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晁连长

楼主: ezdoesit (你的声音)   2018-09-16 19:59:55
以前看过许多很好看的情感、情色小说,分享一下一篇觉得不错看的给大家,顺便鼓励一
下文笔好的人多多创作。
晁连长
素还真 著
卷一:布达
“我是预官甲班20期少尉排长陈雁石,各位连上弟兄好!”
沉稳近乎机械化地自我介绍,酷的连自己都有点吃惊。掌声中我缓缓走入第三排,其实脑
中一片空白,手脚还带着几分僵硬,只听到副连长在上头官腔不停,旁边的排副突然跟我
挤了一个眼,比了一个手势,我差点没笑出来,他在说你看那只秃头龟又在哮。阿弟是我
进部队里熟识的第一人,以前第三排没有排长,就由排副兼任,现在我来了,他理所当然
下台一鞠躬,乐得轻松。
今天是我被“布达”的日子,离我进入莞山连,整整5天。
说是莞山连,其实这是在湖口附近的一个装甲兵基地,隶属286师,176营,却是好山好水
,标准的独立连。我去营部报到的时候,营长就解释过了,莞山连要支援装甲兵学校教学
射击勤务,所以必须独立在较“蛮荒之地”,以免射击时发生什么意外,譬如说射到老百
姓什么的。我对“独立连”的概念是,一方孤岛,每天垂钓,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凄绝美绝!还在胡思乱想时,营长突然说,“陈雁石,到莞山连里可能会比较辛苦,晁连
长凶悍是出了名的……”一下子我觉得仿佛被宣判死刑,手脚冰冷。
如今到连上也已五天了,虽未完全适应,倒也还好,多亏阿弟,什么事都会教我,一点都
不嫌我是菜鸟排长,而我又和林亚志同一寝室,林排是陆官专科班,人好的不得了,而且
很帅,对我真是一项福利,当然,我是不会怎样他的,我不会笨到拿自己的头给人家砍,
在军队里,真要洁身自爱,小心谨慎,反正两年一晃就过,当自己在这里清修。
记得进来才第一天政战士就跑来套交情。
“排ㄟ,后,你真是来对地方了。”
“什么意思?”
“我们连上一直有个传统,就是军官都很帅,今年才离开一个丁排长,长得好像翁家明。
那些教我们跳政战舞的政战婆,最喜欢来我们连上,我们伙食是自己开,当然比别连棒,
然后帅哥又多,所以她们最喜欢来,每次都在丁排和林排面前搔首弄姿,真受不了……”
“那又怎样?”
“排ㄟ,你一来,那些政战婆一定会慕名前来……”
“好了,很够了!我没那么帅,她们也没那么饥渴好不好!”
“真的啦!还有连头啊,酷得不得了,只是他很凶,那些政战婆不太敢跟他开玩笑……”
“连长很凶?”
“你以后就知道,林排被他飙得多惨!”
“林排这么逊?”
“排啊,你慢慢观察啦!不过你那么聪明,一定很快就能适应这个环境了!”
“去去去,一直给我褒,也不怕甜死!”
我还真是不笨,才一两天就明白林亚志为什么是“黑牌”。他做事没什么方法,人又散,
阿兵哥好像都骑到他头上,他的排副是个老芋仔,根本没把林亚志放在眼里。比较起来我
就幸运的多了,阿弟对我还挺尊敬的,大概是我的长相有一两分不怒自威的神情,这要感
谢军人出身的老爸给我的天生气质;不过话说回来,林亚志散归散,倒还蛮乐天的,什么
事都不在乎,我们相处很愉快,而且他每次洗完澡都上半身裸露,坐在书桌前写信或是看
书,睡觉也是半裸睡,提供我大量意淫的机会。
这个连大概120人,一个连长,一个副连长,一个辅导长,一个保修官,林排加我,共六
名军官。副连长看起来像是个三个孩子的爸,童山濯濯,小腹微凸;辅仔身高一米八,瘦
长精干型,一双鹰眼,使我对他敬鬼神而远之,尤其老爸早就告诫过我,要和政战的保持
距离,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保修官矮矮胖胖,对军官很好,对兵很凶;林排,南部来
的大男孩,长的真算是不错,黝黑的皮肤,笑起来一口灿烂,就是太散,阿兵哥私底下都
叫他散仙排,或是“乌ㄟ”,一指他皮肤黑,二指他在连长前是个不折不扣的”黑人”。
至于那位连上大家长,连营长都说他“凶悍”的晁连长,我是至今无缘一见,而且真希望
不要见,听说他老家有事,请了6天假,上星期四莒光日结束后离开,星期三晚上要回来

星期三晚上,就是今天晚上,布达的晚上,连长仍未归营,副连代替,听他婆婆妈妈训话
完毕,终于解散休息,保官又找我喝茶,都快11点,才放我睡觉。阿兵哥都休息了,我回
到排长房间,林亚志还在忙明天要做的事,当然囉,又是袒裎相对,我对他笑了笑,
“亚志,别太晚睡,明天当心起不来!”
“不会啦!你要去哪里?”
“洗澡啦!保官刚拉我去喝茶,都没时间洗!”
“保官偏心,他都不找我!”
“拜托,你是值星官,找你喝茶那谁来顾店?”
我边说边推开房门,往浴室走去。
浴室离寝室大概有一分钟的路程,我每次都是比较晚洗,要我和阿兵哥一起洗,一来觉得
没面子,二来要是在他们面前身体有了反应就要死人了!只是这样子我就没热水。锅炉烧
热水的时间是每天下午五点,这样吃完饭就有一批人去洗澡;晚点名前也有一批。只是轮
到我时,热水早就没了;还好现在是夏末秋初,冬天到了,那就再说吧!
