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我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可惜一直处于异男忘状态，无缘体会有男友陪伴的感觉是
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叫做小蔡，自我介绍时他都跟大家说，从小学开始大家就开始这么叫他了。
当时他和我同班，我的身高比他高了一公分，因此他就坐在我前面，在班上他是个温和，
喜欢傻笑的人，话不多，没什么自信，讲没几句话就词穷，常常Cue到他时讲没几句话就
脸红。
也因为我就坐在他后面，常常我只要看到他耳根子开始发红就能知道他又开始紧张了，我
就会从后面偷袭他，用手指戳他的胳肢窝看他又窘又痒的四处乱窜，觉得特别好笑。
以前本来我就没有特别想当什么股长，是因为被班导没收课本时被他看到课本里的涂鸦，
就被硬凹当了班上的才艺股长(其实当时只是看了IS，临摹了一堆A漫而已)。
我跟老师说，我不太擅长做这些事，老师打趣的说我那些姿势、表情画得都很好啊，相信
一个小小的才艺股长也难不倒我。
就在全班哄堂大笑时，小蔡也转过来对着我笑，气得我下课时冲上去从后面架住他，硬是
搔他痒搔到他笑到快断气才罢休。
后来我指名他当我的副股长，他有点讶异，但还是笑笑地接受了，我对他的识相很满意。
虽然当时也由不得他拒绝。
我的学校算技职体系，虽然有美术课，但一周才两节，工科学校也没特别在意布告栏做得
多美观漂亮，这个才艺股长做得倒也轻松逍遥，顶多美术课后同学都走光时，我要留到最
后帮老师擦桌子，洗洗调色盘，把被水彩沾得五颜六色的洗手台弄干净。
我都会找小蔡留下来陪我，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有多累人到需要两个人弄，纯粹只是习惯
有人陪伴，可以聊天打屁，讲些色色的事情逗得他脸红脖子粗，看着他想反驳又说不出话
来的样子，我都会觉得那个样子特别可爱，而他也都总是很认命的陪我到最后。
我特别喜欢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都摇摇头，说有人喜欢他他就要偷笑了，当下我都
会跟他说要对自己有自信一点你个性很憨厚老实，笑起来也还算好看，又那么怕痒，肯定
疼老婆，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小蔡都会抓抓头笑得腼腆，说是这样吗？我都很想跟他说，当然是真的，你没看我都快栽
下去了！这句话当然是没说出口，我就只是拍拍他的肩，跟他说，骗你的！然后迎来一阵
饱拳。
随着我和小蔡越来越熟，他也在我面前放得更开，开他玩笑他还会开始会回嘴，我都会闹
着他玩说，唉唷～学坏囉？他总笑着说，还不是跟你学的。
但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比较拘谨，讲没几句话都词穷、脸红，而我总是有些自豪只有自
己能看到他真正的样子，或许在小蔡心理，我应该也能算是特别的吧。
后来的日子里，我的生活中一直都有他的陪伴，他会来我家玩格斗天王，我会陪他去逛南
机场夜市，没事陪他玩几场魔法风云会。
我曾经想过几次自己是否喜欢上小蔡，但后来我还是否定了，或许是受到国中失败的恋情
影响，在感情上我变得更加保守封闭，不再孤注一掷，就目前的相处模式，其实我还是很
满意的！我常常在心中想，或许以后多些像小蔡这样的朋友就好，我就不用另外喜欢谁。
有一天周日小蔡来我家玩，那天天气超热，我趁家人不在偷偷开了冷气，后来我跟他坐在
沙发上看电视，不小心就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小蔡躺在我腿上，我愣了一下，心想啥时变
成这个姿势的？或许是我下意识动了一下，小蔡刚好把眼睛张开了。
我低头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才有机会细细端详小蔡的五官粗粗的眉毛，小小的
眼睛，称不上是特别好看，一笑起来却那么让人心动。
我看着他的瞳孔，映照着我的样子，我当时心想，我该亲下去吗？这样的念头一起，冲动
随之而来，曾经一度我想俯身在小蔡的额头或嘴唇上轻轻点上一下，但那时我听小蔡沙哑
的说，你干嘛？
理智马上将我拉回现实，我记得那时我跟他说你头很重，还不赶快起来，于是结束了这一
回合。
在那之后这件事仿佛不存在，我和小蔡再也没也提起，当然也不存在任何尴尬，只是偶尔
晚上我还会想起小蔡明亮的双眼，纳闷那时的暧昧、试探是否迟钝如他都有感受到。
直到有一天小蔡跟我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生，叫做婉甄。
