学面试
时间: Sun Mar 6 21:52:14 2016
大家好，我是二师兄，拯救唬烂版，需要你和我。
最近亲戚小孩开始准备大学推甄，问我的经验。
然而肥宅我因为长太丑，面试一定没希望，当初是指考上大学的。
不过这让我想起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叫做育景，考试都考一百分，家里又很有钱，根本人生胜利组。
育景高中时期的强项是数学，弱项是没有。
要说育景有多聪明，如果考试是一场战争。
一般人是普通士兵，肥宅我体重过重不用当兵，育景考试都考一百。
你问我比较的点？
育景的数学强度跟一般人是无法比较的。
还是不明白的话，就来跟大家分享一下，育景大学面试时的故事。
※
“六十九号。”
门内传来教授低沉沙哑的叫唤声，育景面无表情地进入面试考场。
三个教授并列坐在一张长桌后，桌上整齐堆放著备审资料。
“你……叫育景是吗？”
左手边的教授问道，一张臭脸好像打从出生开始心情就没有好过。
“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我的资料里没写名字啊？”
育景彬彬有礼地瞪了他一眼，迳自找了张椅子，翘起腿坐下。
“呵呵，这位同学脾气不太好呢。”右手边留着白大胡子的教授和蔼笑道，像个慈祥的
邻家老爷爷:“来这里的路上，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嗯，我看见了贵校。”育景仍然小心注意著自己的谈吐。
慈祥教授的笑容整个僵掉。
臭脸教授的脸又更臭了。
略为翻阅手中的资料后，臭脸教授开口道:“在这么多竞试者中，你认为我们有什么理
由录取你？”
“在这么多大学校系中，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来参加贵系的面试？”育景很有教养地回
答。
“请注意你的言词。”臭脸教授的脸臭到快发酸了。
“请注意你的态度，这里还轮不到你这样跟我说话。”
育景淡淡地道，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你！”臭脸教授一拍桌子，正要把那臭烘烘的的脸贴近，却让中间的教授制止了。
“呵呵，有本事的人总是有点脾气，何况若不心高气傲点就不像年轻人了。”慈祥教授
赶紧打圆场，紧接着发问:“同学，你的在校成绩还不错呢，有什么考试的诀窍吗？”
“诀窍？”育景挑眉。
“对阿，你的数学从来没有拿过满分以外的分数耶！怎么做到的？”
无视掉育景晃来晃去的二郎腿，慈祥教授继续很慈祥。
“数学这种东西。”育景冷笑:“我倒是比较想知道不考满分的诀窍。”
“你很有自信呢。”
中间的教授终于开口了，苍老的嗓音隐隐透出一股威严。
“我从不否认这点。”
“混帐！你居然敢这样和D教授说话！”
臭脸教授再度拍桌，好像跟桌子有仇一样。
“你知不知道D教授在数学界的地位有多.....”
中间被称作D教授的枯瘦老人淡淡举起手，臭脸教授马上闭嘴。
“年轻人，你的自信是建立于什么样的实力之上呢？”D教授老迈的眼中闪过精芒。
育景笑了。
因为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向他人展示他的过去。
“这么说吧，教授，自从我第一次接触到数字后，就一直无法理解人们为数学苦恼的原
因。”
“哦？”
“两岁的时候，我得到人生中第一台，也是最后一台计算机，一周后，世上没有任何人
或机械能超越我心算的速度。五岁生日那天，我读懂了相对论。”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恩，令我印象深刻的理论，观念上虽有点小瑕疵，但大抵来说可以接受。”
“你，很会吹牛。”
“我，从不吹牛。”
育景正色道:“但如果你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就直接略过吧。”
“那倒可惜了，你原本似乎准备了很精采的故事。”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因为我的精彩，你是听不完的。”育景推了推眼镜。
“那就挑重点说吧，学测前一个月，我在午餐时间玩了隔壁同学的手机。”
“然后呢？”
“然后，那名同学学测数学考了十五级分。”
D教授叹了口气。
“年轻人，很遗憾那些口说无凭的记忆无法列入评分考量。”
“的确，你从小到大的在校成绩无与伦比地优秀，然而这些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育景眼皮一跳。
“你的学测数学，并没有十五级分。”
考场里鸦雀无声。
“对于这点，你怎么解释？”
沉默了许久，育景开口。
“教授，我只希望在接下来的谈话之前，你能有足够的包容力。”
“包容力？”
“没错，对于未知的包容力。”
育景吸了口气，朗声道:“人类对数学的认知是有缺陷的，我无法用你智商范围内的理
论作出解释，只能就结论上告诉你，出问题的是考题，而不是我。因为在数学的领域中…
…”
“我就是真理。”
育景毫不畏惧地对上D教授的双眼。
“……”
慈祥教授笑了，臭脸教授笑了，就连D教授也跟着笑了。
“年轻人，不得不夸奖，你说故事的功力是一等一的。”