进了浴室,开始清洗,虽是炎炎秋老虎,冷水浇下来的感觉还是让我打哆嗦,不过很快就
适应了这个温度。正在享受清洁的乐趣,呀的一声浴室门被打开,这么晚还有阿兵哥来洗
澡。
“哪个人啊?怎么还不睡觉?”我头也没回的拉高声调。
“………”
“嗯?”我猛然回头,从头到脚都是肥皂,瞇着眼一看,只见到一个陌生的面孔,那一双
浓的好像纠结了前生今世哀怨情愁的眉,冷峻的眼神,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在我还来不及
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蓦地转身……
“陈雁石洗完澡到连长室来!”
他就是晁连长,晁成虎上尉。
卷二:王见王
我慌乱的洗完澡,冲回寝室,林亚志还没睡呢,看我穿上军服,急忙问什么事。
“连头啊找!”
“啊,没事啦!认识认识你啦,别紧张!”
别紧张?是我报到又不是你。刹那间林排的裸露上半身对我的吸引力全部消失,取而代之
的是一份慌乱,和莫名的恐惧。
我硬著头皮,走到连长室门口,深吸一口气,敲门。
“少尉排长陈雁石报告。”
“进来!”
唉,该来的总是要来,推门进去吧。
“连长好!连长找我?”
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他慢慢转身,
“嗯,陈排长什么时候来的?”
终于看仔细了,刚才把我吓得不知所措的那对浓眉之下,是一双微微上斜的细长丹凤眼,
黑白分明,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双颊略为瘦削,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迳的似笑非
笑,下巴刮得铁青,穿着一身轻便,浅蓝色的T-shirt下胸线若隐若现。政战士说的没错
,是个好看的人啊!
“报告连长,我是五天前报到的。”平静的语气,坚定的眼神,我看着他的眼,不紧张,
不紧张…
“还习惯吗?”
“报告连长,连上长官对我都很照顾,阿弟也很帮我。”
“不错嘛!有什么其他问题可以随时找连长…还有,以后冬天可以到连长室来洗澡,副连
他们也都在这里洗。”
“是,谢谢连长!”
“你回去休息吧!”
“是,连长晚安!”
我轻巧地走出连长室,带上了门。天啊!我刚才在跟老虎对话!我居然全身而退;而且,
他没有我想像中的凶,好像还对我不错,一时间我有点愕然。
“雁石,还好吧?”
亚志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这小子还没睡。
“嗯,就是问问我什么时候来的,习不习惯等等…ㄟ,连长室里有浴室喔?”
“对呀,全套卫生设施,副连和保官都在他那里洗澡,我才不敢去勒… 干嘛?”
“没事,问问而已,我看他房间很大。”
“他连长啊!……”
我已经没在听亚志在说什么了,开始回想我和连长的浴室相遇,方才的对话,他的眉眼,
他的似笑非笑,一点酷,一点冷,一点痞,一点坏,还有一点,一点什么呢?为什么我就
是想不起来?晁成虎,晁上尉,晁老虎,凶老虎……还习惯吗?我还习惯吗?……陈雁石
洗完澡到连长室来……连长室……浴室……闷热的秋风,闷人的眼神,黑的化不开的浓眉
,刮得铁青的下巴……就在进入莞山连的第五天晚上,我,失眠了………
“雁石,雁石,起床啦,再五分钟就要早点名了!”
我一惊,从上舖一跃而下。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我一边穿衣裤,一边抱怨,糟糕,没时间漱洗了,怎么如此狼狈!不行,别慌,我是排长
,要从容,要不急不徐,我拿出湿巾擦脸,喝了一口隔夜茶,假装一派气定神闲的走出寝
室,只见连上弟兄一阵慌乱,整理内务,擦皮鞋,修指甲,只有几个老鸟早就就绪。哔的
一声,只听到亚志喊著……
“集合!”一堆人往外冲去,我隐隐觉得今天的早点名气氛有别于前几日,连那个亚志的
老芋仔排副都变得比较正经。晁老虎,你,威力这么大么?
“游年兴,去请连长。”
“是!”
传令兵匆匆出列,散仙排今天看起来不怎么散,好像还有点紧张。我看看阿弟,他又跟我
挤了个鬼脸,轻轻的说,
“排ㄟ,等一下会很冷……”
我还没意会过来,只听到一阵滨滨乓乓,然后就是我们的晁连长赫然现身,原来他比辅仔
还高,身着军庄,更是气宇轩昂,只是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这会儿显得有点阴沉。我彷
彿听到亚志的呼吸变得比较粗重,全连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晁连长,有你的
,果真声势惊人,我定睛看着他,他正好将眼神转过来,我心中一突,赶紧转开目光,只
听他开口……
“再给你们一分钟整理内务,再被我掀掉棉被的等一下连集合场跑20圈。”很冷很低沉的
声音,好像从远方飘来,却是如此的有杀伤力,三秒之内阿兵哥跑光光,深怕自己等一下
要跑20圈。至于那个可怜的亚志,呆呆站在原地,等一下再有人被掀被子,我看他也不会
多好过。
等到终于再次集合完毕,晁连长霹雳啪啦先把阿兵哥训了一顿,又呛了亚志一翻,我,则
是大气不敢喘一口,一边思量著下星期就轮我值星,死定了。
还好今天是莒光日,大家匆匆吃完早餐,准备看电视,写作文,八股的莒光日,我爱你,
至少我不用感受到晁老虎的压力。从没想过莒光日是这么可爱,从没觉得辅仔那么的和善
。啊,时间就停在现在吧,然后咻地两年结束……
很快吃中饭的时间到了,大家在那间中山室兼餐厅的大厅正襟危坐,恭迎老虎入席。军官
席的菜是阿兵哥先打好的,我一看不禁轻皱眉头,四道菜有两道海鲜,一个是煎鱼,一个
是开阳白菜,里面有我恨之入骨的虾米,一声开动,大家纷纷举筷,我犹豫了一下,碰了
碰亚志,把鱼拿给了他,这个举动引起了老虎的注视,盯着我看,我支支吾吾的解释自己
对海鲜过敏,谁知他突然说,“叫伙夫兵过来!”