当下我很讶异，想说男生班的，又没机会遇到女生，哪来的婉甄可以喜欢(当时没有交友
软件，连Ericssonw800i都还没出)，他才说是国中同学，之前参加同学会时有遇到，才重
新联系上。
国中的小蔡就已经有点喜欢那个婉甄，但都不敢跟她说话，是后来经过我的调教后，开始
变得比较敢说话，就有鼓起勇气去搭讪，跟婉甄交换了手机。
我听到后心里没什么特别想法，是感觉有些失落，心跳漏了几拍，又用力跳了几下，但那
点情绪来得快，消失得也快，我记得我只是拐住他的头尻了几下，跟他说，臭小子长大啦
，居然要比我早脱离去死去死团。
他只是挣扎了几下，笑着跟我说，还早还早！
我忘记当天是不是和小蔡一起回家，但我记得那几天我好像有哭了一下，那样的哭倒不是
挺撕心裂肺的那种，只是心里带了点遗憾跟庆幸。
遗憾的是，以后我大概不再是最特别的那个人，我可能又要被落下了。
庆幸的是，我常常都在告诉自己，别傻了，你喜欢的人是不会喜欢你的。
而这次我有好好把持住自己的情感，也足够压抑，因此我还能以朋友的身分，继续待在小
蔡身边。
我也还在庆幸，庆幸著，幸好，幸好，那天的我，最后没有亲下去…
在那之后，我依然和小蔡很好，但有些感觉似乎不太一样了，我一样会表达我的关心，闹
他，袭击他的胳肢窝，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感情蔓延，我学会了适当的保持距离，迟钝如
小蔡似乎偶尔也会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曾经问过我，说我们两个有怎么样吗？我都会笑
著告诉他，你想太多了，曾经我看过几次他的欲言又止，但我总假装没留意到的扯开了话
题，几次之后他大概也习惯，就没再问下去。
毕业后，他考上台中的大学，而我在淡水，大一上学期我们都持续还有在联络，但后来随
著彼此生活及朋友圈的不同，我们的交集也渐渐少了，顶多偶尔从MSN传来对彼此的问候
，我会上一下无名，偷偷关心一下他的近况，偷看他是否有如愿追到婉甄，但也仅止于此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偶尔独处时我若想到小蔡，都会想到高中这段弥足珍贵的友谊
，想到不晓得他是否还会记得我。
距离高中毕业至今十几年已经过去，前几年的同学会上我和小蔡重新取得了联系，得知他
即将与现任的女友步入礼堂，我笑着问他，是婉甄吗？他瞪大了双眼讶异的说，哇！你还
记得这号人物喔？我自己都快忘记了，事后，他说他自始自终都没和婉甄在一起。
那天我们都喝了一些酒，其他同学散了之后，我和他相约一起到淡水的码头旁散散步，我
们一起拾起了一些过去的岁月，也聊了很多这几年我们彼此错过的那些日子，聊天的言谈
间多了些生疏，但默契还在，他的脸上多了些历练的痕迹，但笑起来一样可爱，就像是我
记忆中熟悉的那个样子，从未改变。
我们聊到很晚，我赶在捷运末班车前带他到淡水捷运站，目送他走进闸门，临走前他跟我
说，会再寄帖子给我，我说好的，没有问题，和他挥挥手，他笑着举起手比了个赞，然后
转身消失在手扶梯的那一侧。
回程的路上我哼著Coldplay的Yellow，往往有些值得纪念的，灿烂耀眼的人事物难以忘怀
时，我都会听着这首歌想着过去的美好，哼著哼著，我觉得鼻子突然有点发酸，我轻轻抹
了下眼睛，没去多想眼角的湿润带有什么样的含意，只是笑了一下，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
事情距今又过了好久，小蔡早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我手机里直到现在都还存有小蔡当
时结婚时的照片，照片里的他特别帅气，洋溢着幸福。
我们现在彼此都有各自的生活与家庭，我也会和小蔡在Line上彼此讲讲干话，保持一种既
熟悉又陌生的距离，偶尔脸书上看到他抱着女儿，照片里的他笑得灿烂，总会让我想起当
晚在淡水码头边的情景，直到今天想起，都还能让我感到一丝丝的悸动。
我记得当时的小蔡，他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还记得很久以前，有天下午在你家，我躺在
你腿上睡着吗？后来我醒过来发现你在看我，我们不是对看了一段时间？那天回家，我还
以为我喜欢上你了”
“因为那时候的我...其实很想亲你。”
那晚的小蔡身体倚在码头的栅栏边，眼神望向遥远黑暗中的八里，他笑着的侧脸映照在街
灯下，藏着笑意的低沉嗓音伴随着海风而来，带着点夏夜的潮湿，让我仿佛回到高中那段
不悔的时光。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问我还记不记得这件事。
我微笑，摇了摇头，笑着跟他说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