D 教授缓缓敛起笑容:“但这里并不是能随你胡闹的地方。”
育景面色一黯，喃喃:“……果然吗……”
“很抱歉，你可以走了。”D教授挥挥手。
育景霍然而立。
“如果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我的意思，那么……得罪了。”
突如其然的，D教授感到一阵心悸。
因为从育景全身上下，漫出排山倒海的气势，凛然压迫着整座考场。
“你……”
这种感觉，他是体会过的，这是在某种领域登峰造极之人独有的威势。
育景抬手摘下眼镜，然后轻轻阖上眼。
三名教授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育景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他从口袋里抽出一只原子笔，左手拇指食指捏住笔盖，右手若即若离地按著原子笔
末端，双膝微蹲，用奇特的姿势将笔缓缓拉到腰后。
“啊！”
臭脸教授想起来了，这个姿势。
去年受邀到日本参数学研习时，恰逢台南一中出国教育旅行，在那天，他看见了一模一
样的动作。
※
一名武士对着学生发起了挑战。
那个武士他是听说过的，佐佐木一族的直系后裔，号称自小次郎以来百年难得一见的天
才，传闻挥刀的速度甚至能斩开来袭的子弹。
天空正飘着雪，还有零星几片樱花瓣。
精于拔刀术的武士按住刀柄，准备展现一闪而过的惊人杀艺。
然而刀只出鞘两吋，一只原子笔不知何时早一步贯入武士的咽喉，直直透入颈椎。
“抱歉，你太慢了，我等得有点不耐烦。”学生双手合十。
一瓣樱花落在来不及惊愕的脸上，武士无声倒在雪地里。
染红了樱花，染红了雪，武士的血染红了那年寒冬。
他记得学生是这样说的。
“斩开子弹啊……原本以为你是谦虚才这么讲，没想到是真的只有这点本事……如果你
在子弹上刻好一份数学模拟试题并且对我发射，在被击中之前我就能解完题目，连卡都画
好给你……你也不用电脑阅卷了，反正我一定考满分。”
※
“想起来了吗？”育景扬起嘴角。
从那天开始，他才知道世人口中的“极速”对自己而言有多么微不足道。
不知比起去年，自己又快了多少呢？
喀。
那是盖上笔盖的声音。
而笔拔出的瞬间，没有人能够捕捉。
三位教授面前的纸堆陡然爆散，漫天洒落。
一如那天的雪。
D教授瞪大眼，他看见纷飞的纸上出现油墨未干的字迹。
“刚刚，我已经把你们那里所有用来测验考生的题目做完了。”
育景扬手，半空中飘舞的纸张里，其中一张飞到手中:“而且，这道题目还出错了。”
“从你的出题模式来看，恐怕这题，你自己也不会吧？”
育景终于睁开眼，缓缓扫视三名教授，最后对上D教授的目光。
D教授沉默了。
啊......该如何形容那双眼睛？
究竟算过了多少数学，理解了多少公式，才能拥有那样一双眼？
幻觉，D教授看见了幻觉。
他在育景深邃的眼瞳中，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数字及各项数学符号。
数字与符号们流动着，排列成一个又一个公式。
有些公式D教授一辈子都没见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如此宽广浩瀚、无穷无尽，仅只看一眼就能让任何一名数学家深深陷入无法自拔。
那是数学的汪洋。
“不……”D教授呻吟，不只是汪洋。
那是无垠的，数学的宇宙。
铁制的椅子承受不住凝重的压力，啪嚓一声崩毁，D教授跌坐在地。
“……啊……啊啊……”
※
到现在，究竟多少年了呢？从自己潜心钻研数学以来。
从小就喜欢数学，一直一直很喜欢数学。
不曾间断地计算著、思考着，从未感到厌烦，认为这辈子只要有数学就能心满意足。
──其实啊，数学不过是科学的工具，是因为科学需要才被发明出来的。
然而却听见了这种言论。
才不是，才不是这样的，他完全无法接受。
这样子对数学太不公平了，明明如此令人着迷，却被形容成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不特别为了什么，不脆弱地依附着什么。
数学就是数学，必然有它自己存在的价值，他是如此认为的。
数学带给自己这么多喜悦与感动，所以，要是办得到的话，自己也想为数学做点什么。
就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情，他更加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栽入数学的世界。
要是自己能够站在那个地方……能够达到数学的极致……
总有一天就能对世人证明的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大学毕业了，研究所毕业了，当上大学教授了。
没有娱乐、没有交朋友、没有谈恋爱所以当然没有结婚。
岁月催逼下，就连亲戚都一个个死去。
除了数学外，他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其他东西。
不知不觉中，他一百零三岁了。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称他做D教授，尊他为数学界的权威。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因为还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了……