ㄚ秋几乎是冲来的。
“报告连长,您找我吗?”
“ㄚ秋,以后四道菜里要是有两道菜有海鲜,你就替陈排长煎两个荷包蛋,知不知道?”
“是连长,我现在就去。”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我的脸唰得变红。
“报告连长,没……没关系,我……”
“军官劳心又劳力,吃不饱不行。”
我看着晁连长,脸红得像关公。副连想替我解围……
“陈排,又没做错事,干嘛脸这么红?”
不说还好,我一发现自己变成全桌焦点,大概变成醉虾面了。死ㄚ秋这时又凑巧的送来双
黄荷包蛋,我偷偷看了连长一眼,又是那个眼神,似笑非笑,让我慌乱的眼神。要沉着要
镇静,要沉着要镇静,我偷偷吸了一口气,勇敢的迎上他的眼神,
“谢谢连长!”
老虎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我,则像是个理亏的小孩,低头吃着我的饭,再也没敢抬头
。席间只听到老虎和辅仔交换一些勤务经验,而我,静静地思索为什么每次看到晁连长就
有手足无措的感觉,是心理压力?之前听太多有关他的凶悍事蹟了?可是他对我好像不错
,这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不太敢看他的眼睛?晁成虎,我恨你,你让我的军旅生涯变得
举步维艰……
我独自一人走到后山,这里其实是我们连上的养鸡场,不远处是垃圾掩埋场,气味不佳,
可是却可以看到凤山溪,连接到远远的出海口,这里是让我唯一能在连上看到外面世界的
地方,自由的世界,新鲜的空气…… 每次早中晚餐后,我都会在这徘徊个几分钟,顺便
逗逗小黑,连上养的看门狗。
我正想着以后当完兵,我要做什么做什么的春秋大梦……
“陈排长!”
“啊!连…连长好!”
“陈排长好像很怕我?”
“我…我没有啊!我……”哈!我这个当年大专杯辩论比赛的冠军居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来。
晁连长别有兴味地瞧着我,边掏出了香烟,并示意要我拿一支。
“报告连长我不会抽烟。”
“不抽?好,不抽最好!”
“报告连长,烟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大胆狂徒啊!居然对老虎说教!
“官校时染上的恶习,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
“连长是官校正期生吗?”
“嗯!我今年27了,大概比你大5岁吧?”
“是,我刚满22。”
一阵沉默。老虎深吸了一口烟,吐了几个圈儿,说道……
“我们连上勤务很单纯,教学生射击时注意安全,其他几乎没什么事,一年里有两次新加
坡的星光部队会来练习战车炮射击,需要我们出面和他们协调射击时间,以免和学生冲突
,其他要注意的就是别让阿兵哥太闲散了,否则你根本管不动他们……”
“辅仔是政战学校出来的,副连,保官都是四年制预官,林排是专科班,他们人都还不错
,有空多向他们请益。保官对你好像很欣赏,说你有军人面像,文人气质,连长对你期望
很高,别让我失望了!”
“是,谢谢连长!”
“星期六要交接值星了,有没有把握?”
“报告连长,我会尽力而为!”
“很好!”
我再次端详这个面前的凶悍老虎,第一次觉得那双眼睛后面好像藏着暖暖的关心,是我想
太多了吗?
卷三:天地变色,暮霭沉沉楚天阔
我其实没时间想太多,因为星期六一下子就到了,副连,辅仔,保官和亚志都放假去了,
只留我和老虎留守,还好阿弟没走,否则我要怎么办?
终于,当值星官的第一个考验来了。星期天的早上,连长宣布师里刚刚下达的命令,郝柏
村要求每一个营区周围都要种上九重葛,半年后必须绿意盎然成为营区的天然保护。
“陈排长,利用今天的时间带领留守的弟兄完成种植的动作,每颗九重葛都要挂名牌,以
后那棵长不大就由那个人负责。我今天晚点名前验收。”
天啊!你考验我啊?我们营区周围一圈多大,还有后山,每隔一公尺就要植一株,要种到
那一年?还要挂名牌?
我定了定神,安排王班长带了八个兵出去砍九重葛,回来之后,将九重葛分成许多小段,
每一班按人数分到固定的株数,由各班班长带队种植,同时要求文书士出去买塑胶牌子,
写上名子,缠上铁丝,等种好后就缠上去。我想我太疏忽了亲自督导这回事,也忘了有些
班长和阿兵哥还等著看菜排长的笑话,晚点名前,我以为已经完成的任务,结果是被狠狠
地拿出来当众批判了一顿。
大家都收假回来,晚点名的气氛仍一如往常充斥着几分不安,只是这次主角不再是林亚志
,而是我。
“陈排长,你要连长教你怎么种树吗?”说完丢出了十几株短短的九重葛。
“这些不知谁种的我轻轻一拔就拔出来了,你不知道规定入土部分必须至少2/3吗?一公
尺有多长你知道吗?你确定是大学毕业的吗?你们每棵之间的距离大概是3公尺,你要唬
谁啊?”冰冷的口气,严峻的眼神,我一辈子没有这么想钻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厄运还没结束呢!
