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Cruised (你是我最完整的废墟)
2019-02-08 01:32:21周日下午,都会固定去小区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听着歌,慢慢从家门外的斜坡走下,看当周的最后一个夕阳逐渐消失,只剩成为眼里的光。
最近开始自言自语,或者漫不经心。不经意地听懂太多话,就觉得有点痛苦。他说,我都没在听他说话,或总忘记他说了什么。我也只能回,对不起,我的记性很糟。但其实我知道,我的记性只好在那些破碎、灿烂的时光里。
记得了太多事情,像是未化尽的积雪。大雪后三天,树根、路沟都还残有余雪。
我记得我和他说过,希望我们能一起看到初雪。
可是在首尔下著刷新历史记录的初雪那天清晨破晓前,喝得烂醉的我异常清醒。我凝视着他,说,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的概念是什么?是从现在开始结束,又或是结束最初的开始。可是在我那么伤心地把这句话吐出,摇摇晃晃地在喝醉酒的深夜躲进钟路一间咖啡厅里沉沉睡着那时,我猜,我心里所惦挂的,从来都不是那一个打在细碎因果上的结。
清晨醒来,大雪纷飞,恍惚以为世纪末的毁灭暴雨。他的朋友帮我叫出租车回家。在离家三百公尺,我告诉司机,在这里下车吧,我想看雪。
长得像是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慢慢回家的过程中,越来越感到悲伤。想起某个和他吵架的周日下午,独自一人从家里走去超市,刚好也是在这个斜坡,回过神来,耳机里放著hyukoh的tomboy,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醒来时,他在我家门外等著,还没问出口“你为什么来”的时候,他抢先问我,这里有隐形眼镜行吗?我说有。陪他去买,在结冰的路上和他一前一后,积雪把我鞋子的前缘弄溼。
我说,你该买双鞋了吧。看到他几乎破烂的白色帆布鞋,接缝已裂开成为黑色的身影。他说好,下礼拜的周末一起去吧。
后来的周末我们哪里也没去,没买鞋,也没做什么,和往常一样简单地吃饭,说话,去咖啡厅坐着,然后一起回家睡觉。他说他的人生很无趣。我听了只是笑了一声,告诉他,我的人生不只无趣,更没有任何意义。
如同毫无意义地来到韩国过了数百天,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心底自有定夺但也毫无根据。我问过他一些事,他总回答:现在还太早。我说,多久之后才算近?他说,还要很久很久。
很久之前我曾写下过一句话:
从开始就看到尽头的感觉是什么。
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该奔跑了呢?逃离定义中的尽头,逃离结束而将结果导向更久、更远的明天而去。如同他说的,很久很久。那我呢?我的很久很久,是有多久呢?久到我三十岁了,久到十年之后,久到一辈子的长度,还是,久到我已经不会像现在一样执著于“结束”究竟是“开始结束”的这个瞬间,还是“结束”最初的那个“开始”的这个结果?
我想睡了。
要睡之前他和我说,晚安,明天见。
我也说,晚安,明天见。
他应该睡了好久好久。
可是我还睡不着,心底像是有盏无法熄上的灯。
首尔还是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