就要突破那道看不见的界线，亲眼见证数学的“终极”了。
到时候，他会让所有人知道数学超然的魅力，以及它那无可撼动的存在意义。
所以还没，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在抵达之前。
D教授一直相信，这是数学赐予他的光荣使命。
自己一定就是为了数学而出生在世上的，也一定是为了数学才活这么久的──
──直到，遇见了那名少年。
※
完全无法想像，世界上竟然有数学如此强的人。
相比起来，自己一辈子的所见所学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数学的“终极”，离自己其实有着老大一段距离。
那么，在逝去的近乎一世纪的光阴中，自己究竟追求着什么，又真的追求到了什么？
“……才……你是…….天才……”
D教授哭了，自己也不知是哀伤还是感动。
“……你，录取了。”
老泪纵横，身为学界德高望重的权威，他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哭过。
不要紧了……都不要紧了……
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呢……
既然已经有人达到了，代表那个地方，那个能够看见数学极致的世界，是真的存在的吧？
那么……自己……已经筋疲力竭的自己……即使就这样休息了也不要紧了吧……
“……啊啊……真的好喜欢哪……数学啊……”
如果可以……真希望再多算一点……可惜……
缓缓阖上眼，嘴角还带着笑，D教授终于在过度激动的情绪下，结束了他漫长而茫然的一
生。
“……无趣。”育景戴上眼镜:“太无趣了。”
气势一收，两名教授悠悠醒转，看向育景的眼神已然充满敬畏。
“D教授他……”臭脸教授语气颤抖。
“恩，走了。”慈祥教授哽咽著:“但我们该替他感到高兴，因为他在死前，见证了数学的极限。”
“身为一个数学家，没有比这更好的归宿了。”臭脸教授同意。
“希望数学之神能指引他到达天堂。”两名教授齐声道，在胸前画了个加号。
“哈哈……哈哈哈……真是无趣……真是太无趣了啊……哈哈哈哈……”
两名教授疑惑地看着育景。
他们惊讶地发现，眼前这位绝顶天才的双肩竟在隐隐颤抖。
“哈哈……不论这所大学……还是这个世界……哈哈哈……到处都充满了无趣的人啊…
…”
嘴上明明说著无趣，育景却在笑。
明明在笑，却流下两行清泪。
又这样了。
一直以来，总是这样。
不顾身后的叫唤声，育景蹒跚走出考场。
“哈哈哈……哈哈……”
不论过了多久……不论到了哪里……在数学的世界中……自己总是一个人。
一直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
“哈……哈哈……”
只因为理解太快，只因为明白太多，只因为走得太远。
知识的旅途上蓦然回首，周围只剩下自己。
已经站在旅途的终点等了这么久，却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比谁都要深爱着数学。
却又比谁都要害怕数学。
明明这么喜欢，为什么……
“会感到这么难过呢……？”
育景看着自己的手。
太遥远了，自己与众人间的距离，即使再努力伸直了手也无法触及。
追求真理的路是孤独的，因此不需要伴侣。
那么，习得新知的雀跃，解开疑问的欣喜，该由何人来倾听分享？
谁都无法理解的苦恼。
谁都不能体会的寂寞。
又该对何人诉说呢？
“……天才！哈哈、哈哈哈……我去你妈的天才……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荡在校园中的，不是天才意气风发的笑声，而是一个孤单的可怜人的哀号。
※
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漫无目的徘徊在X大校园中的育景。
身为朋友，口口声声说著羡慕他，我却一次都不曾尝试理解他。
居然还觉得他拿满分的嘴脸很机掰。
“育景......”我张开口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考试都考一百分是什么感觉吗？”育景表情呆滞。
这个表情，让我胸口一痛。
“我......”我握紧拳头：“我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但是我愿意去想像。”
“所以啊......以后要是有什么烦恼的话.......偶尔也说给我听吧。”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越来越坚定。
“我虽然不懂数学，但是我懂你。”
育景的双眼似乎恢复了光采。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所以请你告诉我，考试都考一百分是什么感觉吧！”
我红著耳朵大吼。
育景看了我一眼，开口。
“就......超爽的啊。”
“反正你大概一辈子也体会不到吧，废物。”
干，育景果然超机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