“陈排长,明天早餐之前我要看到九重葛全部种完,否则大家就不要吃饭,解散后全部上
床睡觉!”
干!你才在唬我,今天一个下午都无法完成的事你明天早餐前要验收,现在又要大家睡觉
,我是神仙吗?
我颓丧地坐在福利社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阿弟跑来安慰我。
“排ㄟ,别难过啦!他骂以前丁排和林排比这难听十倍!”
“唉!明早要验收!”
阿弟献计。他和林正彦(负责开吉普车的兵)带四个兵现在出去再多砍一些九重葛回来,
晚上偷偷种。
“阿弟,晚上不能种,连长说了大家必须睡觉,而且你们几个也种不完。”
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带四个人去砍九重葛回来,放在连集合场,然后不要排他们站卫兵,明天早上全连阿
兵哥5点起床,拂晓出击!”
两点正,吉普车响,阿弟回来了,我迎上去,拍拍他们,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
看着他们吃完,打发他们睡觉去,阿弟过来拍拍我。
“排ㄟ,明天我会挺你,看看哪个阿兵哥敢不听你的话!”
心里一阵暖,笑着要他快去睡。而我,哼哼,晁老虎,我要你看看谁才是老虎!
四点三十分,天还未亮,安全士官把我唤醒,我迅速梳洗完毕,走到连集合场,阿弟居然
蹲在那里检查九重葛。
“阿弟,你…。”
“早,排,我已经把九重葛分好了,还有这些你看,大概是无法长大的,昨晚太黑看不清
说,一定要丢掉,不能种……”
我一阵感动。“阿弟,你今天没出勤对不对?下午你到中山室的小房间去补眠,我罩你…
…”
我们互看一眼,肝胆相照大约如是。
五点正,哔哔哔哔急促哨声把沉睡中的阿兵哥唤醒,一片怨声载道,我狠狠地掠下一句话
……
“注意,三分钟后,每个人带着脸盆连集合场集合完毕,迟到一个人,班长连带处罚跑连
集合场10圈。稍息后开始动作,稍息!”
一阵天摇地动,夹杂着我恶狠狠的咆哮声,“猪啊!动作那么慢?你是到莞山连来养老吗
?” “我说棉被可以乱折吗?你连军人最基本的本事都没有吗?回去作死老百姓好了!
” “他妈的你这么大声是和排长作对吗?嗄?”
我用此生最凶恶狠毒的眼光盯着每一个人,间或传来阿弟的哟和声,他真的是在挺我。两
分三十秒,集合哨吹响,我劈头劈尾又把阿兵哥臭骂一顿。
“这样的速度,你们搭的是乌龟车吗?别忘了我们是战车连!”宁静的清晨,除了风声微
动,就是我的声音。
“你们要做王八乌龟吗?…”王八王八王八…… 声声回荡,没有一个人敢笑,想来我的
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一定比大便还臭。
“每班派出一个人帮其他班兵整理棉被,其余的人一个人拿10株九重葛,一脸盆水,按照
昨天的分区,重新种植,细节我不再重述,乱种的可以试试看!”
“每班班长检查完后在这张九重葛分配表负责栏上签名,林排副(老芋仔),游排副(阿
弟),陈排副,你们负责督导各排,检查完毕后在这张上签名以示负责。”
“是!”
“现在是5点零七分,你们有20分钟的时间,5点27分连集合场集合完毕,稍息后开始动作
,稍息!”
一群蚂蚁在微微亮的天空下,分工合作,安全士官也没闲著,帮我督导内务,确定棉被都
折得四四方方;我,菜鸟排长,孤单伫立在连集合场上,风吹得我的值星带啪啦作响,我
挺直著腰杆,凝视远方。我知道晁连长已被吵醒,他正站在安全士官桌前,可能在看我,
可能在看别人,可能正在疑惑,为什么副连他们听到这么吵都没出来,殊不知我前一晚已
告知我今晨的计划,要他们不需跟着起床。
我依旧看着前方,心里有一种壮烈的感觉,完全没理会后面站着的连长,我只知道,我腰
杆打得直挺,头傲傲微扬,我,陈雁石,是现在的发号施令者,这里,唯我独尊!
5点27分整,全连集合完毕,由林清泉班长带全连跑步,三个排副跟着我做抽样检查。6点
整,我叫游年兴请连长出来早点名,三分钟后游年兴跑出来告诉我连长今天不早点名,要
大家做完环境清扫去吃早餐,然后分配教学勤务。
今早的军官席只有亚志和我,辅仔休假,副连和保官叫传令兵把菜打回去吃,亚志也不太
敢跟我多说话,大概我早上的恶形恶状吓到他了。我在中山室宣布完今天的卫兵勤务,教
学勤务,没有事做的就由陈排附带队清洁枪枝。
信步走到后山,小黑跟着我,我远眺著凤山溪,波光璘璕,今天是个艳阳普照的好天气,
一艘小船沿着溪口上溯至海口,这么早,要捕鱼去吗?风微微吹来,我的眼睛有一点湿湿
的,我搂着小黑轻轻抚摸,突然好想好想家。
小黑挣脱了我的拥抱,望后跑去,有人来了。
只见小黑兴奋地又叫又跳,一直往那个人身上巴著,一定是常常来喂他的人。
是他,晁连长。
我没说话。我想我在害怕和倔强当中,选择了后者。
“看到什么了吗?”他开口了。
“一艘小船,大概要去捕鱼,可是我却想到暮霭沉沉……”
“暮霭沉沉楚天阔?现在可是早上…… 雁石你过来……”
他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迷惘地看着他。
“生连长的气吗?”老虎柔声地问。
“…………”有一点点的委屈,眼泪突然不争气地在眼眶打转,我从小到大没被别人骂过
,连在成功岭受训时都倍受赞誉。
接下来的事,是我现在一再回味的慢动作。每每思之至此,心旌动摇!
连长双手按着我的肩,深深地看着我,我的眼泪再也敌不过心理的地心引力,噗噗滑落。
晁连长慌得一把把我抱紧,我嗅着他身上的气味,轻轻哭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心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被他责备时特别委屈,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
失眠,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曾经恨他……
卷四:来自心海的消息
我不记得趴在他肩上有多久,我只记得他厚实的右手掌一直拍着我的背,一直到我的歇斯
底里走到了死胡同。我揉了揉红肿的双眼,轻轻挣开他的怀抱。
“好多了吗?”
“报告连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
“……”
“报告连长,我爸爸常教训我男人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掉眼泪,我刚才真的很失态……”
“所以你没把连长当外人囉?”
“我…”
抬起头看他,该死,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来了。晁老虎啊,我注定是要败在你的手里。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我们很自然的各退了一步。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刚
才那种晦暗不明的情愫,在军队,至少是我那个时候的军队里,是讳莫如深的。
后山养鸡场边的对话是我军旅生涯的一大突破,也许是九重葛事件,我的作风明快剽悍,
也许是连长原本就对我有好感,总之,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了菜鸟排长的标签,而被称
赞为“比正期军官还像正期军官的预官”。接下来的日子,对我来讲就像切豆腐一样简单
,每天排教学勤务,卫兵勤务,带阿兵哥跑步,伏地挺身,仰卧起坐。我想我最骄傲的一
点就是,打破了一般人对预官的印象,以为这些天之骄子只会舞文弄墨,拿刀弄枪就不在
行。事实证明,我的体力比任何一个班兵都要好,5000公尺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倒是可
怜的阿弟,因为身材较胖,常常上气不接下气。后来我们有了默契,以后只要跑步,我一
定另给阿弟任务,反正阿弟也快退伍了,别人也不敢说些什么。
只是我和老虎连长的关系,变得十分耐人寻味。原本那次后山的掏心剖腹的对谈,以为会
迅速拉近我们的距离,可是我们好像刻意地互相避开对方,只是听政战士说,连长不只一
次在我放假时赞美我。说我优秀,进入状况等等。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很踌躇的。大学二年级学校放了一部电影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中文译作《俘虏》),那是懵懂之初我看过的第一部和同志有关的电影,也
是我第一次比较认真去思考自己身份的问题。可是我对“那码子”事单纯的像张白纸,一
直到大三同寝室室友给我看了一本男女春宫图,我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当然,那本杂
志变成后来我趁著室友不在的时候,最好的自慰工具,而且我很清楚,我看的是男人的那
儿。
我的同性恋情结曾在大四修篮球课时,被当时的授课老师搅乱了一池春水,无疾而终之后
,就再没有被拿出来放在太阳下审视。如今晁连长活生生地如天降神兵般地杀进我的世界
,杀得我措手不及,应对进退完全失了章法。我们正面交锋的机会也在互相僵持、犹豫不
前的情况下变少了,我们常常避开对方的眼神,可也常常会在偷看对方的时候被抓包,真
是令人哭笑不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变得官腔,简短,可是关怀的字眼和语调总是不经意流
出。
“雁石,明天早上你代表连长到山上和星光部队协调射击时间,我要到营部开会…山上风
比较大,别忘了穿夹克。”
“是,连长,您…开完会还去哪里吗?”
“没有了,怎么?”
“没有,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回营区。”
“连长不在连上最好了对不对?”
“才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意思。”
说漏嘴了!我偷偷看他,他又是那股该死的一号表情,躲在烟圈后的微笑,哼!
“连长晚餐前会回来!”
“噢,我会叫阿秋帮您打菜。”
类似这样的对话层出不穷,我觉得自己比演默剧还要憋,可是每天的眼神交换,一点点口
头的关怀,也一样让我乐此不疲地继续称职扮演我的角色。我是当局者迷,然而旁观者大
概多少嗅出一些什么,至少政战士和阿弟都对我说过,老虎连长变得温柔多了。
“有吗?”
“排ㄟ,你少假仙,我觉得是你把连长变温柔了!”
“去你的!再胡说给我交互蹲跳100下!”
“排,我们没有老虎连长了,只有小老虎排长……”
“干嘛还加个小字,王聪富你死定了…”
“啊!排啊饶命啊!”
我不知道那只老虎回营部说了些什么,只是我这个“小老虎排长”的名号红回了营部,有
一次营部会议全体军官参加,营部连魏连长当着晁连长和一堆人面前说……
“同学啊,你们陈排长让给我吧,放在莞山连大才小用嘛!”
“去你的,你敢跟我抢人,陈排长是我的人!”
大家哄地笑成一团。我也尴尬地笑着,偷偷看着那只老虎,他正看我呢!我那该死的超薄
脸皮,红得就像深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心事一样,拜托你连长,别再偷看我了;可是他说,
我是他的人耶,有一种温温暖暖又夹带着酸酸甜甜的感觉自心底升起,浑身的舒畅,全身
的毛孔都好像为了迎接这一份隐隐约约的爱情而张开。
我知道,我恋爱了
我因为爱上了一只老虎,情愿变成一只小老虎,只为和他同属于一个国度。
来自心海的消息,我爱上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
啊渐渐地渐渐地
不再是孩子们的游戏
啊渐渐地渐渐地
将喜欢变成爱
卷五:化暗为明,波光粼浔
我们之间的尔虞我诈,一直到年底才有了重大突破。12月初,师里下了一道命令,所有
286师的预官回林口师部,再受训一个月,我虽满心不愿意,奈何“师”命难违,只得包
袱款款。在那里以前同梯的预官同学又见面了,大家急着分享下部队的种种经历,我每次
提到晁连长总是会想到他的眼神,和那一对浓眉,心里洋溢着丝丝温暖。第一次觉得,一
个月好久!
两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下午,我们被安排“读书”,准备陆军总部要做的政战测验,文书士
吴仁恩居然来看我,我喜出望外。
“吴仁恩你怎么来师部?”
“报告排长,我去参一科洽公,顺便来看看你。”
(啊,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还是他要你来的?)
“谢谢你啊,你好不好?” (连长好不好?)
“排,还好啦,连上最近有一些事…”
“啊?什么事?”我突然心跳加快。
“我们又多了一个萧排长,专九,是林排的学弟,不过他被连长飙得很惨……”
“连长又开始飙人了?”
“排ㄟ,你受训后,嗯,不应该这样说,我的意思是,连长最近好像心情不好,常常发飙
……”
“……”
“排ㄟ, 你怎么都不打电话回来问候大家?我们都很想你哩!”
“少来,你们会想我,你们不是叫我小老虎吗?”
“小老虎不会吃人嘛!”
“后,你说连长会吃人……”
“开玩笑啦,排,真的啦,打一通电话关心一下大家嘛!”
“好,我会,可是我没有电话号码耶。”
“后,排你真的不关心我们,我要告诉阿弟,亏他常常提到你……”
“好啦,快给我,我真的忘了把连上电话带来!”
“排,你要打给连头啊喔,他有叫我问你……”
终于,终于,你是想我的,你是想我的……
晚自习时,我向长官报备打电话去
“么两八你好”
“我是陈排,你是……?”
“排ㄟ,排是你哦,我ㄚ青啦!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两个星期吧!连长在吗?”
“在在在,你修但后!”
“么两八,我是晁成虎。”低沉的嗓音。
心头一紧,我差点说不出话来。
“报告连长,我是雁石。”
“雁石?你…你在哪里?你好吗?”压不住的兴奋从电话那一头传来。
“报告连长,我很好,我很想念连……上,我……连长您好吗?” (陈雁石你是峱种!

“好!好!你快点回来吧!”
“可是还有两个星期的课。”
“喔,对,我忘了!那你,好好学习,要替我们营部和连上争点气啊!”(官腔,哼!)
“我会的。”
“好,好,好,连长,连长会嗯……替你加油!” (加油,就这样吗?)
“那,连长我不打扰您了,我要去晚自习了…”
“好,好,有空就打电话回来吧!”
“我会的,那,连长晚安!” (我想你……)
“晚安!”
今天晚上我又要失眠了,小老虎要想大老虎,可是大老虎是不是也想着小老虎呢?我想到
连长说“陈排是我的人”,心里就甜甜的,酸酸的……老虎伴我入梦来吧!
终于结训了,放了一个大假,回家睡了一个好觉,跑回清大看老同学和学弟妹。星期天的
晚上,8点30分,台汽把我载到诚信工专门前。旁边的小路通往我们营区。我拨了电话。
“么两八你好。”
“我是陈排,叫林正彦开车载我!”
“排,你回来了!好,我马上叫他发车!”
我坐在隔壁的杂货店里等车,边喝着饮料,边看着时间,奇怪,都8:45了怎么还不来,
再晚我要错过晚点名了。远远的吉普车车灯闪著,我瞇着眼,看不清楚,车在我面前
U-turn,突然停下。门开,老虎连长赫然现身。
我大概嘴巴张得太大,老虎竟然笑了。
“怎么,一个月不见不认识连长了?”
“我…报告连长,我没想到是你…。军官不是不能开军车吗?”
“现在是晚上,谁管,快上车。”
我默默坐在老虎旁边,太多的思念叫我从何说起?只有化作无声的静默。
车驶过到连上要转弯的小路,居然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咦?连长你开错路了!”
“连长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马上就到了”
车子停在山边的一个平台处,我们下车,我突然热泪盈眶。
“雁石,你看那里,那就是凤山溪,现在是晚上,可是月光照在水面上,风一吹,和我们
在连里后山看到的是不是很像?”
“……”
“嗯,怎么不说话?雁石…啊,别哭…”
“报告连长,我不是哭,我是很感动,我…”
连长轻轻把我拉到面前,他的眼睛像一团黑火,把我完全吞食了。我闭上眼睛,全心感受
他的唇,我把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打开诚心迎接这一刻的到来。这一刻,任何话都是多余,
只有山风和明月,你们要作我们的见证,波光粼璕的凤山溪,你要帮我记住这一刻,不要
让我遗忘了。
我止不住的流泪,心魂俱碎,鼻中嗅着他微微的烟味儿,和一种令我不知所措的体味儿,
我突然想到鹿桥的未央歌里,伍宝笙和余孟勤花前月下定情的那一刻,伍宝笙在恍惚中幻
想着嗅到了余孟勤身上的狐臭味,很奇怪的形容法,可是此刻,我居然心领神会,虽然晁
连长和余孟勤一样都没有狐臭。
老虎伸出他的手帮我拭泪,我腼腆地笑了笑,温柔地看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脸颊,他的眉
毛,他的头发,他的下巴,这只老虎在我面前,柔顺听话的像一只小猫,我心中突然涨溢
出一股莫可名状的爱意。上帝啊,给我足够的关怀,我要好好怜惜眼前的这只老虎。
原来老虎跟我一样,也是山东人。烟台,产苹果出了名,我是青岛,依山傍水,可惜我们
都没回老家看过。老虎的爸也是职业军人,38年跟着政府来台,在台湾认识了老虎的妈,
生了三个儿子,老虎排行老大,我老爸背景跟他老爸一样,只是在大陆就认识了我老妈,
我自小就是家中的宠儿,爸妈从不愿再多生一个,他们认为这是负担。我们之间最大的差
异就是体型,老虎身材魁武,标准山东人,而我,虽然是北方人长相,身体也很壮,个头
硬是矮了一截。
“没发好的馒头啦!”我自我解嘲 。
“小一号的老虎!”大老虎如是说 。
“发起威来不知谁比较厉害!”我开始挑衅。
他又笑了,我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不管如何,他还是我的连长。
我又摸了摸他的眉毛,怎么这么浓,怎么能藏着这么多忧郁和心事?摸了摸他的下巴,我
笑了出来。
“笑什么?”
“好扎人!哪有人胡渣这么重的!你一定是没进化完全!”
“好小子!你完了!”
一阵疯狂亲吻,吻的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全身充斥的情欲就像怒潮澎湃的海水就要
决堤,猛地想到,天啊,现在几点了?
我们急忙跳上吉普车,不到九点就出来接我,都快十点了,还没回去,别人会怎么想!
当晚阿弟帮我办了一个“小老虎归巢”party,阿兵哥都跑来跟我揌奶,说多想我云云,
我则是一个人打了一屁股,说他们心口不一,口蜜腹剑。看得出来大家都很高兴,亚志过
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又介绍萧排长,他的学弟。一副痞子像,外号萧B央,天啊,真
难听,从B央口中才知亚志在官校的外号是唬烂,哈哈,这可好,三个排长三个外号,唬
烂B央小老虎,从此相依为命……
今天真是个大日子,值得纪念的日子,一个我可以反复思量,细细回味的日子。我要把它
深深刻印在心版上,永不磨灭。
卷六: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我和连长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碍于当时的大环境,谁也没敢越了分寸,只是一些不经意
的眼神交换,一些体贴的言语和动作,足以让我的心温暖得感觉不到春寒料峭,可是为了
避嫌,我很少单独到连长室,就更别提去他那里洗澡的事了,一整个冬天我都洗冷水澡,
我可怜的身体发肤啊!
我们常常利用饭后的时间去后山“幽会”,我喜欢抱他的感觉,我喜欢他的厚厚重重的温
暖,我喜欢他“下面”的激烈反应,惹得我接近引爆边缘,我喜欢听他讲家里的事,他以
前在官校的事,他下部队后的事;他喜欢听我讲学校的事,我社团的事,我跑到成大参加
大学杯的事,甚至我那个体育老师的事,他都听得兴味盎然,可是只要一提到我将来想出
国深造,他的脸就一沉,我也不敢再多说。
其实当他第一次问我将来的打算时,出国唸书就变成我们之间的阴影,后来我们索性不提
,省得不愉快。恋爱中的人,在激情尚未退潮的时候,鲜少有人理智地去想到未来。晁连
长和我虽然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但是我们有着太多的共同点,撇开军人渊源不谈,我们两
的个性都是极端压抑,可是外表上又一迳地蛮不在乎,我们都酷爱运动,却也能聊聊诗词
歌赋,尤其是当我发现他也喜欢歌剧时,我简直惊讶莫名,差点儿没抱着他转三圈。(大
概抱不动。)不管怎样,我们刻意不去碰触那个敏感议题,日子倒也轻松愉快,反正我才
下部队几个月,未来的事就交给未来吧!
想来我们是太天真,世事如棋,岂是我们能预测?我和连长之间刻意低调见不得光的恋情
,还是被有心人拿来作了文章。我不知是谁告的密(虽然我一直怀疑那个B央子,因为他
不只一次在我面前调侃我与连长之间的关系),但是我被营辅叫到营部过一次,专门询问
我有关连长的事。
“陈排长啊,你在莞山连表现的很优秀,一定很得晁连长的欣赏!”
“报告辅导长,我还不够优秀,我只是一直在学习,连长,副连和保官都很照顾我。”
“嗯,晁连长一直是营里最棒的连长,你们,走得很近?”
“我们?会吗?大概我们是同乡吧!我有时会到连长室一起吃饭,不过这有什么不妥呢?

“陈排长,树大招风,你在连上吃得开我们都知道,待人处世还是要多谨慎。喔,对了,
营部连和第三连连长都在抢你,你这么红,你知道,他们军官缺的凶……”
“报告辅导长,您该不会要把我调走吧?”
“人令在师里参一科的手上,我是无权过问的……”
我开始手脚发冷,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怎么会这样?
“可是我们连上也没有多的军官可以调遣……”
“唉!你别急,我也没说你会被调走……”
我急忙离开营部,搭上台汽,赶回连上,到了杂货店拨电话要林正彦出来载我回连上,才
知道他载连长到营部去了。我心里紧的慌,直想吐。
当晚晚点名后,我一直想找老虎,可是又觉得不妥,如果真有事情连长应该会告诉我,我
要小心。
之后的几天,饭后的后山养鸡场边,就不再出现老虎的踪影,我一个人望着凤山溪,心中
百味杂陈,觉得自己一下子就从云间跌落地面,还摔得粉身碎骨,心一阵阵的抽痛起来。
晁连长也不太找我讲话,也不交代什么任务,我在他面前好像变成隐形人了。
我像个失了魂的躯体,没了壳的蜗牛,在没有月亮的黑夜里,踽踽独行,不知所终。
装甲兵学校士官班毕业前夕要举行演习,我自告奋勇,担任押车官,让我离开连上,忘掉
一切的不如意。
湖口台地的夜晚,凄风苦雨,新竹多风出了名,谁知还有雨来伴。我随着部队前进,扎营
,像毫无意识的一只蚂蚁,随波逐流。夜宿甲车,无法成眠,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了车儿
滴到明
近一个星期的演习,我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心,回到连上。先洗了个澡,冲回寝室倒头就睡
。亚志几个星期前就被派去受什么劳什子的训三个月,B央和我睡一房,我被他自沉沉睡
梦中唤醒,只觉得天崩地裂,连话都说不出来。
“雁石,你烧得很厉害ㄝ!”
“别管我。”
“不行,太烫了,要送医院。”
“我想睡,不要管我。 ”
我再次醒来人已躺在新竹省立医院吊点滴,头痛得厉害,嘴巴干得快不行了。
“嗯……”这是我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雁石!”
“是你吗,连长?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我茫然地望着老虎,他脸颊怎么更瘦削了?他握着我的手,紧紧的。
我想微笑,可是为什么我的身体一直往下沉?
折腾了一天一夜,我终于比较清醒了,才知道我得了急性肺炎。送来的早,没有并发症。
再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小姐过来和我聊天,她告诉我连长来过三次了。没看过这么关心属下的人,一定是个
好长官。
是吗?握我的手的人是他?
三天后我出院了,林正彦和连长来接,我侧坐在后座,老虎坐在前面,心事重重。到了连
里,我直接被带进连长室。
什么话都没有,我们紧紧相拥,我那干涸的眼睛居然溢出滚滚泪珠。
师里下达的人令,陈雁石调到第三连担任迫炮排排长,晁连长与营长和副营长沟通无效,
差点翻脸。我的行李早就被第三连陈连长派阿兵哥帮我打包好先带回了连上。我今天回来
睡一晚,和大家道别,明天就要搬家了。
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
“连长会常常去看你,也会打电话给你,休假时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出去玩。”
我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停在他的唇上。一滴苦涩的泪水滑落。
事实上,老虎连长根本来不及履行他的承诺,我到了第三连里的第一个月完全没放假,而
三星期后,传来老虎被调走的消息。就这样,他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尾声
我把心底的伤锁入深井,层层掩盖,再不去触碰,我的肉体复原地很快,很短的时间内我
变成陈连长必须倚赖的唯一排长,连上另外两位预官排长嫩的嫩,菜的菜,我也尽心教他
们一些事情,很快地我的两年军旅就这么一路顺风的划下句点,离营前还获颁”功在国家
” “优秀预官”什么的奖杯,这些奖杯却在半年后台北市一次大淹水中摔落地面,碎成
片片,算是我和军旅生涯的完全断线。
退伍后的那一年积极准备出国,学英文,考托福, GRE, 申请学校,日子过的忙碌而充
实。一月份的一个寒冬里,在统领百货前突然被人叫住。
“排长!”
“你是?”我有点吃惊,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
“排长,我是游年兴啊,你不认识我了?”
“啊!游年兴,你头发这么长了我真的认不出来呢!”
“排长你好吗?”
“好,谢谢你,我最近一直忙出国的事,你呢?啊!这是你女朋友哦?很漂亮哦!”
“排长,我跟你说,你还记的连头ㄚ吗?”
(记得么?会不记得么?)
“他,他三个月以前,得了猛爆性肝炎,过世了!”
“……………”
“连头ㄚ后来被调到外岛,所以连上没人知道,一直到连长写信来给我,可是那已经是他
到外岛大概一年半以后了…”
“连长问起你,可是你已经退伍了,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地址……”
“……………”
别哭别哭,这里是热闹的东区,来往的人群穿梭不绝。
我和游年兴交换了联络电话,向他道别。
我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重新消化刚才发生的对话。
搭上台汽往新竹的方向,昨天老师才告诉我介绍信都帮我打好了,要我自己去拿去寄。我
在诚信工专就先下了车。招了一辆出租车,往莞山连的方向驶去,在那条分岔的小路上,
我告诉司机我要下车,自己走到那个平台上。
新竹的冬天比台北容易见到阳光,可是风真是大,吹得我睁不开眼,我瞇着眼远远地看着
凤山溪,仿佛听到一个声音,
“看到什么了吗?”
“你看那里就是凤山溪……”
“陈排长是我的人!”
“陈雁石洗完澡到连长室报到。”
“么两八,我是晁成虎。”
晁成虎,晁老虎,晁连长,凶老虎……
当年见证我们那份隐晦爱情的凤山溪今日依旧是波光粼璕,湖口的风四季不间断地吹,把
我层层封装的尘封往事吹开,我直挺挺地孤立山边,依稀仿佛听到我的值星带在风里翻飞
,一艘渔船急溯于溪中,涟漪一圈圈地望外扩张,我的心一圈圈地往里纠结,我大声地吼
著:
少尉排长陈雁石报告!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入土。
作者: HAL10000 (HAL)   2018-09-16 20:14:00
连长后来不是死了吗
楼主: ezdoesit (你的声音)   2018-09-16 20:17:00
啊啊,有些人没看过啊,别破梗啊!
作者: ppptofff (血量精算师)   2018-09-16 20:24:00
爆雷王ㄏㄏㄏㄏㄏㄏㄏㄏ ( 뒑龤ꬩ
作者: Pokehim (戳戳戳)   2018-09-16 20:34:00
我只想知道亚志后面会不会有全裸的戏份
作者: zsaxqw87   2018-09-16 23:50:00
在军中遇到连长异男忘 看到这篇感触特别深
作者: do12367 (x x)   2018-09-17 08:12:00
就是这种小说 害我以前对当兵时存有很多幻想。去当兵时跟当下只想退伍
作者: future005 (游牧民族)   2018-09-17 09:04:00
我的大老虎Q_Q
作者: timhappy05 (A啦)   2018-09-17 17:50:00
这篇写的好棒 在车上差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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